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煦指着隔壁的寇府,“寇府的房间不够住了吗?还是寇将军想逼着本王还院子?”
“不不,只是末将的院子近来有些不安生,夜里睡着总有些不同寻常的声音,府里的下人们总会莫名其妙地见到黑影飘过,因此一到夜里,别人都不敢在我那院子里呆着,末将寂寞啊。”
“寇将军还会怕鬼?”李煦才不信,他杀的人多的都能堆城墙了,如果怕鬼,还能活到今天至于寂寞就更可笑了,这寇府大宅里人多的很,真想有人陪随便都能拉出一火车。
寇骁也知道这个借口站不住脚,叹气道:“怕是不怕的,只是觉得闹心,下人们也不敢进我的院子,您是没瞧见,我那院子冷清的跟什么似的,连杯热水都没有,屋子里睡着也不舒服。”
这点李煦也有听说过,寇骁那院子常年没人,平日里连打扫的人也不太去,只有寇骁在家时才去应个卯,估计也不太上心,但这也不能成为他搬家的借口啊。
“如果寇家没有得用的奴才,本王可以借给你一两个人,帮你收拾收拾院子,寇将军也不是洪水猛兽,本王的奴才还不至于怕你怕到不敢近身。”
寇骁连连摆手,“王爷身边都是可用之人,这点小事就不劳烦他们了,而且本将军只是借住几天,再说了,这西苑本就是寇府,我也只是挪个院子住而已,王爷不肯答应,是怕我对你不轨么?”
李煦顿了顿,他还真没往这方面想,他盯着寇骁问:“你会吗?”
寇骁想了很久,有些言不由衷地回答:“不会。”
李煦翻了个白眼,又问了句:“你敢吗?”
寇骁嘴角上扬,笑得肆意张扬,“末将那敢,除非不想要这条命了,王爷您放心,末将肯定循规蹈矩。”
他都这么说了,李煦还真不好拒绝,不过也没让他住刘树的房间,而是住了之前纪韩宇住过的院子,新来的小夫子没住在西苑,而是住在了旧王府宿舍楼,等安顿好寇骁后,李煦才后知后觉地想应该把人赶去旧王府住的。
但这人一进了西苑,就跟落地生根了似的,想再赶出去恐怕很难了。
李煦难得叹了口气,自觉自己还是太心软,怎么能这么轻易妥协呢,这明摆着是引狼入室啊。
寇骁这匹狼还是有良性的,并没有一开始就露出爪牙,安分守己地龟缩在院子里,没有在李煦跟前晃来晃去,更没有借机攀关系,这让李煦满意不少。
寇骁第二日神清气爽地骑着新宠去军营,一入军营,就碰上了姜军师,好心情地打了声招呼。
姜秋明眼眶有点黑,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寇骁逮着人问:“军师昨夜去了吧?瞧瞧你这发黑的脸色,怎么瞧着有点气血两亏啊。”
姜秋明瞅着他那喜上眉梢的神态,差点以为他今日要做新郎,就差在胸口绑朵大红花了。
“将军这是进展喜人?”难道王爷那么好哄的?
寇骁跳下马背,让小兵牵着马去马厩,得意洋洋地说:“还行吧,一般般,起码已经进了一大步,离王爷的距离缩短了三个院子不止。”
姜秋明只当他在家里换了个院子住,心想这有什么好得意的,住得近能说明什么?
他都即将和纪大人成邻居了,那小子还不是对自己不冷不热的,呵,摇身一变成郡丞大人就开始打官腔了,问他要几片玻璃竟然说得先请示王爷。
这话虽然不错,但姜秋明人精一个,瞧他那表情就知道这事没有后续,他这是怕自己占王爷的便宜吧。
寇骁低声朝他问:“咱们这军营附近可还有什么好物?”
姜秋明回神,寇骁昨天摘野果姜秋明是知道的,看来效果不错,于是提议说:“日渐炎热,不如您去十里外的乌山给王爷打一桶灵泉。那泉水泡茶味道肯定非常好,王爷是爱茶之人,肯定喜欢的。”
寇骁不觉得王爷爱茶,他很少见李煦在家里泡茶,偶尔有喝茶也是当水一样喝,不过灵泉也不错,夏天可以泡果子吃,冰爽的很。
两人一起走进军营,校场上将士们已经开始操练,寇骁收起私事不提,站在一旁看了许久,等操练结束,将赵刚叫来问:“咱们军营里都是老兵了,这样的操练未免太简单了些,你与其他几位副将合计合计,找几个新玩意给他们玩玩。”
赵刚脸皮一紧,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将军,最近也没什么战事,日常操练足够了吧?”
