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宗门也对她的行事无话可说,因为她都是踩在宗门的规矩上行事,根本没有把柄。
“师姐的关心,我收下了,只是若是师父知道你我如今同门相残,只怕会十分伤心,当年他老人家走之前,还曾说过让你我同门携手前进,结果师姐第二天就去了玉衡峰,也不知师父会如何想。”
陆云芷了解姜晏,姜晏也了解陆云芷。
陆云芷虽然看起来冷心冷肺,师父死了没两天她便离开了天枢峰,但是姜晏却知道陆云芷的秘密。
在这世上她也有在乎的人,那个人就是师父。
这件事只有姜晏知道。
当年陆云芷在陆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她虽然天赋出众,但是父母早亡,陆家当时的家主与她父母交恶,对他们姐弟两个十分不好。
陆云芷再被师父收入门下之前,生活可以说是水深火热,陆家家主甚至在她十六岁那年想要将她送给一个富商当小妾。
是师父救了她,将她带回来玄青宗,给了她最初的关怀。
而她则产生了最为大逆不道的心思,她爱上了师父。
后来师父死了,陆云芷那天晚上在师父洞府门前叩了三个头,第二天就去了玉衡峰。
这其中陆云芷的心思如何变化姜晏不清楚,但是陆云芷对师父的感情,是姜晏自己看见的,那时候他才刚上山,师父在院子里午睡,陆云芷一脸痴痴的站在窗边,那眼神,姜晏就算是个瞎子也明白了。
师父不知道陆云芷的心思,这世上知道的人,除了陆云芷,就只有姜晏。
果不其然,姜晏一提起师父,陆云芷的脸色就变了,她冷冷的看着姜晏:“你有何脸面说师父,姜晏,你可知道我出来前天枢峰的情况?”
姜晏心下一沉,皱眉道:“师姐什么意思?”
陆云芷嘲讽的看着他:“你的好师弟做的事情,当然要让他亲自告诉你了,不过这就要看你有没有本事回去了。”
陆云芷出手更加凌厉,但是姜晏却也察觉到了她攻势中的破绽,看起来她的心神还是被动摇了。
姜晏压下心中对天枢峰的担忧,直接出手。
陆云芷被姜晏压着破绽打,顿时乱了阵脚。
陆云芷脸上发白,但是却咬牙强撑。
姜晏心中着急,他能察觉到,周围的空气已经躁动到压都压不住了,在这种绝灵之地,姜晏甚至能察觉到灵气的波动。
陆云芷自然也是察觉到了,她看向宫殿,眉头紧皱。
“你们到底是在搞什么鬼?”陆云芷叱问道。
姜晏心说,我哪知道啊?他忍不住看向叶成徽,只怕在场几人,只有叶成徽知道原委。
而叶成徽此时神情凝重,动手间却是多了几分顾忌。
陆云芷也察觉到了,心下一转,知道宫殿里的陆琛只怕到了关键时候。
“姜晏,我劝你不要和我作对!”陆云芷拼着挨了姜晏一掌,朝着上面宫殿奔去,心中惶急。
姜晏也是一惊,急忙追了上去。
旁边的叶成徽如今也不敢留手了,直接使出了压箱底的手段,拼死缠住了墨追云。
姜晏追着陆云芷上了宫殿,但是他们二人刚上去,殿内便爆发出强大的灵力,姜晏大惊,催动全部灵力,挡住了陆云芷。
陆云芷汗都下来了,咬牙狠道:“你真的要与我作对?”
姜晏这个时候灵力已经见底了,但是他却不能放手:“师姐,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你我二人已经不能善了了。”
陆云芷气的满脸通红服下一枚爆灵丹,看样子,是真的要拼命了。
姜晏觉得陆云芷只怕是疯了,爆灵丹的副作用之大,不是生死之争没人会用。
但是此时陆云芷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姜晏咬牙也服下一枚,直接招出天地山河图对上了陆云芷的白练。
两人拼到了山穷水尽,现在只能用本命法宝拼杀,只听轰的一声,两人俱都倒飞出去,看起来是拼了个两败俱伤。
底下的叶成徽大急,也顾不上别的,急忙朝着姜晏而去。
而墨追云比叶成徽更急,直接上去抱住了被击飞的陆云芷。
而叶成徽刚想抱住被击飞的姜晏,却又一只手横空出现,紧紧的揽住了姜晏的腰。
第54章 事了结
“师尊!”出现的人正是陆琛,他此时仿佛脱胎换骨一般,神采都比之前更加飞扬。
姜晏这个时候已经面如金纸,勉强开口说话都做不到,只能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陆琛神色恼怒,眼神像刀子一样刺向陆云芷。
“好啊……”陆云芷口中的血止不住的涌出:“姜晏,没想到你竟然也有这样的出息了。”
姜晏可不敢像陆云芷这么虎,拿自己的血不当血,他闭嘴不言,将体内混乱的内息压制住。
陆琛抱着姜晏平缓落地,掌心早就贴上了姜晏的后背,为他渡送灵力。
有了陆琛的帮助,姜晏终于勉强压制住了伤势,但是姜晏心中也很清楚,他受的伤极重,就连本命法宝都自动回到了丹田,没个几十年的温养只怕都好不全,他自己就更惨,体内的经脉几乎全部破损,就算现在立刻回到玄青宗养伤,只怕也要很久才能好。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姜晏心中暗骂,他自己都要赞颂自己这高尚的情操了。
“师姐。”姜晏终于勉强能够开口,他看向被墨追云紧紧抱在怀里的陆云芷,面色平静:“陆琛也是你陆氏的人,你何必如此?”
