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沈柔这个所谓的“大启第一才女”打回原形只是宁宸替秦余向他们报复的一环罢了,秦余从前受的那些苦和委屈,宁宸都要帮他一一讨回!
秦余见宁宸不想多说此事,便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他知道宁宸隐藏着一些小秘密,但他相信宁宸总有一天会跟他解释,在这之前,他愿意耐心地等待。
卫王爷之前凭借沈柔的才女之名在文臣和士子之中威望不小,此次却也因沈柔的抄袭而受到了反噬。抄袭一事很快便传得沸沸扬扬,卫王爷和沈柔在文官和士子中一时名声也变得极差。
这也正是秦余喜闻乐见的结果。
宁宸和秦余在雅间里待了好一会后,见人群渐渐散了,便打算离开。
为了掩人耳目,秦余便先一步从笛梵酒楼的暗门离开了。
宁宸下楼时,酒楼内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客人。
宁宸经过一张桌子时,听到一个衣着寒酸的士子愤愤不平地埋怨道:“我们这些没钱没势的人每次进京赶考也就是凑个人数的命,读了这么多年书还不如回乡当个教书匠,省得每回都落了空。”
说罢,他仰头喝了一大口酒解闷。
同桌友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力地安慰道:“若是不参加这会试,我们便更没出路。张大哥,你也想开点,万一今年就中了呢。”
张姓书生冷冷地嘲讽一笑:“你看近几年会试高中的榜单,可有一个像我们这样的寒门书生?这科举说穿了,也就是他们那些世家子弟的游戏罢了。我们十年寒窗苦读,怎敌得过人家出身显贵。就连刚才那劳什子的斗诗会,选的也都是那些世家子弟,何曾有我们出风头的份。”
“张大哥,你喝醉了,慎言啊!”
张姓书生凄苦自嘲地笑了笑:“慎言?我憋了那么久的怨气竟是连抱怨一句都得提心吊胆。这书到底读来何用?今日跟贤弟说完这一番话,我也算是一解闷气。待明日,我便收拾包袱回家当个教书匠便是了,至少还不用我老娘日夜缝衣养我,也让她老人家享下清福。”
同桌友人听了他这一番话,急忙开口劝阻道:“张大哥,三思而后行啊。”
张姓书生无奈地摆了摆手:“我意已决,李贤弟便休要劝我了。”
宁宸听到他们的对话,忍不住停下脚步,看向张姓书生,开口道:“感情做事最是冲动。你若是心里还有不甘,想留在京城博上一回,便且留在京城两天,两天后再决定是走是留也不迟。”
宁宸说罢,便迈着大长腿走出了酒楼。他话已至此,若是那位书生执意回乡,那也便是他的事了。
同桌的李书生听到宁宸这一番话,也急忙开口劝阻道:“张大哥,我看方才那人说得也不无道理。你现在下决定也太草率了,所幸距离会试还有一阵子,你何不在京城思考两日,再谨慎决定是否归家。省得日后想起,后悔莫及呢。”
张姓书生被他这么一说,也忍不住心中有些动摇,便开口道:“好,我就听李贤弟和刚才那位兄台一声劝,这两日我也好生思考自己未来究竟该如何打算。”
两日时光很快便一闪而过。
张姓书生退了客栈房间,收拾好了包袱,依然打算回乡弃考。
他老娘已经七十古来稀了,他爹早死,他全靠他娘一手拉扯着长大。他今天能考到这举人,全靠他老娘用一针一线供养出来的。别人家的男子,到了他这岁数,早已能够供养自家爹娘,可笑他却还是得靠着他娘缝衣养活。
真可谓百无一用是书生!
