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说我拒绝。”
“到底是年轻人啊。”宗师老者摇了摇头。
年轻人桀骜不驯,做事总是不计较后果。
所以,必须要对方知道,年轻人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
他将气势压在秦晓阳身上,后者立刻觉得仿佛有一座沉重的大山砸在了肩头,笔直的膝盖也不由颤抖,汗如雨下,浸湿了脚下的地面。
并且,在他战力的地方,竟然出现了凹陷的痕迹。
“年轻人,此事可由不得你拒绝。皇室的威严不可侵犯,即便朱雀帖是公主发的,但是她作为公主,就有这豁免战死的天然权力,与你这般世家子弟并不相同。”
宗师老者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语气说,“年轻人,老夫知道你求的是公平,不过这世上可没那么多公平,更多时候,你要学会认命,只有这样你才能活下去。”
活下去?难道他的所求,只是活下去?
秦晓阳感受着宗师老者身后来自南宫砂的阴冷眼神,怕不是今日他放过对方,对方就要派杀手灭了他吧!
无论哪个选择,其实都是死。
秦晓阳平静地看着宗师老者,震声道:“多谢宗师大人指教……”
——不错,还算听得进话。
宗师老者点了点头,死在他手里的天才少年何指是他掰着手指能够数得过来的,若是秦晓阳识相,他今日便也放过对方。
然而,秦晓阳却是剑尖一抖,凛然开口。
“今日今时,南宫砂,我必杀之!”
宗师老者故作慈祥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
他阴翳地看着秦晓阳,心中杀意丛生。
是他错了。
这些个心高气傲的天才少年,不是他只言片语就能拉住的牛。
看来今日,他的手上还是要沾染对方的鲜血了。
话虽如此,可宗师老者的心情却满是畅快。
无他,天才……太多了!
宗师老者本身不是天才,并且他不是中玄界中人,而是百年前来自九重界的修士。
在九重界,像他这样的修士不过泯然众人,而那些原本与他同辈的天才,则是只能用来仰望的存在。
机缘巧合之下,他穿越了界壁,来到中玄界,发现此界中人竟然孱弱至此,即便是像他这般的普通修士,也能身居高位。
不是所有的修士都是清心寡欲的,实际上真正清心寡欲的修士只有一小部分,但那些不懂争取的人,早就死了。
宗师老者展露实力后,便广受尊敬,并且醉心于权势的滋味。
出于嫉妒心,他杀了许多天才少年……这些天才的性格大体相同,勤奋刻苦,骄傲自尊。
他要做的,便是粉碎这些人的骄傲!
看着未来的修为低微可能在他之上的人,只能卑微地死在他的手中,这给他带来了难以描述的满足感。
宗师老者嘴角上扬,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
“呵呵~如此,我便让你三招,三招之内,若是你能触碰到我的衣摆,就算你赢,你大可杀了南宫砂。若是你输了,呵呵……你便要死在我的手中。”
南宫砂面色铁青地咧了咧嘴,心道这位宗师大人果然喜好杀戮像秦晓阳这样的少年英才呢。
她感受着肩膀处的疼痛,完全不担心秦晓阳能够在三招之内碰到宗师老者的衣摆。
今日,秦晓阳必死!
然而下一秒,秦晓阳冷静自若地反问道:“但这是我和南宫砂的事情,与你有什么关系?我作甚要答应你这个不合理的要求?是你违反了朱雀帖的规矩要保下南宫砂,又不是我,难不成还要让我承担过错,可没有那么容易的事儿。”
拒绝了!
他居然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反驳、拒绝了宗师老者!
而且还一口一个“你”和“我”,全然没有尊重宗师老者的意思。
这可是完完全全地在抽人家脸面啊!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秦晓阳之后的态度竟然这么“嚣张”。
宗师老者阴翳地瞪着眼,压着声音说: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但今日,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因为凭我,就可以将整座水东城抹去,你以为我不敢么!”
“哈!”秦晓阳讽刺地怒叱一声,“以势压人,好一个‘将水东城抹去’,怕是你也做过不少类似的事情了!你手中罪孽滔天,业火早晚将你燃尽!”
随着他的愤怒达到极致,冥冥之中仿佛有一抹剑意渗透到他的灵魂深处,滋养修复着他的神魂,叫他复又回忆起诸多事宜。
若见得不公之事,该当如何?
