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无手欠地在裂纹上摁了摁,呯——@%#&
一大块玻璃突然脱框而出,砸在光滑坚硬的瓷砖地面上,成了大大小小的碎块。
蒋无:……
尴尬地收回手,正打算蹲下把那些碎块捡起来丢垃圾桶去。
风橙却再次伸手捞住了他:“别蹲。”
蒋无不明就里地回头:“怎么了?”
“我来。”
风橙没解释原因,直接将他带到客厅的沙发前强摁着坐下,又倒了杯热水,放在桌上。
安顿好男人后,风橙才进到卫生间里开始收拾。
蒋无看着青年忙碌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昨晚才被他借酒耍疯地折腾了一宿,今天起大早又要替自己收拾烂摊子。
贤惠是真的贤惠,也越发衬托得蒋无不是个东西。
蒋无越想越心疼,不老实地从位置上起来,又跟着到了卫生间:“还是我来吧,你去休息。”
风橙抬眼看到他过来,嘴唇抿了抿,灰眸中隐隐含有薄怒:“怎么不听话?”
蒋无愣了愣,这还是青年第一次对他用这种语气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西辞的地雷~(* ̄︶ ̄)y
感谢慢慢的营养液~~
新的一章!!
44、别哭
“我怕你割到手。”大概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他眨了眨眼睛,迅速调整了表情。
蒋无只当刚才是青年急了,笑了笑, 打算把这个小插曲揭过去。
“我的手哪有那么娇贵, 一起吧。”
说着就要蹲下来。
只是还没等他完全实现这个动作,眼前突然一花。
不过瞬息之间。
“收拾好了。”
风橙站起身,提着满满当当的垃圾桶从旁轻飘飘走过。
蒋无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又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光可鉴人, 连一点碎渣都不剩的地面。
这他妈是怎么办到的?!
*
晚餐风橙做了红烧肉。
小山一样,油腻腻地堆在碗里。
这让蒋无又想起了最初遇见风橙时被黑暗料理支配的恐惧。
那股腻味一路经由空气钻进鼻腔,激起喉间一层又一层的恶心感。
蒋无的脸僵了绿,绿了僵, 咬死牙关才没当着厨师的面干呕出来。
更别提他手里捏着的筷子, 那是从始至终都没沾到过一点油星。
风橙看在眼里,悄悄把备在旁边的酸汤推到男人面前:“喝点这个, 开胃的。”
“好。”蒋无其实并不怎么爱吃酸食,就跟他不爱吃甜食一样,没有原因,纯粹是味蕾不接受。
但碍于风橙的面子,他还是接过了汤匙。
皱着眉, 舀起半勺放进嘴里,原本是打算尝尝味道就作罢。
一口下去, 乌梅和山楂富有层次的酸甜甘美在舌苔爆炸。
蒋无眉头一松,味道居然非常不错?
不由地又多吃了几勺。
他就这样一口饭一勺汤地伴着吃,到最后约等于是把大白米饭泡在酸汤里填进肚子的。
那碗油腻的红烧肉, 蒋无是一块都没动。他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看到那肉会犯恶心。
按道理这盘红烧肉做得色香味俱全,该是让人食指大动才是。
不过蒋无现在也没心思计较胃口上的变化。
两年后的凶残情景始终像一团厚实的棉花,堵在他胸口,又闷又慌,快要喘不过气来。
“我有话要跟你说。”他坐在桌边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憋不住地对青年开了口。
风橙夹了块红烧肉放在碗里,也不吃,光是垂眼盯着看,时不时拿筷子戳着上层的油皮。动作漫不经心,透着几分懒散。
“什么。”
他抽空抬了抬睫毛,嘴角微微扬起笑弧,肉眼可见的心情极佳。
对比蒋无,简直是两个极端。
“我最近晚上总是做同一个噩梦。”男人深拧着眉毛,满脸抹不掉的恹色:“跟你有关的。”
“跟我?”风橙眼露疑惑地看他:“是什么?”
