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江流性格很乖,没怎么多犹豫,就听了时叙的建议。
现如今碰到不爱上学,时叙其实很有感触,也愿意帮他,他与穆江流很像,都是极为优秀的少年,也应该有更优秀的路。
另一旁的徐生听到时叙的话,若有所思,对他竖了根大拇指,提醒他:“那行,不过你注意一下时间,你这个工作来的可不容易,把握好。”
说完,得到时叙肯定的回答后,哼着歌看窗外去了。
*
时叙和徐生来公司签约,除了star负责人,谢然是最早知道的人。
他没有去看看的意思,只是坐在办公室里,灰眸低垂,冷冰冰的沉默不语。
于舟敲门进来,看到他的模样,叹口气:“他们来了。”
谢然抬眸,没吭声,也看不出在想什么。
于舟于是走到他身旁站。
他和谢然算是同校,对谢然当年的事,他多少耳闻一点,知道他一般到这时候心情不好,想了想,轻声道:“要不下去看一眼?”
“不说话,就看看?”
谢然闻言,碎玻璃一样的眸子抬起,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淡,他摇摇头,面色未变,并不动心:“不用。”
于舟在心中叹气。
他没见过那种场面,但据说很早的时候,谢然和时叙关系是很好的,只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什么,时叙忽然一夜间消失了。
后来出现,就不是从前大家口中那个温和雅致,柔软良善的时叙,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刻薄狠毒,不择手段的人。
谢然找了他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他,两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一段时间后,谢然再也没去见过他。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再喜欢,却要把人保护的死紧。
于舟也不知道,只是照例在办公室等了一会,然后下楼把时叙签好的合同拿过来。
这些东西都是提前交代过的,虽然不提供任何优待,但也绝不会有人能欺负到时叙身上。
虽然谢然不喜欢时叙,却好像无法容忍有人对“时叙”这个名字做什么。
谢然接过合同,抿着唇,神色清冷,一页一页的翻看。
他习惯性做这些事,即使知道那个人并不是时叙,但有时叙名字出现的地方,他总忍不住看看。
就像当年,时叙愿意一点点看他的伤口,摸他的头,带着他从暗无天日中走出来一样。
谢然无意识出着神,手指翻动,翻到最后的签名,看到上面的字,目光微凝,继而变冷。
和以往看到的不太一样,那个人的字变了点,好看许多。
不知道他是不是打探到了什么。
时叙两个字,竟然隐隐有了时叙当年的模样。
第6章 第六只男主
空气一瞬间变得冷峻而紧绷,像下一秒就会停止流动。
于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能够看出来谢然此时的心情异常不好。
他隐约猜出这是因为时叙,却不知道为什么,想了想,走近一点,调出来时叙近期的工作日程。
“他变了很多。”于舟和谢然认识的晚,无缘见到从前的时叙,只能通过之后的印象判断。
他知道谢然虽然态度冷淡,实际上并不喜欢有人说时叙不好,想了想,斟酌道:“心态好了许多。”
谢然从很久之前便不听那个人的消息,只保证时叙的身体完好。
他不是没有过期待,甚至如果有人询问以谢然如今的成就,是不是还有什么愿望。
他一定会说有,他希望真正的时叙回来。
这时候听到于舟说“变化”二字,虽然知道占据时叙身体的那个意识心思颇多,谢然还是忍不住微微抬头。
半晌,他道:“是什么?”
于舟就知道是这样,沉默一会,在心里轻轻摇头。
他为谢然不值,也感觉费解。
他没见过,因此并不知道从前的时叙到底有多好,才能让谢然这么清醒的人都义无反顾栽在坑底,爬都爬不起来。
明明已经变成和从前截然相反的人,也能让人在听到他变好一点点后重新对他抱有期待。
但这都不是于舟该说的话,他只是客观道:“自从上次年会离开,他就安分了很多,没再出去作妖,徐生给他谈了个直播,在star.”
