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下场后便是傅时郁的父母上台致辞,大多都是一些场面话,为了给明天的报纸新闻一些素材。路淮被傅时郁带上了三楼,打开套房让他进去,随后便抽走了门卡,只留了一句老实待着,便离开了。
这房间的装潢构造一看就是精心布置过的,窗帘上垂落的白色羽毛,双人床两边的窗幔半遮半掩,也挡不住上面铺满的瑰丽颜色的玫瑰。
路淮脱了脚上的黑色皮鞋踩在地毯上,打量了一圈,这地方应该是傅时郁原本准备和原主订婚后,晚上留宿的房间。
既然他把自己扔到这儿来,估摸着他那个性格,大约不会做出什么失控的事。
路淮放下了心,走到窗边坐下,伸手拉开了半掩着的深灰窗帘。大片阳光洒落了他半身,左手上的那枚戒指戒身分明棱角反射出的光不知怎么的就让他想起了傅时郁这个人。
房间是落地窗,窗外是类似甲板的阳台,深蓝通透的海面一望无际,偶尔还会看见低飞的海鸥。
“咚咚咚——”
门口传来的敲门声沉闷却不急促,路淮走到门口从猫眼向外看,竟然是刚刚宴会上那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看表情似乎十分烦躁。
“书里也没说傅时郁有暧昧的女性朋友啊。”路淮飞快的回忆剧情,确定不是什么前来跟自己宣战或是处理感情纠纷的女性后,才伸手开了门。
“怎么开个门开了这么久?”长卷黑发的女人快速走进屋内,语气似在质问。
这个此刻在自己面前走路带风,有着强大气场的女人和在宴会厅里看到时截然不同。
“路淮,你今天到底发了什么疯?”她怒瞪着路淮,涂着正红色的嘴唇对他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他程倦出车祸跟你有一毛钱的关系吗?还值得你逃婚去找他,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傅家老爷子助理找来的公关,还有我腆着笑脸一个个去帮你解围,明天你的下场是什么!”
路淮听完这一番话,站在门口仅愣了一秒,便知道了这人是谁。
原主有一个圈内知名的经纪人,当初也是他因为这个经纪人的关系机缘巧合之下才进了娱乐圈,此人大名郑书,人人都尊称一句“书姐”。
她做事手段雷厉风行,尽管带过的艺人不多,但都是一个接一个的爆红,只是嘴巴厉害了点。这也是唯一一个到了最后还真心待原主的人,原主出事的时候她求了不少情,结果被傅时郁一怒之下安排当了程倦的经纪人。
直到最后快结局时,她才在文章转场时有了一闪而过的落寞语句,是在家喝醉时带着哭腔骂路淮,真是她职业生涯的一大失败。
“你发什么呆?手机给我。”郑书看路淮杵在门口一动不动,恨铁不成钢的向前两步:“把有关于程倦的所有联系方式和照片删了,我今天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你都不接?我看你要手机也没有用。”
“这个程倦的团队也是有病,屁事儿都没有热搜倒是买的挺勤。”郑书拧着眉头,化着浓艳妆容的俏脸面色却不善:“还特意挑在今天。”她伸出手:“别磨叽。”
路淮答应了一声,在郑书的蹙眉凝视下翻遍了身上每一个可以装手机的口袋,随后才显出为难表情,温和道:“书姐,手机丢了。”
“丢了?”郑书明显不太相信,但自己也确实亲眼看到了路淮的一系列翻找:“是不是被你放哪儿了?”
“可能在医院争执的时候不小心掉了。”路淮低眉顺眼的像个乖宝宝:“对不起书姐,我不应该做出这样让你们为难的事情,是我的错,请你原谅。”他对郑书鞠了个躬:“以后绝对不会再犯。”
这回轮到郑书诧异了。
在她的印象里,路淮这个人从当年片场的无意一瞥后便对程倦一见钟情,之后就像魔怔了一般,有关程倦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性子硬的饶是她都觉得棘手。
自己不是没有和老板谈过放弃带路淮的意思,但最后老板觉得凭着路淮的容貌,妥善经营的话商业价值会极高,这才留了下来。
这样放低了姿态的语气和真诚的语调让郑书本来怒意弥漫的心情平和了些,她表面不为所动,语气硬邦邦的:“你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吗?”
