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周围躺满了歪七扭八的尸体。
而少年脸上竟然满是兴奋和快慰,没有丝毫的慌乱。
莫琸浑身浴血,仿佛在世修罗一般。
或许是听到不远处的响动,少年满目狰狞的抬起头。
却在看到木锦后整个人呆愣住。
被看到了!
自己杀人时候那可怕的样子被自己最重要的锦哥哥看到了!
莫琸满脑子都回荡着这句话。
他早就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旁人印象里那个敦厚有礼的三皇子。
在他心里,一直都压抑着一头凶兽。
他渴望鲜血,渴望杀戮。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锦哥哥是善良的,玄清观乐善好施。
这么多年来,锦哥哥总是对自己说希望自己将来长大可以造福百姓,被万人敬仰。
他想要让木锦高兴,想让木锦为自己骄傲。
所以莫琸一直都压抑着真实的自己,只希望自己可以成为木锦所期望的那个人。
可是今天,当那群黑衣人围攻了自己的队伍杀死自己所有的侍卫后。
莫琸终于忍耐不住爆发了。
刀剑撞击的声音刺激着他的神经,少年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周围浓重的腥甜气息让他兴奋不已,手中的利刃蠢蠢欲动。
想到他最在意的那个人此刻不在身边,看不到自己的模样。
莫琸便再也无法压抑身体里暴虐的因子。
少年想着,这些人的目的就是想要致自己于死地。
所以,自己杀死他们也是顺理成章的吧。
握紧手中的剑,尽情的劈砍挥舞,收割着一条条人命。
哪怕被众多的黑衣人围攻,自己身上也不可避免的挂了彩。
可那些疼痛却只让他感到更加的兴奋。
他只想要尽情的宣泄心中的暴戾。
直到杀死了最后一个死侍,莫琸才停下了手中的剑。
可是当他抬起头,却看到锦哥哥就站在自己不远处,正愣愣的看着自己。
完了,都完了!
莫琸深吸一口气,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想到木锦看到了刚刚的自己残忍凶暴的如同怪物的模样,莫琸的心里就一阵阵发慌。
锦哥哥都知道了,他发现自己是这样一个人一定不会再愿意同自己一起。
一定也会像其他人一样远离自己,抛弃自己。
多年前那种心脏被万千蚂蚁啃食的疼痛再次袭来,让莫琸都有些站立不稳。
浑身疼痛难忍的他竟然直接跪倒在地上,连意识都开始模糊。
木锦看到突然当着自己的面倒下的莫琸,立马紧张的冲了上去。
本以为自家小孩儿是因为被黑衣人围攻,受了重伤。
一番检查过后,却发现莫琸的身上虽然有不少伤痕,但大多只是一些皮外伤。
可怀里的少年明显情况很不好。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落下。
那副疼痛难忍的模样,显然是因为刚刚的战斗导致了气血翻涌。
周围又血气浓重催动了血蛊。
平日里用压制莫琸身上蛊毒的药丸已经用完。
木锦昨日才刚刚取了血。
本想着这今晚再找个机会将血液凝练,却没有想到对方的血蛊发作的如此突然。
看着怀里少年痛苦的模样,木锦心疼的不行。
此刻哪里还管的了那么多,立马拔出腰间的匕首迅速的划开了手腕,喂到莫琸的嘴边。
闻到身旁人身上熟悉的气息,莫琸下意识的放松了身体。
温热的液体被喂进嘴里,里面夹杂着略带苦涩的莲叶香气以及腥甜的滋味。
似乎只一瞬间就让自己奔腾的血液清凉了不少。
本能的张开嘴,大口的吸食着那流入口中的鲜血。
过了好一会儿,疼痛才终于被压制了下来,而莫琸也不可抑制地彻底陷入了昏睡。
看到莫琸在自己怀里失去意识,但是明显已经不再受到血蛊折磨的样子。
木锦终于松了口气,担忧地摸了摸少年的额头。
直到识海中003的提醒,才想起了要为自己包扎伤口。
现在他们所在的位置是秋猎围场的深处,距离营地很远。
而木锦的那匹马,也早已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莫琸的身量比自己高大许多。
木锦知道,若是只凭借自己在这个小世界中的力气,想要将对方扛回营地无疑是天方夜谭。
营地里的禁军一定正在四处的搜寻他们。
只是他们遇难的地点较为偏僻,想要找到这里怕是还需要一点儿时间。
于是他只得费尽了力气带着莫琸到了河流的上游,寻了一个僻静处。
将附近茂密的树枝砍下了不少,搭成了一个简易的棚子,才将少年拖到里面休息。
过了许久,等到天色彻底暗下来,莫琸才悠悠转醒。
见自家小孩儿睁开双眼,木锦连忙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来,喂给他一些自己事先准备好的清水。
喝了水之后,莫琸才彻底清醒过来。
只是醒来的少年想起昏迷前同木锦相遇的场景,便止不住的心惊。
莫琸的双眸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生怕在木锦的脸上看到丝毫的厌恶和恐惧。
然而,锦哥哥却还像往常一样小心的照料着自己,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可即便如此莫琸却没有办法掩耳盗铃,他迫切的想要知道木锦对他的看法。
