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们分手吧。”江叙面无表情地说,随即弯腰,从桌下将袋子拿了上来,“这些东西都是你给我买的,现在还给你,我不想欠你的。”
其实宿念在他身上搭了不少钱,就因为花钱他都得了不少负面值。
因为开始对他有投入,但回报没跟上,而不知不觉中,投入的金钱越来越大,就如深陷泥潭,从期待回报到不甘没有回报,投入越发的大,他对投入对象就越不可能放手,甚至被牵制着继续往里搭。
因为在他这里投资过多,此时被分手,是宿念这种人绝对难以接受的。
他在他身上投入的这些钱,都是超出他承担范围的,都是瞒着家里的,而此时居然被投资对象提了分手,打击可想而知。
也是在这一刻,负面值蹿升。
“小叙,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发生了什么事?”宿念急切地看着江叙,想从他的神色中找出别的信息。
但只有一片冰冷,江叙起身,“我还是没办法像你那么没底线,在有未婚妻的情况下很欣然地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而我做不到跟有未婚妻的人在一起。”
说完,江叙便利落起身走了,没有丝毫留恋,其实这些话他说完都想笑,这是什么屁话,早不说晚不说现在才说,那对宿念来说难以承担但已经花出来的巨资,此时已经变成一袋子二手货,不值钱的垃圾。
人家投入了感情又投入了金钱,结果他在这俩个都投入到顶端的时候提了分手,真是太坏了。
而仍坐在桌前的人愣愣地看着江叙走远的背影,心里仿佛遭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刚才说他什么?没有道德?为什么这么说他?他们不是彼此喜欢么?
刚刚为什么走的那么决绝?之前在一起的甜蜜就仿佛是他幻想出来的一般。
他又看了看面前的纸袋,里面是各式各样江叙当时在商场里要的手表,玉石,限量款包.....
伤心欲绝之余还有些心塞,这些都是他背着他母亲从公司里转的资金,被发现后不知道又要承受多少来自家里的责备。
心绞痛起来,他也突然想到,他付出这么多,但得到了什么呢?他甚至连江叙的唇都没亲到。
想到这一点,他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对自己的厌恶感,这些东西就仿佛是对他无情的嘲笑。
宿念感觉周围一下子灰暗了,他甚至开始怀疑,江叙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呢?如果没有,那会不会是一场报复呢?
想到这,他心里一阵恶寒,但他还是不想跟江叙分手,他想挽回,因为他心里不甘,他付出这么多,最后居然什么也没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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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门的江叙直接上了车,看了下宿念的负面值条柱,已经涨到了1520,一小半,虽还在缓慢上涨,但应该也不会有再大波动了。
江叙冷笑,宿念这人自己以为多爱他,拿自己当情种,但其实他只爱自己,看着温柔深情,实则软弱又自私,没能力还是妈宝男,做人没底线还不觉得自己有错,此时可能觉得他是全世界最痴情又最伤心的人了吧。
呵,傻逼一个。
江叙找了一个离这不远的咖啡厅,进去后点了杯咖啡,然后他就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响了数秒,对方可能在犹豫也可能没听到....
就在要自动挂断的时候对方终于接起了,然后就是沉默,没有说话,等着他先开口。
江叙挑眉,原来还记得他的号码,“纪贺,我想见你。”
半个小时后,咖啡厅门口进来个西装革履,线条利落如男模般的男人,一如既往的披肩发,走路似带风,很飒。
纪贺的脸带着一股烦躁,本来平时已经可以修炼到没有什么表情,但一遇见跟江叙有关的事,在怎么修炼也是白扯。
即便他只是打了一个电话,就让他心绪大乱。
纪贺在江叙对面坐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有什么事,说吧。”
江叙笑了笑,也不拐弯抹角,“宿念你认识吧。”
听闻,纪贺心里一紧,放在桌上的手瞬间攥了起来,愤怒地看着他,“宿念怎么了!?”
“你要是敢对他有什么.....”
纪贺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叙打断,“你先别着急,先听我说。”
江叙笑着,然后抬手叫了服务员,“你喝什么?”
纪贺压下怒火,冰冷开口,“美式。”
服务员下去了,江叙对他笑了笑,纪贺看着他火又上来了,他们俩人之间,江叙永远坦然自若,永远拿捏玩弄别人的情绪,而自己在他面前就像是个毛头小子,永远都是张牙舞爪,见到他就原形毕露。
江叙慢悠悠地继续说道,“我和宿念大学就认识,我大一入校当天,是他接的我,帮我办各种手续.....”
