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女孩?”一旁的寇骁伸着脑袋问,听到是男孩,看到那张哭泣的脸,有些嫌弃地说:“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以后肯定不成气候,赶紧送走算了。”
徐婶子赶紧抱着孩子哄,解释道:“这孩子应该是饿了,而且这么多人围着,他害怕,将军是不懂小孩,这么大的孩子都是要哭的。”
寇骁不置可否,反正他不喜欢小孩。
李煦倒是对这个孩子挺有眼缘的,毕竟长的实在可爱,可见颜值这东西到哪都很重要,“给我抱抱看。”
李煦还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这孩子出生没几天就被丢到山上,到如今也就两三个月大的样子,脖子都竖不起来,徐婶子手把手教他怎么抱,李煦乱了好一阵才学会。
也是奇了,孩子到了他手里反而不哭了,吸着手指头看他,一双大眼睛转啊转,圆溜溜的,像是在观察这个好看的男人是谁。
寇骁撇撇嘴说:“这小子不得了,这么小就知道抱大腿,知道谁才是决定他命运的人。”
李煦大笑起来,综合自己的经验,解释说:“我觉得他只是看我头上的玉冠好看而已。”
那确实是一顶异常精美的玉冠,正前端镶嵌着一枚虎型红宝石,小小的宝石雕刻成一只趴着的小老虎,有点可爱,他嫌弃太低龄不肯戴,是刘树非要说老虎寓意好,能辟邪,非要让他最近都戴着。
等小公主下学回来,也凑过去逗小宝宝,对方终于笑了,然后伸手握住小公主珠钗上的垂苏,轻轻晃啊晃,笑得无比得意。
李煦打趣道:“看来这家里还是小公主的地位最高,最受欢迎。”
等将人遣散,寇骁小声问:“王爷是想……收养这个孩子吗?”
李煦一愣,有些犹豫,说:“也没很明确的想法,只是有点喜欢这个孩子而已,你喜欢吗?”
寇骁板着脸摇头:“不喜欢。”任何能分走李煦注意力的人或物他都不喜欢。
李煦随口说:“那就再看看吧,也不是非谁不可。”
寇骁握住他的手情意满满地说:“王爷如果喜欢收下就是了,我无所谓的。”
李煦抽出手斜了他一眼,“少来,这么违心的话你信吗?”
“咳……那,这孩子就不要了?”
“送慈幼局吧。”
李煦越表现的无所谓,寇骁越是不安,等慈幼局的人来了真要把孩子送走时,他又不舍得了,毕竟有眼缘的孩子不是哪里都能找到的。
不过不等他发话,刘树和徐婶子先站出来了。
刘树说:“奴才是个阉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后代了,原本想过些年再认养个义子,收个便宜儿子替奴才养老,正好这孩子来了,不如就给奴才当养子吧?”
徐婶子说:“我也想认领个男孩养,小丫没有兄弟,以后出嫁了娘家没有依靠怎么办?有个兄弟万一在婆家受欺负了也有人上门说理,这孩子长的伶俐可爱,我甚是喜欢,不如就给我当养子吧?”
寇骁把要出口的话吞了回去,他总不能和两个下人抢孩子,偷偷瞅了李煦一眼,见他表情平静,看不出是喜是怒。
李煦发愁地说:“孩子毕竟只有一个,你们两个人想要,怎么分?这次慈幼局收了不少孤儿,要不你们去瞧瞧,带回来养在府里也行。”
小公主在一旁扯了扯李煦的衣袖,问:“父王,大家都要认个养子,姝儿能否也养一个?”
李煦满头黑线,敲了敲她的脑袋,“别闹了,这是活生生的人,可不是玩具,不是养来玩的。”
“不是玩的,刘公公说他要个儿子给他养老,徐婶子说她要个儿子给小丫做兄弟,姝儿也想要个兄弟啊,姝儿可以养个弟弟吗?”
“这……”
小公主笑嘻嘻地抢先说:“姝儿如果有弟弟了,父王是否就可以不成亲了?”
李煦抱着小公主回房,关起门来问:“姝儿,你老实告诉父王,如果父王要成亲呢,你高兴吗?”
小公主认真想了想,回答说:“应该不会高兴的,这么一来,父王就会有其他小孩了。”
“那……如果父王要娶的人是你寇叔叔呢?你寇叔叔不能生,不会有小孩的。”
“真的?”小公主高兴地跳起来,“好啊好啊,那还是娶寇叔叔吧,这么一来,家里就还是咱们这些人,不会有陌生人住进来了。”
李煦虽然以前和小公主提过他和寇骁的事情,但小孩子对感情的看法并不直观,但一说两人要成亲,并且婚后不会生小孩,小公主就高兴了。
高兴过后,小公主纠结地问:“那以后姝儿是否要喊寇叔叔叫母妃?”她小鼻子皱了皱,不太满意地说:“这样叫有点奇怪,我敢叫寇叔叔敢应吗?”
