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昔没怎么用力就觉得脸颊阵疼,忍不住哎呦声, 皱起眉头。
“还摸呢?”大婶凑过去看了眼,嫌弃的撇撇嘴, “碗毒汤泼在了脸上,红了片,还起了疹子, 轻易是碰不得了。”
果然是书的那个跟他同名的梁昔!
炮灰哥儿梁昔,本是梁侯府上的三公子,是个安稳混日子的傻白甜小胖子,本没什么存在感的,可是他却有个很能折腾的娘。
梁昔的生母谭慕灵出身江湖,与梁侯两情相悦,为爱叛出师门,嫁给了梁侯为妾室,开始的时候也曾你侬我侬,过了段甜甜蜜蜜的好日子,可是后来,梁侯似是厌了谭慕灵,又或者男人都是好色的,侯府抬进了房又房妾室,谭慕灵是张扬肆意的江湖女子,哪里忍得了这个?最开始的时候跟侯府的妾室们斗,搞得侯府自梁昔之后,再无子嗣出生。
这点梁侯倒是没说什么,也任由谭慕灵折腾,他那时候大约心里还是喜欢谭慕灵,对她有些愧疚的。
可是后来,在梁昔长大之后,谭慕灵的争斗目标转移到了侯府的两个嫡子身上,她想要让她的儿子继承侯府的切。
这下可就触怒了梁侯,在谭慕灵多次暗害嫡子未果,反被抓住了把柄后,梁侯绝情的赐死了谭慕灵,并把谭慕灵准备送去梁昭屋内的毒汤泼到了梁昔脸上,眼睁睁的看着梁昔的脸肿了起来,还不许人医治,并怒声道:“这汤你是姨娘要送去给你二哥的!如今也该让你替你二哥尝尝!”
书主角梁昭是个善良的人,见状立刻替梁昔求饶,表示自己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还请饶了梁昔。
小胖子傻乎乎的啥都不清楚,就被亲娘连累,毁了张脸,定死了跟谭慕灵同下毒暗害梁昭的罪名。
梁侯这才让人给梁昔看脸上的毒,大夫道:“这毒极难解,若是解不了,只怕这脸会直这么下去,红肿起疹子,直不会消。”
对此,梁侯也只是道:“如此正好,本侯也不想看他那张跟谭慕灵相似的脸!”
什么仇什么怨……
梁昔想哭。
最重要的是,他只是熬夜看了个小说而已,为何会穿成书跟他同名同姓的小炮灰?!
事到如今追究这个也没有意义了,既来之则安之,他还是好好想想如何生存才是根本。
他睡之前看到了大结局,甚至番外都瞟了眼,所以很清楚自己穿来的时候就是结局了,毕竟恶毒配角都下线了,主角们也该和和美美的办婚事了,最后的番外是梁昭嫁的那人,本书的另个主角庞浩,在五年后成了顾命大臣,权倾时,梁昭也成了京城最引人艳羡的哥儿,俩人还生了个娃。
e……
穿进大结局的心情有点复杂……
旁人穿越,都是为了改变过去,改变命运,怎么到了他这里,大结局了他才过来,来替小胖子吃苦受罪么?梁昔忧伤又纠结。
若是他命注定要穿进书里,他希望在小胖子小时候就过来啊!那样他也能拦住谭慕灵作死,说不定还能带着谭慕灵转个正,做个侯夫人。便是再晚些,在谭慕灵斗完侯府小妾转移目标到他那两个便宜哥哥身上的时候来也行啊!他也可以拼命阻拦,至少不至于搞成这样。如今,谭慕灵已经死了,因梁侯不让谭慕灵入祖坟,所以谭慕灵的坟是跟着他同来了这处小庄子,此刻应该已经埋了。
梁昔想到此处,连忙从床上下来,摇摇晃晃的站稳,脸上的毒并非对身体毫无影响,他此刻有些虚弱,梁昔做出焦急的模样,道:“我姨娘呢?我姨娘埋在哪里了?!”
