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给他的感觉很熟悉,但是却依旧清晰地让他感受到了“惊艳”二字。
此时苏宸一袭雕饰流云暗纹的月牙白法衣,上面篆饰着精致华美的冰莲,衬得他整个人清冷若仙,高洁如月,头发被花开傍柳钗利落地高高挽起,真是恍若画中仙一般的人物。
他的容貌偏艳,然双眉如两柄利剑,眸如流星,面部线条锐利,愣是让他本身的“艳”沦为了陪衬,显得他英气无匹。
英勇彪悍、清冷皎洁、艳丽风情这三个词本应该是形容三种人,但却诡异地在同一个人身上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这种以男子英气为主导却带有矛盾的独特气质,构成一种足以让人沦陷的魅力。
秦晓阳觉得,对方光是什么都不做,只站在原地,就足以让人顶礼膜拜。
他回过神后,下意识地将对方和秦可儿做对比,发现作为女子的秦可儿……输了。
还是惨败!
秦可儿的确是娇媚动人的昳丽美人,但和对方相比,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甚至是实力……都不及对方。
秦晓阳与苏宸的距离不过一米,他下意识地耸了耸鼻子,立时嗅到一股清香。
这种清香仿佛雨后草木的气息,清冽、澄澈,与对方的形象尤为符合。
足足顿了约莫一盏茶时间,秦晓阳才从苏宸的魅力中晃过神来,强行将面上的热意压下,咳嗽一声,正色道:
“不知这位公子寻我秦府是何事?”
同样的问题,秦晓阳却又问了一遍。
而这第二遍,他的语气中温和了许多,并且有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觉察到的期待。
他并不知道,自己方才面部的神色变动,完全落入了苏宸的眼中。
苏宸在心底轻笑一声:想来秦兄的真灵转世,与本人一般无二,硬要说区别,便是让他回到了好似初遇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秦楚阳,阳光、正经、喜欢脸红,内心喜欢多想。
脸红的时候还有点像金毛犬,一双下垂眼几乎要滴出水来,别提有多讨人喜欢。
苏宸拱了拱手,缓声道:“早就听闻秦家有有一位公子,剑术资质高超,同为真武学院即将入学的学生,在下便前来拜访。”
秦晓阳微微侧目,再不敢正面苏宸的容貌,生怕自己一时又着了魔,闻言,语气中带着些微不可置信。
“你也是真武学院的学生,但你的修为……我看不透。”
看不透,就应当是远远超过他才是。
秦晓阳双眉紧蹙,只觉得苏宸应当是更加高深莫测的强者,而不是……与他一样的真武学院学生,三阶武者。
“看不透就对了。”苏宸促狭一笑,“在下修炼的武技有些奇特,能让人看不清底细,且乔装出强者风范……但实际上么,我的修为同你差不多。”
语毕,苏宸原本在秦晓阳眼中高深莫测的气质倏地散开,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天仙跌入凡尘。
苏宸那一笑,秦晓阳又是心中跳动,一时便生出了一些奇怪的念头,更甚至是问了出来。
“公子姿容美好,不知名中可带有‘倩’字?想来那么多美好字眼,‘倩’字在我看来是最适合公子含笑的模样了。”
苏宸:……秦兄把他的名字都忘了,怎么还记得“小倩”?该不会是突然记忆恢复了,在耍着他玩儿吧?
当然,后面半段只是稍微想想而已,很快便被抛之脑后。
“非也,我……姓苏,名楚,秦公子唤我一声苏公子便罢。”
楚字,草也,枝干坚劲,倒也符合对方的一身风骨。
“方才失礼了,苏公子,在下秦晓阳。”
秦晓阳也拱了拱手,原本的警戒心霎时消散大半,他下意识地觉得对方不会对他抱有恶意,并且对方表明了来意,应当就是想要在入学前结识他一番?
少顷,他又觉得不对,便道:“不知苏公子是如何得知我接到了推荐信?”
