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折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道:“无妨,退下。”
一众齐声道:“遵命。”,然后就退出了大殿。
宁折走到王座之前,居高临下道:“说吧。”
万言笑得更加癫狂,道:“你也是重生的吧,我真是没想到,再来一世,我竟败得比上辈子还早,可恨,贼老天不公,我重生而来的日子太晚了,要是早一点,我一定早早杀了你这个贼子。”
宁折没耐心听他废话,直接举起剑捅了他腹部一刀,威胁道:“讲重点。”
万言身下的王座已被鲜血染红,他断断续续道:“上一世……你夺了我的位子上位后,没能彻底杀了我……”
“我逃去人间养伤,想要夺回属于我的位子,后来你猜我遇到了谁?哈哈哈,老天待我不薄,是为你叛出师门又为你重伤垂死的林简竹,他可真是痴情,都自身难保了竟还念着你,作为你的好师父,我当然是要好好帮你□□一番……”
万言看着几近疯狂的宁折,详详细细地叙述了当初自己是如何一点一点从身体到灵魂,把林简竹折磨崩溃的。
“他撑了这么久,也没等到你去救他,你不知道,他绝望的样子有多好看……”
万言乘着宁折片刻失神,迅速自曝灵体,宁折一剑杀了万言却来不及阻止灵爆的威力,只能匆匆设下阵法勉力压制。
大殿中传来巨响,宁折的下属们立刻破门而入,只见宁折重伤半跪于地,手里捏着万言的残魂,他的手极为用力,惨白的肤色以及暴起的青筋,仿佛再杀他一万遍尚不能解其恨。
往日里宁折一贯注重形象,但此刻他的双目已经充满了赤红色,玉冠崩碎于地,墨发如瀑般披散在他的肩上,他的神情里透露出深深的疯狂和绝望,就像他脚下的土地一样断绝了希望。
他听见下属的进来的声音,缓缓站起身,转了过来。
言子耀与其他一众部下见状都被主上狰狞疯狂的神色所震,随后言子耀率先醒悟过来,他向宁折跪地行礼,道:“主上。”其他部下也跟着跪地行礼。
宁折看了他们一会儿,面色稍缓,他手一抬示意他们起来,宁折自知伤势过重,要寻找合适的地方疗伤。
于是他匆匆叮嘱言子耀:“这是万言残魂,他的罪无可饶恕,去搜集善刑罚的人来,制定一套方案,我要他永生永世都清醒地活在无尽痛苦之中。”
“还有,收拾收拾,向整个魔界宣布我已登临魔界之主的位子,从此以后,魔界五大洲皆听我号令,不服者杀,我要离开一段时间,这里先交给你。”
言子耀再次跪于地接过残魂,其他属下跟着他跪地行礼,齐声道:“谨遵陛下之令。”
他们抬起头时,宁折已经消失,言子耀松了口气,对身边的人道:“曾遥,刑罚一事非我所长,这残魂就交给你了。”说着赶忙把手里的残魂递给了身边的人,仿佛那不是毫无攻击力的残魂,而是一个长满了铁刺的棘手之物。
曾遥皱起眉头,接过了这个烫手山芋,道:“也不知道主上伤势如何了?”
言子耀已经开始恢复大殿,召集魔军,听了曾遥的话,他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表情严肃对曾遥道:“错了,是陛下。”
曾遥感到很莫名,他虽心里觉得言子耀对宁折也过于恭敬了些,但他还是改口道:“陛下。”
言子耀听他及时改口,但话语中却没有什么尊敬之意,心里默默摇了摇头,他边继续工作,边道:“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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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
林简竹正走在山林间,夕阳西下,太阳的余晖透着些许金与红,晚霞烧红了半边天,夕阳照映在林简竹的脸上,与他冷漠的气质相融合,使得林简竹美得不似真人,仿佛即将踏云羽化而去。
突然,一只浑身是血的肥啾从天而降,砸在了林简竹的面前。
6、危机
林简竹离开天玄仙宗后查看了地图,地图和原书中描述的差不多,但是却详细许多。
这个世界叫做恒世,恒世之内又分为灵界、魔界与幽冥界,灵界之中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修真宗门以及修真世家,这些宗门世家遍布于各大灵脉之上。
而灵脉分布极为分散,凡俗之人大多生活在没有灵脉的土地之上。
修真者们将这些没有灵脉,灵气稀薄的地方统称为凡界。
林简竹算了一下,走直线前往剑宗,要先穿过一片丛林,再途径一个较为繁华的城镇,最后才能抵达位于剑宗旁边的小镇。
