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他现在的情况称不上好。
在他临死之际,国王被王后安排的美人杀死,契约解除,他从恶龙变回了人,然后死了。
他的灵魂受到另一半灵魂的指引,被凛冬的身体收容在内。
他和凛冬并没有合二为一,而是能够轮流操控这具身体。
拜尔德对凛冬说:“洛禾说他爱我。”
凛冬说:“爱你就是爱我。”
拜尔德笑:“我闻到醋味了,有本事你也让他说爱你。”
凛冬一路紧赶慢赶来,最终还是来晚了。
但在路上,他从拜尔德那得知了洛禾对拜尔德的回护,在无形中,对洛禾的爱意又上一层楼。
拜尔德意识中还残留着死亡的痛苦,但这一切都比不上他怀里的人来的让人疼惜。
他怜爱的亲吻洛禾烫伤的手指,痛心道:“我让你不受一点伤害,你最后却伤害了自己,这真是无法饶恕。”
洛禾红着眼看他,已经停止了哭泣,却忍不住一直在打哭嗝,“拜尔德,你现在还爱我吗?”
拜尔德说:“你觉得呢?”
洛禾踮起脚,揭开他的兜帽,拉下拜尔德的脑袋,在他额头上印了一个吻。
这并不是一个多么唯美的吻。
洛禾顺滑美丽的金发被火燎得乱七八糟,脸上满是在拜尔德身上蹭来的黑痕,还有烫肿的红痕,但他的神情郑重的像是在求婚,或者是办什么国家大事。
他像是再也看不到拜尔德一样,用那双琥珀色的多情的眼睛,凝望着拜尔德。
拜尔德的心几乎被他握在了手心里,洛禾掉一滴眼泪,就是往他心上扎一刀,哪里还跟他生的来气。
他想说这个问题不该问的,这是永生永世都不会改变的事情。
但他的灵魂几乎融化在洛禾这样的珍视当中。
他想此刻就是再被焚烧至死一遍,他也是甘之如饴了。
洛禾认真道:“你不要喜欢我,也不要爱我,这让你受伤甚至遭遇死亡,这是一件不好的事。”
拜尔德说:“如果人能控制自己的心跳,那除非是我死了,爱你这件事也是如此。”
他温柔的去碰洛禾的额头,“这是我愿意为你做的,不为你做就会愧疚后悔的事,你不要感到悲伤,只要给我回应就够了。”
洛禾沉默了一阵,他有些不解的问道:“曾经有一个人,他也和你一样这么爱我,但是当得知我不爱他时,他杀死了我,并且自己也选择走向死亡。”
“你们一样的偏执,一样的可怕,我以为你会和他一样,在将死之日,一定要拉着我一起下地狱。”
在顾晟之后,正因为对所有的喜欢的对象都有这种认知,并且系统也一再提示攻略目标会越来越恐怖,他才能安下自己的心,去理所当然的做些于别人眼中渣的过分的事。
因为从来没有人跟他一样,在与恋爱对象说分手并离开之后,做好了随时被杀死的准备。
洛禾以为自己不怕死。
他已经被杀死过一次了,也只是那么痛而已,甚至都没让他挣扎更久就咽了气。
可实际上,那份恐惧被他的性格强制性压了下去,刻进了骨子里。
拜尔德所做的事情,完全打破了他的认知。
这是任何心理辅导都没办法做到的。
洛禾甚至有些迷茫。
他迫切的想从不一样的拜尔德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拜尔德抚开洛禾额前的乱发,低声说道:“说起来,我是想过拉你一起去死的,可是我舍不得。”
“你记得我们做的时候吗?我把你按在岩壁上,你说你胳膊疼,我当即停止了动作,果然看到你胳膊红了一片。那时候我不想做了,我想为你上药。”
“一个在做ai时都能优先顾及你感受的男人,你怎么要求他眼睁睁看着你和他一样受到那么严重的伤害。如果真的有人这么对待你,那是他只知道了爱的疯狂,却不知道爱是克制。”
洛禾喃喃:“这就是你给我的爱吗?”
