他声线没有丝毫不悦,似乎还有隐隐纵容之意。
“呃……没事……”
时绪异常尴尬。此刻会议室死寂一片,连掉根针都听得见。
他直呼失策。
还以为是几人闲谈,没想到靳择野开个会阵势这么大,偌大会议室几乎坐的满满当当,沈浩初也赫然在列,甚至还有很多经常出现在新闻中的人物……被齐刷刷看着,这让他怎么好意思闹?
而且靳择野看来没他也过得很好嘛……还能像模像样的领导这么多人。时绪心里酸溜溜的,这种感觉就像所有人都长大走远了,只有他还留在原地。
时绪颓然的扯着盆景里的小花。没察觉到会议室的气氛被他以一己之力改变了。
背后的视线中藏着惊艳,惊叹以及一丝贪婪。靳择野眉头微蹙,他起身,无声向墙角的时绪走去,“你干什么……唔……”
这是个缠绵悱恻的吻。
几乎持续了半分钟,靳择野才施舍般放开了怀中几乎瘫软的少年。他慢慢起身,视线锐利的扫视全场,“向各位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爱人。”
会议室一片死寂,青年声音清晰低沉:“我们会在这个月十五号举行婚礼。”
卧槽,这货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时绪当即准备反对,但会议室却爆发出热烈掌声,众人甚至纷纷站起来拍手,激动热情的就像在庆祝什么盛大的节日。
靳择野嘴角隐约闪过冰冷笑意,他低声问:“阿时,我们到时候去西班牙结婚……开心吗?”
“我花六年时间为你扫除了所有障碍,以后你可以放心的留在我身边,不会再有人敢伤害你,”青年的手缓缓抚过毛毯,“反正你这样……也走不掉了,不是么?”
时绪虚了:“那啥,那咱俩结婚,是你嫁给我……还是我嫁给你啊……”
“都可以。”
“那是你嫁给我好了,你到时候再穿个婚纱小裙子什么的……”
“好。”青年摸了摸他的头,清冷的眸中满是宠溺。
干,这绝对不是他熟悉的那个靳择野!
时绪毛骨悚然。
在这个他死后第六年后的平行世界,靳择野随身携带镇定剂,研究固定鱼尾状态的药,以及那片早有准备的人工湖……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似乎只有一个目的。
遇见他,捉住他,把他锁在身边。
因为等了太久,所以无论回来的是什么都会紧紧住抓在手中。
时绪感觉自己即使是个发臭的僵尸,满嘴白毛的那种,靳择野也会毫不顾忌的亲他……就像刚才那样。
时绪突然不自信了……他真的能成功拯救这个世界的靳择野吗?
*
在别墅外的庭院里,时绪坐在轮椅上辣手摧花。
“走还是留,走还是留,走……”他每撕一片嘴里就默默念叨着,直到花杆剩下光秃秃的一片……是走。
这个世界靳择野病的不轻,他倒是想走,可谢离峥那货偏偏没告诉他该怎么离开……
时绪气的把光杆抛开,“继续!”
又一连摘了几朵花,结果居然都是走。这特么什么破花!时绪一生气全给扬了,旁边却常来低笑:“您手中这种花的花瓣是奇数,所以无论如何结果都是相同的。”
“哦……”时绪拖长了音。
他控制轮椅转了方向,只见那人西装革履站的笔直,还夹着公文包。
“是这样,我是政厅的代表,政厅提前预约了和靳先生的会面……不过我是第一次来,好像迷路了,”青年不好意思挠挠头,“请问您指知道靳先生办公室在哪吗?”
伴君如伴虎,面见靳择野更是个苦差事。估计政厅里的人互相推诿,最后才落到这个倒霉蛋头上。时绪随手指了个方向,“那边。”
那青年没动窝,反而脸上发红:“冒昧问下,可以留个您的联系方式吗……”
挺新鲜,在某人的严防死守下第一次有人跟他搭讪。
时绪好笑说:“你就不怕我是那个靳先生的爱人,万一被人看见小心吃不了兜着走哦?”
“不会吧,听说靳先生的爱人体弱多病,”那人抬头望天,“今天风大,先生应该不会让她出来吧。”
时绪:……
对哦,他今天是偷跑出来的。
“算了算了你赶紧去吧,”时绪心虚的推推他,“此地不宜久留,别被人看见我跟你说话了。”
那人却不慌不忙从口袋里拿出张餐巾纸,几下功夫一朵漂亮的纸玫瑰就出现在他掌心。时绪小心接过玫瑰,忍不住惊讶道:“太厉害了!”