李煦坏笑地怂恿她:“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当天夜里,吃过晚饭后,小公主扭扭捏捏地走到寇骁跟前,寇骁以为她还在纠结弟弟的事情,就听对方小声喊了句:“母妃……”
寇骁当场石化,僵硬的像个木头人。
听不到响应,小公主失望地说:“寇叔叔果然不喜欢我喊他母妃。”
寇骁嘴巴动了动,看向一旁笑得前俯后仰的人,无奈地问:“为何要喊母妃?”
小公主眨眨眼,理直气壮地说:“因为你要嫁给父王了呀,那不就是王妃了吗?不喊母妃喊什么?”
寇骁灵机一动,说:“喊父亲或者爹爹吧。”
李煦笑声戛然而止,瞪着寇骁,恨不得让他把话吞回去,闺女是他一个人的,怎么能认第二个爹,就算是伴侣也不行。
小公主也叫不出口,跺了下脚跑了,寇骁吹了声口哨,瞅着李煦说:“王爷放心,总有一天我会让她喊我爹爹的。”
李煦继续瞪他,“美得你,你既没生又没养,凭什么喊你爹爹?”
寇骁深以为然,然后第二天回来时,带了一条长长的车队来,车上装满了箱子,不知里头装了什么。
等李煦从外头回来,这些箱子已经卸到了院子里,他惊讶地问:“这么早就把嫁妆送来了?”他可是连结婚的日子都还没定好呢。
王府的下人和寇家军只当没听到这么明显的话,低着头该干什么干什么。
寇骁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不是嫁妆,是我的财产,全都归入公中,自今日起,养小公主算我一份,咱们一人出一半钱,这么一来,她喊我爹爹就没问题了吧?”
李煦后悔自己说话太快,给了寇骁可趁之机,可这些东西都是寇骁的,再运回去也不妥当,于是让刘树重新开一间库房给寇骁放东西,至于放入公中的话,他也无所谓,两人结婚后,财产共有,他的钱就是寇骁的钱,总归不会让寇骁吃亏的。
那孩子最终还是没送入慈幼局,但也没说认养在谁名下,就住在了王府后院中,白天由两名妇人照看,晚上徐婶子亲自带着睡,偶尔刘树也会带去他屋里睡,成了下人们的心头宝。
刘树请李煦给孩子取名,李煦甚至不知该给他用什么姓,最后一群人商议后觉得还是取李姓,这么一来,对外说是王府家奴也没人怀疑。
李煦随口一说:“那就叫李白吧,希望他以后能成为大诗人,过的如大诗人般恣意风流。”
历史上有多少个叫李白的人李煦不知道,但出名的只有一个,就算将来真的还有个大诗人叫李白,谁会在意数百年前有个同名同姓的人呢?
而且有没有唐朝这个王朝都不知道,历史也不知会往哪个方向发展。
第257章 担忧
雨过天晴,各地的路也修复的差不多了,海运也恢复了,李煦一连几天源源不断地收到了几十份消息。
消息有好有坏,好在坏消息几乎与他无关,他可以不予理会。
“乔安确实很有本事,上个月闹灾,本王以为岭南一定缺衣少粮,送了二十车的粮食过去,结果他说岭南这一季粮食大丰收,而且收割完才开始刮风下雨,粮仓满满的,反给我们南越送了二十车粮。”李煦捧着乔安的来信笑得很开怀。
他当初提拔乔安这个人,一来是这个年轻官员身上有着许多官员没有的耿直和执拗,还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二来也是他认识的官员不多,能拉近关系的就更不多了。
没想到乔安成长速度出乎意料的快,如今在岭南是人人赞颂的青天大老爷,可惜岭南离京城太远,消息不容易传过去,否则朝廷应该给与嘉奖的。
刘树眯着眼恭维道:“王爷眼光精准独到,看人从未看错,乔大人能遇上您才有施展才华的空间,都是您的功劳呢,而且如果不是您替岭南先稳住了形势,乔大人可没那么容易接手。”
李煦习惯了他万事都能夸自己的几句,也许是天天经历刘树的马屁洗礼,外头那些人的阿谀奉承他听了只觉得跟挠痒痒差不多,马屁拍不到位。
“他还年轻,有这成绩非常出色了,有机会让他来南越做个交流学习,让那些父母官都来学学经验。”
“那纪大人怕是要眼红了,论出色,纪大人可一点也不输给乔大人。”
“那倒是,纪韩宇天生就该站在庙堂上,论精明可少有人比得上他,难得的是他还很有才华,性情也好。”
“您可别再夸了,让寇将军听到怕是要气得吃不下饭。”刘树暗搓搓地挤兑了寇骁一句。
李煦起身伸了个懒腰,转了几圈脖子,一早上都被各种信息淹没了,感觉脑子还有点胀。
“他怎么还没回来,好几件事等他回来商量呢。”李煦走到门口,习惯性地看着门外,有时候看到那人回来,两人会心一笑,感觉一天的疲惫就全消了。
“那奴才派人去催一催?”
