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很快,那凄厉的声音再次响起,而且经久不衰……
“救命啊……救命啊……有没有人来救救我,季远川他要杀了我啊,有没有人啊……快来人啊……救命……”
那一声声,一时高亢,一时低沉,如催命符般在耳边叫个不停。
医馆内的人,再傻也知道不可能是鬼了。
很快,一间间漆黑的屋子亮了起来,接着是人起身的响动声。
这些人聚集在一处,窃窃私语。
“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是谁在哭嚎?”
药童们见是师傅黄大夫起来了,便将自己的发现告知了黄大夫。
“师傅,好像是那傍晚被救来的学生,不知道是发了癔症还是怎的,竟然说是季掌师要害他的性命,可明明是季掌师白日救了他啊,而且当时也有很多人看到了。这人在里面狼哭鬼号,我们也不敢回答。”
这些药童,年纪都还小得很,最大的一个也不过才十三岁,害怕也是正常,黄大夫便没有责备他们。
“不关你们的事,把门打开,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我在,你们别怕。”
许是黄大夫在他们心中的形象起到了作用,药童们倒是没那么怕了。
年纪最大的那一个,主动去开门。
伴随着咯吱的声音,门被打开了,里面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就在所有人以为情况好转的时候,李年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让他们知道……
这人…是真的疯了。
“季远川给你们多少钱?我给你们双倍,快放了我。”
说完,不等黄大夫开口,李年又道:“识相点,你们就把我给放了,不然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黄大夫看了看自己这边的老弱,再看看李年那不矮的个子,本来还想解释的心思,立刻淡了。
他只吩咐了一句:“把门锁上,就都散了,明日再说。”
说完,自己先回屋了。
黄大夫一走,剩下的药童便断定,里面那人是真的疯了。
此时他们也没了半分睡意,一个个精神抖擞地讨论疯了的李年。
“真没想到,季掌师辛苦救回来的,竟然是个疯子。”
“他不会一直待在医馆吧,疯子可治不好的,要是老待在医馆,那得多吓人啊,我们怎么办啊……”
“是啊,他会走的吧……”
……
房间内的李年也意识到不对劲了,这些人既然想着赶他走,那就不可能是季远川派来绑架他的。
可外面那些人说他疯了是怎么回事?
“你才疯了,你们全疯了,我好着呢,哪有疯,没有人能比我更正常了,我怎么会疯。来人,快把我放出去……”
本来门是没锁上的,但李年先入为主地认为自己被绑架,也没想到门是开着的可能性。
可现在,门是真锁住了,不管他怎么敲门撞门,门纹丝不动。
而已经走远了的药童们,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师傅说了,疯子就喜欢说自己没疯。
第二天,关于李年疯了的流言,便传了出去。
季远川听了,也只是摇了摇头,没有放在心上。之后,他也没有再见过李年……
直到很多年后,他再看到的李年,是逼宫上位某帝身边的一名宦官。
他已经忘记了李年的面容,可那人看着他的眼神,依然充满怨恨。
而这时,季远川管不了那么多,他将偶尔听来的关于李年的消息,转身便忘,然后高高兴兴地跟着一位杂工去看房子了。
是书院分给他作为掌师身份的房子。
有好几处给他选择,他最后选了一处既不会太远,但相对较安静的地方。
这样母亲若是出门买菜,不会觉得太远,而他在小院里写书,也可以享受平静。
若是母亲想在院中种点瓜果蔬菜,他也可搭手帮忙,虽然他确实五谷不分。
若是碰上不愿意烧饭的日子,他还可以领着母亲去书院内的食堂用饭。
偶尔尝尝,也算是换换口味了。
小院没有名字,季远川取了后,写在纸上,递给了一同前来的杂工。
而过几天,小院的牌匾便会挂上。
名字便是“四宜小院”。
这会是他来到这陌生时代,第一个在他心里被认可的家。
几日后,新家该布置的,他也置办齐了,只差去将母亲接来。
于是他便挑了一日无课的日子离开了书院。
不久前,他离开书院还需告假,而现在,他的离开不需要告诉任何人,只要他自己心中有数便好。