“star和time俱乐部组了活动,带一批新人,进去可能会吃点苦,你知道,这种都不好出头,不过毕竟是大公司,我看过了,也不会吃亏。”
最后于舟犹豫了一下:“他这几天一直老老实实在宿舍打游戏和直播,网络上评价不错。”
“我觉得……说不定这次还真的不一样了。”
以往,时叙总能在别人对他感受稍好一些时破坏掉这些印象,但那个直播的录屏,于舟其实偶然听到过。
微博上传的视频,谢然不关注这些可能不知道,但里面那个音调温和,行事妥帖又具有分寸的青年。
于舟觉得,如果当年的时叙是这样,那么他的确可能讨人喜欢。
只可惜视频只有短短两分钟,后面再没有了,依照时叙的秉性,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改了。
思及此,于舟抬眼去看谢然,只看到谢总垂着眼,不知想什么的模样。
*
谈完工作出来,太阳高高挂起,已经是该吃饭的时间。
时叙带着徐生去吃了顿饭,倒不是有所求,只是感谢经纪人这段时间为他的繁忙奔波。
徐生看出来他的真诚,喝着饮料,从前积攒下来的阴影慢慢散去,对时叙因这段时间相处产生的好感重新拉满。
“好好干,平时有什么合适的剧本,我一定帮你留意。”分别的时候,他看着青年好像一夜之间变得陌生的温和眉目,哑了一瞬,最终这么说。
时叙笑着点点头,和他挥手。
也是这时候,纪煜幽幽转醒,摸到手机,看他time哥发来的信息。
少年总是会为对自己产生影响的人赋有好感,比如穆江流,比如time、,虽然纪煜与time、认识时间不长,但莫名感觉舒适。
他不知道time这个id代表什么,只单纯以为是俱乐部名,习惯之后,也不跟time、见外,下意识忽略了他的后缀,叫起time哥。
现在他time哥把答案打在聊天软件的公屏上,还有许多同类型题库,纪煜揉揉一头卷毛,睡眼惺忪的看,看到内容,瞬间醒了。
或许是心态不同,time发给他的东西,大概是因为对方特别认真,纪煜也总忍不住认真起来。
但他作为一个已经独立生活的人,知道时间对每一个人都很重要,因此平时其实不太麻烦time,除了最开始那张试卷,后来问的很少。
昨夜是因为训练后依然兴奋,这才兴致起来多做了张卷子,并顺手拍了错到暴躁的题目过去。
他没有想到对方会这样认真。
点开被一道道被认真寻找,然后重新排版的同类型题库,纪煜愣一下,飞快的坐起来。
【谢谢哥,我收到题库了!!!太多了qaq你不会没睡觉吧!!】
真心实意吼出这么一嗓子,纪煜握着手机坐床沿边,一时间觉得嗓音微哑,几乎说不出话,实际上他从没想过网线后的人能这样牵动起他的情绪。
但事实就是这样,他,大名鼎鼎的g神,golden,看着这版几乎朴素的题库,有点感动了。
他嘚啵嘚啵的发了一串话过去,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大多是感谢。
对面好像在忙,似乎误解了他的意思,略带些担忧的问:【有点多吗?也不用全部都做,把前面的典型案例做完就可以,应该就会了。】
得到纪煜连连否定和热爱学习的回答后,发了个加油冲的表情包过来,并鼓励道:【高考很重要,你要努力。】
纪煜:【嗯!!】
*
因为正式签了合约,和time俱乐部的合作就不再是秘密,可以适当的说出去一部分。
时叙晚上直播的时候和其他签约主播一样,按照合同上面的预热活动规定,说起这件事。
纪煜自己不爱直播,每当交任务的时候,赖皮程度直逼队长兼老板穆江流,却尤其爱听时叙直播。
他也不闹出动静,只是披着马甲安安静静听,只偶尔给时叙发两条消息,因为不耽误训练,倒一直没人发现他的小动作。
偶尔放松上小号玩,时叙还会带他一局,王者一秒变菜鸡,他也扮演的不亦乐乎。
今天的情况却有所不同。
“对,最近可能会和time俱乐部有合作,具体形式?抱歉,这个暂时不能透露,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为什么叫time、?因为和喜欢的id重复了,所以加了后缀,嗯?不是time俱乐部的粉丝,是sup的粉丝。”
专属于青年的好听的嗓音从耳机里传出来,纪煜眨眨眼,忽略掉青年玩游戏却不是自己的粉丝,而是古早战队的粉丝,敏锐捕捉到关键点。
他退出一局,把一旁的手机拿过来,啪嗒啪嗒空出手打字,在聊天软件上询问道:
【哥,你要和time俱乐部合作吗?】
对面很快有了回复,因为协议规定,没跟他说的太明白,但比直播中要详细一点。
【对,star平台和time俱乐部合作举办的“新星”活动,有可能和职业选手合作,但还不确定,他们都比较忙,咖位相差也比较大。】
时叙以为纪煜是time的粉丝,停下手中的事,含笑询问道:
【是有你喜欢的选手吗?如果到时候线下遇到,我尽量帮你要一个签名。】
虽然并不追星,但当年也有喜欢过的战队,时叙知道,对少年人来说,喜欢的选手并不仅仅是追星那么简单,还是一种动力所在。
纪煜听的耳尖微红,因为隐瞒身份有些不好意思,思索着如何找合适的时机告知对方,下意识:
【golden吧。】
“……”
说完有点不好意思,但对方已经答应,于是匆匆回了好,推开键盘,冲出去找负责人。
“岑经理!!岑经理!!速来!!”