“不必,今天应该是寇家军回来的日子,各地的灾民也基本接收到位了,他的人也该回来了。”
李煦刚看过统计,南越这次一共接收了近四千名的灾民,他们来自各地,最远的竟然还有颍川逃过来的人,据说颍川那边并非是天灾而是人祸,因为隔得太远,李煦还没收到具体消息。
寇骁果然回来的很晚,一进门脱了轻甲就表情凝重地说:“颍川乱了。”
李煦知道那边不太平,但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具体怎么回事?”
“郭孚接到几个颍川逃难来的百姓,得知那边有官兵作乱,就派了人过去查看,今日派去的人也回来了,说颍川闹的是兵乱,据说那边府兵年年粮饷被克扣的厉害,近三年更是只能领到一点粮食,银子一两也没看到,许多士兵闹到了郡尉那,不仅没能得到解决,还以忤逆的罪名砍了,这些士兵本就是大家推举出来的代表,他们一死,府兵彻底心寒了,一合计就把官府给围了,那郡尉也被大卸八块了。”
李煦生气地说:“克扣粮饷很多地方都免不了,但做太过就别怪士兵造反,谁都是要活下去,他们让士兵没了活路,死也是活该!”
寇骁更是怒气横生,他就是带兵的,最知道他们的不容易,以往南越穷困潦倒,他也尽可能地替他们争取到粮饷,自己贴补了不知多少,没想到还有人不把士兵的命当命,肆意欺辱,说杀就杀,这种人根本不配掌权。
“王爷说的对,这种将官死了也是活该,而且颍川从上到下都未必干净得了,可怜的是城中富户人家都遭了难,据说被抢劫一空,财物被这些士兵瓜分了,死了多少人还不知道,颍川城门已经关闭了,朝廷派去调查的官员连城门都进不去,我们的消息还是从周边问出来的。”
“他们不可能一直把官府围着,总要有个解决方案,他们不肯开城门,怎么调解?”
寇骁对这样的事情更有经验,忧虑地说:“若是领头人尚有理智,就该趁机把官府告了,闹到御前,争取把亏欠的粮饷要回来,再给颍川换一波官员,如此一来,新上任的文官武将肯定短期内不敢再随意剥削。
但若是遇到个有野心或者心术不正的领头人,那就不好说了,他们不和解,靠劫财也能发家致富,如果上了瘾,这府兵也彻底变成叛军了。”
李煦深深吸了口气,“知道朝廷派去调查的人是谁吗?”
寇骁看了他一眼,在李煦询问的眼神下调侃道:“听说是王爷的前岳父安大人。”
李煦回了他一枚白眼,“安大人何时成了本王的岳父了?宁家人可不答应,安庆平这个人之前查过,对皇帝忠心耿耿,人有点滑头,但本性不算坏,林钊和他交情不错。”
“但这样的人可解决不了颍川之乱。”
李煦赞同地点点头,“他过于谨慎了,以他不功不过的性格,最可能是摸清情况就走人,根本不会进城涉险。”
寇骁附和道:“王爷可能不知,颍川的郡守是宁家大郎的岳家,两家是姻亲,算时间,安宁两家应该彻底决裂了才对。”
李煦从一堆情报中抽出一份递给他,“何止是决裂,简直要成世仇了,据说安小姐拜完堂后被下了药,一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宾客们早走了,她嫁给一个死人的事情也定了,消息自然瞒不住,全京城都知道了,安家第一时间派了数十护卫去宁家抢人,结果连宁家的门也进不去。”
寇骁一目十行看完情报,冷笑道:“宁家真敢做,这是不怕毁了祖上积累的百年清誉了。”
李煦心里不痛快,痛斥道:“这件事光靠宁夫人一人可做不成,宁俊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两家护卫打了一架,死伤十几人,然后被兵马司全抓了,闹到皇帝面前,皇帝居然再一次和稀泥了,两家各罚了三年俸禄就把人赶走了,呵,他怕是还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