陆云芷冷笑一声,看向陆琛:“陆氏之人?我也是陆氏之人,当年陆琛的祖父可没想着放过我,我又何必放过他。”
姜晏心神一震,有些不敢置信。
“你是说……”
难道当年那个要把陆云芷卖给富商当小妾的,竟然是陆琛的祖父?
“哼!”陆云芷嘲讽的勾了勾唇:“我修成金丹之后就将那个老匹夫斩杀,原本想着除恶务尽,但是师尊却念及他父亲不过是遗腹子,这才留了一条小命,没想到到头来,却是我养虎为患。”
陆云芷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姜晏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个神转折,看向陆云芷的目光也变了。
“姑母。”陆琛冷冷看着陆云芷:“先辈的纠葛您如今说这种话有什么意思?当年姑母的双亲害的祖父道途断绝,祖父难道心中不恨?后来祖父所为绝非君子,但是姑母已经杀了祖父,我父亲后来虽然知道了真相,也决定就此恩怨两清,姑母当时不是已经说了不再追究,如今看来,姑母却还是放不下吗?”
姜晏此时觉得自己可能还是太天真了,这些大户人家的恩怨纠葛,竟然如此复杂。
陆云芷咬牙看着陆琛:“你这个小孽种知道什么?我父母是无意害他,但是他却是有意害我,若不是我师父,我如今只怕不过一介凡人,庸庸碌碌,之前不过是怕引起陆家内斗这才饶过你们父子,如今你拦我道途,你我之间不死不休!”
姜晏觉得陆云芷好似真的魔怔了,完全不可理喻。
“师姐,你早就知道陆琛体质有异,这地宫的机缘也是完全与陆琛的体质相合,你就算拿了也用不了,为何还要相争!”姜晏高声道。
陆云芷听了却哈哈大笑,一把推开了想要扶她的墨追云:“我笨天纵之资,奈何因为你祖父的缘故,入道太晚,这才如此年纪还在元婴蹉跎,而你是有那样一个人面兽心的祖父,竟然是天心之体!真是天道不公!”
说到这儿陆云芷却神色一凝:“我向来不信命,不信天地,既然天不予,那我就自己夺来,陆琛你何德何能,天心之体本就该是我的!”
姜晏听得目瞪口呆,觉得陆云芷可能是真的疯了。
陆琛听到这话,却是深吸了口气,站了起来。
他直直望着陆云芷,神色平静:“姑母,多说无益,手底下见真章吧。”陆云芷愣了愣,然后又笑了:“好!不愧是陆氏子弟,总算没有学到你师父身上的酸腐之气。”
说完就要出手,但是却被旁边的墨追云拉住了:“云芷!你现在的情况不能出手。”
墨追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眼底的情谊在场之人却都看的清清楚楚。
陆云芷面无表情的甩开了墨追云的手:“追云,你的无情剑破了,以后我们不该来往了。”
墨追云突然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陆云芷说的话。
“云,云芷……”他原本稳如泰山的手竟然颤抖了起来:“你,你说什么?”
陆云芷看起来有些不耐烦:“既然听不懂我的话,就给我让开!”
她毫不留情的越过墨追云,朝着陆琛杀去。
而墨追云也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愣愣的站在远处,一动不动。
叶成徽看着这个情形,低声道:“我去看住那个姓墨的,陆云芷就交给你了。”他拍了拍陆琛的肩膀。
陆琛点了点头,但是姜晏听了却是大惊,一边咳嗽一边道:“胡闹!陆云芷是你能对付的吗?”
