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湛瞪了那几个小毛孩一眼,仰头将自己碗里的骨头汤喝掉,将空碗递给罗臻,眼巴巴地看着他,意思很明显,他也要喝那些加了蛋花的汤。
罗臻满头黑线地看着对方的动作,还是给他舀了一碗,这些人平时吃的食物太过单一,只是加了几个鸟蛋的汤都能让他们如此稀罕。罗臻叹了口气,看来他要快点增加一下他们的烹饪方式才行了。
“还有一件事情。”骨头汤喝完后,黑阜抹了一把嘴巴继续说道:“黑豹部落既然已经翻过了长峰山,应该就不会再回到这里来了,我们虽然人数比较少,但也算是一个新部落,也需要有一个首领和大巫。”
陆湛抬头看向他,讶异地问:“春季到后你们不打算去找黑豹部落吗?”
就算顾虑孩子太少不适合长途跋涉,那几年后等孩子长大一点再带人返回部落里去,陆湛一直以为这些人是打着这样的打算的,要是选出了新的首领,那是打算抛弃原来的部落了?
黑阜和角竹对视了一眼,其实在昨晚前,黑阜还没有下定决心要在他们这群人之中选择新首领的事情,但经过陆湛两人消失了一晚上这件事,他知道这件事不能再拖了,他们需要一个首领来稳定他们不安的心,他们这群选择留下来的人,说难听点其实就是被部落遗弃的人,他们在这里的生死,部落也不会再理会了。
既然这样他们还不如发展一个新部落,安心在这里扎根下去,看过罗臻建造出来的木屋,他们有信心可以将部落发展得比原来的黑豹部落更加好。
“我们都在这里建好了房子了,可不舍得抛弃这么好的房子就这样离开。”角竹难得笑了笑,他本来就是外族人,对黑豹部落可没有什么眷恋。
“是呀。”黑阜附和道:“长峰山对面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美好,那里,可是凶兽的地盘。”
相对而言,他们这里的凶兽大多只聚集在南麓平原里,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非常安全的了,大概唯一算得上威胁的,就只有那些有翅膀的人面鸟而已。
“你们都这样想的?”陆湛将碗里的骨头放进口中,咬得咔咔响,目光却扫向旁边一直在静静倾听着的阿雪。
阿雪没想到陆湛会问她,不过还是坚定地点点头,她是不可能会回到黑豹部落里的,她不想再看她父亲的面色过活,在她父亲的眼中,身为半兽人的自己就是对方的耻辱,说不定他会巴不得自己这次就这样死在这里呢。
罗臻吹了吹汤里的热气,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不过他的耳朵还是支得高高的,他知道在这个世界想要安全地生活下去就必须要有一个强大的部落作为后盾,但如果这个部落是自己一手打造的呢?这可要比贸贸然加入一个完全不了解底细的大部落要安全得多,至少不会像之前的黑豹部落那样,还要强行在一群兽人中选择一个伴侣才行。
罗臻了解自己的实力,和那些能够兽化的战士们相比,像他这种普通人实在是太过弱小了,如果他不想依附战士而活,就必须要在部落里拥有一定的话语权。他的眼珠转了转,心里快速打着主意。
将骨头全部嚼碎咽下肚后,陆湛拍了拍手站起来,一副像是说今天天气很好的模样说道:“既然这样,那就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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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当然,选择新首领这样的大事并不是他们这几个人一拍头就能决定的,黑阜需要询问所有人的意见,然后让他们先考虑一段日子再一起决定要不要选择新首领以及选择谁做新首领的事情。
罗臻不打算掺和这件事,等身体暖和一点后,便和黑阜他们商量宰杀猎物的事情。
以前战士们猎杀猎物都是直接在外面弄死后再扛回来的,这次还是第一次在部落里处理活的猎物。罗臻不想一下子将所有猎物都处理完,这次他不让那些战士直接将猎物的血液全部都喝掉,而是打算用这些猎物的血做一个他们从没吃过的食物,血肠。
其他人都没有听过这种吃食,战士们也是非常好奇,有了罗臻的交代,他们这次自然没有在猎杀猎物的时候就直接将猎物温热的血液全部喝掉。
围栏里的猎物早就被绑好了四肢,它们似乎天生对危险很敏感,看到两个高大的战士往自己走来,知道并不是要给自己草料做吃食,纷纷嗷嗷地大叫着挣扎起来。
