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和你们说一声,‘幸存者’可没你们想的那么好当,也不是可以随便获得好处的称号,我们背负着无数罪孽孤独地行走在这片土地之上,但直至死亡我们都在向着公平与正义前行。”
说到这,守城人的目光变得不一样起来,但是他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姿态随便地伸出手,仿佛很有自信面前的两人立刻就会转身离去,他道:“你们的棋子,拿来吧。”
林简竹心道这“幸存者”的管理要比想象中明智得多,他很干脆地拿出了他的棋子,交给了守城人,宁折见状,也跟着将自己的棋子递给守城人。
守城人见两人都很爽快,颇为惊讶,但当他接过两人的棋子,坐了下来拿起一个准备登记时,他结巴道:“合合合合道棋!”
接着他又拿起另一个,瞬间不淡定道:“什么?两个合道棋?我没看错吧?”
他不敢相信的抬起头看了神色平静的两人一眼,再仔细检查了一番手中的棋子,喃喃自语道:“棋子是真的,我是不是梦没醒啊?”
他说着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忍不住喊:“嘶——好疼,是真的!”
守城人终于严肃了起来,他双手将棋子还给宁折与林简竹,并对他们行礼道:“两位域主,对不起,不知二位大驾光临我们这小破城有何贵干?”
“我先提前替我们城说一声,我们这是真的又穷又惨,完全没有任何价值,至于传言,那都是骗人的。”他趁着两人没有回话连忙补充道。
“我们想进城同厉域主商量‘处决之日’的事情,劳烦通报一声。”宁折不想浪费时间,随便扯了个理由。
“我们方才经过梁域主的领地,听闻梁域主自杀了。”林简竹将消息传达给了这守城之人。
“遭了······”守城人听了林简竹的话,突然神色慌乱,“你们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通报一声。”
没一会儿,守城人带着另一位一身布衣的男子走了过来,如果说守城人像是一位心思单纯的少年,那么他身边的人就如同久经沙场的将军,即便是身穿最普通的衣服,也无法掩盖他的杀伐之气。
守城人面露沉重之色,对林简竹与宁折道:“我叫牧桐,他叫龚阳成,梁域主的领地出了事情,我领了任务要去那里探查,之后就由阳成带你们入城了。”
刚说完他就匆匆离去了。
“宁折,我旁边的是林简竹。”宁折向龚阳成简单介绍。
龚阳成例行公事般拿出了两根绳子,对面前的两人道:“我们这里的规矩,棋子必须挂在胸前,用来防探子的。”
宁折与林简竹接过了绳子,快速绑好,将棋子挂在了胸前。
龚阳成见两人很配合,脸色稍缓,继续道:“二位孤身前来,已经是给我们‘幸存者’很大的面子了,先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龚阳成虽然这么说着,但语气十分平淡,丝毫听不出恭敬之意。
他带着宁折与林简竹两人踏入了城门之中,城中黄沙遍地,草屋将倾未倾,这里和先前经过的梁域主的领地很相似,唯一不同之处在于来往的人们虽然疲倦,但是他们尚且没有放弃活下去的希望。
龚阳成带着林简竹与宁折一路走过这些破败的街景,突然开口道:“两位域主看过之后是不是大吃一惊?和你们想象中的‘幸存者’很不一样吧。”
他见林简竹与宁折没有开口说话,继续道:“我们在外的名声早就被妖魔化了,如今竟是人人喊打喊杀,就因为我们还想活得像个人,仅此而已。”
他带着两人来到了一处稍显完整的院落之外,抬起手敲了敲门,没过多久,一位年仅□□岁的女孩将门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通过缝隙可以窥见她的脸圆圆的,一双灵动的双眼乌黑明亮,头上梳着双平髻,正皱着眉头,气鼓鼓地抱怨道:“又有什么事啦?”
龚阳成见到女孩,眉眼不由得温柔了些许,他蹲下道:“小云儿,你姐姐在吗?”
