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导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风声夹杂着车子噪音使得叶舟啥也没听懂。
倒是他同行的一位同事大声帮他翻译道:“他说,这只狮王刚上位,又咬死了母狮的孩子,想要被狮群接受,需要向狮群展示出足够的强大。”
这下叶舟听懂了。
合着,这货追着他们跑了将近二十分钟了,是把他们当做儆猴的那只鸡了啊!
神经病吗这不是!!
更糟糕的消息还在后面,又跑了将近十分钟,司机叽里呱啦对安全员说了什么,安全员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邀请叶舟来的那位老师听到两人谈话后,脸色顿时也变得惨白,大声对自己团队的人道:“油箱快见底了!我们得停下来找地方把备用汽油加进去!”
叶舟:“???”
不、不至于吧!
第93章 =两位= “程然,你真让我恶心。”
意外接二连三, 很快,除了油箱即将见底外, 越野车在途经一处平坦的路面时, 也不知轧到了什么东西,整个车子剧烈颠簸后, 伴随着一声巨响,车子竟不受控制的朝树林冲去。
若非司机是有着多年经验的熟手,反应及时, 在车子距离树只有不到两米时, 猛打方向盘, 这才避免悲剧的发生。
毫不夸张来说,以当时的车速, 如果真的结结实实撞上去,那一车人能活下来几个可就全凭运气了。
叶舟上半身直接被甩出车外,恰在此时,狮子似乎玩腻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看到车外探出的人时, 猛然提速张着血盆大口朝叶舟咬过来。
一人一狮间的距离最近时,叶舟甚至能够闻到狮子口中浓烈的腥臭味, 能看到狮子浓密的鬃毛。
就在叶舟即将与狮子亲密接触那一刻,一股巨大的力道将他重新拽回了车内, 叶舟坐在车里久久没能从刚才命悬一线的呆愣中回过神。
身边的向导先是关切的用当地语言询问他的身体状况,见叶舟没有反应,又换成有些生硬的英文。
叶舟终于回过神, 对向导和担心的同伴摇了摇头,勉强笑了下,用玩笑语气道:“它看起来最近伙食很好,我甚至能从它嘴里闻到腐肉的腥臭味。”
不过显然,这玩笑并未能缓和紧张气氛。
司机大声对向导说了句什么,向导神色一肃,道:“车子的右后轮爆胎了,这没下去撑不了多久的,我们必须得想个办法。”
他的话让本就紧张的氛围更添了几分恐慌,团队里心里承受能力稍差的两个人已经低声啜泣起来,不过哭声隐藏在了汽车轰鸣与狮子咆哮当中。
叶舟的老师脸色惨白如纸,却还强撑着精神看向叶舟,苦笑着向他道歉:“抱歉小叶,我不应该邀请你过来的,害你碰上这种事情,我……”
他的话尚未说完就被叶舟打断,“老师您别这么说,意外之所以被称做意外,就是因为其偶然和突发性,选择来南非加入您的团队是我个人的决定,早在来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包括应对意外。”
“更何况,现在就说这些尚且为时过早,兴许它马上就追累了呢。”
叶舟这话当然是在安慰,正常情况下狮子耐力有限,是不可能为了追逐猎物而追这么久的,可这只公狮子真的是邪了门了,不但耐力惊人还对他们紧追不舍。
他的话不是没可能,但概率小到几乎没有。
原本他们寄希望于开出狮子领地范围,但因为车子爆胎加油箱油不够导致这一想法无法继续实施,这就有了现在这样艰难的局面。
两人说话间,两个向导与安全员也结束了讨论。
刚才救了叶舟一命的向导神色严肃对他们道:“情况太过严峻,不得已之下我们决定使用麻醉枪。”
“如果麻醉枪效果不明显,或我们的车子坚持不到麻醉枪发挥效果,就只能将它开枪击毙了。”
关于野外拍摄期间枪.支的使用在圈内争议一直很大,主流思想还是认为人类既然选择踏上动物栖息地,就要严格遵守规则,不能破坏自然状态。
因为这一不成文的规定,十几年前曾经发生过这么一件非常令人惋惜的事情。
摄影师在拍摄黑猩猩时遭到袭击后遇难,而后来救援队赶到现场时,发现这位摄影师当时随身是携带了枪.支的,甚至枪被发现时已经是上了膛的状态,只是不知为何,他到死也没有扣动扳机。
这件事情传出后,业内对于野外遇到危险自卫这件事情总算发生了变化,后国际摄影师协会曾公开表示,当生命受到威胁时,可以酌情使用枪械自卫。
当然,说是这么说的,可暗地里的歧视却是实打实存在的,一些极端派甚至会用‘屠夫’等称号称呼这类摄影师及其团队。
总之……破坏自然状态在业内算是令人非常不耻的行为,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愿意用这样的方法解决问题。
但事已至此,他们已经没有别的更好选择了。