刚进山林,景色还算新鲜,等林简竹走了几个小时之后,循环往复的树和一尘不变的景色就开始变得枯躁起来,夕阳西下,他抬头看了看天,打算在森林里寻找地方过夜。
突然一只浑身带血,羽毛鲜红的肥啾掉了下来,林简竹下意识伸出了手接住了他。
这只肥啾的双眼正紧紧闭着,身上到处都是伤口,林简竹推测这些伤口是由于爆炸产生的。
而更加吸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羽毛,青色的羽毛带着流光溢彩的红,好像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但这“火焰”却不烫手,很温暖,抱在手里好像能暖到人心里一样。
肥啾的体型很圆,头上还竖着一根呆毛,像是只贪吃的雏鸟,把肚子吃得圆滚滚的还不满足,白色的喙,小小的红色脚爪缩在圆滚滚的肚子下方。
林简竹将肥啾抱在手里,心却重重一跳,还没等他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就发现再不救肥啾,他就要不行了。
林简竹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柄剑,左手抱着肥啾,右手将剑刃压低,于地面上一扫,寒光闪过,原先位于这小片土地上的杂物都被剑刃以及剑气扫向了别处,此处空出了一小片土地。
他拿出了一块干净的布铺在地上,然后将肥啾轻轻放在布上,取出他爹标注的最好的伤药,洒在了肥啾的伤口上,林简竹等待了一会儿,见外伤药有效,就找出一卷白布当做绷带,把肥啾包了起来。
接着,他伸出手,按在肥啾脖子边,他将神识探入肥啾体内,发现肥啾内息极度混乱,内伤也很严重,而且这只肥啾的境界竟然比自己高许多。
他一边拿出恒世鸟类图鉴,一边喂糖豆子似的给肥啾的嘴里塞了很多愈伤灵药,有调息的、恢复灵力的、愈合内伤的······
林简竹翻开鸟类图鉴,第一页是凤凰,批注:远古神兽(已于神魔之战中灭族)
凤凰的外形是麟前鹿后,蛇头鱼尾,龙文龟背,燕颌鸡喙,林简竹瞧着图鉴中凤凰高傲的姿态,比对着还在昏迷中的肥啾,暗自摇了摇头,心里默默按戳,不是凤凰。
第二页是毕方,批注:远古神兽(已于神魔之战中灭族,尚有混血流于世间)
毕方的的外形按书中记载乃是“其状如鹤,一足,赤文青质而白喙”[1],毕方如鹤,体态飘逸雅致,姿态高洁,气质清越。
虽然肥啾的喙、脚爪和羽毛的颜色都一致,但是毕方只有一只脚,而肥啾有两只,此外肥啾圆滚滚的体型和毕方截然不同,林简竹继续盖戳,不是毕方。
······
等林简竹将一本恒世鸟类图鉴翻完,也只找到一种鸟类与肥啾长得极为相似,是灵界林山中的咕咕鸟。
林简竹回想起图鉴里咕咕鸟的样子,圆圆的身体,呆愣的小圆眼,头顶一根呆毛以及喜欢向人类撒娇的习性。
他再在看了看躺在地上,除了羽毛颜色有些不一样之外,其他都如出一辙的肥啾,心都快被萌化了。
林简竹穿越前就对软萌毛茸茸的小动物毫无招架之力,但是几次尝试饲养,小动物们都不乐意亲近他。
肥啾既然受了伤,又被自己治了,在林简竹心里就已经盖上了戳,戳上写着林简竹的专属肥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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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林简竹抱着肥啾坐在山洞里,他的面前是一堆正在燃烧的柴火。
他对着仍然在昏睡的肥啾道:“毛色变异咕咕鸟,以后你叫肥啾。”
林简竹如今练气四层,身体虽然还未辟谷,但身体素质各方面比普通人要强。
山洞外传来非常细微的响声,他放下怀中的肥啾,起身出了山洞,林间有一双双闪着贪婪绿光的眼睛,林简竹知道自己是被森林里的狼群盯上了。
这些凶狠的恶兽是凡兽,大概是被自己的无意间散发的灵气所吸引,他一边想着,一边取出佩剑,眼中丝毫不见慌乱,只有一往无前的锐利。
林简竹手持长剑,藏于丛林之中的野狼群见林简竹已经发现了它们,纷纷出现,逐渐成围合狩猎之势,只是谁是猎手谁是猎物尚未分晓。
夜风吹过,卷起了林简竹乌黑的长发,他的眼中闪过凌厉的杀意,手腕一翻,是最普通的剑招的起手式。
就在此时,野狼也动了起来,狼群的首领率先向林简竹扑去,它狰狞可怖的獠牙正滴着腥臭的涎,身躯充满了爆发力。
然而林简竹仅仅出了一招就将狼头斩落于地。
极简,却也及有效,正所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此时林简竹身上杀气凌厉,势不可挡。
而狼群失了首领,都四散离去。