“知道。”
“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没用。”郑书看他愧疚的脸色,重重叹了口气:“手机的事情我会解决,新手机自己买。”和路淮说话这一会,她手机的震动就没有停过:“这都是乱七八糟的娱记打过来问你和程倦关系的,我得去统一回复他们。”
“差点忘了正事。”虽然房间除了他俩再无别人,郑书仍然压低了声音,凑近路淮时他能闻见无人区玫瑰的淡香:“我经过二楼的时候听见了傅老爷子和傅时郁的谈话,老爷子对你非常不满,怒气全撒在了傅少身上。”
“他要傅少在结婚之前退了婚约,加上断掉你未来的所有通告和试镜,最麻烦的是傅少也没反驳。一会等他回来,你服个软撒撒娇,看看能不能挽回一点。”
郑书说到这里有些焦灼,语速也变得快了些:“记住了,别总摆出那副半死不活的表情对他,当初和他在一起是你自己决定的,订婚也是你亲口答应的,没人逼你,你自己心里好好掂量着。”
“知道了,书姐。”路淮认真点头,黑如曜石的瞳色亮极,仿佛能直看到人心底去。
“嗯。”郑书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多少,看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便答应了一声:“那我走了,过几天通告如果没取消,我再去接你。”
“好。”路淮目送着郑书招眼的火红裙摆出了门,放松的靠在了墙上。
这原主留下来的烂摊子还真是一个没少的落在了自己身上,一会儿等傅时郁回来了……
他考虑着对策,慢慢踱步到了落地窗前,对着海水的某一个点出神,美丽的如同蓝宝石的海面波动了两下,路淮的眼角突然扫到了阳台一侧的某个反光物体。
定睛一看,像是个黑色的手机,落在阳台一角,刚刚的反光应该就是手机屏折射出来的。
“不会就是那个二货原主逃婚时丢的吧?”路淮好奇的多看了两眼,随后伸手费力的打开落地窗,被呼啸席卷进来的海风吹得咳嗽了两声,头发也被吹得乱糟糟的。
这阳台距离他现在的位置大约低了有一米,他扶住落地窗的一边正准备跳下,身后就传来了“砰”的一声摔门声。
路淮回头,笼罩了满身戾气的傅时郁正大步冲向他所处的位置,脸上毫不加掩饰的极端愤怒令他无意识的骤然向后一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喂营养液的大佬们:牧风 10瓶,画朱成碧 5瓶,恰巧风华正茂 1瓶。^_^
☆、Chapter 4
身后陡然一轻的失重感让路淮双手一阵扑腾,拽住窗台边缘,终于在后背朝地坠空之前稳住了身形。
他心有余悸的喘了口气,虽然从这儿摔下去并不高,但是被摔到的部位肯定得疼个两天。
剧情这突如其来的转折令人猝不及防,路淮胸口猛地一紧,身体已然被人拽进了房内,在这短短几秒内,他脑海中有一瞬恍惚,随后便以跌落的姿势摔进了房内那张布置缱绻的柔软大床上。
“你还想跑?去找那个姓程的?路淮,你他吗别给脸不要脸!”男人语气中如洪水侵袭而来的怒气听得人胆寒,路淮一边皱眉一边用手肘撑起身体,刚刚这下倒是不疼,就是自己被吓了一跳。
傅时郁本来被家里老头子训斥了半天就已经十分烦躁,被赶出来后想着上楼安静一会,结果刚开门,就看见之前还在媒体面前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是他未婚夫的人,正开了窗准备往下跳,像是又要再逃一次的意思。
被压在床上的人虽然有些短暂的惊恐,但随之云淡风轻的模样却令傅时郁怒意更盛,他曲起一只腿跪在床上,欺身揪住路淮雪白的衬衫领口,原本的布料上平添堆叠了许多褶皱:“当初是你自己亲口答应和我结婚的,怎么?逃婚被我抓回来,现在连一个小时都呆不下去了?”