啪的一声,纪贺的手已经敲在了桌子上,他愤怒开口,“我是来听你们相遇相知相爱的故事么!?”
纪贺的举动与音量,瞬间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只是身在其中的俩人谁也没在意。
江叙的目光一下子严肃,定定地看着纪贺,“就是相遇相知相爱的故事。”
纪贺的拳头瞬间握了起来,也从刚才的暴怒中回过神,他咬牙切齿地说,“你是说他是同性恋?”
江叙认真地看着他,随即点头,“这关乎你表姐今后的幸福,你要是不想她被骗婚就好好听我说。”
这回纪贺安静了,江叙喝了口咖啡,然后悠悠道来,说了他们大学时候的渊源,又说了再次相遇后他的报复,确实是一场报复,这样说的话也不会那么不堪,很纯粹,对方也会尽可能的理解,从而少迁怒于他。
江叙说的不紧不慢,将报复过程中自己的心境也说地很明白,没有任何除报复外的感情,最后将刚刚的分手也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江叙交代完后,没再说话,静静地看着对面坐着的人。
而纪贺,此时像是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怒火,额角青筋直跳,面目都有些狰狞了起来,“你有什么证据?”
“我们的聊天记录要看看么?”江叙没什么表情,随即又道,“不然你们可以去查查他,当年大学论坛上的帖子,应该还有痕迹,在不然,调查宿念这个人的人生履历,也不是很困难吧。”
纪贺看了他一眼,随即打了个电话,让人立即去查宿念,一个成熟的男人,如果是同性恋的话不能二十几年无迹可寻。
打完电话,纪贺看着江叙,看他此时轻描淡写的样子,仿佛这件事他完全置身事外般,让他心底发寒,当初江叙报复他时就是这样没有任何别的感情吧,冷眼看他落入陷阱,肆意玩弄,这个人对他没有一点感情。
纪贺感觉,他所受的巨大挫折,应该抵消他当初打了江叙那一顿,当初是他不分青红皂白,是他没调查清楚,当时他就是个傻逼信了苏河。而过后,他真是将傻逼这个词更加贴切地给了自己,他居然信了江叙,还栽地这么彻底。
但他总感觉过了,一顿皮肉伤非要用刀戳他心窝子报复么。
纪贺嘴角勾起,流露出一抹冷笑,“这么些年,江叙,你真是我最佩服的人。”
江叙笑了笑,然后把手机递给他,微信停留在他跟宿念的聊天界面,“你看看这个,就什么都明白了。”
纪贺伸手接过,看着上面俩人的消息,刚被压下去的愤怒又涌了上来,俩人的交流真够甜的。最后是宿念给他发的消息,还在苦苦追问为什么突然分手。
纪贺眼睛眯起,这个宿念敢欺骗他表姐?真是不知死活。
“所以我感觉我这么做,是为你表姐做了一件好事,这要是结婚后才发现宿念是同性恋,并且在婚前就已出轨,那就晚了。”江叙说。
纪贺看了他一眼,虽说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但他跟宿念有一腿的这个事实,还是让他难以接受,但却说不出什么。
不过他也顾不上自己心里的别扭,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让她表姐在少受伤害的情况下知道真相。
思考了一下,“我现在让我表姐过来。”
“嗯。”江叙点头,那天他发现俩人一起逛街,他就感觉这事好办多了,不然他怎么联系戚晚,麻烦不说对方与他只有一面之缘,这事由他自己说也太过唐突,并且很容易让人感觉另有目的。
但交给纪贺就简单多了,对方本来就知道他的为人,睚眦必报,不择手段,这种事纯粹是为了报复对方完全可信。
趁着纪贺翻找电话的时候,江叙又说,“早知道早好,及时止损。”
纪贺瞥了他一眼,此时他都不知道怎么看待面前的人了,说他们是仇人不为过,但此时对方又一副为他表姐着想的样子。
其实面上他还是拉不下好脸,但心里感觉江叙这件事做得太对了,不然时间一久,甚至到他表姐跟那种人结婚,想想都为他表姐感到气愤心疼,他现在就有暴揍宿念一顿的冲动。
“我当初可能就是止损止晚了。”纪贺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但说完他就后悔了,这算什么话,像他还没放下,又像他被玩的还不够惨似的。
