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一说起美食,再也不是什么什么酒楼,什么什么铺子,直接往王府那条街一站,远远的就能闻到香味了,比什么广告都有用。
这天中午,李煦在福来酒楼给羽林军践行,一回生二回熟,掌柜的不仅清了场,还免费送了茶水点心,菜肴一上桌,发现好几样都是从李煦的铺子里学来的。
这福来酒楼是雷家的,正好是雷阳管着的,只是碍于雷鸣的面子,没敢大张旗鼓地偏向李煦,否则,怕是牌子都得改一改了。
李煦看着休息一段时间精神面貌极佳的羽林军,心里有些不舍,“本王曾说过,到了南越要拿好酒好菜招呼各位,结果你们也瞧见了,这闽州城内无酒,菜也普通,怠慢各位了。”
众人哪会介意这个,李煦这段时间的事迹大家都有听说,又是做豆腐又是做糖的,他们吃了也觉得好,听说还亲力亲为地栽种粮食,竟是片刻不停歇地开始做实事,哪里能顾得上他们。
不过谁也不会觉得被怠慢了,看到李煦勤勉奋进,他们这半年的奔波也不算白忙。
林钊目光复杂地看着李煦,心情沉重,以茶代酒敬了李煦一杯,“王爷珍重,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李煦回敬他一杯,“林统领也是,这一路回程也要多加小心才是,不知长青可有消息传来?”
林钊扫了周围的人一样,叹气道:“只知他跟着线索出海了,一时半刻也没有消息,只能劳烦王爷多加留意。”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担忧,一去半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大海茫茫,他们连寻找的机会都没有。
“这孩子太冒失了。”林钊再焦心也没办法,只能寄希望于那小子是自己躲起来的,“末将留了封信,待他回来后,王爷再让他们快马加鞭回京城吧。”
李煦点头答应,“也只好如此了,至于贾平,就先安心在闽州养伤,若是伤好了,本王会派人送他回去。”
话已至此,二人心知肚明,叶长青和贾平的未来会和李煦连在一起,未来的路会怎样,他们谁也不知道。
“时候不早了,该启程了。”
“保重。”
“一路顺风。”
羽林军五百人出京,护送李煦至南越,回程再一算,竟只有三百余人,这损失不可谓不重。
李煦亲自送他们出城,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深深叹了口气。
天空下着下雨,地上一如既往的泥泞,刘树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李煦身后,劝慰道:“王爷放心,以后回京城还是能见到林统领他们的。”
李煦斜了他一眼,“你又知道了?本王只是在想,如何才能让他们在往后的日子里深深记着本王的好。”
刘树笑容顿了顿,小声说:“等他们回到京城,受尽约束,日日遭人使唤,自然就能记得您的好。”
李煦朝他竖起大拇指,“还是小刘看的最明白,聪明。”
贺遵看着远去的队伍,神色莫测,“王爷,您为何不让林统领将您遭三皇子刺杀的事情上报给皇上?”
李煦解释说:“没证据啊,人都死光光了,靠尸体怎么能扳倒老三。”
“皇上若想彻查,总能查出蛛丝马迹的。”
“是啊,你也说要他想查才能查出来了,他若是不想查呢?”
贺遵和刘树愣住,齐声道:“不至于吧,皇上能如此容忍三皇子胡作非为?”
李煦给他们解释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皇上只有三个成年皇子,一个镇守西北,目前相安无事,一个贬至南越,此生想回京都难,他膝下就这么一个已成年的儿子,就算是个废柴也能当成宝了,至于到底能不能变废为宝那是以后的事情,至少现如今,老三他还不想动。更何况,有他在朝堂上搅风弄雨,本王在南越才能更安全,出风头的事情让给他就好,咱们需要时间需要安稳,大动干戈只会两败俱伤。”
“可是听说朝上许多官员纷纷倒戈,认三皇子为主,您就不怕他真的上位,到时候他要杀您也就是一道圣旨的事。”
李煦嗤笑道:“我那父皇正直壮年,不出意外至少能活个十几二十年,现在说这些太早了,我敢打赌,这老三如果自己作死,不出五年就得凉凉,到时候又有皇子成年,前仆后继,为这皇位继承大业添砖加瓦,咱们啊,就先在南越安居乐业吧,管那么多做什么。”
“就是便宜了三皇子。”贺遵恨恨地说。
“不怕啊,等咱们的生意做到京城,有的是机会给他添堵。”
送走羽林军,李煦连家都没回直接去了农庄,田垄里已经冒出了青绿色的秧苗,郁郁葱葱的,看着喜人。
不过钟水清却没觉得欢喜,他日日守着这片田,始终参不透顺王这法子的好处在哪。
一旁的同事嘀咕道:“钟大人,你说这王爷是不是胡来,这稻苗长的如此拥挤,怎么可能会长的好?”