岑小谢正跟穆江流说起来训练和赞助的事,刚好说到与star的合作直播如何协调时间,就听到楼下传来小魔头的呼唤声。
岑小谢撑着桌子,头疼的扶住额头:“他又在闹腾什么?”
穆江流手中夹著名单,看到名单中被纪煜念叨的time、赫然在列,想了想,似笑非笑:“想见网友吧。”
岑小谢:“……?”
他出去把纪煜提上来,小兔崽子一上来就冲着他伸手:“岑经理,名单名单名单,不是要跟star合作,怎么合作的,有名单吗?”
岑小谢:“……”无语片刻,用下巴指了指穆江流。
纪煜这才发现屋中还有另一个人存在,双腿交叠坐在阴影里,因此没让人发现,不由噎住:“队长。”
穆江流笑一下,手指夹著名单,遥遥递给他看,在纪煜美滋滋伸手去接的时候,嗓音陡然转凉:“干什么用?”
纪煜欢快的嗓音一下子更咽:“我就是想看看。”
大魔王这才松手。
纪煜接过来,确定上面果真有time、的名字,眼睛一亮,小声嘟囔:“果真有我time哥,强啊,岑经理,到时候我能和他分一起吗?”
“我愿意直播!多久都行!”
他说着,犹自低头看手中的名单,眼睛愉悦弯起,没有注意到身后大魔王由慵懒陡然转凉的视线。
也没有注意到岑小谢在听到直播钉子户愿意直播后,并没有欣喜若狂,拍手叫好,而是目露惊恐,拼命摇头提醒他的模样。
在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纪煜周身的气息已经凝固住了。
而他的队长,老狗比了,用一种冷到令人恐惧的音调,仿佛十分困惑对他道:“你叫什么?time哥?”
第7章 第七只男主
印象里,穆江流很少叫时叙time,即使后来名气变大,大多数人以t神相称,他也依旧更喜欢时叙这个名字。
后来想想,他之所以对一个称呼这样固执,与两人第一次见面时时叙给他的影响密不可分。
他那时候被赶出去,徒有一腔孤勇,以为自己有能力,有想法,并且不怕吃苦,至少能满足在外生存的基本条件。
没想到却不是这样。
他忘了,那时候的他,不过是一个法律上还未成年,不被社会认可独立,并且没有人看好的十四岁少年。
除此之外,他也不被家族认同,虽然说出了以后不再依靠家族这种话,但与穆家安排的道路背向而驰,可想而知遇到的阻力不会小。
不夸张的说,那时候的他,正规工作不愿要他,临时工又看不上他,本就处于探索初期的俱乐部收到施压,更是想都不要想。
他几乎走投无路了。
穆江流众星捧月长大,从未吃过苦,但是作为穆家人,从来信奉野蛮生长,他并不觉得落魄有什么不好接受。
况且越是被阻挠,他就越是想要做的更好,这是穆家人骨子里带来的天生的叛逆因素。
因此,虽然正规一些的地方都不让进,不让进就不让进吧,穆少爷拍拍屁股,脚下一拐,就要踏进另一片鱼龙混杂的地区。
那是城市混乱的地方,有数不清的黑暗滋生,但这是穆江流当时唯一能选择的,也是唯一能够不受到家族制约的地方。
穆江流不熟悉这个世界,他知道,这里或许能让他成长的更加坚韧,也或许会给他带来一些不好的影响,好与不好,当时的他无从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