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煦好笑地看着她的表演,眼泪真真的挂在眼眶外,她年纪也就三十出头,风韵犹存,换个有色心的男人恐怕就不忍心了,但李煦真没这种闲心,“你可以考虑一盏茶的功夫,本王等得。”
“这……王爷,您是要绝了奴的活路啊,您这随手一指,就要走喜凤楼一半的姑娘小子,奴的楼还怎么开得下去?”
“你这儿的生意如何本王不管,或者,你是想让本王下一道旨意,强关了你这喜凤楼,好好查一查里头的污秽之事?”
老鸨眼睛也眨,最后一滴眼泪掉落,然后强笑着反驳:“您说笑呢,我这喜凤楼也是正经生意,哪来的污秽之事?”
“是吗?那就是不怕查了,行,本王这就去找寇家军来封楼,先查查有多少官老爷私下违规,再查查你这些年贿赂了那些官员,顺便捋一捋你这楼里来来去去的花娘身份清白不,你放心,本王做事效率极高,一日就能帮你查清了。”
这查下来还了得,老鸨吓得面无血色,她不怕封楼,大不了抗上个把月不开张,可这查的内容她就不敢接了,喜凤楼与官府的各路官员都有银钱往来,自然也给不少官员送过人,尤其是那些有不同癖好的官老爷,不好明目张胆地找人,都是通过喜凤楼买,私账要是被翻出来,她第一个要被灭口。
再说楼里的这些姑娘小子,怎么可能各个清白,有些是人贩子拐来卖的,有些是罪犯家眷逃出来被她收留的,还有几个小倌……那可是也是因为这个,她更不能让他们随顺王离开了。
老鸨立即大声哭喊起来:“王爷,您这是要故意为难奴家啊,这喜凤楼就是奴的命啊,您要真如此做,奴也不活了。”说着就要往柱子上撞去。
几个小倌就站在她身旁,见状赶忙将人拦下来,他们心里恼怒的很,这老妈子平日里对他们非打即骂,看守如犯人,到如今,竟然连条出路都不给他们,几个人对视一眼,齐齐松了手,心想你要死就去死吧。
可被他们这么一拦,老鸨提起的勇气早散了,哪里还会真去撞柱,她捂着脸哭道:“王爷啊,您是天潢贵胄,不知奴家的苦,您若是要强行带他们走,也无需您封楼,直接打杀了奴家,一了百了,嘤嘤嘤。”
“你是以为本王不敢吗?”李煦从头到尾都淡定地坐着,看着她的表演,心里无动于衷,但此时,他是真的动怒了,他开始来的时候是准备花钱买人的,现在嘛,他改主意了,一个铜板也不付。
他砸了杯子,一脚踹在老鸨的胸口上,冷声问:“本王今日来本没打算与你算明白账,你若敬酒不吃吃罚酒,本王也乐意多花点时间好好与你清算,在本王眼里,买卖人口是死罪,勾结官员是死罪,草菅人命更是死罪,你有几条命够赔的?”
上辈子生在法治社会,让他杀人他是不敢,这辈子嘛,呵,弄死一两个人渣真不叫事。
再说了,扫黄打非在古代也是可以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的嘛。
这喜凤楼接待的大多都是达官贵人,家里妻妾成堆,封了这青楼,让这群男人回归家庭,还是一件大功德呢。
“既然顾娘子宁死不屈,那本王就成全你好了,你放心,你楼里的这些姑娘小子,本王会替你照顾妥当的。”
老鸨一口老血喷出来,大家都说顺王仁善大义,脾气温和,全是狗屁,全是假像。
也是,人家堂堂皇子王爷,自己一个卑贱的妓子,在他眼里怕是比蝼蚁还渺小,自然是不配让他高抬贵手的。
想通了这个,老鸨也不敢再和李煦讨价还价了,擦干眼泪,挤出一丝笑容来,“王爷真会说笑,奴家只是不舍得这些姑娘小子而已,毕竟都是我的心头肉啊,您这一来就要走我楼里一半的人,我这不是有点吃不消么。”
“那你缓缓,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考虑。”
“不,不用不用,您喜欢哪个带走就是,您堂堂顺王,姑娘们能进王府那是祖坟冒烟的大好事,奴也不能阻碍他们的大好前程不是?”