车上众人一阵诡异的沉默后,终究还是答应向导的安排。
值得庆幸的是,这只狮子追了众人这么久,显然体力也已经在长时间狂奔中造成极大消耗,麻醉枪射出后,几分钟内就起了效果,狮子的速度以肉眼可见逐渐减慢,直至最后倒下。
而越野车此时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尚未开到临时驻扎的营地就已经彻底趴窝了。
司机找了个较为安全的地方开始修车,幸好车后就有备用轮胎,尽管其他三个轮胎也磨损严重,不过撑到他们回营地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司机在众人的帮助下换好了轮胎,又给车子加了出发前准备的汽油,经过一番简短的休整,伤痕累累的军绿色越野车虽然从外观上看十分凄惨,但总归是成功上路了。
一行人回到营地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白天提心吊胆神经高度紧绷,如今好不容易到了安全地带,众人情绪放松下来后疲惫才渐渐显露出来。
随便吃了点压缩饼干安抚了空荡荡的胃,喝了点水后叶舟就直接钻进帐篷里,衣服都顾不上换,头刚沾到枕头就已经迫不及待进入了梦乡。
与叶舟这边死里逃生后的安静不同,此时的市中心医院走廊上简直鸡飞狗跳乱成一锅粥。
江俞今天因《战城2》那个项目开会开了一整天,会议是由公司高层和巅峰高层共同参与的,保密程度比较高,开会过程中不允许无关人员进入,也不允许带手机,这场神秘的会议一直开到晚上九点多钟才结束。
和巅峰那几只老狐狸斗法斗的精疲力尽,刚走出会议室就被一脸惊慌失措的秘书告知,家里出事了,余秋泽下午被保镖送到了医院,现在还在抢救,听说情况不太好,人到现在都没有醒。
江俞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连忙询问秘书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秘书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能给他一个准确的答案,搞得江俞心里火急火燎却又一头雾水,狠狠地瞪了一眼秘书,“说个话都说不利索,养着你到底有什么用!”
秘书心里也他妈好委屈啊,是他说话说不利索吗,敲里吗你自己的家务事要他怎么说啊,难不成直接说你养得情人和你白月光在家里撕逼,然后情人略胜一筹把白月光打进医院吗?
江俞不要脸他还要呢好吗!瞧瞧这都什么糟心事儿啊!
给江俞当了两年秘书,他早就已经明白过来,入职时许诺的丰厚报酬和江俞口中描述的公司发展前景和光辉未来,全都是给他画的大饼而已。
江俞还有脸提养着他,入职两年了每天兢兢业业为他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也就算了,有时候还要帮他处理私事,拿着一份工资干着两份活,别说涨工资的事情,就连奖金都特么已经三个月没发过了。
秘书也是到了八辈子血霉才会被江俞忽悠着进入公司帮忙,他现在简直悔的肝肠寸断,在职场混了这么多年,不是没见过小气的老板,但真没见过像江俞这种屁事一堆脾气傻大还贼鸡儿抠门的老板。
看着江俞的背影,秘书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心中已经下定决心,今儿回去就写辞呈,说破天也不干了,这傻批老板谁爱伺候谁伺候,破差事谁爱干谁干去,反正他不是不伺候了!
去医院的路上,江俞想过无数种余秋泽身体出问题的原因,唯独没想过会是因为和程然打架打出事儿的。
毕竟程然在他面前向来乖巧听话,虽然偶尔会有些小任性,但大体来说还是很合他心意的,江俞自认为他还是挺了解程然的。
但真实情况就是如此荒谬,江俞匆匆赶到医院,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长椅上的程然。
他将头埋进双臂当中,无论是头发还是穿着都十分凌乱,江俞甚至看到程然衣领扣子都掉了两颗,透过领口依稀可见原本白皙的皮肤下有着几道碍眼的红痕,甚至还在往外渗血。
怒火瞬间就被点燃了,江俞快步走到程然面前,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待到看清他红肿的脸颊时,愤怒值瞬间直接飙到了最顶点。
“这他妈是谁弄的?!”江俞双眼已经满是怒意,半搂着程然,这话与其说是在问他,倒不如说是在问他身后站着那两个保镖,“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我雇你们就是为了让你们吃干饭吗!”