“这样呢……这朵花瓣就是偶数了,你可以继续撕着玩,”那人朝他挥挥手,脸上闪过羞涩,“希望下次还能看见您。”
时绪忍不住笑了,他也朝那人挥手,“再见啦!”
别墅顶层窗户闭合,刚才的一切都映进那双毫无波澜的黑眸。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高能。
第63章
临近傍晚,时绪从浴缸中缓缓起身。
他现在一天大部分都是鱼尾状态,所以泡澡的时间也随之增加。所幸现在终于能变双腿了,他正低头擦着头发,却不想直直撞入来人的怀中。
对方伸手挽了一下,他才没有绊倒。
接触到对方的眼神,时绪才后知后觉。他此时松松垮垮穿着浴袍,肩膀半露,随便系的腰带更是摇摇欲坠……
“……我去换衣服!”时绪赶紧说。
该死,今天靳择野怎么回来这么早。
等换好衣服,客厅里人倒是没影了。找了一圈发现靳择野居然在厨房……做饭?时绪拉开椅子坐下,盯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靳择野应该不知道今天下午庭院里的事吧。不过没想到这六年间他居然还会学做饭了,可以啊,难道是单身久了掌握的新技能。闻着还挺香的,到时候回原世界让那货做给他吃……时绪想着有的没的,居然困了。
没了动静,厨房里的青年放下手中的东西。
外面坐着的少年是他最深的执念。
玻璃上的淡淡白雾似乎无声柔和了一切。桌旁的时绪懒洋洋的,手撑下巴,无声打了个哈欠。又揉揉惺忪睡眼。那动作很可爱,像刚从冬眠苏醒的小动物。时绪又仰头嗅嗅饭香,似乎哼起了歌。
桌下,少年的小腿在桌下调皮的晃悠,连拖鞋都被踢到一边。
不是错觉,也不是做梦。对方嘴唇不再冰冷,肌肤不再僵硬。脸颊更不是缺水的干瘪……对方会眨着眼睛看他,冲他笑,还会冲过来抱住他说“我回来了”……他当时第一件事就是确认对方心脏是不是在跳。
靳择野无声从侧颈撕下一枚黑鳞。粘稠的血涌出,溅在案板上。青年面无表情的擦干净。对方是了,他会疼,所以这一切都是真的。
在第两千两百三十七天,他终于等到了他的阿时。
……
吃饱喝足之后,时绪心满意足的拍拍肚皮。
吃完饭后那货还自觉去洗碗,他则咸鱼躺在卧室看电影……分工异常明确。小野子手艺不错,当赏!
不知道回原世界后那货会不会乖乖滚去洗碗呢……
时绪嘿嘿一笑,继续看电影。只是突然有铃声响起,他凑过去一看,手机屏幕上“已完成”三个字清晰。
什么已完成,时绪凑过去,发现屏幕上还有张照片。
照片里的人是下午在庭院碰到的青年,他面色狰狞,显然死去时处在极度惊恐中……时绪手都在颤,手机不知何时摔落在地。
……卧槽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就死了?
“被你发现了。”不知何时,青年站在门边看着他,水顺着从手指滴下。
“本来还可以再给你做几次饭的。
“你为什么……”时绪哆嗦着嘴唇,不敢置信,“是你让人杀了他!”
“不,是你杀了他。你不该对他笑,你也不该对他那么耐心的说话,”靳择野声音淡漠,像在重复着再平常不过的事,“毕竟你回来是为了我对吧,只有我还不够么?”
“不是,你别在这强词夺理,”时绪咬牙,终于愤怒了,“……所以杀个人对你来说跟切菜没两样是吗?”
六年后靳择野显然病的不轻啊,简直都可以来个华佗三连了:治不了没救了等死吧!
“我算看错你了,原来你这六年变成了这样的人。”时绪口不择言,“我本来以为你让徐乐进行全面监控已经够疯了,但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随便杀人……”
这个世界的靳择野没救了,他要赶紧回去找谢离峥。怎么回,从窗户跳下去行不行……赌一把!
时绪正要翻窗,脚腕却突然被缠住了。
青年消失了,屋内赫然盘踞着一条狰狞的黑色蛟龙。时绪低头,漆黑的尾正牢牢卷在他的脚腕上……顷刻间他被猛地拖进屋内。
一路拖行时绪睡衣向上翻卷,露出柔软腹部。纤细脚腕更是被狰狞鳞片磨的发疼,对方似乎怒极,时绪忍不住尖叫:“……靳择野你要干什么!”
