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还是有很多不足,只不过相比旧制度还是进步了一些。
他只是有一点担心,担心市政官们要造反,因为他们被剥夺了‘尊贵者’的身份,其子女也无法继承他们的位置。另外还有阶梯式土地收税这个大杀器。
并不希望刚刚安稳下来的泰锡有内乱的云泽有些担心。
但之后,今年的春耕开始了,云泽也就一心种植去了。
之前的麦田里种植了小麦、玉米和油菜。解决了食盐的问题后,接下来就该解决食用油的问题,所以他今年种植了油菜。
原来的花圃还是种植玫瑰、紫茉莉、红蓝花和紫草,新开垦出来的花田先种植紫花苜蓿,明年再做打算。倒是之前种植樱桃树树苗的土地,现在种上了苦橙,苦橙的花、叶、果均有用,是一种经济作物,而且应该能适应本地的气候。
酱油作为一种盐的替代物开始出现在库里的大街小巷。
商业街直接开了一间酱油专卖店,就在沙姆王子的砂糖专卖店和云泽的豆制品专卖店的隔壁。
库里人听说过神子制作出了一种水一样的咸味酱料,但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酱油是什么样子的。比盐便宜很多,有一种特别的豆类发酵后的浓香,可以增加食物的美味还能补充身体盐分。
可以说酱油一出世,就成了库里人厨房必不可少的调味料。它的价格这样低廉,连贫民窟的主妇也会提着瓶子过来购买。
酱油坊正式成立,属于半国有工坊。云泽出了方子,并且前期工作一直是他在做,黄豆种子也是他带过来,所以云泽以后拿三层分红,他自己作主把一层分红变现为员工的福利(幼儿园、年节礼物、工伤补偿等)和奖金。但是他们的基础工资还是王族在负责。
酱油坊里基本是女性员工为主,因为这些已经是轻体力活了。轻体力活一般是女性在做,而且大部分人的家里制作酱料的都是女性。所以酱油坊大概会和纺织部一样,成为女性部门。
既然是女性部门,那么附属幼儿园也就一起跟上,正好王宫里还有一批即将到退休年龄的宫女和嬷嬷。她们可是很羡慕之前一批进入幼儿园的老姐妹,不愁吃不愁喝,和孩子们打交道,工作不重,神子给养老,哪儿还能找到这样的地方?
幼儿园还是云泽管理,但是酱油工坊现在是兰彻王子在管理,云泽有一半管理权和任命权。
云泽手底下的工坊太多了,一个人管不过来,所以偏向民生的酱油工坊他直接送给王族了,他们今年大概会大量种植黄豆。
而在云泽忙忙碌碌的时候,泰锡新的法律开始实施。
当然遭到了一些市政官的反对。但是很遗憾,手里没有军队,而且还没有形成强大家族的市政官们并不是对手。他们这些新贵的敌人不只是国王,还有已经扎根泰锡的老贵,双方力量悬殊,干不过。
反对者,下台。
国王陛下的态度就是这样强硬:你的管理权是我赐予的,我能赐予,就能收回。
国王陛下甚至拿了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某个市政官家族祭天。就是曾经他十分信任,一度成为心腹的盐城的市政官,和他一整个家族。现在他们已经连根拔起,一点残留都没有剩下。
国王陛下向盐城的人展示了市政官犯罪的证据:偷窃国王财物(截取税收)、违法建设城主府、无故杀伤平民(现场有受害者家属现身说法)、抢占良田(受害者继续现身说法)、偷卖白盐……
盐城人果然情绪激动,要求严惩市政官家族。
之后代表国王过去的官员就判决几个主要犯案者死刑,从者脸上烙印贬为奴隶,一些没有关系的成员变成平民——全部人财产没收。
就这样,盐城的人还觉得不够,都觉得国王陛下还是宽厚了。
另外,盐城市政官暗地里支持的六王子一系也被重创。
之前就说过,对国王来说,三王子和四王子才是他儿子,其他人都是一晌贪欢的副产品。所以,对于其他子女,国王陛下的态度是这样的:我高兴给你,你可以收着,我不高兴给你,你不能抢。
他之前还挺喜欢六王子,因为长得乖会说话,还送了一个城市给他(并非属城,但是全部税收送给他)。现在国王不高兴了,城市直接收回。所以现在六王子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平民对国王的拥护对泰锡高层的拥护一下再往上狂升,土地阶梯式收税对底层人非常友好,可以说特别友好。云泽完美隐藏其中。
