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自拍照上看,个个蛇精脸大长腿的网红模样,想来也是难得攀上高枝,忍不住要炫耀,免得衣锦夜行憋得难受。
看完最后一张照片,尹扬揉揉眉心,陆云峰不会随便拿几张照片给他看着玩,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照片上这些消费,都是那五亿的去处。
何方小妖,打着大反派的名头敛财,还不带大反派分赃!
“陆总就因为这些对我放心?”尹扬觉得就此得出结论才叫儿戏,“兴许这些女人,都是我养的呢?看起来长得颇有几分姿色。”
陆云峰的嘴边扬起一抹嘲笑:“如果尹总有兴趣与旁人一起享受的话,那我只能说您的爱好非同凡响。”
尹扬:“……”
“这些女人的自拍照里有时会出现男人的手或背影,只有一张照片里有男人面前玻璃桌面的反光里出现了较清晰的人脸,经过分析比对,确认是鼎华的总经理卢亚青。这些房产的拥有者并不是个人,而是一家皮包公司,法人代表是个普通白领,已经在查他的个人关系网络。”
“不……”尹扬摇头,他伸手推了推眼镜,“想必他也不过是一个小炮灰,还不如直接查鼎华,善款并不是全部以现金的形式发放,还有一些采购的物品和器材,采购的物品和器材都是需要投标,最后选定的供应价格都会公示,他们再蠢,也不会在单价上动手脚。”
陆云峰怎么会不知道这种手段,哪家公司没有采购部门,这个部门是吃回扣、收受贿赂的重点审查对象,从中渔利的手段,无非是在采购单价上做手脚,或是在采购数量上动手脚。
查鼎华,势必会将尹扬也卷进来,他也是慈善基金会的成员,如果让外界知道鼎华可能存在贪污行为,几乎可以想到最大的嫌疑犯是谁。
客厅里暖黄色的灯光洒在陆云峰挺直的肩背上,现在他还严严正正的穿着衬衫,系着领带。但是不知怎的,尹扬觉得此时的陆云峰看起来却比在办公室里时见的,要柔和许多,没有那种凡人勿近的霸气侧漏气场。
尹扬忽然想到一个自己都觉得好笑的可能:“陆总,您不会是怕我被牵连,而没有追究鼎华吧?”
“呵呵,尹总还记得自己说过,我们应该保持社交距离吗?不知您哪来的自信,我会因为您而不先从鼎华查起。”陆云峰架起长腿,懒洋洋的向后仰躺,“我有我的做事方法,鼎华的内幕,我早已掌握了。”
“是这样?”尹扬一时也难分真假,也不想追究,看看时间,已经是十一点,他又看了一眼书房里透出的灯光,刚才程立雪已经从客厅转移到了书房。
他想走,但是又怕程立雪与陆云峰一时勾起了天雷地火,又有不过审情节。
“时间不早了,我……”尹扬一时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办法留下来,死皮赖脸的,多不好。
陆云峰望着他,目光中透着无形的压迫:“尹总,今晚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你走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的评论小天使只来了一位,还说没看懂,所以,嗯……加码一千字
第22章
陆云峰的书房很大,整整两面墙都是摆放整齐的书,按高矮排序,非常符合强迫症的审美。
书脊上的文字五花八门,除了联合国六大官方语言之外,还有僧伽罗文、波斯文等等小众文字。主要类别是矿物学和国家种族之类的相关历史,还有大量的近现代的战争实录、战地记者回忆录之类。
幸好尹扬这个反派大boss,也被赋予了极大的杰克苏值,这些文字他都认识,否则他这会儿一定有输给陆霸总的挫败感。
那些书的风格都比较朴实,并不像有些人为了假装自己有文化而在书架上摆满硬壳精装书,其实可能连摸都没有摸过。
“尹总是不是觉得我的品味太过无趣?”站在尹扬身后的陆云峰出声问道。
尹扬笑笑:“不,相反,我认为外界对陆总的评价过于片面。”
“怎么说?”陆云峰的口气里,有着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期待。
“外面的人都说陆总仗着家族庇荫,再加上天生聪明,所以有现在的地位。就好像起步点高是你成功的一切原因,却将陆总的勤奋一笔抹杀。不过这也可以理解,因为这样,那些不愿意努力的人,就可以将自己的不如意,全部归结于出身和天赋,心安理得的什么事都不用干,只管骂天骂地骂社会就好。”
陆云峰看着尹扬倒映在书橱玻璃上的身影,此时的尹扬脸上竟然带着淡淡笑意,陆云峰不是没有看过尹扬的笑容,可惜只有冷笑、嘲笑,还有不屑的笑,从来就没有见过一次好脸。
“你怎么知道?” 陆云峰按下心里的小小欣喜,继续问道。
“从这些书就能看出来。”
“这些书说明什么?说明我骨子里嗜血好战?”陆云峰说完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程立雪,后者冲他示威似的扬了扬眉毛。
“陆氏的盈利项目主要在全球矿业和基础建设,陆总研究矿物学很正常,至于这些……”尹扬望着那些记录着各种冲突与战争的书籍,“许多产矿大国都在西非,内部矛盾重重,如果不能深入了解矛盾双方,根本无法做事。比如那边的两本书,显然是同一场战争的对立双方所写,陆总两边的文字都看,想必是为了更加立体的还原真相,避免不小心与任何一方发生冲突。”
他转过身,望着陆云峰:“我说得对吗?陆总?”