好在这时电话已经通了,纪贺将手机放在了耳边跟那边的戚晚说话,让她先来咖啡厅。
纪贺没告诉她是什么事,先让他过来,不是一句俩句能说清楚的,在不也怕他表姐着急,在路上出什么事。
挂了电话后,俩人沉默无语,谁也不想多跟谁说一句。
纪贺喝了口咖啡,随即似想到什么,勾起一抹意味不明地笑意,“不知道你和温家俩兄弟进行到哪步了,他们是不是已经泥足深陷,等着任你宰割了。”
听闻,江叙也陷入了沉思,他没想温修意,而是想到了温斯言,如果他知道了真相会怎么样?心中闪过一抹异样,但纠结也没有,都已经做到这了,索性不想了。
见江叙沉默不语,纪贺心里大概也猜的到,这俩兄弟已经被他耍地团团转,当即心中升起一丝爽意,他只管看戏好了,真是一出好戏。
俩人没再说话,过了许久,戚晚终于走了进来,面带着笑意,此时完全不知道即将面临的事有多不堪。
戚晚过来,看到江叙后还是很诧异的,“江先生,你也在这啊,纪贺,你和江先生在一起,叫我过来做什么。”
纪贺面上比较严肃,他知道他表姐绝非普通女人,心理承受力很强,甚至让许多男人都自愧不如,“我们要跟你谈谈宿念。”
戚晚一愣,随即看了看一脸严肃的俩人,敏锐地感觉出了不对劲,当下也收敛了情绪坐下,“宿念怎么了?”
“宿念是我大学同学。”江叙说,然后很认真地直视着戚晚,掷地有声地说,“但他同时也是一个同性恋。”
戚晚彻底愣住,缓了很久才回过神,然后看了看纪贺,“他说的是真的么。”
纪贺点点头,戚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消化这个信息,她跟宿念谈了俩年恋爱,他对自己关爱有加百般呵护,此时居然告诉她他是个同性恋?
这有多么可笑。
就在戚晚还沉浸在晦暗的情绪中的时候,江叙又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大学时,我们就谈过恋爱,当然,重逢后,又在一起了,分手也是今天的事。”
戚晚的手瞬间攥紧,眼眶也红了,整个人被一股愤怒或屈辱的感觉充斥着,紧接着,他就听江叙将刚才那些爆炸性的内容拆开揉碎,慢慢地跟她讲了起来。
期间,纪贺那边也有了消息,证实了江叙所说,江叙又将俩天记录给戚晚看,彻底坐实了江叙所说的可信度。
戚晚也才终于知道,原来宿念的温柔体贴不光对她,对别人,甚至做得更好。
虽因为这种狗男人伤心根本不值得,但毕竟两年感情,让她坐到无动于衷也不现实,他戚晚一向的骄傲居然被这种人碾碎,简直让他愤恨,这种感觉甚至胜过了此时的伤心。
听着听着,眼泪不争气地落下,纪贺紧忙抽出纸巾递给他,“姐,你没事吧...”
戚晚拿过纸巾立即摆摆手,“我没事,继续听江先生说。”
江叙说着说着,就到了他报复宿念的事,他有些得意讥讽,说的时候甚至眉飞色舞,“当时他在楼下冻了一晚上,我们在楼上吃火锅,看他就像看傻逼一样.....”
戚晚看江叙的样子,都不知道该伤心还是该笑了,宿念被他说的什么也不是,他此时为他伤心简直一文不值似的,这个她为其伤心的人被人家耍的团团转,被人家当成傻子玩弄,她因为这种人掉地眼泪根本不值钱。
江叙故意这样的,一脸夸张,让这么个大美人在自己面前掉眼泪,真是舍不得。
最后,戚晚甚至被他逗笑了,想哭也哭不出来,谈了俩年恋爱的人是个人渣,本来是一个让人难过的事,但此时仿佛直接跳过了那个过程,有种还好现在知道了的释然。
“江先生,感谢你跟我说这些,让我早看清了他的本质。”戚晚说。
“哪里哪里,戚晚小姐你真是个豁达的人,这种人伤害不了你,因为他不配,为他伤心也不值得。”江叙说。
一旁的纪贺看着俩人,又看了看他的表姐,他没想到他表姐居然这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而且还对江叙表达了自己的赞赏,这个结果是他没想到的。
因为毕竟江叙跟宿念有这么一回事,将如此不堪的事实抛出来,一般人都会对这个人也心生抵触或反感的,他不得不佩服江叙的本事,本来也牵扯进来了,但却能让人欣然地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