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是如何分配角色的时候了。
“我就选陆娇了。”严洛洛笑着说。
这里只有她一个女演员,阿姊的戏份自然是要留给她的,这毫无疑问。
而陆信、宋微云、以及另一个角色——宋娇的丈夫谭曜的归属还没能定下来。
袁宵率先说,“何哥,要不你就演谭曜吧,其他角色和你的形象不符合,观众看着会出戏的。”
陆信和宋微云的角色在原电影里都是俊美飘逸的,确实和何鸣的形象不符合,何鸣看到剧本的时候就知道了,也没打算争戏份多的陆信和宋微云。
只是,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不是很好。
第51章 开演
有摄像机在拍着,何鸣不好说什么,只是不太自然地笑了笑,而池言歌自然能从其中看出几分尴尬。
冷了场的袁宵犹自不觉,还在低头看着剧本,作苦思冥想状,像是在想到底哪个角色戏份多,更利于他发挥。
池言歌是不太想演宋微云了,毕竟他之前就是演的这个角色,再演的话难免会代入之前表演的痕迹,这对他来说是不怎么好的。
他不喜欢落人窠臼,就算是自己曾经演绎过的角色也不能一味因循守旧,他喜欢打破常规,去做些旁人想不到的事情,或是从新颖的角度出发来演绎这个角色。
池言歌心里想什么便就说了,也不像何鸣那样要顾忌许多,当即便道,“我想挑战一下陆信这个角色,大家觉得怎么样?”
何鸣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而严洛洛打量着他,明媚的眸子里闪着好奇的光,很亲切地说,“我觉得可以啊,以你的形象,演陆信或者宋微云都可以的,你们两个自己安排好了。”
按资历来说,严洛洛虽然只是二三线女星,但出道早,也演绎过许多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是个说她的名字没太多人知道、但是看到她的脸就会觉得分外熟悉的演员。这种演员虽然可能名气不高,太好的资源也轮不到她们,但是却是稳定有戏拍的,而且在圈子里的人缘也都不错。
何鸣虽然比严洛洛还要大几岁,但却还不如严洛洛的观众缘好,远不如她圈内地位高,无形中矮了她一头,所以他们这组人里默认严洛洛是最有话语权的前辈演员。
严洛洛看样子很赞成他的选择,而何鸣没有表态,只是说无论他们两个怎么分配都可以,但,袁宵却不太满意了。
袁宵道,“我也想演绎一下陆信这个角色。”
说过之后,似乎觉得自己这样说有故意抢角色之嫌,又加了一句,“之前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我就很喜欢萧衡前辈的陆信的。”
“哦。”
池言歌挑挑眉,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但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是么?
他怎么看着某人之前还在犹犹豫豫不知道该选哪个角色,怎么一听他说要选陆信,就立刻着急地说自己也想演陆信了。
但他也不想着在抢角色这事儿上多费口舌,每一组在进入排练室的时候,两小时的排练倒计时就已经开始计数了,过多地在角色分工上耗费精力只能是浪费时间,间接地缩短了排练电影选段的时间。
“你是确定要演陆信了么?”
池言歌只提醒了他一句,“陆信这个角色难度挺高的,可能时间不太够用。”
“确定。”
袁宵说着,脸色不受控制地差了一点,但还是努力让自己在镜头面前维持着笑容,可他心里不知道讥讽了面前这没演技的花瓶简直是杞人忧天。
他的演技就算不能说很好,但也比他这个刚出道的没有接受过任何演绎训练的人要好吧。
既然他都这么确定了,池言歌也不废话,很干脆道,“好,那我就演宋微云了。”
宋微云是他曾经耗费心血全心贯注塑造出的人物,他让这个角色从剧本里的只言片语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连那部电影的编剧都曾盛赞他把自己没写出来的人性的深度演绎了出来。
以往的夸赞和荣光数不胜数,但闭上眼睛,池言歌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只是他曾经演绎过的一个角色,而他如今,要重新以其他的方式将这个人物的另一面在台上演绎出来。