张姓书生回头望了一眼繁华的京城,背上行囊正打算离开时,他的友人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
张姓书生看着跑到自己面前喘地上气不接下气的友人,疑惑地开口道:“李贤弟,你今日不是要去拜访一位京城大儒吗?怎么跑了回来了?你快回去吧,能有这种拜访机会对我们来说可是可遇而不可求。”
李书生刚喘匀了气,便急忙开口道:“张大哥,你先别走。你这次若走了,肯定后悔莫及。”
张姓书生疑惑地皱了皱眉头,“贤弟,你休要劝我了。我这两天真的想的很清楚。”
李书生也不跟他多说废话,直接强行将他拉到了贡院的东墙外,上面张贴着一张关于科举的公告,两名御前侍卫守在那里看管着公告,维持着现场秩序。
李书生身材瘦小,带着张姓书生灵活地挤进了围在公告前面的人群中。
张姓书生看完公告,直接潸然泪下。
他拉着李书生回到了客栈,急忙重新预定了间房。虽然被客栈老板多收了点钱,但他此时也无心计较这些,只想好好备考,博得个金榜题名。
宁宸当初恢复记忆后,便注意到了大启世家贵族的权势过重,几乎都掌控了大半个朝堂。先皇生前那般宠爱皇太妃,却始终都无法废后,便是因为皇后娘家势力强盛。先皇不敢触及世家霉头。
如今,秦余靠兵权掌控了大启。兵权在手,又有了民心,便也正是削弱世家权势的好时候。
削弱世家权势的第一步,便是将科举选官的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中,去除世家子弟在科举中舞弊的乱象。
之前,大启的科举会试,评审官员都能看到考生的个人信息,如姓名、籍贯等,也正是如此,选出来的官员几乎都是世家子弟。
但现在,在宁宸的建议下,秦余决定从这一届科举开始,实行弥封即糊名的办法防止科举考试舞弊的现象出现。
除了将考生的姓名等信息密封起来外,考生的答卷内容也由专人用笔另行誊抄一遍,现在评阅的考官不仅连考生姓名都不知道,便是连笔迹也都无法辨识。
此法一出,立即在民间激起了千层浪。
像张姓书生这样的寒门子弟在看到秦余颁布的这条政令后,都下定决心若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为陛下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看到政令后,这些寒门子弟突然就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单是论学识,他们自认自己不比那些世家子弟差。
他们欠缺的只是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而像宁锦这种世家子弟在得知政令后,则感觉天都要塌了下来。他之前还幻想着他爹给他走了关系之后,他甚至还有可能拿个状元回家呢。结果突然就多出了这么一个变数。
宁家家主也对这个政策大为不满,他考虑到的不仅是宁锦的未来,更有他们宁家以后世世代代的未来。
若是,这政令真的推行了下来,这以后科举选出来的官员自然都是唯陛下马首是鞍。而他们这些世家子弟以后想入朝为官,势必也得同那些寒门子弟挤破脑袋就为那么几个名额。
久而久之,世家的势力自然得被削弱。
虽然世家大臣对于弥封这一改革怨言颇多,但谁也不敢在朝中直言。
毕竟,这弥封一看就是为了保证科举公平而出的政策。
民间百姓和士子,甚至包括一些文坛大儒都对秦余这一政策赞赏不已,称这个政策体现出了秦余的明君之风。
这个时候,若是谁敢当出头鸟第一个出来反对,岂不是就是公然告诉大家他心虚,他心里有鬼,快来查他。
因此,这弥封也便在各家心怀鬼胎之下顺利执行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宁宸:护夫狂魔buff上线
第48章 世家公子&暴娇君王(12)
时光转瞬即逝,很快便到了会试这一天。
这一天,天蒙蒙亮,整个宁家上下就都为宁锦活动了起来。就连宁宸身处这偏僻的小院,都听到了一些动静。
田浓玉不放心,硬是要亲自送自己的儿子宁锦到贡院门口。
贡院门口。
田浓玉面露慈爱地将装饰精美的考篮递给了宁锦,开口道:“锦儿,这考篮第一层里放的是笔墨纸砚,第二层则是一些干粮。你爹托关系给你安排了个位置比较好的考棚,娘相信你的实力,你只要正常发挥即可,无需太过紧张。”
宁锦自从知道往后科举试卷都要进行弥封和誊录,心里便烦躁地不行。
他一把接过考篮,神情不耐烦:“知道了,你整天在我耳边念叨这念叨那,我就算不紧张也都要被你念叨紧张了。”
田浓玉被他这么一说,便也不敢再叮嘱什么。
张钟易之前虽说要弃考,但自从知道陛下对科举进行了这般改革,便也头悬梁锥刺股,重新发愤图强了起来。他一大早便来到了贡院门口排队,等着贡院开门。