拜尔德说:“对。小孩子就不要思考这些艰深的问题了,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他将洛禾打横抱起,温声轻哄:“睡吧,等你醒了,一切都好了。 ”
洛禾窝进他怀里,像一只乖巧的小兽。
他低声道:“你们都能改变,我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只要你想做,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你做不成的事情。”拜尔德温热的手掌盖在洛禾眼睛上,“午安。”
洛禾依靠在他的怀里,也许是闻到了凛冬身上特有的淡淡的冷香,也许是拜尔德令他如此安心,在几乎遮天盖地的黑雾中,躺在这双冰冷坚实的臂膀上,洛禾睡着了。
他睡得很安稳,从拜尔德换回了凛冬也不知道。
凛冬一脚踹醒被黑雾迷晕的马波罗.放,抱着洛禾,让马波罗.放背着他的尸体,三人一路离开了海岛。
洛禾感觉自己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
他醒来时,凛冬及时的给他递来了一杯温水。
洛禾捧着杯子慢慢的喝,发现这间房间格外的奢侈华丽,充满了有钱人的气息。
凛冬突然问他:“我是谁?”
洛禾有些奇怪,还是回答道:“你是凛冬。”
凛冬满意的点点头,“这是我的住处,你以后跟我在这里一起住。”
洛禾:“你真有钱。”
凛冬:“那当然,你见过穷困潦倒的魔鬼吗?”
洛禾摇摇头,他也只见过这一个魔鬼,如果马尔斯.放不算的话。
“马波罗.放呢?”
“他在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管家。”凛冬说。
实际上,在洛禾醒之前,也不在这处住所的时候,王后按照凛冬留下的地址找来了。
无论是他,还是拜尔德,从今以后,都只能以魔鬼的身份生存下去,再也不能做回拜尔德王子了。
王后虽然悲伤,但能见到孩子回来就已经是喜极而泣,只希望他以后过得好才好。
王后的家族支持王后参与王位的竞争。
国王并未留下后代,旁支兄弟都是跟他一样的病痨子命,早就走了,而前几代时,有过国王去世王后继位的事例,因此在这种特殊情况下,她也拥有继承王位的权利。
她此前还在犹疑,在得知了拜尔德现在的身份后,却下定了决心。
只有她位立巅峰,才能给自己不容于世的孩子开出一条路来。
王后带走了拜尔德的尸体,安排下葬。
此后,就再也没有拜尔德王子了。
洛禾却是不知道的。
他只知道,他的时间只有倒数五个小时了。
他本该厌恶面前的这个人,因为这具身体里被分成两半的灵魂,都是那么的爱他。
此时他并不敢说自己是否喜欢拜尔德或者凛冬,但是和以前却是有些不同了。
正如从顾晟到拜尔德,能发生如此改变,他也不会再逃避自己的病,而是去直面。
早在猫爷时,洛禾已经基本确定了,这就是一个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遇到这个人都会陷入一见钟情不可自拔,而这个人也永远回报给他百倍千倍的爱意。
在猫爷时,他觉得这件事有些难以言喻的恶心。
这在他心底烙下了一个“他喜欢的人早就已经喜欢他”的印子。
可现在,却觉得有些难能可贵。
这世界上有多少人,能每次都一见钟情到同一个人呢?
洛禾问凛冬:“你能让拜尔德出来吗?”
凛冬不悦的抿紧了唇角:“你有什么跟我说也是一样。”他欲盖弥彰的补充了一句,“他听得到。”
洛禾眼睛微弯:“行啊,反正问你和问他都是一回事。我想洗漱一下。”
凛冬说:“在你睡着时已经给你洗漱过了。”
“我知道,但是我想和你一起泡个澡,”他拉下凛冬的领子,精致美丽的脸上绽放出极为迷人的微笑,“如果你说不愿意,那就让拜尔德来,我相信他肯定很想要我。”
凛冬受不了这样的话。
他眸中黑雾翻涌,嗓音微沉,“你不要惹我生气。”
“如果这种程度就会惹你生气,”洛禾撂倒了毫不反抗的凛冬,奔放的骑了上去,挑衅道:“那这样——你是不是会吃了我?”
凛冬被他撩拨疯了。
他见过被窝里哀哀哭叫的小少爷,见过被他缠地面红耳赤的小少爷,但这样热情的小少爷,除了第一次之外,他倒是没见过了。
洛禾当真如了愿,被凛冬并着黑雾折腾的半死,再回过神来,又换成了温柔鬼畜的拜尔德。
拜尔德亲吻他的眼角泪痣,温和道:“你对他那么热情,让我很不开心。”
“我可以对你更加热情。”洛禾说,“你太特别了,拜尔德,如果不是魔鬼和国王的契约改变了你,你一定会成为最好的国王。”
拜尔德问:“那在这美好的世界中,有你吗?”