电影里面的那一段剧本他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选定了人物分工之后,池言歌便和其他人一起先熟悉着剧本。
青年低着头认真看着那段剧本,电影那一段的主题已经明确,是陆娇夜闹涌金楼的戏份,整段里面最主要的戏份都压在陆娇和陆信身上,其次才是宋微云和谭曜。
陆信本是家世尊贵、自幼能文善武的小侯爷,承载着不知多少人的希望,可以说,在陆信没有遇到宋微云的前半辈子里,一直是循规蹈矩的按着家里人的期望来走的。
十六岁中状元,十九岁入馆阁,天下无人能出其右,陆小侯爷短短十九岁的人生里把所有能享过的荣华都享遍了。
但,他不近酒色。
就算是圣人,有时候也难免会生出些许欲念的心思,但陆信却似乎从来没有对任何人产生过类似暧昧的情愫,连家里人都意识到他似乎太过冷淡,冷淡到不像是一个人,便急慌慌地寻求各地名医来给他治‘病’,但这病治了几年,却没有好转的意思,把陆家人都急得团团转。
正在这时,一介未入仕的风流文人宋微云便突兀地闯进了陆信的眼帘。
他们第一次初见,是在酒楼,陆信是不饮酒的,就算是和友人作伴,也只是寡言少语地听着别人滔滔而谈,自己则在窗前静坐。
宋微云那天酩酊大醉,独自一人点遍了珍馐美馔之后才发觉自己的钱袋子不知何时已不翼而飞了。
读书人有读书人的尊严,自然不能让人当成是吃白食的给打出去,所以,他便走到他看了半晌的陆信面前,摊开手,说,“我的钱被偷了,请我吃顿饭吧。”
他说的那么自然,以至于与陆信结伴而来的友人们都狐疑地问陆信是不是认识这醉得糊涂的放荡书生,陆信的视线则落在书生因为酒醉而变得红糜的脸颊和耳尖上,说,“不认识。”
他说自己不认识宋微云,但又确确实实帮宋微云结了那顿花费不菲的饭钱,用他随身带的玉佩。
后来,在某次精疲力尽的xing爱之后,宋微云趴在他身上,饶有兴致地玩着他额上的垂下的湿发,笑吟吟地问他,“你家里人知道你其实没有隐疾么?”
“不知。”陆信说。
“其实,我在第一眼看你的时候就知道,你和我一样,是一类人。”
宋微云又来了精神,在他身上乱摸,又笑着说,“我可是神医,最能医你这口是心非、表里不一的病!”
他也说得没错,他确实是第一个让陆信意识到世间还有云雨之乐是如何滋味的人,也是一步步引导他如何放纵自己,循着内心所向而做的人。
陆信在遇到他之前是个循规蹈矩的夫子,而在遇到他之后,他才真真切切地成为了陆信——那个几度被赐金放还却又位极人臣、被清流们所不耻于纵情声色却偏偏屹立于朝堂而不倒的佞相。
这一段戏,发生在陆信和宋微云相识的第三个月,此时的陆信因为言行无状顶撞了当朝被责令在家反省,而他却依旧无所谓地日日宿于涌金楼和宋微云相会,宋微云也乐得有他这么一个有钱有权亦有闲的情人陪他一掷千金,便过了段纵情声色的日子。
而陆信的长姐,陆娇,此番归宁未见到他之后,询问了父母原委,便气势汹汹地来涌金楼捉人。
陆娇、陆娇,但其人也一点儿也不娇气,她虽然出身文臣之家,却颇有武将虎女之风,听闻幼弟日日沉迷声色之后,怒不自禁,竟是当夜便闯入那烟花之地,要将陆信压回家中。
谭曜,也就是陆娇的丈夫在听闻此事之后,也急忙赶往涌金楼去劝阻妻子。
两人一同赶到涌金楼时,正好撞见了陆宋两人刚刚做完那档子事儿,宋微云拢上了衣衫便弯着笑眼说有人怕是有麻烦了。
这段戏是四人群戏,但其中戏份冲突最强烈的是陆娇和陆信,其他两个角色的台词或者戏份都不如他二人多。
何鸣是一副吃了亏但说不出口的表情,但池言歌却无所谓,不论戏份多少,只要能演好那就是众人眼中的焦点,他心无旁骛地记了一会儿台词,便和另外三人一起简单地排练了几遍。
两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池言歌在进场之前,给其他两人打了打气,道,“到时候什么都别想,认真演就行了,越是紧张越是出错,还不如把台下人都当成大白菜。”
严洛洛被他这比喻逗笑了,说他看着年纪小,怎么还反过来安慰他们了,倒像是比他们经过的世面要多,何鸣则叹着气,不置一词,看着不是很有信心的样子,唯独袁宵高昂着头,背脊挺直,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活活像还没开始打仗就预料了自己会胜利的将军。
池言歌看着好笑,也不说什么,只等待着主持人报幕,然后,走进舞台。
随着主持人清晰的声音宣布“《不梦闲人不梦君》选段,action!”