“我们要用这些木桶来装兽血吗?”阿雪在后面抱着一个木桶跟在罗臻的走出来,里面装了一点泡了咸果的清水。
黑阜和角竹已经一人拖了一头野猪过来,野猪的力气很大,他们要花上不少力气才能将对方压制住。
罗臻将自己手里的木桶放下,陆湛拔出骨刀走上前,按照罗臻的要求刺穿野猪的咽喉,两手握住野猪的后腿一抬,将这头野猪倒吊过来,好让血液顺利地流进木桶中。罗臻则拿着一条木棍顺时针地慢慢搅拌,好让血液和木桶里的盐水充分混合。
处理好了兽血,接下来就要处理野猪的内脏了,大肠和小肠都是罗臻打算用来做血肠的材料,这时候旁边的小溪里的溪水还没有被冻结,可以直接在溪边清洗,不少生活在溪水里的鱼闻到血腥味纷纷游了过来,罗臻见状,做了一个简陋的鱼叉叉了几条上来,溪里的鱼没有河里的大,但也足够他们吃上一顿了。
几个小孩见状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被罗臻无情地拒绝了,笑话,现在的溪水即使还没有被冻结,那温度也是不低的,几个孩子都是普通人,要是被冻着了分分钟要被冻病,这里可没有什么退烧感冒之类的药物,连能够驱寒的野姜都还没找到,自然大意不得。
陆湛也没让罗臻帮忙清洗,只将对方打发回家先做别的吃食去。
“罗臻,这个是要捣碎吗?”阿草和其他几个普通人都聚集在罗臻家里,她们要跟罗臻学着做吃食。
“不用,切成肉粒就行了。”罗臻拿着骨刀给对方示范了一遍。
“这个是要全部熬成油吗?”刚在灶台边点燃火堆的阿雪拿着那些整理出来的猪油问道,他们现在使用的还是石锅,灶台的地方只围起了一个方方正正的雏形,和房间里的火塘差不多,也得亏罗臻现在住的房子是他们之中最大的,这才能够让那么多人都挤在一起捣鼓。
“嗯,熬好的油全部装到那个木盆子里。”罗臻说着又拿出一把咸果递给乾婆婆,询问道:“乾婆婆可以帮我将这些咸果都捣烂吗?里面的果核都挑出来就行了。”
乾婆婆乐呵呵地接过来,她真是太久没有试过这么多人一起做吃食了,虽然不知道罗臻要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但也乐意搭上一把手。
这边罗臻带人将整头野猪肉都处理好,那边陆湛和几个战士也将猪肠之类的内脏全部清洗干净了,这两天他们已经吃过罗臻用那些野兽内脏做出来的食物,因为味道不错,这会儿清理起来倒也不介意它的肮脏。
“需要帮忙吗?”陆湛凑过来看了看。
罗臻捻了一块炸好的油渣塞进对方的口中,这种炸物他们很少吃,每次看到罗臻弄的时候都馋得厉害,不过罗臻老是说炸过的油渣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在油量足够他们使用的时候,一般不会弄,这次他倒是没有将那些油脂丢弃,全部都熬成了油,每个被分到一块油渣的人都像捧着什么珍馐佳肴一样。
“不用,你在一边暖暖身子吧。”罗臻看见陆湛被冻红的双手,连忙塞了一条兽皮让对方擦干净手上的水迹,然后让他坐到火堆边上去。
刚才弄上来的几条鱼已经让黑崖帮忙去掉鱼鳞内脏切成了一块一块的鱼肉,这种鱼罗臻之前吃过,骨头并不多,处理鱼肉的时候就能直接将鱼刺剔除,即使是小孩子也不用担心会被鱼刺卡到喉咙。
罗臻教阿草怎么炸鱼肉,既然他们喜欢吃油渣,那么应该也会喜欢吃炸鱼,今天既然开始宰杀猎物,罗臻便打算将自己知道的,会的菜式都给他们做一便,他们自从来到这里后不是忙碌着盖房子就是忙碌着狩猎,正好趁着今天好好放松一下。
因为没有充足的调味料,鱼肉只用捣烂的咸果腌制了一下,等油热了后再将鱼肉放进去。
阿草使用筷子还不太熟练,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点手忙脚乱,慢慢才习惯筷子的握法,不至于半天都夹不起来了。
将炸鱼的活计交给阿草,罗臻则带着其他人开始灌血肠,之前的肉粒混着咸果碎翻炒过,带着一股香味,放凉后倒进已经凝固的兽血中搅拌均匀,然后再灌进猪肠里用绳子扎好就行了。
猪肠的口子并不大,罗臻找了块大小适中的草叶做成了漏斗状,这样灌起来会方便得多,这次罗臻没有阻止那几个小孩帮忙,小孩们看到自己能够上手做血肠都很兴奋,但动作却很谨慎紧张,毕竟食物对于他们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并不适合用来玩耍,即使他们年纪再小也明白这个道理。