宁锦一行人一到贡院门口,便立刻吸引到了众多士子的注意力。
毕竟,这一群人乌泱泱的,一大堆小厮婢女都跟着来送考,一看便知道是京城哪个世家的子弟。
从前,张钟易若是看到这情景,或许心里还会有些许羡慕嫉妒的想法,但如今,他心态已经放平,他无法改变自己的出身,但他可以改变自己的未来。
为期三天的会试很快便过去了。
士子们刚从会试的疲惫状态中恢复过来,便又陷入了焦虑的等待放榜时光。
这是第一届实行弥封和誊抄的科举会试,因此,即使是主考官们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也无法得知究竟哪位士子会金榜题名。
秦余看完手中这份上榜名单后,便将其递给了坐在一旁的宁宸。
宁宸看着名单上的名字,挑了挑眉,神情淡然地开口道:“这结果一出,那些世家怕是会怨言四起。”
听到宁宸这番话,秦余嘴角微微勾起,带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就是要有这种结果才好。免得这科举选出来的官员都只知世家却不知天子。我大启举办科举是为了替国求贤,而不是尽选出那些尸位素餐的废物。”
就在这万众期待之下,终于到了放榜的这一天。
贡院的东墙外,天色还没亮,便早早围满了人。
田浓玉一大清早便派了几个小厮在贡院外候着。张钟易这些寒门子弟也是一夜未睡,一大清早便紧张地候在贡院外。
见到礼部的官员带着一行御前侍卫过来,围观的人群纷纷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道。
御前侍卫们将人群隔离开来,让官员将榜单张贴好后,才放了行。
围观的士子和小厮们恨不得削尖了脑袋往里钻。
宁府的几个小厮也纷纷挤进了人群,寻找着榜单上宁锦的名字。
“我上榜了!我今年上榜了!”一位穿着朴素的书生指着榜单末尾上自己的名字,激动地满脸通红。
张钟易听到不时有人传来上榜的消息,紧张地手心直发汗。他定了定心神,继续扫过榜单上一个个名字,内心暗自祈祷着下一个名字就是自己。
“张大哥,咱两人这样从后面找起太慢了,要不我从榜单前面看起,你继续从榜尾看起。”
说这话的人是张钟易的同乡好友李书生,他刚才已在榜单末尾找到自己的名字,此刻才有空替张钟易看榜。
张钟易紧张地都快不能呼吸了,他也无暇辨别友人究竟说了什么,只随意地摆了摆手。
他一眼一眼仔细地看着榜单上每一个名字,生怕漏看了自己的名字。
越看,他心里就越发慌。
怎么找了这么久都没看到自己名字!他该不会又得重来一回了吧?
一想到落榜的这个可能性,张钟易忍不住伸手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张大哥!你上榜了!你在榜单前头呢!”
张钟易全神贯注,一心看着榜单上的名字,外界的声音此刻都无法进入他的耳中。
李书生垫了垫脚尖,看到张钟易还在后头,两眼发直地看着榜单上的名字,便猜到他估计是没听进自己的话。
他兴冲冲地挤到了张钟易身旁,兴奋地大声嚷嚷道:“张大哥,你上榜了,在前头呢。”
榜单附近的人听到他这句话,都忍不住羡慕地看向两人。
张钟易听到他这话,激动地急忙转过头来,着急地都快语无伦次:“在哪?在哪?我的名字在哪!”
李书生将他拉到了榜单前头,指了指榜单,示意他自己看看。
看到榜单上自己的名字,张钟易瞬间潸然泪下。
十年寒窗苦读,他终于考上了!
围在附近的人,看到他不仅上榜了,而且名次还这么前,都忍不住向他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张钟易围在榜单前,看了一遍又一遍自己的名字,生怕自己认错了名字。
再三确认过无误后,他才和自己的友人欢天喜地地回到了客栈。
客栈老板听说他们这两个同乡的士子竟都上了榜,尤其是张钟易,还在榜单前列,便也知这二人将来必定会飞黄腾达。
过了会试,虽说还有个殿试,但殿试可不会淘汰人,只是给人分出个排名先后而已。
客栈老板急忙讨好地将这两人的住宿费都一一退还到了他们手中,甚至还摆上了一桌好酒好菜,说是给两人庆祝一番。
客栈老板这番讨好,却是被两人拒绝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他们欢喜过后,便意识到自己眼下要做的应该是洁身自好,爱惜羽毛,一心为接下来的殿试做准备,喝酒庆功这些事情待殿试过了再来也不迟。
贡院外头,榜单已贴出来有些时候了。
人群也渐渐散去。
宁府的几个小厮互相忐忑地对望了一眼后,便又重新从头到尾看起了榜单。
一遍又一遍地仔细核查过后,他们聚在了一起。
其中一个小厮神情惴惴不安地开口道:“我看了十几遍了,都没找到二少爷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