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梦:“......”
“你说谁小贱人呢?要不要脸了你才贱,你最贱!”
“卧槽你偷听人家打电话还有理了?刚才和你哥怎么骂我的有种你当我面再说一遍?还哭,信不信我把你脸挠成猪头!”
“臭不要脸的我踢死你啊啊啊啊——”
一阵乒铃乓啷夹杂着高密度的花式对骂,震慑耳膜之余,关梦感受到了自身词汇量的极大提升。没过多久,又是“砰”的一下开门声,一道浑厚威严的男声斥道:“住手!再敢打架就给你们留案底了!”
那边终于消停了,电话还一直通着,看男人苦口婆心絮絮叨叨的讲话声,毫无疑问手机主人正在接受思想教育。
关梦挂了电话,心情复杂地独自驱车前往观棋影视。
观棋影视公司隶属于沈家旗下,规模不大亏损不小,在沈氏每年交上去的财报中简直是奇葩一般的存在。
沈家本来就是做实体产业的,当初原主吵着闹着要进娱乐圈,柳希龄就干脆给她建了个公司,第一年还有些进账,后来连年亏损,一般来说早该倒闭了。不过这公司的建立本来就是玩票性质,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那种,沈氏旗下一众摇钱树产业,观棋那点赤字压根不是个事。
钟瑶还算有点良心,对自己的意外旷工表示抱歉,“不过您就放心吧,我刚才打电话叫秦姐过去了,有她在出不了漏子。”
秦琴?关梦意外道:“她不是休产假了吗?”
钟瑶:“宝宝才七个月而已嘛。”
“......”七个月,还而已?
关梦心道你真是瘪着肚子说话不腰疼。
“夫人您知道的啦,秦姐第一胎的时候,预产期了还上谈判桌呢,干脆利落把甲方整得服服帖帖的,等签完协议才说自己羊水破了,大伙儿都懵了,她直接抓着两个保镖下楼开车去医院,在产室里一声没吭。”钟瑶声音虽小却抑扬顿挫,俨然对秦琴铁娘子崇拜不已。
......我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
你真的不是在编故事吓我吗?关梦不禁惊悚捂肚。
系统道:“秦琴是柳希龄为原主挑的经纪人,人品可靠能力极强,即使遇到原主那种咸鱼也依旧任劳任怨。”
任劳任怨。
换句话说就是暴殄天物。关梦懂。
算了,实在懒得吐槽原主了,清一色摆她面前都能折腾成十三烂。
“......好吧。”关梦估计钟瑶蹲在哪个角落偷偷放风,给她交代了一会儿照顾好自己别闹事便挂了电话。
观棋影视公司坐落在寸土寸金的繁华地段,整个公司就关梦一个艺人,各个部门人才济济,她进了这里就像回到家一样。
被簇拥着来到小会议室,看见坐在软皮椅里大着肚子的苗条女人,关梦心想那就是秦琴了。
“秦姐,这么早。”关梦上前打招呼。
秦琴从一叠文件里抬起头,脸色有些憔悴,眼底的青黑堪堪被粉底遮去三成。怀孕的确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不然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很美丽的成熟女性。
“来了,”她点头,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但气势不减,不多闲聊直接切入正题,“合同我仔细看过了,条款薪酬方面都没有问题,只是......”
“三百万?”关梦看着合同上白纸黑字六个零,大为震惊。
一支拍摄用时不到一天还基本全程划水的广告,这个薪酬真的合理吗?
她原本家境就很好没错,却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日常生活于普通人而言里三百万是个什么概念她很清楚,可是在娱乐圈里,像她这样的过气十八线能有这个身价?关梦陷入迷茫。
娱乐圈遍地是黄金?
怪不得人人削尖了脑袋也想成名。她这种过气好几年的十八线糊咖都能拿到三百万的广告片酬,一线明星岂不是动动手指就富可敌国了?
关梦想起原着里的一个情节,沈双竹去国外领奖,某个小国的王子对她一见钟情,随即展开疯狂追求。沈双竹烦不胜烦,干脆把他国家所在的小岛买了下来,王子一下变岛民,从此再也没了折腾的资本。
关梦当时看到这里笑得要翻过去,这个霸道总裁的人设也太硬广植入了吧?一个岛啊,又不是大白菜,哪有说买就买的?