“我真想现在就打断你的腿,然后从这里丢出去。这里是海中央,我还真想看看你对程倦的感情有多深,是不是打断了腿,也能从海里游到岸边去找他。”
傅时郁的脸和他贴的极近,鼻尖几乎和路淮的碰在一起,一字一句阴恻道。
他漆黑的眼眸中那些几乎要盖过怒意,肆意蔓延出来的悲切看得路淮心里一紧。
作者在描写原主和傅时郁的感情时,只用了草草几段文字。
书内说,傅时郁先前不打算搭理他,但后来原主从圈内好友那里要来了傅时郁生日那天的行程,将当时醉酒的他避过别人的耳目带进了酒店。
两人一晚上什么都没做,但当原主第二天赤-裸半身缩在床角,并双眸蓄泪描绘傅时郁那些子虚乌有的所作所为时,傅时郁本人虽没有印象,但看见屋内的一片狼藉,还是相信了原主。
傅家人的家训出了名的严格,上下几代不管性格如何,骨子里都是一样的传统。
傅时郁虽然懊恼加无奈,但也只能出于责任尽了照顾他的义务。两人像情侣在一起相处了大半年,作者便说傅时郁对路淮已经用情极深,而原主,从头到尾也只不过是在完成一场他策划了许久、步步为营的剧本而已。
“我没有,那是我……”路淮唇上一热,本试图出口抚慰的解释被傅时郁用双唇堵住,他的动作毫无章法,辗转厮磨中藏不住的狠戾和强势让路淮这个接吻小白着实招架不住。
他被动的接受着这个并不温柔的吻,对换气的技巧一概不知,直到自己胸口急促的起伏两下,路淮狠狠地偏过头,嘴唇传来一阵被牙齿划到的轻微痛意,他才如释重负的喘着粗气,被吻得嫣红的唇色与他白如墙纸的脸色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刚刚就是想下去捡个手机,你误会了。”胸口上下的起伏缓和了许多,路淮才支起身从床上坐起来,对一旁被推开后一直坐在床上的傅时郁道:“还不听我解释。”
他这话乍听有些嗔怪的意思,但其中带着示弱的撒娇意味傅时郁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傅时郁冷眼看他,一言不发,路淮又自顾自道:“不信我就现在跳下去捡起来给你看。”他说着就站起了身,脚心感受到地毯上毛茸茸的触感时,才想起来自己刚刚脱了鞋。
那自己的理由就更充分了!路淮倏而有了自信。
方才和傅时郁纠缠时身上沾染上了满床的玫瑰花瓣,路淮胸口的纽扣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扯开了一颗,身上的高定西装也都生了许多褶皱。他周身衣服凌乱却不惹人生厌,倒是有种别样的颓靡风情。
见傅时郁仍然不为所动,路淮暗地里一咬牙一闭眼,抬腿就往窗边跑。
他算准了傅时郁一定会过来阻拦自己,要是没来,自己大不了缓冲的时候慢一点,最多就扭个脚疼两下,总比被傅时郁继续厌恶下去要好。
“站住!”傅时郁看他没有停下来的样子,心内惊疑他性格突变的有些异常,但身体已经做出了本能反应,跳下床伸手去够路淮的手臂。
“起步的时候跑快了。”路淮跃身跳出落地窗的一刹那还有些懊恼,随后就是噗通一声,他稳稳地落在了阳台的甲板上,毫发无损。
“嘿,这原主的身体平衡性还不错。”路淮面上没露出什么愉悦的表情,而是朝自己之前看见手机的方向找了找,左前方,那个闪着光泽的黑色手机还在原地不动。
他小跑过去捡起手机,除了机身上落了点灰,其它倒是没什么破损的地方。
路淮这时候背对着窗户,兀自做了个抿嘴的纯情笑容,准备转过身去给傅时郁看。结果一回头,就看见傅时郁正站在自己身后,两人目光倏而交汇,路淮的完美微笑僵在了嘴角。
“你看。”他迎着傅时郁探究的眼神,举起手给他展示:“我真的是来捡手机的。”
“手机为什么会在这?”傅时郁知道自己刚刚大概是误会了路淮,但也并不觉得自己刚才在房间对他的行为有多么过火。
在路淮很久之前控诉自己酒后乱性的那件事之后,自己就再也没碰过他。路淮的对人的态度总是淡淡的,看起来像个性冷淡,加上自己对他总是心怀了点愧疚,所以也从来没提过。
抛开那件事后,今天订婚在台上的那个吻还是他们正儿八经的第一个吻。
“之前…看风景的时候不小心掉下去的。”路淮心想的应该是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掉下去的,但是此情此景他也没必要继续惹傅时郁不痛快,便随便找了个理由。
怕自己没有信服力,还将自己赤着的脚伸了一只在傅时郁腿边晃了晃:“我连袜子和鞋子都没穿,何谈什么逃跑呢?”
傅时郁垂着眼睫看着那只在自己裤边蹭来蹭去的脚,路淮的脚很好看,不过站在这甲板上,估计不会多舒服。
“哦。”他答应了一声:“回房。”
“……”路淮看着高度仅到他腰的窗户,觉得自己刚刚跳窗时的那种悲壮,那种仿佛从山崖上一跃而下的气势尤为傻逼,他攀着窗边墙的凸起准备翻身进去,左脚心的一阵刺痛就让他皱了皱眉。
他抬脚看了看,应该是跳下来是不小心被甲板上什么东西划伤了,伤口不深但有点长,渗了点血,自己刚才只顾着应付傅时郁,现在放松下来,脚上的疼痛才隐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