钟水清摇头,“不知啊,而且等这些苗长高了再拔出来,岂不是会损坏根基?”
“可不是,而且等他们长高了再拔苗插秧,不是多此一举么。”
众人想不明白,李煦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试着种种看,反正也没种多少,大家也就随他折腾了。
第82章 来者不善
等到秧苗长成,李煦让人拔苗,再分插到已经翻过的水田里,每块田里的秧苗都必须保持一样的行间距,太近了影响生长,太远了浪费空间影响产量,因此这个间距的把握也让李煦头疼了一会儿,好在他虽没种过田但见过不少,试了几回就找到答案了。
附近的佃农都来观看,有那老农皱眉深思。“这育秧的法子瞧着是挺稀奇,长的竟比播种下去的快一些,就不知是否能种成。”
没人能回答他,结果如何,只能等丰收时见分晓。
李煦等插秧完了才回城,剩下的事也无需他管,该灌溉灌溉,该除草除草,他知道的也不比别人多。
回城的路上,李煦想着接下来做什么生意好,豆腐红糖之类只是小打小闹,赚不来大钱,真要论大生意,肯定是关于民生的,如铁矿、金银矿、盐等。
南越的兵器如何李煦不曾了解过,但从上次寇家军救他时也能窥见一二,除了寇骁那一柄威风凛凛的长枪,其余士兵的兵器都旧的没眼看,配备新武器是必须的,而且铁的作用广泛,光是打造农具就必须要有铁。
这时的粮食产量之所以低,一部分原因是缺少农具,全靠人力耕种,人力有限,自然耕种不了太多田地,第二也是种子太差,种植方法不够科学,以致于一家几口人忙碌一整年的收获也没有多少。
但这提高产量又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李煦只能一点一点尝试,他这一步改进了播种方法,下一步准备改进农具。
但要找到铁矿可没那么容易,这时候又没有专业设备,勘测不到,朝廷对生铁管制的严,有钱都买不到。
入了城,李煦见时候还早,就领着刘树和贺遵在街上闲逛,见着一家卖盐的店,便领着人走进去。
此时的盐店皆是官府授权开的,盐价也是由官府定的,而这些盐的来路更是由朝廷一手把控,若发现有人贩卖私盐可是杀头大罪。
李煦抄起一把盐看了看,与他平日里做菜用的一样,颗粒大,略微发青,咸味不够纯正带点苦,显然不是提纯后的精盐。
“全大燕卖的盐都是一样的吗?”李煦问店里的伙计。
那伙计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应是一样的吧,小人卖了十年的盐,从未见过第二种。”
刘树哼哧一声,鄙夷道:“那是你孤陋寡闻,皇宫内与各大臣家中的盐可不是这样的。”
李煦不知道这个,便问:“那是怎样的?”
刘树可没下过厨,偶尔去御膳房也是给李煦要食物,只偶然瞥过一眼,根本没过心,但大体知道盐的颗粒没这么粗,颜色也更白些。
“这位小爷说的好笑,您也说那是皇宫和大臣家中了,用的都是最好的,咱们老百姓可用不起那么好的盐。”
“这盐是哪里生产的?”
伙计戒备地看着他,笑着摇头,“您这可问倒我了,不过能告诉您,这两年南越都自己产盐,所以价格才低许多,往年,许多人家都买不起盐呢。”
李煦问了盐价,然后带着刘树去了郡守府。
这座府衙本应该是寇骁坐镇的地方,但他常年练兵带兵,多数住在军营,这郡守府也就成了雷鸣的天下。
衙门口立着两名衙役守门,不认识顺王,见他带着两个人就要往衙门里钻,拔出刀将人拦住,厉声喝道:“哪来的后生,知道这是哪里吗就往里头闯?”
李煦恍然大悟,上辈子进政府部门虽然有保安看守,但都是不拦人的,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他和声和气地说:“我找盐官。”
“嗤,哪来的傻子,府衙里可没什么盐官,你到底要找谁?”