灯光亮起。
池言歌此时已经由造型师打扮好了,他撩开帘子,听着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不急不乱,只是虚拢了一下衣袍,眼角弯了弯,然后,往外走去。
导师席上的三个人由于隐在灯光之后,看不太清晰,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池言歌看到导师席后乌压压的人头,知道了那些都是录制节目的现场观众,而他,这要在那么多人面前当众表演了。
这种表演对他而言是第一次,说一点都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除了紧张,池言歌更多的是跃跃欲试。
第52章 我又不嫁
青年鬓发低洒,慵然垂在身后和肩前,身上的衣衫也松松垮垮,似落未落,虽然并没人知道这间屋子里刚刚发生的事情,但看这模样,也能猜得差不多了。
池言歌现代装的时候气质冷漠,不说话的时候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在主持人介绍这一组的演员背景时,看到他的定妆照还调侃说他看起来更适合演陆信,但当他走出来的时候,就没人会这样觉得了。
池言歌眉梢眼底自带着一股无法言喻的风流,眼角弯弯,薄唇微翘,那似乎蕴含着无数风情的神情将他本来凛然的五官都冲淡了,变得媚气横生,又不会让人觉得娇气。
他是一把寒光凛然的剑,所有人都知道碰一下就会遍体鳞伤,但偏偏剑身上蒙着一层绮丽夺目的赤纱,使人忍不住想要接触,就算为之付出流血的代价。
这种美是锋利的,锋利到让人目眩神迷。
当舞台后的大屏幕投影出他的模样时,观众席鸦雀无声,之前细细碎碎的声音湮没难闻,观众们看着他极其自然的一举一动,不觉都屏住了呼吸。无需台词,所有人就都知道这是宋微云。
“外面真是热闹啊!”
宋微云七倒八歪地从屏风后闪了出来,声音依旧吊儿郎当的,像是醉了,可那双眼睛却清明如水。
他慢条斯理地系着衣带,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近和人声吵嚷,笑着向那屏风里面说,“敬之,你可是有麻烦了。”
敬之,便是陆信的字。
话音刚落,穿着一袭蓝衣云鬓高挽的女子便气势汹汹地推开了门。两人一对视,女子愣了几秒,脸上一红,银牙紧咬,就往里面喊,“陆敬之,你给我出来!”
来人便是陆娇,陆娇这个角色本是一个有点娃娃脸的女演员演的,要的就是陆娇这外表和性格的反差感,原电影里面的陆娇容貌娇憨可爱,都已嫁人生子了还经常被人当成是未出阁的小姐,甚至有人将她误认为是陆信之妹,而她平日里也都是温软可人的小女子。
可是,当触及到她自幼最疼爱的幼弟陆信的事情时,别人才知道这陆娇可是一点儿不娇,要是她生为男子,便可以直接去参加武举了。
严洛洛的形象虽然和陆娇有些不太符合,但那眉眼间的英气却表现得很不错,台词功底也很扎实,声音里满是怒气。
看到有人这么直冲冲地闯进来,宋微云也不恼,只是笑吟吟地问她,“敢问小姐所为何事?何苦那么气冲冲地,伤了心气,不如坐下先品一杯茶。”
“呸!”女子一双杏眸圆睁,狠狠地瞪着他,只道,“谁喝你这儿的茶?你这妖人少来这一套,快把我弟交出来,要不然,我……”
而她后半截的话还没说出来,停住了。
袁宵的身影此时也从屏风后绕了出来,男人匆匆束上了发,但是衣衫不是很整齐,看着有些许狼狈,他在看到女子的一瞬脸上显出诧异的神色,微张着嘴,好半天才道,“阿姊,你怎么来了?”
他这话一出,池言歌便在心里摇了摇头。
袁宵非要跟他争这陆信的角色,殊不知,陆信可比宋微云难演多了,毕竟,不是谁都能演出那骨子里的贵气的。
陆信是谁?那可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小侯爷,他的父亲是当朝宰执,母亲是太后的亲侄女,还未出生时就被封了侯,享尽了万千恩宠,这人全身上下每个地方都写满了尊贵,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演出来的。
袁宵这反应,未免有点小家子气了。
而袁宵也仅仅是让池言歌出戏了片刻,青年似乎没有看到这僵局,自顾地坐下,沏茶,动作行云流水,神态也云淡风轻,对周遭的事情充耳不闻。
严洛洛不愧是出道十来年的演员,台词和表演的底子都在,两人甫一对戏,便显示出她的优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