洛禾说:“没有的,因为有了我,你的美好会崩塌掉。”
黑暗,偏执,占有,可怖的爱意,会将一位贤明的国王变成一个疯子变态。
拜尔德说:“我只想当你的骑士,不想当国王。”
洛禾哭了。
嘴炮一时爽,身体力行火葬场。
五个小时当真是一分钟都没浪费。
后来,洛禾趴在拜尔德肩膀上,轻轻对他说:“我在下个世界等你。等你来治好我,让我死心塌地爱上你。”
第94章 师弟,你有毒。【1】
冬日,大雪纷飞,将白瓦青墙的建筑物都盖上了一层雪,银装素裹下,别有一番风味。
三人御剑飞行到城外,收剑进了城。
城中行人纷纷,张灯结彩,很有过节的气氛。
来往的行人多与三人一般,穿着薄薄的两件长袍,在这凛冽的冬风中衣角飘飞,双袖鼓动,很有一番文人墨客的风趣,浑然不觉得冷般。
三人皆为男子,两青年一少年,穿着藏蓝色的青云宗弟子服。
青年皆高大俊朗,少年却生得精致美丽,在这个雌雄莫辩的年纪,漂亮的像花一样,一眼便能晃了神去。
小二一打眼,见青年腰带浅蓝,而少年腰带洁白,皆绣有精致暗纹,心下一惊,青云宗的两个内门弟子和一个亲传弟子。
他不敢怠慢,热情的迎了上去,“三位客人,请往楼上走。”
他边走边介绍酒楼里最受欢迎的好酒好菜,引三位到包间,三位一坐下,一人一份菜单,却是让少年先点。
点好菜后小二又送上好茶和点心,退出包厢去了后厨才松了口气。
虽说三人并未为难他,但想到这三人的身份就难免有些心惊胆战。
近日来各宗子弟频繁路过此地,怕是青云宗这三位,也是为了丹阳会去的。
包厢中,洛禾取了剑,凑到窗边看楼下的景色,一手托腮,撑得脸颊犹带稚气的婴儿肥嘟起,别提多可爱了。
洛青山见他不开心,好笑道:“是你领了任务也要跟出来去丹阳会瞧瞧,怎么出来了也不开心了?”
他是洛禾堂兄,自小照看着洛禾长大的,后又入了同一宗门,感情甚好。
另一师兄爻行与洛青山同出丹门,相比起温和的洛青山,格外轻浮些。
“怕不是小师弟一出来就想霞妹妹了,这才闷闷不乐。”
洛禾哼了声:“我想她作甚,又跟她不熟。我在想这也太无趣了,去年跟着你们去丹阳宗也是这条路,今年还是这条路,这街上那个卖烙饼的破房子还是那个破房子,都不带变的,你们不嫌腻得慌?”
爻行摇摇扇子:“不腻啊,再说了这不是吃饭换了家酒楼嘛。”
洛青山温声道:“那你想走哪条路?”
洛禾五岁上山,冰系天灵根资质百年难得一见,被剑修长老收为唯一的亲传弟子,他一点都不像个冰系的剑修,调皮的能把他师尊的山头都削平了,最讨厌无聊之事。
既是带他出来,自觉摆在照顾他位置的洛青山对洛禾可谓是百依百顺。
说到这个洛禾眼神蹭地亮了,他兴致勃勃转过身来,“这样,我们三人分开行动,看谁先到丹阳宗!”
爻行:“不行,不看着你点,鬼知道你跑哪儿去了?还丹阳宗见,就怕丹阳会结束了都见不到你人影。”
洛青山也不赞同:“玉山,你天资卓越,现在人多眼杂,你单独行动很有可能遇上危险的。”
洛禾也没想就这么能说服他们,退而求其次道:“那就都往偏的地方走,老往城里来做什么,人挤人的。”
两位师兄这下应了。
反正距离丹阳会还有三天,陪小师弟看看景色也不错。
话音刚落,小二送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来,摆了半桌子。
洛青山和爻行早已辟谷,哪怕是灵食也只是浅尝辄止,只有洛禾吃得香,直把所有菜吃完了,才满足的打了个嗝,小腹竟未凸起。
洛青山给他一枚消食丸,他当糖丸嚼了,吃饱喝足像只懒洋洋的猫。
洛青山早在洛禾筑基时就劝他辟谷,但洛禾放不下口腹之欲,吃得还格外的多,他说了几次说不听也是没办法,只能给洛禾多备点消食丸,怕洛禾撑坏了。
休息片刻,结了账又去街上买了些零食,洛禾在地图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S形,三人便沿着这个S形前进了。
洛禾御剑飞行跟玩云霄飞车似的,老给自己找刺激,但在这漫天风雪中,他不想被扑成个雪人,只得撑着结界老老实实前行,但路过树梢还非得压下去划上一剑,抖落一梢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