有资格被邀请进这间书屋的人,除了程立雪和尹扬,再没有第三个人,程立雪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已经与陆云峰认识一年多,交情相当不错。他看见书架上那些描述战争的书,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只是陆云峰逞勇斗狠的本性,喜欢看打打杀杀的东西。
而尹扬这个见面就抽了他一巴掌的男人,却将陆云峰阅读这些书的目的说得清清楚楚,这让素来以“一意孤行、手腕强硬”的陆云峰心中浮起一阵悸动。
陆氏集团的属下都知道,对陆云峰的命令,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
陆总一生行事,何须向他人解释!
陆云峰也习惯了旁人眼中明明迷惑茫然,却依旧像个傀儡一样的执行命令,他以为这是应该的,高位之上必然孤独。
但是就在刚刚,不,应该是往前到尹扬解释为什么自己不是车祸主谋的那一刻,陆云峰明白了古人为什么说“人生得一知已足矣。”再怎么习惯孤独前行的人,也会想要拥有一个不需要用语言解释,只需一眼就可以明白彼此心意的同行者。
想到这里,陆云峰用不满的眼神扫了一眼程立雪,意思是:看看人家。
程立雪悠悠开口:“到底是总裁才懂总裁,我一个走技术路线的老实人,不懂你们管理层的弯弯绕。不如我这灯泡去睡觉,您二位继续聊?”
“说正事。”说着这三个字的时候,陆云峰已经将方才心底的那份悸动完全收敛起来,此时的他又是一个冷面冷心的霸道总裁。
“最近的几件事,我怀疑,他们的真正目的,都是我。”
大兄弟,你是不是太自恋了?
尹扬缓缓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们撞你奶奶的车,其实是为了撞死你。在尊爵捅我,是为了捅死你。”
“他们倒是想,”陆云峰傲然一笑,“那得先赢得了黑焰。我不像某人,明明有仅次于黑焰的的护卫队,却偏偏不带,冒充孤胆英雄,结果被打得手残脚废。”
尹扬猛然抬头,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程立雪抱着椅子平移到一米开外,坐下,冲尹扬一笑:“你可以动手了。”
“时间不早了,说重点。”尹扬平静地说,这个程立雪真是蔫坏,明知道自己的伤情,还在这搓火,真打起来吃亏的是谁?!
陆云峰白了程立雪一眼,身子向后仰靠在椅背上,始终挺直的腰背才稍稍放松了一点:“基金会账目有问题,我这个查账人就是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可是想要弄死我,势必会与黑焰产生冲突,动静太大,所以,他们选了杀人诛心。”
“诛什么心?”程立雪没听明白。
尹扬了然,接话道:
“陆总杀掉我这个竞争对手,是不义。而我真死了,鼎华的事就可以推到我头上,说是我指使的,基金会贪污的账就有出处了。
陆总撞亲爷爷的车,是不孝,如果陆老爷子真死了,陆家一定不会再让陆氏参与病毒实验室的项目。
两件事连在一起,就有人追究为什么慈善基金会里会有这么一个人品差到令人发指的家伙,就可以顺理成章把陆总从基金会里踢出去。
这样就有充足的时间把账的事搞定,甚至都不需要处理,反正不会有人追究。”
“你们这些玩战术的人心都脏。”程立雪啧啧摇头。
“行了,程公子,你如果心灵纯洁干净的像H2O,那是怎么突破种族歧视的玻璃天花板,从洋鬼子那里硬生生的把研究经费抢来的?”陆云峰毫不客气地戳穿他。
程立雪仰望天花板:“你这吊灯该擦擦了。”
第23章
陆云峰将可能的嫌疑人都列出来,名字长长一串:“这是主要嫌疑人,别的还有一些。”
尹扬摘下眼镜,拧了拧眉心:“陆总还真是人人得而诛之啊。”
“没办法,谁让我太强,让人妒忌。”陆云峰扬起下巴 ,线条硬朗如刀刻一般的五官向四周散发着一种名为“欠揍”的气息。
尹扬缓缓戴回眼镜,单边嘴角上扬,眼睛微微眯起,回应了一个不屑的冷笑。
熟悉的冷笑、熟悉的尹扬。
陆云峰心想:刚刚的温柔微笑一定是书橱玻璃的表面有细微的凹凸起伏,光线在折射人像的过程中产生了扭曲,才产生了错觉。
“明天一早我让陈……不,我亲自带人去一趟鼎华查他们的账目。”尹扬心中暗自叹息命苦,明明自己是尹氏集团的皇上,怎么还得兼任钦差大臣。
如果不是陈玉的清白未定,尹扬完全可以放心大胆的把这件事交给一个月收几万块钱工资的高级私人助理去处理,何至于事事亲力亲为。
这还是反派boss吗!根本就是炮灰小喽罗啊。
尹扬与陆云峰分析情况的时候,一旁的程立雪双手在键盘上飞舞,尹扬以为他是在跟人组团打副本遇到了智障队友,又不便语音骂人,所以在用文字对喷。
等讨论结束,尹扬才发现程立雪是在与一堆文件做斗争。
“赶论文?”