虽然林简竹在天玄仙宗时只练习过最基础的剑招,但是他坚信学剑只需牢记一个“勤”字,日以继夜,克勤克勉,因此林简竹的剑势带着一往无前的锐意。
这只被斩首的狼如今正身首分离,躺在距离林简竹几步外的土地上,暗红的血液慢慢浸湿了那片土地,血液也渐渐蔓延到了林简竹的脚边,他嫌弃地退了好几步。
他又侧头看了看沾满狼血的剑,拿出一块白布仔细擦拭,直到长剑如同刚拿出来时一样干净,才将被血沾染的白布丢弃。
林简竹离开天玄仙宗的第一场危机就这样消弭于无形,在林简竹之后辉煌的人生中,他遇到很多次看似走投无路的死局,然而他却仅凭借着一人一剑,踏过满地荆棘,破敌破障无数,也给恒世留下了无数神秘的传说。
7、初见
林简竹回到山洞之中,看到肥啾虽然在昏睡中,却睡得极不安稳,他在地上铺好床铺就躺在上面准备睡觉,肥啾被他抱在床边。
肥啾此时全身都被白布包裹,只剩一个脑袋露在外面,他拍了拍肥啾的脑袋,轻声道:“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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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世分为三界,分别是灵界、魔界和幽冥界。
而这三界的分布非常特殊,若是打个比方,较为浅显易懂的就是双黄蛋,灵界与魔界都是蛋黄,幽冥界则是蛋清。
幽冥界凶险万分,只有修为极高的人方能承受其中的凶煞之气,其他人若是进入其中顷刻间就会被化为血雾,而灵界与魔界之间只有一条安全的通道可以互通,如此一来,两边自然有相关负责的修士看守。
宁折离开宫殿后,就打算去往灵界修养,因为灵界中人极重因果,绝大多数不会滥杀,而魔界中人却如同蝗虫,若是在他们面前流露出弱态,他们就会一拥而上。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选择直接横渡幽冥界,凶煞之气给他又增添了许多新伤,但他硬是咬牙闯了过去。
他一袭红衣,鲜血淋漓,终于踏入了灵界,夕阳斜照于身,虽身躯即将气力不支摇摇欲坠,神智模糊,但他察觉到一阵熟悉的气息,下意识向前飞去。
终于,他还是无法支撑住人形,化为雏鸟形态,摔了下来,他昏迷前只感觉到一双微凉的手轻轻接住了他,是熟悉的气息。
重伤中的宁折梦到了前世,重生前。
那时他已经登临帝位多年,在这些年间,他削弱了魔界五洲洲主的权力,用神火烧死许多丧失理智的疯子,制定严格的法度,统一文字,统一度量,将魔界打理得井井有条。
有人称他是暴君,更多的人感激他给了魔界一个太平。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本《功德簿》,功德簿上第一名竟然写着宁折的名字,宁折研究了很久,也没发现这本看似普通的册子有什么用处,但他万万没想到也是这本册子,给他带来了无数无妄之灾。
由于魔界动荡了太多年,无数财宝都在战乱中付之一炬,由宁折掌权的魔界太平却也贫瘠。
宁折离开魔界前往灵界,希望能和灵界通商,促进魔界经济发展。
但是灵界早年闯入过几个魔界的疯子,魔界的名声早就被毁得一塌糊涂,所以宁折只能遮掩了自己的身份来到了灵界。
他初踏入灵界先是惊叹于此地的繁华,街边阳光透亮澄澈,街上男女老少熙熙攘攘。
就在草长莺飞的三月里,他越过无数的行人,遥遥望见了在桃花坡上自信地一跃而起,折下林间最高处一枝桃花的林简竹,旁边围观的众人都开怀地笑着,或是由衷地鼓掌。
那时的林简竹温和而自信,一袭青衣被春风吹起,张扬却不惹人讨厌,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些许少年意气与从容来,身姿却似翠竹般挺拔。
宁折看到林简竹的第一眼便被他所吸引,他当时就在心里就感叹:究竟是什么样的土地才能养出这样的钟灵毓秀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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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宁折从一个令他安心的环境中醒来,看见躺在自己身边的林简竹在睡梦中皱着眉,冷汗止不住地从额角向下流,呼吸非常混乱,仿佛在睡梦中遭受了极大的痛苦,他刚想化为人形,林简竹就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