人过中年的国王陛下再一次向世人展示了其冷酷强势的一面。
他用这种方式告诉所有人:我才是泰锡唯一的主人,所有人都应听从我的指挥。
那么如何听从他的指挥呢?神子给了他灵感,那就是法律,法律是国王的权利和尊严的体现,法律是凌驾于市政官之上的。
法律就是一种契约,你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就要遵守这片土地的法律,因为这是你和这个土地签订的契约。法律神圣,违背了法律,就是违逆了契约,违逆契约应受到惩罚,不因你是市政官就可以逃脱。
之后,各个城市的石匠开始忙碌起来,他们要制作一个高大的石碑,上面刻上泰锡的法律。这个石碑要被立在城市的广场上,每个人都应该看到他,那是圣贤制定的规则,是国王的话语。
石碑一出,至少给了市民一个机会——他们可以用法律去判断,他们的官吏有没有犯错。
很多本来土皇帝一样的市政官不得不收起爪牙,一把剑悬在他们头顶上。小错误或许会被放过,但是一旦犯下大错,或者被人捅到国王那里,盐城的市政官就是下一个他们。
“神子,盐城那边的石料和水泥都已经准备好了。你要是从港口回来,可以去那里一趟吗?”刚刚吃了一个饱的国王陛下笑眯眯看着带财的云泽。从云泽来了泰锡,国王的私库就越来越满了,可不就是带财么?
“陛下已经做得很好了,接下来就请交给我吧。”
现在国王已经把基础条件准备好,材料、人员全部备齐,他要做的就是将他们整合起来。
说实话,当时云泽建议的时候,完全抱着一种吐槽的心态,他真的没想到国王陛下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做成这件事,这就很厉害了。不愧是将泰锡版图扩张三分之一,行事粗暴却赢得民心的国王,做事有自己的一套。
车队离开库里的时候,国王和第一王妃在城门口送他。
云泽朝着他们挥挥手:“泰锡的平民,一定会吃上干净又便宜的盐。”
第103章
车队缓缓驶出库里, 这是云泽第一次在春天离开库里。青草从脚下蔓延,溪水潺潺, 雪白的羊在牧场上吃草, 它们饿久了吧?
樱桃花已经长出了芽, 似乎想用花朵挽留他们一行,然而马蹄声急急, 催促他们远行。
按着现在的时间,他们赶到港口的时候正好是初夏, 修好的晒盐场能在烈日下试验出最佳的效果。
这一次除了云泽和美尼斯,跟队的还有沙姆王子的副官和国王派来协助他的大将军的长子巴依。
巴依?云泽当时就想到了库里人非常喜欢的《阿凡提》系列,里面那个又胖又自大又蠢又贪婪……反正就是大反派地主,就叫巴依。
“你, 知道阿凡提吗?”
云泽问了一句废话, 库里谁不知道阿凡提的故事?阿凡提一出世,万人空巷,那种热度是假的吗?去年和今年出生的孩子, 不知道多少取名阿凡提,他们的父母希望他们像是阿凡提一样聪明。
被调侃过无数次的巴依笑得很是温和:“我很喜欢阿凡提的故事。”
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巴依像是那种文人、军师,实在想不到他会是一个年轻将军, 而且脾气还不错,名字和大反派撞号也能心平气和。
马车里另一位是沙姆王子的副官, 是一个沉默寡言的黑皮汉子,长相刚毅,是很多男性向往的硬汉模样。
至于这次出行的目的之一的那个小男孩, 也就是岛主儿子,现在是在阿梅那边的车上,那里有两个女战士,所以安全性也高。这孩子因为之前一起的小女孩不肯和他一起走闹别扭呢。
七八岁的孩子,一边哭得冒鼻涕泡一边认真地和另一个大了四五岁的女孩说‘我以后会回来娶你,你一定要等我啊’,然后路上就蔫儿了。
而那个坚决要留下的小女孩则说‘你离开了这里,美食华服环绕,很快就会忘记我。我不会跟着你离开,我会留在这里,努力成为女官。’,她虽然没有掉眼泪,眼睛却红了。
这个年代的孩子,真是生活逼着他们成熟。
这一出行是‘奉旨出行’,所以一路上都能直接找市政官进行物资补给,车队的规模反而比去绿云城小了。但是马车全线改造,空间更大一点,防震垫子更厚实,增加了两个透气的小花窗。最重要的是,车壁改成那种特殊车壁。
就是一层木板,中间一层牛皮(鱼胶作为粘合剂),再加一层木板,据说这种‘三合板’能有效阻止暗箭射入,造价当然也很贵。
