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竞争之中胜败都是常事。翡朝霁先对老镇长出手,却忽略了对方诡异的能力,这是他的失误。毕竟那种武力不能杀死的boss在逃生游戏中十分稀少,而翡朝霁现在就碰到了一个。
所以,翡朝霁觉得,对于自己目前像玩家一样“无家可归”的处境,他没什么可抱怨的。
翡朝霁想到了纪辰泽得到的那个铁箱子。从一开始老镇长就对那个东西表示了强烈的在意,而那个箱子似乎也不能被强行打开,很明显的,那个箱子里的东西能轻而易举地致老镇长于死地。
那么能够到哪里去找到打开箱子的办法呢?想想看,唯一与老镇长有关的线索全都指向了老镇长原本谋害的这个逃生游戏的原boss。
翡朝霁原本还不确定这个boss究竟是谁,现在通过老镇长和小镇居民无意识的“透露”,他确认了原boss的身份—————上一任小镇镇长。
上一任的小镇镇长的住所位于小镇的边角,看起来已经完全破落了。但是翡朝霁觉得,这个地方比起住所,更像是………某个教堂的断壁残垣。
这个上一任的小镇镇长明显是一个有信仰的教徒,甚至连大门口都摆着天使的雕像。即使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那座天使的雕像已经被折断了翅膀,纯白的表面上也爬上了灰白色的霉点。但是无论过去了多久,天使雕像的笑容依旧是那么的宽容那么的耀眼。
这样的笑容与周围的破败完全格格不入,不,不仅仅是格格不入,配合着天使脸上被不明物质腐蚀而成的凹凸不平以及那些斑驳的霉点,这笑容甚至可以说是过分慎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代久远的原因,门锁已经从门上掉了下来,大门微掩着,像一只幽幽注视着你的眼睛。
翡朝霁没有犹豫,他很直接地将大门拉开了,在开门的一瞬间,一股潮气和霉味立刻占据了他的鼻腔。
翡朝霁上前一步,他只觉得脚下有什么异物,软绵绵的,仿佛要让人陷下去一般。
翡朝霁低头,这才发现那是一本书。书几乎腐烂掉了,踩起来才会给人一种软趴趴的感觉。书封面上印的字还能勉强看清一部分,这似乎是关于宗教方面的书籍。
翡朝霁往屋里望去。屋子的主人似乎并不善于整理,东西堆得到处都是,蜡烛十字架和各式各样的书籍散落一地,它们被厚厚的灰尘和蛛网覆盖着,一片萧条。
等等。
在灰蒙蒙的地板上,翡朝霁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脚印。这脚印在厚重的灰尘上看起来格外清晰,就仿佛是黑卡纸上的白点一样引人注目。
脚印很新,保守估计应该是几小时前或者一天前留下的。
不出意外的话,这些脚印应该是上一个来访者留下的。至于上一个来访者究竟是谁,仅仅是一瞬间翡朝霁脑海中就闪过好几个身影。
不可能是小镇居民,那些人盲目地相信老镇长,根本不会来他们唾弃的原镇长的居所。
老镇长?有可能,但是翡朝霁希望不是他。老镇长的到来能够证明翡朝霁的推测正确,但是这也意味着难得的线索很可能已经被老镇长破坏了。
然后是————逃生游戏的玩家,也就是纪辰泽代领的小队。如果是纪辰泽的话,能联想到这里藏有线索很正常。更何况在那个雨夜之后纪辰泽就没有在在翡朝霁的门口蹲守了,大概是因为老镇长暴露的真面目给了他很大压力吧。
当然,那压力不是来自于老镇长,而是来自于玩家。纪辰泽作为“玩家代表”需要尽可能的保护玩家的生命安全,这是纪辰泽自己给自己背上的,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的责任。
没错,获得了怎样的权利,享受了怎样的追捧,最后就得背起同等重量的责任。
但是不得不说,在前几天的夜里,看着窗外空荡荡的一切,翡朝霁始终的心情复杂的。
那个总爱靠在大树下的人不在了,半夜那个总散发出柔和光芒的橙色光照不见了,那个总是说个不停希望引起自己注意力的人不见了。说到底,翡朝霁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希望纪辰泽在外边蹲守。
话题扯远了,翡朝霁重新将注意力放在脚印上。那并不是单个的脚印,而是成串的,它们就像奇形怪状的箭头一样指向了一个特地的方向。