苏宸笑了笑,借口信手拈来:“真武学院的学生都通晓武学,作为本界名声赫赫的学院,在下断定,秦公子这般的剑术天才,不会错过。”
秦晓阳作恍然状:“原来如此。”
“方才偶然听闻秦公子想要去铁匠铺看看,恰好我也有点兴趣,不妨一起去?在下可是很希望能与秦公子这般的少年天才结识呢。”
“额……”苏宸的坦言让秦晓阳心中又浮现起不好意思来,不过他倒也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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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8 章
秦晓阳本身不是个自来熟的人, 在他十几年的生活中, 家人与剑占据了他绝大部分的时间, 和初次见面的“可疑人士”逛街,还是头一次。
出乎意料的, 他却不觉得心中有太多不自在, 即便他的身高只到苏宸的下巴。
对于一个少年来说, 身高占据了自尊心的重大比重,此刻他的心中却毫无波动。
只是,路边人的视线却比他以前独身一人时,要热烈百倍, 几乎是苏宸走到哪里,人们的目光就对准了哪里, 甚至不乏有人依依不舍地跟上来的。
虽然秦晓阳自诩容貌不差,甚至算是优秀的, 只是与身边的苏宸相比, 他不光身高矮了一截,就连容貌、气质也低矮许多。
他不禁有些无奈,就在几分钟之前,他还将秦可儿与对方作对比呢,却不想这才多久, 自己也落入了后尘。
“这般形容气度,对方看着只比我年长几岁,但实力却是不俗,不知这苏楚是何等家室门阀, 又是从何处听说了我?”秦晓阳在心中兀自斟酌。
随着围观好事者越来越多,两人的身后……确切来说是苏宸的身后,已经多了一长串的“尾巴”。
后面的大动静,两人又如何不知?于是旋即加快了步子,最后愣是绕了绕路,逃也似地来到了铁匠铺子里。
“呼,好险。”
秦晓阳呼出一口气,他知道若是对方不蓄意遮掩容貌,势必会引起一番动荡,却不想最终呈现在他眼前的效果竟是会如此夸张。
像今天这么刺激的逛街,实在是打从出生以来的头一遭。
“咦~这不是秦家少爷么,家父上午刚购入一批新剑,我这儿也刚摆好,还有这位……公子。”
铁匠铺内并不凌乱阴暗,相反,一柄柄武器保养得当,分别放置于柜台各处,显得十分有层次感,里侧的内室中有一声声清脆的金属敲打声传来,显然接待客人的外场与打铁的内室是两个世界。
而正站立于柜台旁,擦拭一柄短匕的灰尘,并招待秦晓阳与苏宸的,是一名二八年华的海青长裙少女。
少女名为何寻燕,是东水城铁匠铺何强的女儿,也是东水城出了名的美女,长相大气,一双黝黑的大眼睛灵气十足,笑容爽朗利落,兼顾了少女独有的甜美之余,还有一股侠女风范。
只是在见到苏宸的刹那,一向被称赞为“小女侠”的何寻燕竟是眨眼间便俏脸通红,摆足了少女怀春的娇羞姿态,就连声音都下意识地弱了几分。
这是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儿在见到极品男神时的真实反映。
秦晓阳见状,一时间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儿,却也不知道这种酸溜溜的感觉从何而来。
此时,何寻燕莲步轻移地行至两人面前,盈盈一拜,道:
“这位公子,小女方才失礼了。想来公子是初次光临本店,小女可给公子打个六折的优惠,希望公子以后若是想要购置武器,不妨首先考虑我们这小店。”
苏宸看着何寻燕的反应,虽说从逻辑上考虑起来算是稀松平常,却叫他十分新奇。
毕竟他身处于合欢宗,那些个师兄师姐师弟师妹都对他如狼似虎的,而当他外出时,看呆看愣或者在目光他身上流连忘返的,不计其数,仔细想来,竟是没什么女修用这种最最正常的态度对上他。
“好说好说,你们这店铺的武器不错,好兵器配上美人,可真是得天独厚的优势。”
苏宸自然地露出一个笑容,打量了一番四周,看出这铺子的装潢是出自心血的,至于武器……在凡兵中,的确很好了,甚至不乏有部分兵器达到了黄阶法器的程度。
如若是九重界,这种铺子自然算不上什么,随便寻个铺子都能做到比这间更好。
但在此处,他却可以看出驭兽师为主的法修盛行之后,武者的没落。
“公子过奖了,小女子可没那么好。”
这话若是平常人说起来,只会让何寻燕会心一笑,听听便过了,毕竟她本就是水东城有名的美女,从小到大听过的夸赞,只会多不会少。
但偏生这种稀松平常的话叫苏宸说出来,却让她芳心大动,一时间恨不得掩面而逃。
秦晓阳已经自顾自地开始看起了展示在柜台上的剑,看起来无比认真,就连微表情也没有太大变化,只是最开始有些为何寻燕的反应感到吃惊罢了,丝毫不为外物所扰。
苏宸有些失望:真灵转世之术的威力竟然这么大?竟是让秦兄对他的印象模糊到只剩下一个“小倩”了?