便努力的坐直了身体,望着面前的木锦,语气艰难的说道:“锦哥哥,你不怕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说小攻性情残暴可不是假话哦~但这是有原因地。蹲地上拿小铲子埋伏笔ing
蟹蟹失真的无邪的火箭炮~~啾咪~
第14章 暴君vs国师(14)
即便莫琸的内心无比挣扎,却还是问出了口。
不过听到对方的问话,这下子倒换成了木锦发懵。
他愣愣的看着自家小孩儿,疑惑道:“怕你什么?”
莫琸闻言张了张嘴,垂眸道:“我杀了那么多人,锦哥哥不觉得我残忍吗?”
谁知木锦听他这般说却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随后伸出手指用力弹了一下莫琸的脑门。
听到对方的闷哼才一脸无语的说道:“你不杀他们,难道等着他们来杀你吗?”
莫琸听到木锦的回答眨了眨眼睛,这才有些忐忑的询问道:“可是锦哥哥不是一直对我说,要我造福百姓,广积功德吗?”
木锦看到自家小孩儿一板一眼的模样,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知道少年在意自己的感受,便揉了一把对方的额发,无奈道:“可这不代表就要任人宰割啊!”
“哥哥不是也教过你,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吗?”
说到这里,他紧紧握住莫琸的手,对着他认真道:“琸儿,你知道我在找你的路上在想些什么吗?”
见莫琸摇头,木锦垂下眼帘。“我在想,若是那些人敢伤害你分毫,我定要在他们身上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谁要是伤了我的琸儿,我就要让他死无全尸!”
“不过幸好,我的琸儿这样有本事。你知不知道我多怕你有事!”
说到这里,木锦忍不住有些哽咽。
尽管他很想要拥抱莫琸,却因为担心碰到对方身上的伤口只能用力收紧两个人交握的手,用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情绪。
看到木锦眼中显而易见的后怕和伤痛,莫琸的心软成一团。
只觉得果然,这个世界上除了皇祖母,只有锦哥哥全心全意的在乎着自己。
但是随即,他又想到了木锦一路上跑来寻找自己。
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很显然木锦是听说自己出事后便立刻单枪匹马的找来了。
内心感动之余又不免有些担忧,怕路上有什么漏网之鱼同木锦发生冲突。
便赶忙握住木锦的肩膀,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想要查看他有没有什么受伤的地方。
可木锦一见莫琸打量自己,却担心他会注意到自己手腕上的伤口。
于是他迅速挣脱开了对方的钳制,连忙笑着说自己没事,在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听到木锦如此说,莫琸才放下心来。
想起自己昏迷前全身疼痛麻痒,痛苦至极的感受。
少年便知道一定是自己身上的毒又发作了。
不过好在锦哥哥及时赶到,喂自己吃了药。
否则的话就算杀光了这群黑衣人,或许自己依旧不能保住这条小命。
想到木锦又一次救了自己,莫琸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却发现对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从怀里拿出了一小包平日里随身携带的点心。
打开拿起了一块喂到自己嘴边。
莫琸下意识的张开嘴,入口的糕点软糯清甜,是熟悉的牛乳糕的味道。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他和木锦第一次相见的场景。
那一天木锦也是给了他一包牛乳糕。
自此之后莫琸便爱上了这种点心,闲来无事总要吃上几块。
就算不如其他的糕点滋味复杂甜蜜,却总让他能回想到那一日的温暖。
这份特殊的含义让他觉得能甜到心里。
少年一边品味着口中的糕点,一边看向面前的木锦。
只觉得锦哥哥还像过去一样贪嘴。
这么多年过去了却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随身总是带着各式各样的糖果点心。
尤其是对方浅浅的梨涡配上那圆溜溜的小脸,有时候甚至让莫琸产生了一种木锦比自己要小的错觉。
明明只是普通的牛乳糕,对方却眯着眼睛一脸幸福的咀嚼着。
这让少年觉得自己嘴里的糕点滋味又好上了几分。
只是当木锦再次抬起手臂,往嘴巴里送点心的时候。
莫琸却突然发现他的手腕处似乎多了一块裹布,显得有些不自然。
少年见状,立马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了木锦的手,将他的袖子向下一拽。
便看到了对方手腕上简单包扎着的伤口,上面包裹的布巾已经被鲜血染红。
莫琸现状瞳孔猛的一缩,紧张的对着木锦说道:“不是说没有遇到危险吗?怎么受伤了!是被那些人伤到的吗?”
