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伯的声音冷得像冰窖里的石头,甚至还带了几分咬牙切齿。因为大师伯向来循规蹈矩,极不喜欢“双修”这种走捷径的修炼方法。
双修?自己和林思阳?云昭心跳骤增,浑身热气上涌,全集中到脸上,感觉脸马上就要“呼呼呼”烧着了。
没想到师父一句话,瞬间把云昭脸上的火气“噗噗噗”全浇灭了。
只听他问道:“三师弟,思阳和昭儿可有交好的女弟子?”
交好的女弟子?
云昭自认自己绝对有,而且还不少,因为他跟山上的每一位女弟子关系都不错。
至于林思阳,绝对没有,即便有也能被他那可怕的野兽气息吓跑了。
但若提及双修一事......云昭对自己反而没信心了,因为在那方面,他的女人缘格外差。
平日里,师姐女师侄们虽然很爱跟他说笑玩闹,且在他面前无所顾忌,什么混话都敢说,但也只是把他当同门。
似乎,好像,从没把他当男人看......咳咳。
林思阳在那方面可就不同了,女人缘好到令人羡慕嫉妒恨。
女弟子们平素虽然不怎么跟他交流,但每次他经过,女弟子们的眼神一定会拐着弯儿地溜到他身上去,然后脸颊绯红,含羞带怯......
连云烟师姐,仙门世家公认的全能美人儿,都对林思阳另眼相待。
她在别人面前是一朵带刺儿的霸王花,逮谁训谁,粗鲁野蛮。一到了林思阳面前,立马变了个人似的,眼神变得柔和多请,声音也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儿来。
除了容貌俊美,身姿挺拔,林思阳还修为高深,灵力精纯,绝对是双修的最佳人选。
一旦这事儿传出去,山上的女弟子们一定会疯了般呼啦啦围上来,一致选择林思阳。
绝对不会有人选择自己,呜。
云昭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啊啊啊,又被林思阳那个混账给比下去了。
只听房里传来三师叔的声音,“思阳或许好找,我看云烟就不错。云昭怕是困难些。”
云昭点头,心想:三师叔不愧是仙尊,果然心思通透,一眼看穿。他确实有困难。
师父的声音颇为困扰,“为何我家云昭难找?”
云昭叹气,师父总是这般迟钝,难怪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是单身狗一枚,真让人操心。
三师叔语出惊人:“就凭你家云昭那张脸,哪个女人愿意自家夫君比自己还漂亮?”
云昭差点没把手里的食盒砸到三师叔脑门儿上去,他可是堂堂正正的大男人,怎么能用“漂亮”二字来形容?选男人,难道不是看内心吗?
第16章 他还要脸呢
“不行。”房里传来大师伯中气十足的吼声,震得门里门外的人一阵哆嗦,“我家烟儿可是思阳的师叔,两人辈分不同,怎可双修?”
见大师伯动怒,三师叔嬉笑道:“大师姐,我就是随口一说,这不还没确定么。再说了,双修一事,总要弟子们自己愿意。”
大师伯继续吼道:“云烟愿意也不行,我不同意,万一传出去,于我家云烟名声有损。”
大师伯虽然一心修仙,清心寡欲,但特别护短,对云和师兄和云烟师姐视如己出,不允许他们有丝毫行差踏错。
师父赶紧附和道:“大师姐莫恼,我也不赞成。云烟可是咱们云仙门的管家,她若嫁人了,谁来打理云仙门?”
云昭叹气,师父,您关注的重点好像错了。
三师叔想了想,又道:“那要不这样,让思阳和云昭两人双修?既然两人都有劫,说不定能共同度过呢?”
云昭的脑袋又“嗡”地一下空了。他不明白,为何提及和别人双修时他反应尚且淡定从容,一涉及他跟林思阳,他的脑袋就一片空白了呢?
这次不等大师伯反对,师父倒是先吼了起来,“我家云昭可是思阳的师叔,辈分不同,怎可双修?”
云昭再次叹气,师父,您的关注点好像又错了,难道不是因为您的乖徒我和林思阳都是男子吗?
三师叔:“大师姐,若我所猜不错,思阳的劫数和云昭有关,是吗?”
大师伯:“是。”
三师叔:“二师兄,要不,咱们征求一下他两人的意见?”
师父:“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师父的性子向来温和,没什么主见,极少这般决绝。既然能让他说出“坚决”二字,想必另有隐情。
云昭疑惑:师父为何不让自己和林思阳双修?