寇骁比划了一个数字,“你知道咱们军营很快就会招新兵了吧,现如今这些老兵服役年限不短了,如果新兵入营,本将军打算将这八千寇家军训练成一批精兵。”
寇骁从漳宜回来时就在考虑这件事情了,军营扩张是王爷同意的,所以势在必行,但人的感情总有亲疏,这八千寇将军是陪着他出生入死一路走过来的,就算王爷要收买也没那么容易,但新兵入营就不同了,到时候他们吃王爷的用王爷的,大家自然记王爷的好。
他得把这八千人马训成谁都无法替代的精兵良将,并且对他忠心耿耿,才不至于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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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煦这天也一大早出门去了工厂,例行巡视后,看了眼玻璃库存,这东西一开始总是不能成型,烧出来的都是碎渣渣,后来渐渐成功了几个杯子罐子这样的小东西,但平板玻璃是最近才成功生产出来的。
玻璃的库存量也不多,但肯定够建一个大庄园了,李煦既然准备搞大的,那这个新王府就一定要有足够吸引人的资本。
这个时代可不像现代,当官的住个大别墅都要被审计被督察,当初在余杭,一个小县令就有精致的别院,他堂堂顺王,住的王府哪怕按紫禁城的规模来建也是可以的,当然,劳民伤财的后果可能就是兵乱民变。
李煦肯定是不会自毁前程,这段时日,官府在分配新农具,新制的农具被发到各县,再分配到村镇,因为数量不够分到每户人家,官府便将每十户人家化为一个里,选出一人为里长,由里长保管一套农具,这十户人家轮流使用,至于谁先谁后,这就由里长决定了。
虽然这样的做法会滋生不少问题,但官府也找不出更好的办法,而且依顺王的意思,这些农具暂借给农户,等年底缴纳粮税时,十户人家都能全额缴足粮税的里则能得到农具的所有权,但凡有一户人家交不上粮,将没收农具,这么一来,就算有一两家农耕不积极的,也会有邻里督促着。
古代的连坐制度虽然有不少弊端,但在信息传递不发达的时期,连坐是最好的监督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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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府里,田庄的总管事找到老太爷跟前,一边抹眼睛一边哭诉:“太爷啊,您说顺王是不是太偏颇了,我们眼巴巴地等着那新制的农具,荒田也开垦了几百亩,这结果官府竟然说我们不是农户,不能分到农具,甚至粮种也没得发,这不是坑人吗?那咱们开荒不白费了功夫?”
寇家名下的田庄很多,总管事是个矮小瘦弱的中年男人,背微驼,满面风霜,穿着朴素,走出去完全就是个农夫的模样,一点也没有管事的派头,但这个人,却深得老太爷的信任。
老太爷还没开口说话,一旁的老夫人不耐烦地说:“这农具不是王府制的吗?找骁儿去跟王爷要些来不就行了?咱们寇府的脸面连几把破农具都要不来吗?”
那管事一脸无奈,“老夫人不知,这农具是王府的,但官府发告示说,只有农户才能免费使用,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得出钱买,而且只能在外头买。”
“这是何道理?”老夫人作为特权阶级,从来还没想过有东西分的时候,他们会排在农户后头。
“官府说了,这农具是资助贫农的,咱们算富户,不能与民争利。”
“什么叫与民争利?那些下等的贱民!”
“闭嘴吧。”老太爷阻止了老夫人的怨念,压低声音说:“你是老糊涂了不成,不知道王爷就住在一墙之隔的西苑吗?王爷重视农业,花自己的银子补贴贫农,这是好事,这新农具虽然是官府发下去的,但谁都知道是王爷的,他爱给谁就给谁,你找谁评理去?”