贺遵站到李煦身前,推开衙役的刀,冷声说:“找雷鸣,让他滚出来接驾。”
李煦收起脸上的笑,背着双手站在台阶上,“你们去通报吧,就说顺王李煦到访。”
顺王的名头自然无人不知,衙役吓得脸色苍白,重重地跪在地上,“王爷恕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去通传吧。”李煦自然不会和两个小人物计较。
刘树不干了,“王爷就是心肠太好,这种狗眼看人低的看门犬打杀了了事。”
李煦扶额,他身边这两位是有多残暴,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一点不和平。
道明了身份,李煦自然无需通传就能进,脚刚跨进门,有名眼熟的官员朝门口走来,两厢一对望,那官员吓得大跳起来,尖叫道:“王……王爷来了。”
这一声足够石破天惊,整个郡守府都惊动了,李煦扶额,看着从各个办公房里跑出来迎接的官员,突然想到了“狼来了”的故事。
院子里眨眼跪满了人,李煦没为难他们,“起来吧,本王只是来随便走走,无需接待。”
这话可没人当真,哪有皇帝来了臣子还躲在屋里的道理,自然是屁颠屁颠跟在李煦身后,他走哪跟哪,一个个卑躬屈膝,恪守礼仪。
李煦知道自己不受欢迎,没有哪个政府部门喜欢接受领导视察的,好在大家一起吃过一餐饭,勉强混了个面熟,刚才尖叫的那个老头在青楼撞见寇骁的那位,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
李煦见围着的官员越来越多,皱眉道:“本王来找管盐务的官员,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无需跟着本王。”
众人相互看了看,一时没个主意,李煦扫了一圈,问:“雷大人呢?”
众人不知他问的是哪个雷大人,见郡丞站在人群中,自然将目光看向他。
那人见状,不得不上前几步,朝李煦弯下腰,“下官雷战,乃本郡郡丞,管着本地盐务,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也姓雷啊。”李煦意味深长地扫了一圈,问:“在场还有几位姓雷的?站出来本王认识认识。”
依次站出来了七八人,有个不知是机灵还是傻的年轻官员急切地跳出来说:“王爷,下官虽姓雷,却与雷家无关系。”这雷家,显然是指雷鸣的雷家。
众人纷纷低头,觉得这青年脑子进水了,这话传进雷鸣耳中,他还能好过?
李煦笑笑并未说什么,只把郡丞留下,让其余人散了。
自有下人奉茶来,李煦问了雷战不少问题,对方支支吾吾总是不肯好好回答,显然有所保留。
李煦也不急,一个问题问一次没得到答案,就问两次,两次没得到答案就问三次,直到衙门的官员都走了,天也黑了,他依旧端着茶杯不肯走。
雷战被问的满头大汗,这顺王来的突然,问的问题也突然,也不知他怎么就盯着盐税上心了,这盐税可是税收的大头,顺王别是想打这盐税的主意吧。
李煦耐心极佳,问他:“南越可有产盐的盐田?”
雷战深思熟虑后回答:“有是有的,但产量并不多,比不得其他郡的盐井盐田。”
“年产量多少?”
“这下官一时也记不清了,可否明日查阅账簿后再告知王爷?”
李煦喝了一口冷茶,漫不经心地说:“你身为郡丞,既管着盐务,怎能连这点事情都记不清,怕是年纪大了,老眼昏花记性不佳吧。”
雷战噎了噎,不敢反驳,心里嘀咕开来顺王果然来者不善。
“也别等明日了,现在就去查阅了告知本王吧。”
“账簿锁在仓库中,此时拿不到钥匙了。”
“那你告诉本王,南越盐田几亩,位于何方,这总不至于忘记了吧?”
雷战擦了把汗,呵呵笑道:“不能够不能够,下官记得,盐田一共三百亩,位于沿海章县。”
“三百亩。”李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个数字他是万分不信的,但无论他再怎么旁敲侧击,这老头都守口如瓶。
酉时过,李煦饿的肚子咕咕叫,这才放过雷战,不过放话说:“明日再来叨扰雷郡丞。”
等他离开,雷战虚脱地坐在椅子上,随从鬼鬼祟祟地进来,小声说:“大人,您还好吧?”
“好个屁。”雷战伸出手,让他扶自己起来,“我这把老骨头都快散了,这顺王可真是难对付。”
随从可不敢说顺王的不是,只问他:“大人,回家么?”
“回,肚子空空,快饿死了,赶紧回家用个膳再去找雷大人商议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