血肠灌完后就要开始小火煮了,一直煮到用木签刺破都不会出血的程度也就差不多。
熟了后将绑口的绳子割断,然后切片装到木碟子上,大家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食物,拿起一块左看右看,只有陆湛对于血肠的外形毫不好奇,拿起就往嘴里扔,味道说不上多好,但对于第一次吃这种东西的他来说却觉得很新奇。
“没有姜蒜调味还是有点腥了。”罗臻尝了尝评价道。
“腥?我觉得很好吃呀。”阿雪对于血肠倒是很喜欢,见锅里的煮得差不多了,问过罗臻后就主动上前捞起来,然后将新的血肠放进去,两头野猪的大肠小肠加起来可不少,灌完后足足有一大桶,完全可以让他们吃个够了。
“我觉得这个炸鱼好吃。”阿实两样都尝了尝,血肠虽然是第一次吃,但那味道他有点吃不惯,倒是炸鱼让他比较青睐,那几个小孩子也钟爱炸物,阿草刚刚捞上一碟炸好的鱼块就被他们分吃光了,阿实好不容易才在他们手里抢到几块。
“罗臻,你还知道其他的吃法吗?”阿雪边吃边双眼发亮地看着罗臻。
罗臻想了想,“石板煎肉你们要不要尝一尝。”
“尝尝尝。”阿雪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就连连点头,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罗臻笑了笑,拿出几个野果让他们捣成酱,这里没有调味料只能用果酱来替代了。
选了几块肥瘦适中的肉块片成薄片,在这方面即使兽人战士们没怎么做过菜,但刀工却像天生就会的那样,切出来的肉块又薄又齐整,可要比罗臻的刀工好得多。
陆湛去外面搬了一块平整的石头回来架到火堆上,刚刚熬出来的猪油这会儿就可以用上了,等石板烧热,抹上一点猪油,然后将肉块摊在上面,用之前收集到的咕咕鸟的羽毛当成刷子,粘上果酱抹到肉片上,熟了就能直接夹起来吃了。
果酱有点甜,对于这些从来没有试过吃过沾着甜味的肉块的原始人来说,这些煎肉的吸引力可要比只加了一点肉碎的血肠大得多,只一会儿功夫几碟肉片就见底了。
罗臻还用之前找到的野菜做了一份野菜兽血汤,混着最后一点木薯做了一锅炖肉,清炒猪肉......
二十多个人,直将一头野猪给吃完了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这么一顿饭,他们竟然从中午吃到了深夜,仿佛今天一天就将一辈子的美味都尝了一遍。
不,像老战士和乾婆婆这种上了年纪的人,或许一辈子都从来没有尝过这么多的美味,明明只是一头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野猪,竟然也能让他们尝到这么多的吃法。
阿水揉着小肚子,他有点吃撑了,几个小孩已经开始揉眼角,他们这个年纪正是吃饱就该睡的时候。
“罗臻,你会给我们讲睡前故事吗?”阿水凑到罗臻身边眼巴巴地看着他,之前他听罗臻说过一次,但后来罗臻忙起来就没空再给他说什么故事了,懂事的阿水也不会不识趣地非要对方给他讲,只是现在气氛刚好,大家都吃饱喝足了,这会儿提这个要求罗臻应该会答应吧?
正在给陆湛将切开的血肠放在石板上煎香了再给对方吃的罗臻闻言笑了笑,见其他人也支领起耳朵想听的模样,说道:“那我就给你们说一个吧。”他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潜移默化给这些原始人们传授一点知识,毕竟这些人以后可是要成为他的族人的。
包括陆湛在内,所有人都坐直了身子,罗臻的声音清越好听,将波澜壮阔的故事娓娓道来,仿佛就在他们眼前铺开一般,让这些第一次听到的人震动不已。
第50章
经过昨天一天的食物以及最后的故事攻陷,所有人看向罗臻的目光都不知不觉之间发生了变化,比以前单纯接受罗臻这个外族人的身份要更深刻得多,大家都想接近罗臻亲近罗臻。
乾婆婆的表现是最明显的,以前她都一个人默默躲在屋里制作衣服,只有遇到问题的时候才会过来询问罗臻。
现在乾婆婆一大早就会捧着一大把兽皮来到罗臻家,有事没事就要和他磕唠两句,罗臻也很喜欢和乾婆婆聊天,乾婆婆虽然是女人,但她年轻的时候也做过战士,虽然时间很短,但战士的经历再加上漫长的岁月也足够她积累到许多别人所没有的经验,从乾婆婆的口中,罗臻知道了许多这个世界上他不了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