下山之前,他便托人带了口信给母亲,所以等他看见母亲时,她已经将东西都收拾好,只等着他来接了。
只是,这要带的东西未免有些多,连厨房那条烧火凳她都没有落下,更别说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了。
季远川劝阻了半日,以恐以后会被书院辞退,这些东西应该留着做退路为借口,才终于让季母答应,只带走轻便的衣物上山。
就在季远川与季母即将进入书院时,出了点小意外。
不过这意外并非是针对季远川。
在他们出现之前,书院门口来了两位妇人。
两人虽然都穿着极为普通的衣裙,可出来说话的那人,明显看得出来是个仆人,而缩在后面只露出半张脸的妇人,却生得病弱美艳。
季远川只是扫过几眼,然后便领着母亲进书院,直到他听见那女仆说出了顾长盛的名字。
他停下脚步,看了看那两人,若是他猜的没错,那站在后头的妇人,便是顾长盛的母亲了。
只是,此时顾长盛应当是在马场才是,即便是让人去寻,怕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过来的。
第54章 赛马的男主
马场上,乙十三班的学生已经挑好了马,正要去跑几圈。
这时,一阵让人心慌的马蹄声响起,顿时尘土飞扬。
只见乙十三班的五六个学生,被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学生团团围住。
乱转的人马,围得乙十三班头晕。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骑射课上,你们还想惹事不成?”被围住的一位学生出来说道。
这时,围住的人马中,裂出一道口子,从中走出一个人来。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乙十三班的几位学兄啊,真是巧得很巧得很哪,莫不是缘分……”
顾长鸣一骑着马出来,刚刚还围着的丙六班便自动退开了几步,顾长鸣便骑着马在乙十三班面前悠闲地溜达。
“我们不认识你们,你们为何拦住去路?”明明知道对方来者不善,但偏偏他们毫无办法,毕竟对方现在还什么都没做。
“啧啧……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学兄您不记得学弟,可学弟们可忘不了你们啊。
毕竟,前不久我们的算学夫子可是同一人啊。
怎么学兄们就把我们丙六班给忘了?
不过没关系,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机会见面的,您看,这次我们就很荣幸地与学兄一起上骑射课了,大家说是不是啊?”
围着的丙六班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能与学兄们碰上,真是我们的荣幸……”
“你们最好让开,这是在上课,不是让你们撒野的地方,”乙十三班的几个人脸色铁青,却又必须按耐住脾气,“我们和丙六班根本不熟,都给让开……”
丙六班的人自然不会让,甚至动都没动,只当他说的话是耳旁风。
这时,赵牧开口道:“能与学兄共同学习,我们丙六班实在太高兴了,怎么学兄们如此暴躁?”
看着周围其他班的学生正在有意无意地朝着这边看,乙十三班也不好直接撂脸子。
“能一起学习自然是好事,只是来书院,学习才是正事,你们莫要耽误我们上课才好。”
赵牧就等着他这句话了,一听他这么说,笑得比花灿烂。
“学兄说的好,来书院是为了学习上进,来马场,自然是为了骑射课。
学兄有所不知,我们此次前来,也是为了能一起学习进步啊!
听说,几位学兄的骑射都是绝佳,我们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能向学兄们讨教一番,学兄不会拒绝吧?”
本还想尽快将丙六班这些人打发走的五人,听到这,哪里还不明白,这些人完全是有备而来。
尽管他们口中的话说的漂亮,可无一不是若有所指,带有讽意。
可偏偏他们发作不得。
顾长鸣见他们神色飘忽不定,似是在想对策,便又加了把火。
“难道学兄还怕输给学弟?”顾长鸣故意用夸张的语气道,“若是学兄怕出丑,我们丙六班可以让你们一让,赛马可让你们的人先出发,射箭也可让你们多出一箭,学兄觉得如何?”