——斩!
若见得肮脏污秽,该当如何?
——杀!
若尊严受到污蔑挑衅,又该如何?
——可斩,可杀!
把守底线,屠尽自身所见可斩可杀之物,即为“肃正杀戮剑道”!
“唳~”
随着秦晓阳所修剑道在他神魂之内复苏,一抹栩栩如生的凤凰虚影自秦晓阳的身后浮现,带着一股震慑人心的强烈气势,便是连宗师老者都略微一惊,仿佛眼前的少年是超越了他的修为的强者。
但……这可能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宗师老者觉得自己人越老越善良,在动手的前一刻,竟然有些犹豫了。
“业火?呵呵,那你恐怕是再也看不到了。”
宗师老者凝聚了真元,对着秦晓阳伸出了手。
即便他的动作看上去十分缓慢,秦晓阳完全能感知到他的行动轨迹,然而身体竟然动弹不得。
他并没有慌张。
因为……
下一刻,便见一束星光直击而来,宗师老者向秦晓阳伸出的手,连同整个胳膊,都化作了齑粉!
“看来是我少见多怪了,一个不遵守游戏规则的人发明出来的游戏,多半是在透支自己本就稀薄的信誉……只是这信誉对于你们来说,俨然为无关紧要之物。”
“以大欺小、欺软怕硬之事,并不罕见。可惜的是,你们找错了人,踢到了铁板,就要付出代价。”
“代价早晚会让你们偿付,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若是有下辈子,你们也应当学着点儿,没本事儿就别做恶人,这年头像你这样的恶人,只是炮灰罢了。”
苏宸一步步走来,他上一个眨眼还在座位上,下一个眨眼就毫无征兆地行走于半空中,第三个眨眼,就见他卡住了宗师老者的脖子。
竟是连残影都未能见得……这究竟是什么样的速度?
宗师老者想要提起真元反抗,却发现自己筑基期的真元竟然被彻底禁锢,他现在与一个凡人老者没有丝毫区别。
“你、你究竟……”
他惊恐地看着苏宸,眼中闪过不敢置信之意。
之前他感受苏宸的实力,分明只有练气期,现在却变得如此深不可测,光是看着对方,便被气势压得七窍流血。
——是伪装!
“呵~我以为我的名头该是不小,却不想你这样躲在此地的修士,竟不曾关注九重界。罢了,好叫你知道,在下乃合欢宗少主。”
苏宸一边说着,一边动用搜魂之术,将宗师老者的记忆全都翻看了一遍。
他此次施展搜魂之术来得暴力,宗师老者的记忆就如同一个个泡沫,在他翻看之时,或许会被他的神识戳破。
“啊啊啊啊——不!不!大人!放过我吧!小人错了!是小人有眼无珠,得罪了您!”
宗师老者扭着身子挣扎惨叫。
任谁在觉察到脑海中的记忆逐渐消失的时候,都会心生惶恐。
宗师老者就生怕自己变成一个白痴。
他的声音很吵,挣扎动作也有些恼人,苏宸直接封住了他的穴道,让他一不能开口,而不能动身,犹如一只傀儡。
“嗯……没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苏宸摇了摇头,这宗师老者不过是从九重界过来的普通修士罢了,资质、实力、心性都没有独到之处,便是记忆也没什么宝贵的。
“看你杀那些少年修士,倒是很开心嘛?生怕他们将来超过你?但你算个什么东西啊,啧啧啧~就是这样,你才只能停留在这个位置,修为再无寸进。”
宗师老者声音衰弱地乞求道:“大人,放、放过小的吧,小的知错了,还能帮大人杀了南宫砂……”
“不必,我又凭什么要听你的。”
苏宸恶劣地笑了笑,现在宗师老者与他的地位,不就是方才秦晓阳与对方交谈之时的反转么?
他手上一个用力,一道湮灭劫雷出现,直接将宗师老者化作齑粉,不复存在。
南宫砂目眦欲裂,呆愣在原地。
这一回,秦晓阳的剑是真的直接向她的面门袭来,没有半分凝滞,凌厉的劲风在空气中带起一片布帛破碎的撕裂声,隐隐有凤凰羽毛伴随着剑划过的轨迹悠然飘落。
“唰——”
剑光闪过。
南宫砂人头落地,复又被刚劲威猛的剑气绞成碎片,同样被炎热的高温化作齑粉,消散在空气中。
“好了,解决了两个人……那么战家的那个老匹夫要不要顺便也解决了,他好像趁着方才逃走了呢?”