随即反应过来,师父说得对,他是男子,为何要跟林思阳双修?
三师叔:“二师兄,你为何不同意?如今人命关天,你总要说个理由。”
师父:“我辛辛苦苦养大云昭,可不是让他雌伏于男子的。”
雌伏?云昭有点牙疼,师父,您怎么知道乖徒我一定是雌伏的那个?
等等,他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云昭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用力驱赶这些扰人心神的想法。
三师叔:“你的意思是,两人不但同为男子,且辈分不同,传出去于云仙门声誉不利?那还是把思阳关起来吧。”
师父:“不行,太可怜了。”
三师叔:“二师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样?”
师父:“再想想,咱们都再想想。”
三师叔:“我知道云昭身体特殊,且身份不一般,与思阳双修,恐有麻烦。只是,思阳之事不容拖沓,早做决定为妙。二师弟是怕凤翔帝君他老人家不同意?”
师父:“凤翔帝君确实不会同意,而且,咱们也不知道云昭怎么想的。他向来喜欢漂亮可爱的女孩子,不喜欢男子。”
云昭知道,凤翔帝君是祥威国的守护神,为祥威国创造了百花一族,他曾立下规矩:但凡百花族人,只能嫁娶于祥威国男儿,不可私自与他国男儿结合。
当年的火枫花主是唯一例外,自从他出事后,凤翔帝君对百花族人的管控更加严格,一旦抓到绝不姑息。
云昭自上山以来,决口不提自己的出身来历,本以为隐瞒得天衣无缝,没想到三位仙长都知道他百花族人的身份了?
屋里没了动静,云昭站在门口,大气不敢出。
还是被大师伯发现了,“云昭,你进来吧。”
他就知道自己这点修为绝对瞒不过屋中三人,进门后乖巧行礼,将冒着热气的饭菜从食盒中取出,放在三位长辈面前,就要退出去。
“云昭,你等一下。”突然被三师叔叫住,云昭心里“咯噔”一下,默念:不要问我刚才的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你们当长辈的看着办。
“云昭,思阳的事你怎么看?”三师叔一脸和煦的笑容,温声问道。
这个老狐狸,云昭心里嘀咕,嘴上支吾道:“弟子觉得不要关他比较好,他最近一切正常,未必会妖化。”
云昭知道自己这话有点不负责任,如今正常,不代表以后正常,万一妖化,后果不堪设想。
但一想到林思阳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明居里,云昭又于心不忍。因为他知道,林思阳从小讨厌阴暗狭窄的地方,一旦关进去,只会加快妖化的速度。
三师叔继续问道:“云昭对双修一事有何想法?”
“......”云昭想走人,有这么大大咧咧问本人的吗?他还要脸呢。
云昭扭开脸,梗着脖子,生硬道:“弟子,没想法。”
三师叔:“哦,既然云昭没想法,咱们只能另寻他法,你先下去吧。”
“......”云昭乖乖退下,离开仙尊的院子后,找了一棵树乱踢一通,心想:这都什么跟什么?那到底还双修不双修?不对,到底谁跟谁双修?也不对,双修个屁!
不想回房,云昭选择继续在山里转悠。
他有个毛病,一旦心烦,就喜欢满山乱转,无头苍蝇似的,走到哪里算哪里。
反正他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找到回去的路,不像林思阳那个路痴。
坐骑花斑一直耷拉着脑袋,懒洋洋地跟在他身后。
“冬困春乏夏打盹”,不但可以用在人身上,还可以用在金钱豹花斑身上。
如今的花斑只喜欢两件事:
第一,睡觉,走到哪里,睡到哪里。有时甚至完全不理会云昭这个主人的召唤,整天无精打采,像只慵懒的大猫。
第二,听林思阳的话。只要一听到林思阳的呼哨,无论它睡得有多香,距离有多远,都会立马飞奔而去,几乎是火烧屁股般连滚带爬。
前者可能是出于本性和天气原因。后者多半是在无数次的唯命是从后形成的条件反射。
这会儿,云昭正蹲在地上研究一种开着淡绿色小花的植物,突然听到一声响亮的呼哨,拐着弯般起起伏伏,高高低低,好像在表达着什么,还挺好听。
不用问,一定是林思阳吹出来的。
还没等云昭站起身,在树底下睡得正香的花斑“嗖”一下睁开眼,“腾”一下站起身,突然撒开爪子奔跑,一下子从云昭身后冲过来,一脑袋从他后面顶到前面......