在书,小胖子只能称呼谭慕灵为姨娘,虽然梁侯原配夫人早在生育梁昭的时候就难产死了,但是谭慕灵出身江湖,在权贵的眼里,那就是草莽,这样的出身是不可能直接娶为继室的,所以谭慕灵直到死,都只是妾,小胖子也只能叫她姨娘。
梁昔再次感慨,谭慕灵斗了这么多年,先是为了爱情斗,再是为了儿子斗,战斗力倒是爆表,可却从来活不明白,用这么多年的时间抢男人抢家产,就不能先为自己,抢抢侯夫人的位置么?不过也是,谭慕灵是江湖女子,当年都敢为爱私奔,入府为妾,哪里是在意名分的人。
大婶闻言,道:“在村西口埋了,你若是能下床了,也该去给她磕个头,也不枉她生你场。”
梁昔连忙道谢,“多谢了。”
大婶撇撇嘴,摆手道:“别谢我,以后要你干活的时候麻利些就行。”
还真的干活啊?无论是前世的梁昔还是书的小胖子,他们谁都没真的做过粗活,可在这乡下地方,只怕也只有粗活可做了,也不知道这虚胖的小身板能不能扛得住。
梁昔不再多想,起身去了谭慕灵的坟地,谭慕灵已经入土了,几个村人正在埋那口薄棺,梁昔走了过去,几个村人见到梁昔到来,互相使了使眼色,收起铁铲,后退了步,给梁昔让出空地。
梁昔心里酸,腿本能的跪了下来,眼泪哗啦哗啦的流了下来。
“好了,你也不要太伤心了,以后好好过日子,时常来看看你姨娘,你姨娘也就能安息了。”村人拉了他把。
跟过来的大婶也不是穷凶极恶的人,不至于在这时候为难梁昔,不让他好好送生母程,也就没有吭声。
旁边有村人递了些纸钱给梁昔,道:“公子既然醒了,也给你姨娘烧点纸钱吧!”
梁昔看着村人手薄薄的叠纸钱,茫然的开口,这话似乎不是他问的,而是他身体内残存的执念问的,“是……是爹让人烧的吗?”
村人摇摇头,“这是从村口铺子里拿的,总不好让人就这么走了。”便是跟他们毫不相干的外地人,若是死在了他们村,他们也会帮着埋,也会意思意思的给烧点纸钱的,村人虽不至于纯善,倒也都是质朴的人,死者为大,至于人生前的罪过,也都随着死而烟消云散了,他们是不管的。
“多谢。”梁昔磕了个头,拿了纸钱过来,接过村人递上来的火折子,张张烧了,薄薄的叠很快就烧完了,梁昔还觉得心口闷闷的不舒服,梁昔开口道:“姨娘,等以后我赚钱了,我给你烧金银财宝,奴仆房屋,您安息吧!”
梁昔又磕了个头,才觉得身体轻快了不少,小胖子最后丝执念也散去了,小胖子直至死,唯的执念也只是希望谭慕灵入土为安,并没有仇恨旁人。
梁昔许久没有说话,望着村人填土,小土包渐渐起来,丧事也就完成了,这是他见过最简陋的葬礼。
等村人都散去了,大婶才上前道:“走吧!别跪着了,赶紧回去……算了,你先去安置休息天,等明儿我再给你派活儿,先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你住的地方。”
“多谢,不知道如何称呼?”
“我夫家姓周,你叫我周大娘。”
“是,周大姐。”
“ 你这……”大婶闻言先是愣,明知梁昔是在哄她,心里也忍不住有些高兴,毕竟女人总是喜欢被人叫年轻了,周大婶虎着脸道:“我可比你娘都大,叫大娘,不准叫姐,占我便宜呢!叫……叫婶子也行。”
“这样啊!我看您长得白,皮肤又跟十几岁的小姑娘样细嫩,大娘实在是叫不出口,那我还是叫周大婶吧!”梁昔无辜又纯良的望着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梁昔立刻躲开,站到边,“跪我也不行,诊金我不收,药钱你还欠着呢,我总不能倒贴钱给你,那我不成冤大头了?日后记得好好做工,你个大小伙子的,随便做点什么,赶紧赚钱把药钱还我!”
“是是是!这是自然的,多谢梁大夫!”陈平转方向对着梁昔又磕了个头,这头不磕是不行的,陈平之前为了救母,把家底都耗尽了,结果母亲却越病越重,从没有个大夫说让他们先养身体,再提治病的事情,更没有人告诉他们,这病并不严重,不过服用几天汤药就能治好,陈平自然感激不尽。
殷韶景弯腰把人拖了起来,陈平虽然是个大小伙子,但是在殷韶景手里,却跟提起只小鸡没什么两样,梁昔见怪不怪,反倒是陈平惊讶的看着殷韶景。
‘叮咚,系统检测到十米内有生命需要救治,请宿主确认是否救治?’
梁昔愣,立刻出了门找了圈,正看到院子里掉落了只麻雀,病恹恹的似乎快要不行了。
他的积分啊!梁昔连忙弯腰将麻雀捡了起来,捧在了手心里。
陈平殷韶景追了出来看,只见梁昔正怜爱的看着手心的麻雀,那只麻雀似乎已经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弱弱的叫了声,声音极低。
“梁大夫……这是?”陈平不解。
“没事啊!我是大夫嘛!看到病了的,无论是人是畜,总是忍不住想救其性命。”梁昔小心翼翼的把麻雀放到了医箱里,找了纱布垫在下面。
陈平目光敬佩不已,“梁大夫果然是好大夫啊!”
梁昔不好意思道:“医者仁心嘛!习惯了。”
殷韶景木愣愣的望着梁昔放进药箱的麻雀,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对着梁昔道:“昔昔,饿了。”
梁昔道:“饿啦?行,收拾东西回家吃饭了。”
“吃烤鸡。”殷韶景道,他最初的时候还吃过烤麻雀,后来发现庄子里有鸡之后,就只吃烤鸡了,总之,都很好吃!