“顾娘子还是很深明大义的。”李煦满意地点头,对在场的男女说:“给你们顾娘子行个礼磕个头,感谢她如此为你们着想。”
众人自然照办,下跪行礼一气呵成,齐声说:“多谢娘子多年的照顾。”
“呵呵。”老鸨强笑着,心里恼怒的很,这群小蹄子,以为攀上高枝了,也不想想,出了这道门他们不还是残花败柳,难道王爷还会让他们伺候,指不定是要送给什么人作践呢。
她假惺惺地劝道:“你们既然决定要跟王爷走,那我也不拦着你们,不过你们可想清楚了,外头的日子未必比这楼里好过,别将来后悔。”
如果是当红的花娘小倌,还会犹豫不决,毕竟在这喜凤楼里有大把的男人捧着哄着,又有大把的钱财撒着,纸醉金迷,确实比外头的日子好过,但他们都是过来人,就算有好日子也轮不到他们了,与其耗死在这楼里,不如出去拼一拼。
“多谢娘子成全。”
李煦见状,起身说:“既然如此,你们就随我一道走吧,也无需收拾行李了,身外之物就当送给顾娘子做教养的资费吧。”
有人露出不舍的表情,随后听李煦说:“你们的身契都在顾娘子手中吧,麻烦娘子去取来。”
顾娘子听他说不带走任何的行李,高兴坏了,“好好,我这就取。”没过多久,她就捧着一个木匣子来了,递给李煦,“十四个花娘和五个小倌的身契都在这儿了,赎身银一共一千三百五十两,给您摸去零头,就算一千三百两吧。”
李煦接过匣子交给吴进,抱着胸看她,“什么赎身银,刚才顾娘子不是说让本王喜欢直接带人走吗?”
老鸨愣住了,“话是如此,但……”
“不用但是了,既然你诚心诚意成全他们,谈赎身银就太伤感情了,等将来他们飞黄腾达了再来报你的恩吧,相信他们都不会是忘恩负义之人。”
众人憋着笑急忙低头附和:“定然不忘娘子大恩。”
“这……”
“好了,时候不早了,本王还有要事,先行一步。”
“不,王爷,您刚才说……”
“嗯,”李煦回头,表情微怒地看着她,“顾娘子想反悔?”
“不不,奴家不敢。”
“那就好。”李煦说完径自离开了,那十几个男男女女紧跟在他身后,跑的比吴进还快。
等出了喜凤楼,他们还能听到老鸨哭天喊地的叫声,那名叫翠莺的姑娘忍不住笑出声,“我还是第一次听老鸨哭的如此伤心呢。”
众人齐声笑了,很奇怪,刚才他们还不舍多年积攒的钱财首饰,但真的净身出户,他们竟然觉得无比轻松,身心也愉悦许多。
这十九人加上之前那个脸上刺青的采茶女一共二十人,就是李煦招募的茶艺师的队伍了。之后的半个月,这些人没日没夜地学礼仪,学茶道,再次站在李煦面前时,已经脱胎换骨。
古人的可塑性真的很强,他们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接受过教育,一旦有心向学又有人教导,一个个学的非常快。
李煦给他们定制了统一的服装,有点像民国的旗袍和长衫,但没有开叉,旗袍也都是清雅的绿色、粉色之类的,长衫统一是青色,盘扣统一扣到最顶端,从头遮到尾,并没有露一点肉,但即便如此,也还是多出了几分禁欲和正经的味道。
翠莺扯了扯紧身的衣袍,说真的,比这浪荡的衣裳她穿太多了,但没有一件有这种羞耻感的,胸被撑得浑圆,腰裹得纤细,两条腿的腿型都被衬出来了,这衣裳穿着比没穿更要人命。
“好看吗?”翠莺问自己的同伴,大家都穿的一样,只是每个人的颜色和花纹不同,但美的各有千秋,往那儿一坐,不说话时还真有几分婉约的味道。
“好看是好看,但这衣裳真能穿出去表演吗?会被人骂是的吧?”