噢!雪特,这该死的小倩!该死的《倩男幽魂》!
苏宸已经嫉恨得面具全非。
却不想,秦晓阳只是刻意压制心中怪异的情绪,将面部表情强行维持在认真冷静上罢了。
与“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是一个道理。
苏宸稍微展开神识,便将此处的武器悉数扫过,不过他仍是装模作样地陪着秦晓阳在挑选着,不时不经意地用手碰一下对方的身子。
“秦公子,这柄剑剑锋犀利,隐约间寒光流转,冰冷之中,尤带几分雅致,倒是不错。”
“至于这柄,剑刃刚劲锋利,想必拥有削铁如泥之能。”
苏宸随手一指,便是展示在柜台上的剑中品质最好的一批。
“至于其他的,想来不太适合秦公子了。”
秦楚阳一个不知坏了多少好剑的剑修,自然也是一眨眼就辨别出苏宸所言不虚,只是他尚且需要好好辨识一番,就怕错过了好剑,不如苏宸来得果决。
何寻燕上前,积极地开了口:“恰如这位公子所言,小女子观秦公子气息胜于先前,想必是武学修为有所精进,如此一来,我们店铺中的凡品,的确是不适合秦公子了,秦公子也不必浪费时间在观察这些剑上,我们铺子里还有更好的,容我取来一观。”
“那就麻烦何小姐了。”秦楚阳有礼道。
何寻燕:“这有什么麻烦的,不过是本分罢了。”
说罢,她便闪身去了内室,少顷,便传出父女两人的对话声。
秦晓阳和苏宸可没这等闲工夫花在偷听上,前者再度观赏了一番摆放在柜台上的最好的两柄剑,语气中带着赞赏:
“在下竟不知晓苏公子竟然如此识剑,想来也是同道中人,幸会。”
苏宸摆了摆手,笑着说:“我只是略懂皮毛,本身也并非剑修,但是辨识武器好坏,还是能做到的。”
秦晓阳的视线从苏宸的脸上转移到手上。
这一双手十指纤长有力,指甲莹润整齐,散发着温润的色泽,像是被认为精心打造的玉质艺术品,别说是茧子了,丝毫瑕疵也不可见,美好得让人窒息。
秦晓阳摩挲了一番自己的手部,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手上因终年练剑而形成的一层厚茧,虽说手型是好看的,却经不起细细观赏。
如果将他的手与对方摆在一起,那么就是一个惨痛的鲜明对比。
这样的手,似乎更适合泡茶、制香等精细的工作。
秦晓阳思量了一会儿,也没能猜出苏宸究竟是使用什么武器。
苏宸也没有特意隐瞒:“我平日倒是喜好重兵,但是比起重兵,我倒是更擅长以体术制敌,尤其是喜好拳腿。”
——竟然是拳腿体术!完全看不出来!
饶是秦晓阳猜测多时,却唯独没想到有这个可能,一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没过多久,何寻燕父女二人便各自扛着一个铁箱子前来,箱子被稳稳地放下,没发出太多震动,可是那重量却足足有千斤。
铁匠铺的主人,何强人如其名,身量高大,体格健硕,光头无须,赤着上膊,身上带着浓郁的血火之气,俨然钢铁猛男真汉子,气势慑人。
看这修为,倒是有练气七层的程度,在此地的武者中,绝对算得上是强者了。
苏宸与秦晓阳面不改色。
何强:“铺子里最好的兵器便都在这儿了,你们挑挑,有什么问我女儿,我回去了。”
然后,他沉默坚毅的背影消失在阴影中。
——噢!这兄弟的形象气质令他无比欣赏,出于这种欣赏,他都可以买几件不必要的东西,支持一下对方的生意。
实际上么,苏宸的财力是无比雄厚的,若是真的有意,将整座城买下来都不是问题。
秦楚阳看着放在铁箱中由带着剑鞘的剑,目光一亮。
或许,他能寻到他想要的剑。
苏宸随意打量了一眼,便感受到了眼前法器的灵压,最少是黄阶下品,但最好的也不过是黄阶中品而已。
就在此时,外头进来一个少年,少年双手抱着一只毛色赤红的小狐狸,容貌清秀,身形中等,唯一不一般的便是……好吧,没什么不一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