翡朝霁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一个陷阱,但是最终,他还是选择跟着脚印向前。然后,他发现脚印在一张桌子前消失了。
是的,毫无预兆的消失了。
翡朝霁打量着桌子上的东西。整个房子都是乱糟糟的,这个桌子自然不可能收拾得干净。白色的凝固的蜡油被弄得到处都是,几乎将桌上那只灰扑扑的羽毛笔粘在了桌子上。桌子中央放着本纸张已经泛黄了的日记本,纸上似乎潦草地写着什么,但是大多数字迹都被划掉了。
翡朝霁垂眼看了看,随后嗤笑起来。
这个原镇长还真的是个虔诚的教徒,就连私人日记上都是大篇幅称赞神明的东西。
日记是从原镇长还没成为镇长的时候就开始写的,前边的大半几乎都是歌颂神明的文字。
然后原镇长成为了镇长。
【3月21日
我很荣幸从上一任镇长那里接过这份责任,感谢神明,在上任几天后我终于得到了居民们的认同。】
【6月14日
感谢神明,感谢仁慈的主,《大富翁》游戏的传统依旧顺利地进行着。多亏了神明和祖上的交易,如果不是这个游戏,我们小镇估计早就破落了。】
【7月20日
神迹,真的是神迹!我在地下室发现了两根羽毛。但那并不是普通的羽毛,我动用了一切仪器都不能检测出其中的成分。我惊喜地将自己的发现分享给了我的挚友约瑟夫。】
【7月22日
神进.入了我的梦中。别人都说是我睡糊涂了,但我相信这是真实的。他抚摸我的脸颊,告诉我,我做的很好。】
【8月1日
今天又有一家破产了,那是住在我家隔壁的爱丽丝,她甚至昨天还在跟我打招呼。我开始怀疑自己做的是否正确,《大富翁》虽然给整个小镇带来了繁荣,但是却不断地向神明献祭着居民的生命。
我不知道这么做是否正确,但是神他第一次吻了我,我不可避免地再一次陷入其中。透过他的眼睛我仿佛能看到全世界。】
【9月3日
我已经决定了,不能在这样下去了。我不能再牺牲任何一个居民,于是我将这个决定告诉了约瑟夫,但是他保持了沉默。我知道他跟我一样是神疯狂的迷恋者,但我相信他终究会想通的。】
【9月9日
该死的,虽然约瑟夫不承认,但我知道他擅自闯入了我的密室!他甚至抢走了一根属于神的羽毛!不行,我得去找他理论!】
【9月12日
怎么回事,约瑟夫到底怎么了!我的名声,他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
之后的字迹就更加潦草了,唯一能看清的就是最后一页的最后一句【神就是个混蛋,约瑟夫也是!】
但是这句话的前半句被狠狠地,用力地划掉了,锋利而决绝的横线就像是一把刀轻松地割断了文字的生机。而划掉前半句的人用一种截然不同地字体在划掉的句子后边强石更地写着
————【神,至高无上,不容玷污,你不配,你这个神眷之人怎么配这么说他?!】
☆、听说大富翁里的银行行长被强吻了(十一)
看着日记上的内容翡朝霁眯了眯眼睛, 看来之前是他想错了。老镇长对前一任镇长的恶意让翡朝霁理所当然地以为原boss就是前一任镇长, 但是现在一看,能写下这样日记的前一任镇长怎么看都不是那个倒霉的原boss。但即使如此,翡朝霁依旧不觉得自己找错了地方。
前一任镇长的日记中出现了三个至关重要的角色:“前一任镇长自己”, “神”和“约瑟夫”。
神究竟是谁,现在人又在哪里, 翡朝霁不知道。但是透过这个所谓的“神”, 翡朝霁联想到了另外一位神, 没错就是逃生游戏的幕后黑手,致使翡朝霁成为了boss的那位。神总是这样不是吗?玩弄着所有人。
最后就是“约瑟夫”。翡朝霁并不确认到底谁才是上一任镇长口中的“约瑟夫”,毕竟这个逃生游戏中的大部分人物胸前标着的名牌都是自己的职位而不是名字。但是翡朝霁隐隐觉得这个所谓的“约瑟夫”就是指的老镇长。
老镇长和前任镇长疯狂地迷恋着“神”,但是获得“神”青睐的却只有前任镇长。老镇长十分嫉妒前任镇长能得到“神”的宠爱, 但为了不得罪神只得默默忍耐。恰巧前任镇长觉得“神”创立的《大富翁》游戏的游戏规则太过残酷,起了背叛“神”的念头。而老镇长抓住这个时机,直接将前任镇长干掉了。
这就是翡朝霁能够想出来的大致剧情, 但是这个剧情中尚有大片空白。
在老镇长打着帮神“清理门户”的旗号杀了前任镇长之后, 老镇长成功取代了前任镇长在“神”心目中的地位了吗?“神”真的对前任镇长的死无动于衷吗?老镇长身上奇怪的能够抵御翡朝霁自动的能量波动是否就是来自于那个所谓的“神”?既然这个游戏里真的有“神”的存在, 那那个“神”现在到底到哪里去了?