“这种话咱们听的还少吗?王爷说了,清者自清,虽然咱们也不清白了,但往后可是有依仗的人,不用再受皮肉之苦了。”
“也不知这茶艺师好不好做,总担心砸了王爷的招牌。”
“想那么多做什么,听说这衣裳是王爷亲自画图,王府的绣娘亲手缝制的,咱们一人一件,往后再想穿就得自己缝制了,我可是特意去将图纸要来了,准备路上多做几件。”
“对对,咱们来研究一下这衣裳如何做,我更喜欢翠莺姐那并蒂莲花的图案,你一定要让我描好图再走。”
“快快……王爷来了。”
李煦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一群春花秋月各有特色的民国美人,她们盘着古典的发髻,画着清淡的妆容,穿着凹凸有致的旗袍,站成一排像是待选的王妃。
李煦拍了下额头,总觉得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这样一群美人上台表演茶艺,那底下的老色鬼还不得流口水。
虽然他本来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但考虑到姑娘们的人身安全,他还是多给她们配几个保镖吧。
令他诧异的是那几个小倌,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身板挺直,目光澄澈,哪里像是风月场所走出来的人。
“很好,你们比本王想象的更出色,钱嬷嬷对你们赞誉有加。”给他们培训礼仪的就是钱婆子,别看这老婆子在东宫时只是个打杂的,但来到南越,她的身份可就是宫里出来的老嬷嬷了,精通宫廷礼仪,好几户人家都想请她去教导女儿。
她这一路跟着李煦到南越,一直尽心尽力地伺候小公主,李煦对她很是厚待,不出意外,将来小公主出嫁,她也是要陪嫁的。
众人屈膝款款行了礼,声音轻柔地说:“多谢王爷栽培。”
李煦重点看了一眼那个脸上刺青的女孩,发现她脸上的刺青换成了一朵盛开的茶花,虽然刻在脸上很诡异,但至少不会让人觉得难看,加上换了个发型,遮挡了小半张脸,也不吓人了。
“明日你们就要随商队出发了,这一路的苦头不少,都要靠你们自己捱过去,有事就找商队的总管,出门在外,你们都得听总管的。”
“诺。”
李煦让吴进送他们离开,贺遵见他疲惫地揉眉心,便问:“殿下,外头的流言真的不要让人去澄清吗?对您的声名有碍。”
“本王忙的很,没空管那些。”
自从那日他光临喜凤楼后,当天就有流言传出来,说是顺王要建立后宫了,从喜凤楼挑了一半的姑娘小倌带回府,接下来,怕是要从民间挑选美女扩充后宫了。
说实话,大家觉得这个做法才是王爷该有的常态,哪一任的封王不是后宫美人三千,顺王憋了这么久才动手已经让人很吃惊了。
只是这么一来,李煦之前的所作所为就被人无限弱化了,人一旦有了污点,污点那方面总会被无限扩大,好的那一面久而久之就没人记起来了。
李煦早料到会是这样,不过在这个时代,爱美人并不是什么可耻的缺点,只是各路官员开始蠢蠢欲动,总想往他府里塞人,这就很烦了。
寇骁还没入城就听到了这个谣言,他满心欢喜地提前回来,还带来了叶长青,却没想到遭遇了这种打击。
在确认过顺王确实从喜凤楼带走了十几人这件事后,寇骁就板着脸回军营了,只让一个亲卫把叶长青带去见李煦,连城门都没入。
他回军营独自坐了半天,生了半天闷气,然后又把几个副将抓来狠揍了一番,把一群大老爷们吓得躲得远远的,士兵们更是能躲多远躲多远,不敢上前触霉头。
军师正想给将军汇报一下这段时间军营的物资出入账,但眼见一群副将拐着脚扶着胳膊出来,眼珠子一转,找了个借口跑了。
“将军是否在外头受了委屈?我瞧着他好像不高兴了。”郭孚摸着青肿的屁股说。
“何止不高兴,我瞧着像是被人抢了女人,不是听说顺王在喜凤楼带走了十几个花娘吗?说不定其中就有将军心仪之人,你们别忘了,将军可是去过喜凤楼的。”
大家一听都觉得有理,否则怎么可能刚回来就生气了,最近城里也就这么一件大事了。
“那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将军也没说自己有喜欢的人,否则咱们早去把人赎出来了,要不去问问是哪个,咱们腆着脸问王爷要回来?”
“别傻了,那是能要回来的吗?就算要回来了还是那个人吗?朋友妻不可戏,将军那般看重王爷,心里肯定恼羞成怒,咱们最好当做不知道这回事。”
“那里头……”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都不敢进去触霉头,只好相互扶着走了,留了寇骁继续自己生闷气。
寇骁也没坐多久,他还是忍不住跑回城里,不过也没去见李煦,而是打算回寇府。
刚入城门,寇骁就被眼前的大马路惊呆了,他后退了几步,往城楼上看了又看,确定这是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闽州城。
城门吏看到他急忙迎上来,笑眯眯地行礼问安。“将军回来了,许久未见,您可是被这条水泥路惊呆了?”
寇骁自然是知道水泥路的,水师基地里盖了一片的砖瓦房,也铺了水泥路,但李煦没把压路机带去,那边的水泥路并不怎么平坦,而且远没有这条马路来的宽阔。
“放屁,本将军是那么孤陋寡闻的人吗?”说完甩了一鞭子,快马疾驰进了城。
城门吏在他身后喊道:“将军,城里不许纵马。”
一旁的守门小将笑嘻嘻地揶揄道:“大人,那可是寇将军,别说是在城内纵马,就是在王府纵马,王爷也不见得拿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