生活教会她做人,这个世界一切皆有可能,还是她思想狭隘了。对将来的沈影后来说,买下个小岛还真是分分钟的事儿。
真·亿万女王。
“嫌少?”秦琴摇摇头,语气略带责备,“客观来说这个价钱正合适,你现在不比五年前,已经很久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就算是金鹿,一个提名也吃不了一辈子。”
“没有没有,不嫌少。”关梦在她旁边的椅子乖乖坐下,腰背挺直,像个被老师叫去办公室喝茶的小学生一样。
她心里却是悄悄泛起了嘀咕,问系统道:“她这话什么意思?我以前提名过金鹿?”
系统道:“是的。五年前原主的出道作品《越轨》入围第二十届金鹿奖,离最终获奖仅一票之差。”
“那是有点遗憾。”不过五年前,也就是十八岁的时候,这个年纪一出道就提名金鹿这种重量级奖项是非常罕见的。关梦觉得难以置信:“那个原装货不是干啥啥不行,演技辣眼睛么?”
书里压根没有提到过这件事情,关梦也没想到,原主那烂泥扶不上墙的演技还能提名金鹿奖。
柳希龄的手也不可能伸这么长吧?
要知道沈双竹后来就是凭着《刺青》拿下了金鹿影后,成为各大导演竞相追逐的宠儿。当时她正官司缠身饱受非议,顶着如此巨大的压力,沈双竹不仅没有消沉,而是用她无可挑剔的演技征服了所有人,打破了“爱豆演技就是差”的固有成见,用金灿灿的奖杯把一众反派的脸扇得砰砰作响。
关梦在网上搜过原主的一些影视cut,看的时候她的心情和屏幕上飘过的弹幕完全同步的——myeyes!myeyes!
不过......《越轨》,她却没看过,也没看到过有关这部电影的cut。
系统:“因为题材敏感小众,没上院线网上也几乎找不到公开资源,受众自然少之又少。”
那,那这电影拍了是干嘛的?关梦纠结得脑壳疼。
“不舒服么?”
“啊,没有没有。”
秦琴确认她没事,点点头让客户进来。钟瑶说的没错,她在谈判桌上游刃有余气势逼人,身怀六甲也依然逻辑分明,二十分钟不到,面前一排大老爷们心服口服,一副给大佬递笔的姿势。
“你呢,还有意见吗?”秦琴签字前,照例问了关梦一句。
关梦向门外瞟了一眼,将目光收回:“说不上意见,一个小建议。”
......
面谈结束,秦琴抿着保温杯里的姜茶,靠在椅背上休息。关梦把空调调高两度,起身去给她找条毯子,秦琴道:“我不冷。门外那姑娘找你的?”
“对,是我广告的替身演员,不小心穿错了衣服,我去换给人家。”
关梦走出去,许婷悠安静地站在门边等,看到她时肩膀一抖,手指紧张地搅在一起,都快把手中精致的袋子提手给捏断了。
关梦把衣服还给许婷悠:“之前走得急,穿错了你衣服,不好意思啊。”
许婷悠脑袋摇成拨浪鼓,低着头把她的衣服还给她:“没有没有,不,不好意思的是我才对......”
刚才关梦想了又想觉得三百万还是受之有愧了,在行业规定下尽可能给了替身演员被允许拿到的最多的酬劳。
关梦接过袋子,她的衣服平平整整的叠着放在里面,“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不图你什么,唯一的要求就是回去把书读完,这些钱应该足够到你大学毕业了。”
许婷悠一叠声的谢谢,除了这两个字好像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了。关梦说什么她就不停点头,时不时抬手抹抹通红的眼眶。
关梦有点头疼,她越来越觉得跟人强行找话题聊天实在是一件很费劲的事情,尤其像是许婷悠这种又内向又脆弱的,哭哭啼啼的让她有种自己是个坏人在欺负人家的感觉。哎,心累。
终于把人送走了,她匆忙回到会议室,刚才聊了有一会儿,里面一点动静没有,秦姐该不会毯子不盖就睡着了吧?
打开门,眼前的景象让关梦吓了一跳。秦琴一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连电话都快拿不稳,颤抖着细声道:“金碧路十八号观棋影视,我本人,可能有早产迹象,麻烦您尽快,谢谢......”
关梦听到早产两个字脑子都要炸开了,整个人跌跌撞撞飞扑过去,在离秦琴一步之遥的地方猛然顿住,手抖得比她还厉害,颤颤巍巍地,一两秒的时间吓出了一脑门的汗,“秦姐你别动你先别动!我,我扶你下去,你现在千万别使劲儿啊......”
她朝门外吼:“人呢?保镖呢!这里要生了快过来搭把手啊!”