这些都是未解之谜。这些缺失的东西看起来零碎,实际上则是至关重要的。
不过………前任镇长之前在日记中提到了密室,如果前任镇长没有在日记上撒谎的习惯的话, 那那个曾经存放过“神迹”的密室就是至关重要的线索。
翡朝霁在桌面上摸索了一阵, 当他的指尖碰触到那根几乎看不出颜色的羽毛笔时,桌下传来了一声轻响,地板的一格缩了回去, 露出了隐藏在桌子底下的洞口。
果然如此!
翡朝霁俯下身子到洞口处查看,他先是试探着在洞口摸索了一圈,随后准确地找到了洞口边缘的梯子。
梯子是木头做的,在翡朝霁动作的时候偶尔会发出一阵摇晃,给人一种很不安全的感觉。幸好这个密道本就不深,翡朝霁很快就踩到了结实的地面。
出乎翡朝霁预料的是,地下室内并不是一片昏暗的,他朝着地下室的尽头望去,那里有着细微的光亮。
翡朝霁不敢托大,他先是向前走了几步,随后他辨认出来了那个发光物。
那是半截蜡烛,看起来脏兮兮的,还在不停地往下滴着混浊的蜡油。最重要的是,一个人影站在地下室的尽头,他的肩膀看起来很宽阔,往那里一站,光是身形就几乎遮挡住了地下室隐藏着的所有秘密。
由于是逆光的角度,翡朝霁看不太清对方的身形,暖橘色的蜡烛火光在这散发着潮湿气味的地下室里并不能给翡朝霁带来什么安全感。
看来自己的运气真的是不怎么样。翡朝霁自嘲地笑了笑,他不是冲动大意的人,也不是好奇心极强的人。看到地下室里的人影的瞬间,翡朝霁已经萌生了退意。
之前翡朝霁就在无法被武力打败的老镇长那里吃了亏,现在他身上隐隐作痛的伤口还在提醒着翡朝霁的失败。
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下密室的还有谁?老镇长?还是所谓的“神”?反正都是翡朝霁无法轻易搞定的角色,在此刻冒险一搏明显并不划算。
这样想着,翡朝霁缓缓地后退,在后退的时候他特别注意了脚下,要是踩到什么东西引起对方注意了这可就不太好了。
“啪嗒”。
某样东西落地的声响闷闷地传来。声音不大,却仿佛在翡朝霁耳畔炸开一样。
翡朝霁的目光快速在脚边扫了一下,然后他确定这声响不是来自于自己。他眯起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拿着半截蜡烛的身影,迅速地进入了备战状态。
那个身影动了,他侧头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啊,蜡油滴到身上了。”最终,那个身影还是转过了头,他挑了挑眉,“谁在哪儿?”
那个身影正朝着翡朝霁靠近。
此刻翡朝霁也全然没有了退缩之意,他不退反进,其实黑暗更有利于他的发挥。
两个人都在全速向对方靠近是一种什么样的概念?几乎不到五秒两人的身影就完全重叠了。
那半根老旧的蜡烛的照明范围本就有限,翡朝霁稍微一侧身就避免了自己正面的暴露。在擦肩而过的瞬间,翡朝霁快速地用左手将对方手中的半根蜡烛打落。
那根可怜兮兮的蜡烛在地上滚了几圈,微弱的光芒将两人并不清晰的影子在阴暗的墙壁上拉得老长,到最后两个影子居然奇迹般的融合到了一起,就像是两滴水同时落入了大海里一般,是那么的合拍,也是那么的自然而又理所应当。
蜡烛最终还是熄灭了。在这个满是灰尘和潮气的地下室的地板上,它勉强存活了十几秒。
暖橘色的光消失,整个地下室瞬间就像是被抽尽了色彩一般地暗了下来。
翡朝霁用手中的武器抵住了对方的后腰,话语缓慢却暗藏危险,带着淡淡的沙哑,“别动。”
那人真的就没动了,翡朝霁甚至可以感觉到对方甚至自发地将双手举了起来,动作干脆流畅似乎从来就没有过任何反抗的念头。真的是非常主动啊。
“你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翡朝霁毫不客气地开口,他将武器的钝面朝着纪辰泽的皮肤贴得近了些,“回答。”
“事实上也就比你早了那么几分钟。”那人耸了耸肩膀。虽然一片漆黑下谁都看不清谁的脸,但是翡朝霁就行能想象出对方此刻的表情,那一定是一如既往的包容的眼神以及微微上扬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