“什么一墙之隔?那西苑不是寇府的吗?王爷还住着寇府的宅子呢,这点小东西也不舍得给,我看他也是个忘恩负义的。”
老太爷让管事去找寇骁,这种事他肯定是不能出面的,他放不下那个脸。
管事先跑去军营找寇骁,得知他回城,又急忙忙跑到寇府,却听门房说将军并未回府,他傻眼了,这偌大的闽州城,他上哪找人去?结果不等他找,门房就小声告诉他,“将军最近都住在西苑,陈管事可以去问问。”
“将军和王爷一起住在西苑?”陈管事大吃一惊,有些看不懂这里头的关系。
“这话可别说是小人传给您的,老太爷和老夫人不让下人们传出去。”
陈管事心想,别是寇将军又和老太爷他们闹矛盾了吧。这种事也不新鲜,但以往寇将军都是住军营的,看来将军和王爷的关系匪浅啊。
陈管事走到西苑的王府门前,鼓足勇气上前问门房:“在下乃是寇府管事,有事求见寇将军,劳烦通传一声。”说完塞了个荷包过去。
那门房把荷包往袖子里一塞,冷冰冰地说:“寇将军说他不在,要找他明日请到军营。”
这话说的太明显了,寇骁这是不想见寇府的人啊,陈管事心里思量着,这次的矛盾闹的有点大。
第126章 你乐意就好
等陈管事第二日找到寇骁面前,将来意说明后,寇骁却直接反驳了,“新式的农具很早以前王爷就命人张贴图纸出去了,铁匠铺里有售卖,既然王爷说不能送给我们,那就派人去买就是了。”
陈管事脸色难看地说:“将军怕是不知外头卖的农具的价格吧?依咱们寇府的土地数量,要买得花好几百两银。”
寇府原本也有铁匠,但前几年寇家军实在过的艰难,寇骁便将府里的铁匠全归入了军营,专门给寇将军打造武器去了,以至于寇府连根针都要外头买。
这种事还没法对外人说,毕竟寇家军姓寇。
“别在这儿磨蹭了,农具谈不上多贵,这点钱该花还得花,而且得抓紧,否则再过段时间有钱也买不到了。”
陈管事心里一惊,想想也明白确实如此,得不到农具的人家很多,而且这些人家拥有的田地也多,肯定是要买农具的,去的晚了,说不定真买不到了。
但并非所有人都愿意拿钱出来买,王永连就是其中之一,他朝心腹下属抱怨道:“王爷这是何意?我王家虽是商户,但每年缴的税也是最多的,凭什么有好事就撇开我们?”
“可能是因为农具不够吧,南越的农户何止一万户,王爷就是有金山银山也不够白送的,何况他之前还送给每人三两盐,光是盐,王爷就送出去了几十万斤,这是多么庞大的数字啊,老爷您敢想吗?”
王永连也被这个数字惊呆了,“你们说,王爷的盐和铁是哪来的?外头说王府有盐田,王爷会一种非常便捷的方法晒盐,但谁也没见过,也不知盐田在哪,如果真有,为何其他地方没听说过这种方法,只有顺王会这可能吗?”
“除此之外也别无解释啊。”下属心里对顺王是敬服的,撇开修路建码头,光是送盐送农具,王爷就该万民敬仰,但他不敢说,甚至不敢表露出来。
王永连却不信,他觉得顺王肯定有其他宝藏,也许是韩家留给他的,或者是在海外有仙岛,王府急着造船出海,未必不是这个原因。
想到那几艘巨大的海船,王永连羡慕的眼睛都红了,他也是做船运生意的,有几十艘货船,但都是跑内河的船,那船停在码头时简直渺小如沙粒,如果他也能拥有顺王那样的大海船,那船运的生意就能做到天南地北去了。
可惜上回没能将女儿送出去,否则他也能和王爷攀上一点关系,想要合作就容易多了。
“老爷,官府发告示说,七月还能再种一季水稻,到时候会教新的播种方式,咱们如果要跟上,不仅农具要买,粮种也得先买齐,看这样子,官府发的粮种肯定也不会关照到我们。”
王永连气笑了,“你说这也怪了,以往官府有好东西好事总会先顾着权贵或者富人,怎么到了顺王这里,就先顾起贫农了?就算让他们都种上地,收成能和咱们比?”
下属也是贫民出身,心道:这更说明王爷仁慈爱民啊,吃不饱穿不暖的不都是贫农阶层么?从未听说哪家权贵会因为没米吃饿死的。
但这话他不敢说。
“老爷我算是看明白了,这顺王来到南越是想做一番大事业的,你瞧瞧,如今郡守府雷鸣都快说不上话了,全听一个年轻书生的,而他不过是顺王府邸的一条狗罢了,再说寇家军,寇将军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也对王爷顺服的很,我看啊,明年这寇家军就得改成王府私兵了,若整个南越都在顺王掌控中,那我这毕生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属下想不明白,顺王此举对老爷有不利的影响吗?”
“蠢货。”王老爷骂了他一句,“你当顺王是省油的灯吗?观他近来的行事作风,就知道他野心勃勃,为了修路,他骗我们买了高价水泥,你当大家都是傻的吗?不过是为了落个好名声且不得罪顺王罢了。”
“那您怎么还买了最多?”
“那点钱不算什么,王爷建了码头肯定是为了海运,我早听说了,海外有仙岛,岛上有金山银山,甚至是长生不老的秘方,如果能搭上王爷的船,咱们也能分一杯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