秦琴唇色苍白,无奈又好笑地说:“我只是说可能有早产迹象,你再吼大点声宝宝说不定真要出来了。”
关梦恨不得把自己嘴巴咬掉,对着肚皮双手合十,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阿姨不好,你乖乖呆着啊,过三个月出来阿姨给你买小蛋糕小裙子,你要什么都给你买。”
秦琴被她逗得腹部疼痛略有减缓,“你就知道这是个女孩儿?”
“姑娘小时候都皮着呢,她七个月就这么能闹腾,肯定是个小美人儿,娘胎里就知道恃靓行凶折腾她老妈。”关梦悄悄做了个鬼脸。
秦琴捂着肚子沉默不语,额头湿了一片,妆脱了一大半,脸色十分不好,肯定是疼极了。
关梦扶着她挪到门口,保镖终于赶到,一行人跟护送国宝似的簇拥着秦琴进出电梯走到楼下。救护车很及时,正好停在门口,与他们的脚步无缝对接。
关梦长呼一口气,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瘫在座椅上,整个人呈放空状态。万幸她回去发现得及时,万幸这里位置好,万幸......
秦琴输着液已经睡着,医生初步诊断她是身体劳累过度加之精神压力太大导致胎儿不稳,好在原本底子不错,临盆前注意休息调养应该没有大碍。
关梦在医院走廊上转来转去,秦琴不是在家待产得好好的么,大着肚子来上班结果差点搞出人命来。她从没遇上过这种事情,刚才差点要吓昏了,秦姐都比她镇定,躺进救护车输上液了才闭上眼睛。
她有点尴尬又有点窝火,憋着一口气给钟瑶打电话。
刚接通,钟瑶惨兮兮地哭着道:“夫人,我受不了了,我在这破局子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呜呜呜我好惨呐我要死了......”
“胡说八道!死什么死,你好好说话!”
钟瑶吸了吸鼻子,抽抽噎噎地:“他们抓了只八哥过来要我们教它学说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学会了才能走,可是这么长的它哪儿记得住啊妈蛋!”
八哥道:“哪儿记得住啊妈蛋!哪儿记得住啊妈蛋!”
钟瑶崩溃了:“啊啊啊夫人您快点来捞我吧!!”
关梦:“......”
第18章
关梦与医生交谈过,对方表示秦琴已无大碍并且院方已经联系了她的家里人过来,关梦方才松了一口气,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说:“我去接个朋友,有情况请随时通知我。”
“好的。”
关梦驱车前往派出所捞人。
招待所的窗户沿边趴着两个人,窗户上立着一只神气活现的八哥,扑腾着它那油光水滑的翅膀尖声叫着:“小贱人,小贱人!”
队长守在门外捂着耳朵悔不当初,见关梦来了,直接把门打开,大手挥舞着,赶紧走赶紧走。
钟瑶被关梦一路提溜进车里,看见跟在她身后的姜莱,哑着嗓子道:“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跟过来干嘛?”
“我分扣光了现在开不了车,又不方便打车,”姜莱偷看关梦一眼,梗着脖子道,“大不了......大不了我付你车钱呗。”
关梦呵呵,她转头剜了钟瑶一眼:“秦姐现在正在医院躺着,你老实点别再给我惹事。”
钟瑶:“......”
姜莱一个闪现钻进副驾拉好了安全带。
医院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略刺鼻,闻着令人胸口发闷。关梦看着来来去去的担架,红的白的,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压抑。她沉默地按下电梯键。
钟瑶也很不安,小声咕哝着,“怎么会这样呢,秦姐以前跑完半马还能骑个小黄车回家的呀,这也不是第一胎了,怎么八个月不到就住院了呢?”
姜莱古怪地看她一眼,张张嘴又想算了,医院不好吵架。
关梦看着钟瑶满脸仓皇焦急泫然欲泣,又不忍心骂她了。说到底都是意外,好在也没出什么大问题。
电梯门打开便听见走廊上的吵闹声,她们赶紧走出去,急救室外发生了争执,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老太太拉着医生扭作一团,旁边几个男女和他们应该也是一家人,对着守在门口不让进去的护士骂骂咧咧。
什么情况?关梦一惊,快步走过去。钟瑶愣了一下,低声骂了句草,捏着拳头跟上。
“里面有病人,你们有事请去前台或者沟通。”关梦把医生和他们拉开,自己侧身挡住。门口几个小护士已经被骂得红了眼眶,握着门把低头不语。
“我知道,里面是我老婆,你又是......谁啊?”刚刚差点和医生打起来的男子不耐烦地冲关梦说道,兀一抬头看清了她的模样,后面的话当即便卡在喉咙,开始吞吞吐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