两个保镖被他吼得很无奈,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崩溃,他们和秘书差不多,这事儿真是有口难言。
但显然江俞没打算放过他们,将程然揽入怀中后,一拳直接砸在保镖胸口,“我问你们话呢,怎么,到了用得着你们的时候,一个个都哑巴了?长没长嘴巴!”
这事儿,真是……太一言难尽,也太丢人了。
保镖a看了眼走廊上人来人往,被江俞声音吸引过来正站在不远处看好戏的人,有些犹豫的开口道:“老板,这件事情要不我们回去再说,现在余先生身体……”
“我让你说你就说,哪儿那么多废话!”江俞不等他说完就不耐烦的直接打断道。
对,没错,在他心里程然的地位确实比不上余秋泽这个住在他心尖上十几年的白月光,可这并不代表他对程然就没有感情。
两人朝夕相处这么多年,程然无论是性格还是面容都很对他的胃口,两人也曾拥有过一段很甜蜜的时光,他对程然当然是有感情的。
这次将余秋泽直接带回家,没有考虑到程然的感受,让他受了挺多委屈,江俞已经有些后悔了,若非当时得知余秋泽回国消息实在太过匆忙,加上他那会儿所有资金都被压在《战城2》这一项目上,实在没钱给余秋泽住太高级的酒店。
而江俞又不想让余秋泽看出自己没钱的窘境,以前置办的那些产业也都因为需要筹集资金全部变卖了,也不敢带他去档次稍微低些的酒店,毕竟,余秋泽是什么人,他是余家最受宠的孙辈,从小锦衣华服,哪儿是那么好糊弄的。
只要露出一点端倪,余秋泽那么聪明一定会看出他的窘境,江俞当然不愿意在白月光面前露怯,左右为难之下,只能将其带回家里。
这件事情江俞承认是自己的问题,本就想着等余秋泽走后好好弥补程然,如今看到程然被打,而白月光又不在跟前,江俞当然要帮他出头,借此弥补这些日子对他的冷待。
保镖看他这幅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也是佛了。
正主都不在乎丢不丢人,他们这些保镖还有什么可替他遮掩的,反正丢人的也不是他们,有甚好害臊的。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下午我们突然听到余先生房间里传出动静……”
保镖面无表情的将下午发生的事情如实描述了一遍,这当中完全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就是平铺直叙当时看到的场面。
江俞原本是生气的,怒气冲冲的想要为程然撑腰,可随着保镖的话,他脸上的表情就变得越来越复杂,由怒转惊又由惊转懵。
“——我们过去的时候程先生正坐在余先生身上掐他的脖子捶他脑壳,余先生那会儿神志已经不太清晰,我们看他状态不对就直接将人送到了医院,差不多就是这样了,老板。”
保镖话音落下,原本热闹的走廊里顿时安静的连掉根针都能清晰可闻。
那保镖说这些的时候,程然有好几次都试图打断,但江俞求知欲实在太旺盛,根本不给他打断的机会就已经让保镖倒豆子一样全说完了。
打架那会儿程然已经全凭本能在打,如今冷静了这么久,冲动早已经消失,理智逐渐回笼。
两人都没有什么打架经验,程然以前有邹荣那个混子哥,凡是都是邹荣帮他出头,根本无需自己动手,至于余秋泽那就更是这样了,他虽然没哥,但他打小就配有保镖,打架也根本不用他出手。
这就导致了俩人这架打的真是……毫无水平,一言难尽。
但两人心里都憋着火,虽然打架和玩儿似的,但杀伤力还是挺惊人的,没看余秋泽都被打进抢救室抢救了吗。
程然其实也没好多少,被余秋泽揪的头上都秃了一小块,头皮阵阵疼得厉害!
“所以,秋泽是被你打进医院的?”
沉默了许久的江俞忽然抬起头,盯着程然的眼睛,一字一顿问道。
“阿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
他话音还没落,就已经被江俞一巴掌扇的侧过脸去。
“程然,你真让我恶心。”
随着江俞的这句话,紧闭了一晚抢救室的大门终于开了,一位护士匆匆走到两人面前,问道:“谁是病人家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