但是马车依旧还是抖的,毕竟路况不好,加上车轱辘没有防震措施。云泽特别想念橡胶树,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他翻遍了商品册找不到。
他们现在坐的马车是白日休息用的,空间较大,有柔软的座位,地板上有个小卡槽,可以固定小矮桌,所以还能用作办公。到了晚上,若是没有民宿可以暂住,睡觉用的那种长条形的车厢就派上用场了。
这个季节出行刚刚好,没有夏日的灼烧和蚊虫肆虐,也不会冷到必须裹成熊才能出门,而且大雪容易让车队堵在最中间。
当然,春季也不是没有坏处,比如遇上饥饿的动物的比例更高。
车队多走大道,大道上有人,远远站住,可能在看着他们一行。因为太远,云泽看不到那些人的表情,只是从他们远远避开的应对方式看,应该是躲避和畏惧的。
不畏惧反而要迎难而上的是饿极了的野兽,甚至某一天晚上他们被一个狼群袭击了,伤了十多个士兵。士兵偶尔能吃到肉,夜盲症的情况没有平民那么严重,但是晚上是野兽的主场,又是被偷袭的,他们还是落于下风。
“被它们逃走了。狼群记仇,只怕这一路不安稳了。”领队的士兵说,他眉头紧皱,看起来心情很不好。受伤的士兵抹了药好多了,但是毕竟失了很多血,云泽作主让他们休息几日。车队里也有为这种突发情况准备的车厢,只是得挤一挤。
那之后车队的士兵更加谨慎了,夜晚守夜的时候用木头架成障碍,放铜铃。
那天铜铃响起过两次,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狼。
这种略微紧张的气氛一直到他们进入下一个城市才散去。
市政官很热情地欢迎了他们,而且非常有效率地补齐了物资。他还说要设宴欢迎他们,被这支车队的负责人云泽拒绝了。他们在城里睡了一个晚上,第二日天刚亮,用过早餐后他们就离开了。
路上看到很多准备外出去耕种的农民,赤着脚,肩膀上扛着锄头,闷不吭声走在路上。他们远远看到车队就避开了,一看士兵人高马大的样子就知道不能招惹。
连那些孩子都不太敢靠近他们,有些怯生生地看过来。
云泽却连感慨的力气都没有。震一路,休息一下,再震一路,这就是他现在的日常。一开始还有精力和人说笑,看看外面的风景,现在就是——睡觉。
这一路的风景都很是原始自然,看久了就觉得自己眼盲,总觉得差不多风景好像不久前才看过。
而路上的饮食自然也不像是在家里这么精致。对这个云泽倒是没什么要求,路上嘛,有干净的水和面包他就能活下去。但是刚吃完饭没有多久就坐在马车上震,这个对肠胃真不好。
为什么去绿云城的时候就没有震得那么厉害呢?因为雪吗?
后来云泽叫出了自己的白马,给它换了一个朴素低调的马鞍,他自己披上斗篷,严严实实盖住了,一路骑马前进。
这一下,他似乎又能感受到‘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的美好了——主要是马好,没什么颠簸感,加上外面的空气也比较清新。
他们走了一个上午,中午的时候在一个流动的小溪边上停下来。死水里可能含有致命细菌,所以他们一般都是选取有流动水源的地方暂停,方便取水和打猎。
他们常常看到小动物在溪边出没,但不是每一次都能猎到。这一次他们运气不错,打到了三只野鸭,还有一些鱼,还摸到了几个鸭蛋。
士兵现场用石头架起灶,开始煮汤和烤制食物,云泽在一边片鱼,抹上香料。
出门在外没什么讲究,美尼斯在一旁用鹅卵石砸蒜瓣,叫巴依的少将军还在烫鸭子拔毛,除了年纪最小的那个孩子眼巴巴看着,其他人都有事情忙。
阿梅见他无聊,给他倒了一杯用热水泡开的面糊糊和奶粉:“先吃着填填肚子。”
几个侍女要把之前士兵积攒下来的脏衣服清洗了,拧干晾晒。这些衣服要挂在架子上,架子可以固定在车上,一路摇摇摆摆直到晾干。
其实其他车队没有那么麻烦,除了身份尊贵的人,其他人不会频繁换衣服,一套衣服可以穿到发黑。而且经常洗,布料容易坏,他们日常在家也不会经常换洗衣服。但是谁叫这次出使的队伍里有两个洁癖呢?
他们的要求就是,五天洗一次澡换一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