“切,不要叫我小云儿,我有名有姓的。”她从院落的小木门中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又轻轻将门合上,“嘘,不要打扰姐姐休息,她已经很累了。”
“好好好,杨云杨大小姐,我们是真的有事,请你进去给你姐姐厉芷通报一下有两位域主来我们这拜访她来了。”龚阳成有些无奈地哄道。
“域主?”杨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迈着小碎步跑去了林简竹面前,仔细端详起他挂在脖子上的棋子,表情从惊讶变成了惊喜,接着她风风火火地跑进了院子。
龚阳成站起了身,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林简竹与宁折道:“两位域主见谅,这丫头就这个脾气,她是被厉芷捡到认作妹妹的,厉芷捡到她的时候她几乎快没命了,后来就特别宠她导致了现在的小脾气。”
林简竹微微颔首表示理解。
院子的门被杨云打开了,门外三人只听见一声干脆利落的女声。
“请进。”
龚阳成向林简竹与宁折道:“你们慢慢聊,我有事先走了。”
林简竹与宁折跟着边走路边蹦蹦跳跳的杨云进入了厉芷所在的书房,书房的内部和外部一样破旧,到处都是被胡乱丢弃的书籍。
刚看到厉芷的第一眼,林简竹就直觉她是个使刀的好手,她身上缠绕着许多用于止血的浅黄色麻布,有一些麻布还在向外渗着血,她的长相完全不似寻常女子,英气十足。
她的一双眼睛盯着林简竹看时,林简竹联想到了正在伺机捕食猎物的猎豹,矫健而有力,冷血却狂热。
“你们不是这里的人,而且手里都有钥匙。”她只看了林简竹与宁折一眼,就如此断言道。
她说完这句话,将书房之中散落于地的书踢到了一边,拉过两把椅子,随意道:“坐。”
林简竹与宁折坦然落座,丝毫没有秘密被点破的慌张。
“云儿,给客人泡壶茶来。”厉芷大跨步回到书桌后,她撩起衣摆坐了下来,只是坐姿分外豪迈。
“姐姐又要把我支开,才不上你的当呢!”杨云说完就跑开了。
厉芷斜倚在椅背上,一手支着下巴道:“二位是为了‘处决之日’来的?”
杨云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倒了四杯茶,乖乖站在一旁,睁着好奇的眼睛看向三人,显然对他们谈论的话题很感兴趣。
“嗤。”厉芷对着杨云笑了一声,“你想听就听呗,装什么乖?”
杨云仿佛没有听到厉芷的话,继续站在旁边嘴里不停地碎碎念“没看见我,看不见我。”
林简竹不管杨云,拿出了装着沈涵的遗物的袋子递给了祝云,并对她道:“节哀,沈涵已经死了,这是她的遗物,她说自己有个孪生妹妹,自己又是是来自‘幸存者’的。”
“根据她的话推测,她妹妹应该在这里,东西就托你转交了。”
厉芷接过布袋子,从中拿出了戒指,戒指的内侧还残留有暗红的血迹,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悲哀。
但她很快收拾了自己的情绪,沉吟片刻,抬起头对宁折与林简竹道:“谢谢你们让她的遗物回到这里,但是沈涵······没有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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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沈涵
杨云突然冲到厉芷的身边, 哽咽着道:“什么?沈涵姐死了?我不信。”
她一把抢过厉芷手中的戒指, 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边抽泣边道:“我就说不要去, 不要去, 她就是不听······”
杨云蹲了下来,手中紧紧握着戒指, 双臂抱住自己的腿,默默地哭着。
厉芷皱着眉,对林简竹道:“能麻烦你大概讲一讲当时是什么情况吗?”
林简竹要开口,就被宁折打断了, 宁折主动道:“我们刚去谷域主的领地假扮域主和附庸的身份,沈涵来向我们求助的时候,我和她接触比较多, 所以我来说吧。”
宁折向厉芷大致讲述了两人进了府邸之后的所见所闻, 详细讲述了遇到沈涵时候发生的事, 以及沈涵死前所说的话, 包括神情等,最后补充了林简竹提出的疑问,即沈涵死前没在她身上发现属于她的棋子。
宁折包揽了和厉芷沟通交流的任务, 林简竹一边默默听着, 一边不由自主地感到舒适,不用社交的快乐只有社恐才能明白。
“不可能,沈涵为了获取谷域主的信任早就成为了他的附庸,印刻在神魂之中的烙印没那么容易摆脱, 依照常理,谷域主若是想抓住她,心念一动,她就会不受控制地引颈就戮。”厉芷另一只手搁在桌上,指尖规律地敲击着桌面,无形之中给与她谈话的人增加了压迫感。
之前一直在抱膝啜泣的杨云慢慢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开口道:“我我知道,沈涵姐之前跟我说过她的一个想法,她说成为了附庸确实要受人摆布,但是如果能骗过自己,是不是就能获得片刻的自由?”