此时的程立雪已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没有回答尹扬的问题。以静音为卖点之一的静电容键盘,被程立雪敲出史上的最强音。
“是抢着申请专利。”陆云峰替他应道,“两年前,他的团队开始研发一种治疗鼠疫的新药,在他们立项后一个月,米国一家研究所也开始进行类似的项目,但是因为我国没有p4级病毒实验室,所以进度非常缓慢。昨天米国研究所和立雪他们几乎同时完成研发,米国抢先一步提交专利权申请,所以他打算以立项时间早于对方为由,提出申诉,希望可以改变最终结果。”
“这就是你不惜顶撞陆家太上皇,也要建p4实验室的原因吗?”尹扬心中警铃大作,“你对程教授还真是……”他狠狠把“一往情深”咽了下去。
陆云峰起身站在书房的窗边,望着夜幕中的小花园,低声道:“不是因为他,是因为我爷爷。”
一阵强劲晚风吹过腊梅枝头,数朵黯淡黄花无声飘落。
“我爷爷原本是医生,本着一腔热血行医救人,后来,他发现院长把病人当摇钱树,收红包才肯好好治,一点小病用最贵的药,对穷人爱搭不理。他本不想随波逐流,但是,在那种地方,如果不跟着一起变浑,就会被排挤。我爷爷说既然要钱,何不坦坦荡荡的出去干票大的,之后就有了陆氏集团。”
说到这里,陆云峰轻笑一声,转头望着尹扬:“所以,你看见我上次在医院的时候,态度那样,没办法,从小听老爷子吐槽听了二十多年,早就习惯把院长主任当敌人了。”
他期待尹扬说点什么,比如“原来你也是有苦衷”之类,尹扬没有回应,只是定定地望着窗外那株腊梅花,眉梢微垂,一向不饶人的嘴也紧抿着,眼神里流露出淡淡的哀伤。
深夜使人变得脆弱,陆云峰的话将尹扬压在心底的往事尽数勾起。
他想起自己初出茅庐时,进了一家大公司,被主管委以重任,他以为这是对他能力的认可,感动知遇之恩的他,不眠不休连轴转了数天,最终被另一个只负责在完成报告上签字的同事抢去了全部功劳。
他向主管提出抗议,不料却被一句轻飘飘的“年轻人要多锻炼,不要总想着争名夺利”给打发回来,后来他才知道,那个人是主管的嫡系,跟着一起从原公司跳槽来的。
心血皆为他人做嫁衣,没有一个人替他说一句话。
曾经的尹扬是一个热血青年,看一切事物都是光明的,相信付出就有回报,相信人在做天在看,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可是再热的血也经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冰封雪落,他变成一个彻底的悲观主义者,不相信会有任何好事落在自己身上。
尹扬自嘲:这样更好,只要不抱希望,那就永远也不会失望。
花开时不曾喜,花落时就不会悲。
陆云峰以为尹扬是在替自己爷爷伤心,忙说:“不过我奶奶很喜欢医,她总是对我说起当初她在路边晕倒,正好遇上爷爷,妙手回春为她诊治,送她回家。嗐,我知道她喜欢的不是医,而是那个用医术帮助她的爷爷,但是听这个故事也听了二十多年,所以,我也想为医学事业做点什么。正好遇到老程,就想一起把这件事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