“我梦到……”蒋无咽了咽口水,对上青年的眼睛,无言地思索了会儿,突然灵光一闪:“梦到一位自称月老的老神仙,他说我跟你的这段姻缘是酒醉时失手牵错的了,如果我们俩不尽快离婚,两年后必定会有血光之灾。”
这段胡诌的话出口后,两人之间的气氛诡异地沉寂了下来。
青年脸上的笑淡了许多,好看的眉眼黯下,神情变得落寞十分。
周身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阴影给包住,连常日里鲜亮的皮肤都变得灰蒙蒙。
蒋无最见不得他这样,转开视线,悄然无声地叹了口气。
如果这里不是一个奇葩的书中世界,如果没有重生那些破事……该有多好。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坐在对面的风橙终于有了反应。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轻声问道:“什么样的血光之灾?”
“比如说。”蒋无的喉结再度滑了滑,半真半假道:“你会杀了我。”
风橙哑然地张了张唇:“……我不会。”
“你会。”蒋无的神情再度变得凝重起来,“老神仙都把未来发生的事情提前给我看了。”
风橙深深看了眼他:“无哥,那只是梦。”
“不。”蒋无前倾了身子,认真地强调道:“那是会变成现实的梦。”
风橙撇开眼睛,想了会儿,又转回来:“我认识一位不错的心理咨询师……”
“什么意思?”蒋无顿时沉了脸:“你觉得是我疯了?”
【海王】:把梦境比作现实,可不是疯了。
蒋无:‘闭嘴。’
都扯到这了,再怎么样也不能自己拆自己的台子。
虽然他也有点懊悔刚刚为什么要找这么个扯淡的理由。
不过问题不大。
也许可以借此激起矛盾,吵上几架,多半就能成功离了。
哪成想,风橙压根不接他的茬,反而满脸歉疚道:“我只是关心你。”顿了顿,又立马更正道:“是我错了。”
一句话就把蒋无快要黑成炭底的脸给封了回去。
吵架最怕一方认错,只要有一个人肯低头,这矛盾便滚不大。
蒋无动了动唇,风橙就抖了抖睫毛。
蒋无从鼻子里喷出口热气。
风橙则乖顺地贴上来,把他整个人抱进自己怀里,掌心贴着背脊抚了抚,说着让人生不起气来的好话:“无哥,怎样对我都可以,千万别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蒋无被顺得身心舒畅,差点把溜到嘴边的那句实话给吐出去。
‘我没生气。’
应该说,他只是假装很生气。
而且现在还被架在半途,收不回也放不去。
尴尬地只能往肚子里咽。
怎么办,吵架都吵不起来。还有什么能快速离婚的方法?
星网上有一个点赞较高的回答——事不过三,过三就跑。
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三次还不行,哥们,那就跑吧——宇宙这么大,总能找到对方纠缠不了的角落。
蒋无想想也对,他本意不过是保命。
为什么要执着在婚姻这个死胡同上。
直接躲他个十年八载的,不就万事大吉了?
*
他想的轻松,真到实施的时候却异常的难。
风橙这一个月把他看得比眼珠子还紧。除了上厕所外,几乎很难找到独处的时间。
蒋无甚至连偷偷收拾行李的空档都没有。
这一天依然是这样,他摊在客厅沙发上刷星博的时候。
风橙突然靠过来,把他捞在怀里,手贴着微凸的小肚子,唇角是浅浅的笑:“无哥真的胖了呢。”
蒋无虚点在光屏上的手指顿住,老脸一红道:“还不是你做的蛋羹太好吃。”
“今天又做了,吃吗?”风橙贴着他的耳朵轻轻说,说完还亲了一口。
“我快被你养成猪了。”
“没事,不管无哥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你,只喜欢你。”风橙又在他脸上啾了一下。
蒋无其实挺爱对方说这些话的,像糖,能顺着耳朵一直甜进心里去。
他笑了笑,顺嘴问了句:“今天不忙吗?”