苏宸似是之前碰到了脏东西一般,狠狠地清洁了一番手,然后才将手掌搭在秦晓阳的肩膀上。
秦晓阳侧首,定定地看着对方,杀意瞬间收敛至无形。
然后,露出一个叫苏宸无比熟悉的笑容,温暖仿若午后阳光,融化人心。
“阿宸,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吃了好多零食嘤嘤嘤~我好喜欢零食!
话说今天才是大年初一呀,新年快乐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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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3 章
苏宸面上展露惊喜之色, 阔步上前, 将秦晓阳搂在怀中。
“秦兄, 你恢复记忆了?”
“算是吧……并不完全,但至少不会连阿宸你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了……”
秦晓阳将脑袋靠在苏宸的肩膀上,轻声笑道:“你说是么,苏楚公子。”
苏宸面对秦晓阳时,声称自己的真名为“苏楚”,“宸”则是他的字。
“噗嗤~这不是希望你能有所感知么。”
他不禁失笑,不成想对方竟然还记得这档子事儿。
“恢复了就好, 了解了这段因果, 咱们回去举办道侣大典!挑个吉日,尽早办事儿!”
“等等……道侣大典?咱们……是这样的关系么?我记得, 我们是好兄弟……”
秦晓阳的声音带着鲜明的不敢置信,似乎没有意识到在究竟是什么时候, 两个直男好兄弟的感情已经突破到互许终生的地步。
苏宸心里头一咯噔。
难道神魂恢复的速度比他想得还要缓慢?
秦晓阳轻轻一推,退出了苏宸越发紧密的怀抱。
两人面面相觑。
一秒后,秦晓阳促狭一笑:“骗你的。”
“秦兄……你竟然也会使诈了。”
苏宸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当下失笑,很想当着众人的面, 在面前这张英俊青涩的脸上啃几口,挫一挫对方的锐气, 让秦兄看看什么是“夫纲”。
“剑意恢复,便是真灵转世神魂圆满之时,不过我现在的神魂就算已经圆满, 实际上也是残缺之物,待回归本体之日,方能彻底恢复记忆。”
秦晓阳平静地微笑道:“在彻底了结这段因果前,阿宸还是唤我‘小秦兄’吧,既然这具身体拥有秦家血脉,我便要作为‘秦晓阳’,尽我该尽的责任。”
“好,我的小秦兄……”苏宸用传音入密之术说着意有所指的话。
“等回去后,就又是大秦兄了。”
秦晓阳不禁捂脸,恢复记忆后,他又听得懂这些话中深意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依旧被吃得死死的!
不过距离他了断这段因果,想必就在这几日了。
秦晓阳正这么想着,就见苏宸眯了眯眼睛,冷嗤一声:
“噢~那个老头害怕被报复,竟然吃了那种虎狼之药,这下子可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了。”
旋即,他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拉过秦晓阳的手,道:“咱们出去,解决了那个半截入土的。”
……
原来,战家祖父看苏宸出手,便直觉事态不妥,早早地溜回了家,并在万般纠结之下,吞服了一枚灵丹。
这枚灵丹是他年轻时偶然得到的,名为“逆天丹”,顾名思义具有逆天之效,服用之后能够在一段时间内极大增强自身实力,想他八阶驭兽师的修为,能够直接成为宗师。
但这逆天丹的副作用也很强,在药效结束之后,躯壳会因为药力透支生命力,除非是威胁到战家生死存亡的场合,否则他断然不会服用。
就这样,这枚灵丹被他藏了有四十年之久。
他不知道苏宸为何有这么强的力量,宗师在其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仿若卑贱的蝼蚁,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才看上了秦晓阳,可能只是一时兴起地玩玩儿,也可能是认真的……这些也都不重要了!
苏宸连宗师都能杀,而他们战家此番彻底将秦家得罪死,再无回寰余地,就算只是为了讨秦晓阳开心,对方也做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