“行,晚上吃烤鸡。”梁昔随意的点头。
陈平:……说好了医者仁心呢?
“你也吃!”殷韶景坚持,他已经渐渐意识到他们并不缺钱了,可是为什么梁昔就是不肯好好吃东西,还要饿着肚子在院子里跑步呢?
梁昔无奈,“我不吃,我减肥呢!”
殷韶景沉默了,他不喜欢梁昔减肥,这些日子,他总觉得梁昔肚子上的肉肉越发少了,摸起来都不像是以前样软乎乎了。
梁昔哪里知道殷韶景的心思,领着殷韶景回镇子上放下药箱,给麻雀做了个窝之后,就带着殷韶景出去买烤鸡了。
“来只烤鸡,带走!”梁昔去了饭馆里,随口道。
“梁大夫您稍坐,马上来嘞。”伙计招呼了声。
梁昔旁边的桌人听了伙计的话回过头来看向梁昔,其个年留须的男人冷哼声,“我还以为什么样的大夫,竟敢在背后做小人行径,原来不过是个貌丑的哥儿。”
殷韶景没听懂,依旧伸着头望着后厨的方向,等着伙计把他们定的烤鸡拿出来打包。
梁昔脸色不变,噗嗤笑,“我还以为什么人在说话,原来是狗叫啊!”梁昔往店门口看了眼。
“有狗吗?”殷韶景立刻回过头来,往门口往,“昔昔别怕,我帮你打狗!”
“不怕不怕,狗就是狗,也只敢吠两声,哪里敢伤人呢?”梁昔抬手摸了摸殷韶景的头,殷韶景眯起眼笑了起来。
“大胆竖子!竟然辱骂我师父!”年男人旁边的个青年人拍桌子站了起来。
殷韶景的目光这才转到他的身上,梁昔只当做没听到,殷韶景转过头来疑惑的问梁昔,“昔昔,他是在说谁?”
“不知道啊!谁骂人了?”
“就是你,你还装!”青年人走了过来,脸愤怒。
“奇了,我什么时候骂你师父了?怎么骂的?”梁昔脸奇怪,反问道。
殷韶景已经起身挡在了梁昔面前,握紧了拳头,但是昔昔说过,旁人不动手他就不能还手,不然把人打伤了是他们的错,是要赔钱的。他们明明有钱昔昔还吃那么少,要是赔了钱,昔昔岂不是要不吃饭了?!那可不行。
“王尤,回来!”
“师父!”王尤似乎十分不满。
王睿慈起身捋了捋短须,起身走到梁昔身边,道:“你便是梁昔?”
“我不是,你认错人了。”梁昔脸无辜。
“对!他是昔昔!”殷韶景抓住梁昔的胳膊,认真的道。
梁昔把殷韶景拉到自己身后,淡定笑。
王睿慈根本不在意梁昔怎么回答,更不在意殷韶景的打岔,这整个镇子谁不知道殷韶景是个傻子?他自不会跟傻子计较,王睿慈道:“陈平母亲便是你治疗的?也是你在背后说我医术不精,害人性命?”
“哎呀?这是从何说起啊?”梁昔真心奇怪了。
“老朽王睿慈,之前医治陈平母亲的大夫,平日里在县城,不留神,竟让你这小子钻了空子,坏我名声!”王睿慈怒喝道。
“嗯……”梁昔明白了,合着是因为这档子事才骂他的。梁昔道:“我没说过啊!但你医术不精,差点害人性命,确实是不假啊!陈平母亲病症并不严重,你作为大夫,安抚病患,开方子救人,是你的本职,可你误判病情,恐吓病人,导致陈平母亲五内郁结,病情愈发严重,便是真的损了名声,不也是活该的吗?”
“你!”
“两位两位!”饭馆伙计连忙拦住,赔着笑脸,“何必伤了和气呢?大家都是在个县里住着,你治过的病人我治好了,我治过的病人去了你那里,都是正常的,对吧?别伤了和气。”
“哼!”王睿慈冷哼声甩袖回过身去。
梁昔也不搭理他,对着伙计道:“我的烤鸡呢?”
“这里这里。”伙计立刻奉上,梁昔放下铜钱拿了烤鸡转身离开了,根本不理会身后的人。
“竖子无礼!”等着梁昔赔礼的王睿慈见此,立刻怒声道。
梁昔举起没拿着鸡的那只手摆了摆,扬声道:“无礼总比无能强。”梁昔头也没回,根本不在意王睿慈阴沉的脸色。
梁昔跟殷韶景回了住处,梁昔只吃了几口便没敢再多吃,而是过去给小麻雀诊治,殷韶景拿了鸡腿走过来啃着,蹲在了梁昔身边,“昔昔,治好了,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