等云昭反应过来时,他整个人已经被花斑驼到了背上。
“嗷——”云昭双手按在花斑毛茸茸的脑袋上,轻声呼痛,一张脸扭曲成一团。
因为他身体某处被花斑的脑袋顶得生疼。
“混蛋花斑,你怎么从后面顶过来,快要被你......”好不容易才等那一阵疼痛过去,云昭刚想好好教训一下花斑,结果,他话还没说完,花斑已经撒开四爪,冲着呼哨传来的地方飞奔而去。
“喂,等等......”云昭一个没抓住,差点向后仰倒,从花斑身上翻下来,他赶紧抓住花斑脖子里的项圈,稳住身体。
花斑轻灵的身躯在树丛中跳跃,曲线优美,如飞一般,毫不理会云昭这个主人会不会被树枝挂到,被荆棘蹭到。
因为它必须快点赶到林思阳面前去,不敢有违。
云昭无奈,只能趴伏在花斑身上,心中愤愤不已。这个吃里扒外的花斑,身为他的坐骑,竟然这么听林思阳的话?
花斑一路疾奔,直跑到日月泉边才停下。将云昭丢到林思阳面前后,他“呜呜”叫了两声,好像在说“报告,任务完成”,这才缓缓挪到一边,继续睡觉。
林思阳的坐骑瞎子,正跟人一样靠树坐着,两条后腿懒洋洋地伸着,两条前腿随意地搭在后腿上。
因为坐姿,它本就肥胖的肚子越发跟个球似的。
见云昭来了,瞎子脑袋向前方点了点,云昭随之看去,发现林思阳坐在日月泉边的巨石上,一手拎着一件米黄色纱罗衣,一手捏着一枚小小的绣花针
正在缝衣服。
一个人躲在这里?是不想让师弟们看到一贯强悍狂野的大师兄做这般“有损形象”的事?
云昭不用看也知道,林思阳缝的是他的衣服。
“你来了。”林思阳抬头扫了云昭一眼,向旁边让了让,示意云昭坐。
云昭看了看林思阳坐着的巨石,抬脚就要走过去,不知怎的,脑海中突然出现“双修”二字,他立马停脚,转身,迈步,走到另一块岩石上坐下了。
林思阳停下缝纫的动作,抬头看他,目露不解,“怎么了?”
此时,他的眼神润泽有光,平素里总是凶悍邪魅的脸便显得柔和许多。
云昭被林思阳盯得莫名有点心虚,只好转移话题,“你一个大男人,学什么缝衣服啊?”
林思阳轻笑,“因为你不会,所以只好我来学了。”
云昭不解,他不会缝衣服,林思阳就学?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吗?
第17章 别动
云昭虽有自洁之能,可通过汗水清理身上的污渍,但他没办法自动修补衣服的破损。
林思阳手里这件衣服是云昭最喜欢的一件,出自名师之手,布料轻薄透气,裁剪合身得体。
可惜,这位名师已经过世,手艺也已失传,再想买到这样的衣服,难了。
虽然可惜,但也没办法,因为云昭确实不会缝衣服,他从小到大,连针都没拿过。
不就是一件衣服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喜新厌旧的天性,在云昭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没想到林思阳会特意找来这件衣服,帮他缝补。老实说,一眼看到的时候,心里很震撼。
“你叫我来干什么?就看你缝衣服?”自从听说双修一事,云昭觉得自己没办法直视林思阳了,一看到他,总忍不住胡思乱想。
此时,一阵清风吹来,林思阳低眉顺目,衣袂飞扬,直欲乘风飞去,确实有几分人模狗样。
但若跟他双修......嗯,还是想象不能。
“身上的伤还疼吗?”林思阳抽空抬头,看向沉默中的云昭。
一听这话,云昭脑海里立马浮现林思阳帮他疗伤的场景,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不用看也知道,一定变红了。
而被他碰触过的地方,也隐隐有发烫的趋势。
“早好了。”云昭恼羞成怒,一脚踹过去,嚷嚷道:“你能不能不提这事儿了?再提我还踹你。”
正满腔柔情似水,原想讨个春江绿水暖心田,谁知却碰了个东吴赤壁浪拍岸,林思阳躲过这一脚,哭笑不得。
云昭这人吧,不开口就是一翩翩少年郎,清风霁月,君子端方。
一开口就是一精分暴躁狂,骂人不口软,踹人不脚软。
当然,大多数情况下,只针对他。对待别人,云昭还是挺斯文有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