厉芷看着杨云严肃道:“做不到的,我们私下里尝试过的,你自己不是还试过吗?”
“不,不是的,我们的尝试是建立在生命没有被威胁,处在安全的环境之中的情况下,我想沈涵姐当时应该是已经生命垂危了,她不是欺骗自己,而是把想象出来的事情当真了。”杨云倔强地反驳道。
“这个说法说得通,棋子不会离身体太远,但是这又是她欺骗自己谎言的破绽,她应该是把棋子藏进了自己身体里,所以你们才没在她身上发现棋子。”厉芷并不是不知变通之人,她很快反应过来,对沈涵的所作所为进行了合理推断。
林简竹突兀道:“双重人格。”
“什么?”厉芷疑惑道。
林简竹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厉芷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林简竹与宁折道:“你们也看到了,这里人命如同草芥,有时候甚至不如,沈涵已死,衣冠冢恐怕都没有,你们能离开就尽早离开吧。”
杨云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神色无比激动地转过头对宁折道:“你们既然毁了谷域主的领地,又救了他的附庸,有没有看到一个叫杨鼎的剑修?”
“他是我亲哥哥,大概和你身边的哥哥一样高,也是习剑的,喜欢一天到晚板着一张脸,好像全天下都欠他似的。”杨云激动到几乎语无伦次。
林简竹沉默片刻对她道:“很抱歉,我刚来到此地时他主动求死,我将他杀了。”
“即便不杀他,他也没多少日子能活了,他服用过勾月。”林简竹声音平淡,不带有什么情绪地补充。
杨云的脸色瞬间变得灰白,她紧紧握着戒指,最后看了林简竹一眼,就匆匆跑出了书房。
就是那一眼,包含的情绪极为复杂,林简竹说不出到底有什么,但是他突然有所察觉,杨云的一些举动过于成熟了一些,不像八.九岁的女孩能有的。
书房之中一时无人说话,厉芷拧着眉,敲击桌面的手停了下来。
林简竹打破了宁静道:“‘处决之日’厉域主准备怎么办?”
“他们都想要我死,那也得问问我手里的刀同不同意。”厉芷咬着牙面露狠意地回道,“还有二十多天,能杀几个杀几个,反正那些域主都不是好东西,都该死。”
“杀戮道?”林简竹听了她的话脱口而出。
厉芷听了莫名其妙地回道:“什么‘杀戮道’?”
林简竹看了宁折一眼表示解释的话太多不想说,宁折主动道:“恒世之中元婴期以上的修士开始慢慢摆脱五行之力的影响,转而去伪存真,形成属于自己的道。”
“道是个很抽象的东西,有些修士可以大致概括出自己的道,有些不可以,但总之修炼的道都是对天地道则的领悟。”
“其中恶名远扬的就有杀戮道,修行杀戮道的修士提升自己的方法就是不停杀人,他们的修行就是选择目标,杀人,杀戮道其中又可以细分虐杀、刺杀、仇杀等等分支道。”
厉芷听得一头雾水,她对宁折道:“你说的‘道’我从来都没听过,不过我大概明白杀戮道是什么了。”
“我自掉进这个世界之后就不记得以前的记忆了,脑子里只记得一句话‘杀该杀之人,平不平之事。’,后来慢慢才发现自己会使双刀,再后来就建立了‘幸存者’,我觉得我应该和‘杀戮道’没关系。”
林简竹将脖子上的棋子取下,放在了桌面上,对厉芷道:“就算你能单枪匹马攻破领地防守杀了合道棋,代价想必也很惨烈,更何况新的合道棋会不停地出现,你还能杀尽全秘境的人不成?”
“只是躲过‘处决之日’,没必要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不如我们合作如何?”
“躲过‘处决之日’······你是说找一个替死鬼?”厉芷突然坐起身,将身体前倾,“不行,幸存者这里必须要有合道棋坐镇,失去了合道棋,我们就会任人宰割。”
“不瞒你说,先前我们确实有这个打算,你们来的时候,经过的梁域主的领地原先是齐域主的领地,当时我们刚刚攻破城门,原先的齐域主就跳楼死了,根本没机会拿到他的棋子。
“现在在那里管理的梁域主是我们的人,但是他是化神棋冒充的合道棋。”
“我们来的时候梁域主自杀了。”林简竹不等厉芷有所反应,接着道,“我们是外来的,棋子等级对我们来说无关紧要,我来此地是想见秘境之识祝云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