自从风橙退出演艺圈后,好像变得特别空。
不,应该说,青年几乎不怎么出去。
办公基本都是在家里,最喜欢的动作就是贴在他身上,兴致来了会钻进怀里蹭蹭,或者是把他压在沙发上亲吻。
一个吻他断断续续地能亲上半天。
两人之间就算不说话,各做各的事情也自有一派乐趣。
蒋无其实很享受跟风橙黏黏糊糊的日常,他时时会想,要不先这样过下去算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真发生了什么,再跑也不迟。
可每到晚上,那重复出现的噩梦都会让他几次从床上惊醒。
蒋无背着风橙偷偷吃安眠药的次数越来越多,眼底的乌青也从来就没消下去过。
之前高大的身板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下去。
又一次半夜从梦中惊醒,蒋无抚着头,一声不吭地坐在床头。
风橙起身开灯,伸手过去想挪开他的胳膊,却被对方使暗劲给阻止了。
怕伤着他,风橙只能松了力道陪蒋无一起坐着。
“还是那个噩梦?”青年束手束脚地在边上,第一次尝到了手足无措的滋味。
“嗯。”男人轻轻应了一声。
他从床上下来,低着头,步履匆匆地去了厨房。
厨房离卧室最远。
风橙放轻脚步一路悄悄跟着对方下到一楼。
那萎靡的身影游魂般飘进了黑暗的厨房中。
蒋无也不摁亮灯,摸着黑拧开水龙头,躬下肩背不断地拿凉水浇自己的脸。
哗哗的水声中,偶尔会夹杂一两下极为克制的呜咽声。
短促的只有几秒,很快又被水声给盖住了。
甚至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风橙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立刻摁亮了灯,走上前转过蒋无的身体。
白炽灯光照在男人英俊的脸上,是被水洗刷出来的冷白颜色,越发衬托得那双眼睛红肿非常。
“你哭了。”风橙平静地看着他,比往常任何时刻都平静。
“刚刚出了点汗,所以过来洗把脸。”蒋无摇摇头,嘴硬地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水渍,“抱歉,吵到你了?”
他特意来厨房洗的。
“用不着跟我道歉。”风橙双手捧住男人的脸,指尖温柔地蹭过眼角,在蒋无不自在地想要逃离的时候,青年突然贴上来,嘴唇印在脸上,还伸出舌尖舔了舔。
“咸的。”他小声道。
这两字仿佛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蒋无终于装不下去了。
他前倾了身体,把全部的重量压在青年的身上,闷声道:“离婚吧。”
过了几秒,又补充一句:“我快神经衰弱了……”
真的过不下去了,风橙。
这是蒋无第一次在他面前显露出这种脆弱的状态,眼泪像不要钱的金豆子一样烫进颈窝,风橙抖了抖,脸色惨白的伸出手搂紧了对方。
“无哥,别哭了。”
“你哭得我心都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之前有点事,现在恢复正常更新,久等了大家!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黎瑟 56瓶;只与清风 8瓶;慢慢 7瓶;噗噗噗噗噗、A呦呵 5瓶;羽星、叶言枫 2瓶;G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5、原形毕露
雨果曾经说过, 极端的痛苦会像极端的快乐一样不能经久,因为它过于猛烈。
蒋无觉得自己昨晚已经够痛苦了。可是怎么第二天早晨起来,他依然清楚记得自己靠在青年身上, 情绪失控到睡着这件事?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 他想自己一定会忍住的,一定会。
而现在,与其说是丢人, 不如说是没脸面对自己。
蒋无神色难测地坐在床上,手伸到被窝里,大拇指和食指重重扣住,掐了把大腿肉。企图让混乱的脑子清醒些。
要不是怕死。他不得从二楼的窗户跳下去。
这算什么, 竟然被一个梦给吓哭, 还是当着风橙的面。
以后可怎么做人……
反观小甜橙,搂着他安慰了一整夜都没合过眼。
到了这会儿依然精神抖擞, 脸上挂着温柔缱绻的笑,端来了自己最爱吃的肉沫蛋羹。
舀起一勺,轻轻吹走热气,递到蒋无唇边。
男人脸色灰败,薄唇闭着, 没有一点张口的意思。
风橙就把蛋羹放进自己嘴里,蒋无以为他要嘴对嘴喂过来, 连忙出声道:“我没胃口。”
硬邦邦的四个字甩出去,竟被一记吞咽声给击散了。
“我知道。”风橙又往嘴里塞了一勺,嘴唇攒动几下, 点点头:“真的很好吃。”
蒋无看得眼热,喉结滑了滑,肚子里的馋虫被勾起,嘴里唾液不断分泌。
他只能强迫自己转开视线。
没了观众,风橙的表演也就跟着落下了帷幕。
他把勺子轻轻靠放在碗沿上,半站起身,膝盖压住被褥,倾身过去亲吻了蒋无的脸颊。
“没胃口,恩?”他从鼻子里低出一声,出其不意地转过去封住男人的嘴唇。
蛋羹的香味被舌头送进来点,蒋无的瞳孔颤了颤,眼睛睁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