他被摔进别墅外那片湖中,上方那双硕大猩红的竖瞳映出了他惊恐的脸。耳旁嘶嘶声令人毛骨悚然:“离开……你想都别想。”
*
办公室内,助理收拾好文件后恭谨鞠躬:“靳先生,这是今天政厅送来的全部报告……已经处理完毕了。”
“辛苦。”桌后的靳择野颔首。
助理不由得心跳加速。
桌后的人皮肤冷白,军服严丝合缝的在下颌处扣紧,纽扣折射金属冷泽的光。勾勒出一股极致的禁欲感。青年眉眼深邃淡漠,透着点倦。指尖随意揉搓着手中珍珠。
她自然清楚青年虽看上去冷淡,但本性却极为暴戾阴鸷……不过最近发生了变化。偶尔开会时,青年就会旁若无人的把玩着那颗珍珠,眸中还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宠溺。
而且回去的越来越早,今天也是一样。
“……您要回去了吗?”助理忍不住问。
青年唇线微勾,“嗯,家里还有人在等我。”
刷卡,进电梯。直上别墅顶层。
他在屏幕上按下指纹,第二道门随之开启。这个房间严密的像个金库。
也对,里面确实装着他的无价之宝。
一推门,屋内的场景直入眼帘。
少年正沿着阶梯向下爬,他眼尾湿红,身上只穿一件单薄衬衫,从大敞开的领口可以窥见精致锁骨上大片刺眼红痕。衬衫下摆则肆意敞开着,瘦弱的双腿被一条漂亮的鱼尾代替。
而身后阶梯上满是大片水渍……是少年爬行时身后鱼尾在地上拖行的痕迹。
靳择野几乎能想象到少年费力翻出浴池,因为鱼尾无法站立,只能可怜兮兮的向前爬。即使细嫩的胳膊肘被地毯磨得沁血,很痛也捂着嘴不敢出声,所以只能小声呜咽吧。
因为费了很大力气,所以只系了几个扣子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濡湿,几乎紧黏在少年纤弱的背脊上,好不容易爬到楼梯——他进来了。
听见声响,少年面露惊恐,泪水掉在地上“啪嗒”一声。
一枚珍珠静静躺在地上……正是他这几天爱不释手把玩的那种。
靳择野眯起眼,冰冷声线中透着一丝兴味:“阿时加油啊……说不定可以跑出来。”
少年咬牙,继续撑着胳膊肘向前爬。
身后鱼尾在陆地上成了最大累赘,被沉重所拖累,少年的腰几乎颤抖瘫软成烂泥,浸着薄汗的白衬衫紧贴着背脊弧度美的惊心动魄……像极了无声的勾引。
靳择野喉结微动,轻松捞起楼梯上的少年。
感受到怀中人的僵硬,他嘴角笑意淡了几分:“前天刚翻出浴池就被我抓到了。昨天勉强爬到楼梯口。今天能爬到这里,我应该想想怎么奖励你……”
这几天时绪终于确认,这个世界的靳择野真疯了。
那天之后,他就被关在这里。之后每次他尝试想跑……后果都会很惨。
所以听见这句话,时绪几乎克制不住哆嗦起来。
“别怕,别怕我。”靳择野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清冷声线此时哑的可怕,“亲我一下,嗯?”
话音刚落,时绪便如获大赦般凑上来。
享受着对方近乎笨拙的亲吻,靳择野眸中溢满餍足。对方嘴唇因为害怕而发冷,对他来说却像是最美味的蜜糖,他忍不住尝了又尝,直到时绪难受的呜咽。
“可,可以了吗……”时绪泪水顺着脸蛋流到下巴尖。饱满的嘴唇被亲的嫣红一片,像是两片带着水渍的蚌肉。靳择野低头又亲了一下,他凑近时绪耳旁。
直到对方因为他滚烫的气息浑身战栗,他才低低的笑:“骗你的,该罚还是要罚。”
时绪脑中的弦猛然断了。
靳择野这六年学坏了不说,现在居然还骗他!
这几天被随意欺负的愤怒一下冲上脑海,时绪“啪”一下甩开他的手,气势汹汹像只小兽,“靳择野我真是看错你了!”
“你看看现在的你,这六年越活越回去了。性格变态不说,还杀人,居然还真把我关起来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你,统治世界吗……我认识的那个靳择野根本就不是你这样!”
时绪话跟倒豆子似得:“六年前的你可比现在好多了,虽然人坏点冷点,但至少没杀人——还是个根正苗红的好青年,说实话你现在根本没法和他比,要我选绝对选之前的你……”
靳择野不知何时敛下神色。
“你没资格对我这么说。”靳择野低笑一声,“而且你似乎也不了解六年前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