想到自己重要的锦哥哥竟然被那群可恶的死侍伤害,少年便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愤怒的咬紧了牙关。
就算没有调查,那些黑衣人究竟是谁派来的,莫琸心里也清楚的很。
只可惜自己现在无权无势,竟然连锦哥哥都受到了牵连。
但是这笔账他莫琸记下了,胆敢伤害到自己最重要的人,总有一天他要连本带利的从他们的身上讨回来。
可谁知这边莫琸因为木锦的伤口几乎气的发疯,受伤的当事人却慌忙的收回了手。
随后故意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笑着说道:“没事的,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伤,琸儿你不要放在心上。”
注意到对面的人说话时候眼神的闪躲,莫琸本能的察觉到有些不对。
若这伤口真的是那群黑衣人造成的,锦哥哥定然不会如此,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内情不成。
想到这里莫琸锁紧了眉头,随即一股子熟悉的气味钻入鼻翼间。
虽然味道很淡,却还是引起了少年的注意。
突然想起自己在完全昏迷之前,锦哥哥喂了自己压制毒性的药物。
可是仔细想来就算那药的滋味同平日里自己服的药很像,却又有着明显的不同。
略带苦涩的莲叶清香更加的明显,而且还有一股子浓烈的腥甜滋味。
仔细回忆起来,那种腥甜的味道倒是有些像人的鲜血。
猛然间,莫琸觉得自己似乎捕捉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连忙循着那味道低下头,当意识到那气息的来源的时候少年不由得心头一紧。
于是他不顾木锦的反对握紧了对方的手,干脆整张脸凑到那伤口面。
用力的吸了口气,果然同自己平日里吃的解毒的药剂的味道几乎一模一样。
难道说自己这么多年来服用的解毒剂竟然一直是锦哥哥身上的血。
算起来自己从十岁开始发病,已然过了五年。
所以这五年来,自己竟然是靠着锦哥哥身上的血液才活下来的吗?
袍袖被彻底拉下来,莫琸仔细查看过才发现,木锦的小臂上竟然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
很显然都是被利刃直接割破的,除了为了取血,莫琸想不到其他的缘由。
此刻的他只觉得喉咙发紧,那些手臂上的疤痕仿若剜在他心上的一把刀,痛的他无法呼吸。
少年就这样呆呆地望着木锦,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过了一会儿,却见木锦似乎是察觉到他已经发现了真相,轻轻叹了口气。
随后对着莫琸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伸出手轻轻的抚上了他的脸颊。
那对清澈的眸子里只有无奈和宠溺。
像是一个信号一般,看着木锦的笑脸,莫琸终于忍耐不住的红了眼眶。
这么多年来,少年受尽虐待的时候没有哭,忍饥挨饿被人欺凌的时候没有哭。
但是当他知道原来自己最亲近最重要的人一直都在用这样的方式保全自己的时候,他却再也克制不住眼底的泪意。
这个人究竟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好!
明明只是深宫中的一次萍水相逢,自己不过是为他指了一次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