陆琛听了这话,却突然垂下头,神色温柔的看着姜晏:“师尊,我结丹了。”
结丹?
姜晏愣住了,是他听错了,还是陆琛说错了,结丹竟然这么容易吗?为什么他说话的语气就和我今天吃饭了一样轻松。
陆琛却没时间关注姜晏的错愕,直接冲了出去。
姜晏抬起手,想要喊他回来,但是最后却只是缓缓的收回了手。
他结丹了啊,陆云芷现在只怕也只剩半条命了,自己的担心真的是多余的。
场上的打斗算不上精彩,但是拼杀却十分狠辣,陆云芷可能是真的有点疯狂的倾向,完全不顾防守,招招致命,而陆琛就聪明极了额,完全不和她正面抗衡,而是一边周旋一边在她的破绽之处抽冷子。
姜晏看着这两人打斗,神色复杂,自己教导了这么久徒弟,现在看起来,自己对他的了解,似乎还没有陆云芷深。
陆云芷毕竟是强弩之末,之前爆灵丹的副作用这个时候也渐渐体现出来了,她开始变得迟缓,攻击的准头也开始降低,脚下也越发疲软,甚至又一次,她差点被一块石头绊倒,也幸好陆云芷经验丰富,要不然可能真的被陆琛得手。
姜晏看到这儿,也就不再看了,结果已经注定,他闭上眼睛,开始疗伤。
不过心中却是有些感伤,那个看起来强大又冷酷的师姐,恐怕就要在这个地方折戟沉沙了。
想到这儿,姜晏心中自嘲一笑,看起来师姐说的真的没有错,他还真的很有酸腐之气,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可怜别人。
姜晏不再多想,开始调理体内的经脉灵力。
一刻钟后,陆云芷终于油尽灯枯,她脚下一滑,陆琛便趁机上去一掌就要拍在她的后心,她想要躲,但是这个时候却是真的躲不开了。
眼看着就要落实,一旁的墨追云却仿佛终于清醒了过来似得,拼命想要上前拦下。
一直盯着他的叶成徽如何能让他得手,急忙出手拦住了墨追云。
“云芷!”墨追云满脸绝望。
陆云芷脸上却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平静,只是仔细看过去,才能察觉出她竟然有些释然。
砰的一声,那一掌击中了陆云芷的后背,她原本就破碎的身体,终于在这一刻,断绝了所有生机。
陆云芷缓缓的从半空中落下,她挣扎着半睁着眼睛,不知道想要看些什么。
是多年前那一抹将她从绝望尽头拉回来的青色衣角吗?是那个看向她时永远浅淡温柔的笑吗?还是那双似乎看透世情,却从未有过疏远和鄙夷的目光?
陆云芷嘴角微微勾了勾,留下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句话。
“师父……”
陆云芷重重的落在姜晏身前的石板上,姜晏缓缓睁开眼,陆云芷的白衣此时已经被血浸染,整个人看起来狼狈的很,但是却无法忽视她带着浅淡笑意的脸。
那样宁静平和的表情,姜晏许多年都未从她脸上见过,自从师父死后,她要不然就是一副矫揉造作的模样,要不然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最初那个坚韧的却也心存柔软的师姐,已经渐渐从他的记忆中淡去。
姜晏其实也记得自己曾经和师姐也是亲近过的,他六岁那年被师父收养,师姐也曾照顾过他,不过后来不知为何,他们终究渐行渐远,师姐对他厌恶多过亲近,甚至对孟朗他们的态度都比对他好。
姜晏不知道缘由,只当是剧情作祟吧。
他站起身来,走到陆云芷身边,抬起手合上了她半睁的眼睛。
既然走了,那也让她安安静静的离开吧。
墨追云终于摆脱了叶成徽的纠缠,冲了过来。
不过他走到一米开外的地方就止住了脚步,似乎是有些害怕,不敢过来。
“墨前辈。”姜晏侧过身看向墨追云:“师姐已经去了,您还要与我等纠缠吗?”
墨追云双眼赤红,好似完全没有听见姜晏的话。
“云,云芷……”他的手抖的好似秋日枯叶。
姜晏还要再说,陆琛这个时候却已经回返,站在了姜晏身前,挡住了姜晏的视线。
“墨追云,姑母说过不想见你,你还是离开吧。”陆琛冷着脸道。
姜晏心说你这是什么操作,惹恼了这位大神,大家都要吃亏。
但是十分让人诧异的是,墨追云竟然真的好似听进去了,微微愣了愣,就点了点头:“你说的是,云芷不想见我,我若是执意见她,定会让她生气的,我这就走,你告诉她,不要生气,我练好了剑法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