虽然知道这些人的目的只是为了激怒他们,然后答应他们的比赛,可乙十三班的人还是怒了。
太放肆,太目中无人,简直不能忍。
“比就比,难道我们乙班的人,还会比不上你们丙班?何必说什么让不让,我们还没沦落到需要你们丙班让的地步。”
赵牧笑了笑,说出的话依旧是那么温和:“学弟们自然不能与学兄相比,便是输了,那也是理所应当。
我们不敢奢望能赢,只是想讨教一二,也好多长长见识。”
周围的丙六班学生也笑呵呵地回应。
“是啊,学兄,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多向你们学习学习。”
“对啊对啊,学兄别多想,我们就是互相切磋切磋,既然都是一个书院的,那便都是一家人,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千万别伤了和气。”
……
围观的其他班,本来还觉得丙六班有些狂妄无礼,竟然敢堵学兄的路,然而全程听下来后,又觉得丙六班的人都知礼的很,“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说的可真好。
在外围看完全程的顾长盛一直沉默不语,但他知道,自己很快就要上场了。
毕竟自己就是一个,话少却又踏实肯干的实在人啊!
两班同意了比赛,接下来便开始制定比赛规则,但因为一直以来,两班之间切磋的例子层出不穷,他们也没再翻出心思另想,只沿用了以前的规则。
第一场是骑马,两班各出三人,谁先到谁赢。
第二场是射箭,同样是三人出场,谁的准度高,谁便赢。
两班各自围成一团,商量着该由谁出场。
丙六班还算和谐。
顾长鸣嫌弃地看了看顾长盛,颇不愿意地道:“骑马你去。”
顾长盛装作不解:“我不去,不是计划好了哪几个人上么,怎么突然又要我去。”
顾长鸣眉头一皱:“你少跟我们装蒜,若论骑术,你自然是我们当中最强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赢,你难道还不愿意去?”
顾长盛淡笑:“怎会,能上场当然是我的荣幸,只是因为你之前说不用我上去,我根本没好好挑马啊!唉…”
“这有何难……”顾长鸣看了看丙六班所有的马,“所有人的马,你都可以挑,反正也只是一场比赛而已。”
顾长盛无奈地点头:“那好吧,也只能如此了。”
顾长鸣一看他这装模作样,就头疼,巴不得狠狠甩他一马鞭。
果然,这贱种就是不能给好脸色,一有好脸就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也罢也罢,他就忍这一次,等这件事过去了,再算账。
顾长鸣接着又点了两位即将要出场的人,这两人是的早就计划好的,而唯一计划外的,便是他把自己替换了下来。
第二场比赛,射箭。顾长鸣则毫不犹豫地选了:自己,赵牧,顾长盛。
人都选好后,顾长鸣十分慷慨地问道:“现在人选已经定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意见?”
虽然是问句,但并没有任何询问的意味,话音刚落,他又道:“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便这样定了。”
丙六班的人听了,心里一梗,只是互相看了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与丙六班还算和谐的气氛不同,乙十三班都要吵起来了。
“这是关乎我们班荣誉的事情,秦管言你竟然想置身事外?”
“还有你戚望明,为什么你不同意参加?明明你的骑术是我们当中最好的。”
被问到的戚望明看了看秦管言没有说话,乙十三班所有人的目光便都涌向了秦管言。
“因为我不想上场,”秦管言目光正视着面前的人,“丙六班的人目的很明显,不过就是想出一口气,而且……”
秦管言双目微眯,看向其中的几个人:“刚刚丙六班围住的只有你们五个人,他们也完全是冲着你们来的,凭什么要我们所有人为你们几个人善后。
你们是输是赢,我不管,也管不着。
当初我劝你们别去春山居,你们偏要去,若是你们能听进我的只言片语,也不会有如今的处境。
现在,我们班的名声已经够难听了,即便是这次赢了又如何,能改变什么?
你们本就不该同意比赛,便是让他们在言语上占了上风又如何,难道我们不同意,他们还能绑着我们?
只你们几个沉不住气,却要我们所有人都跟着丢脸?去你的吧……”
秦管言说完,拉着戚望明便走了,也不管他们在身后如何咒骂。赢了又如何,输了又如何,他们班的名声一时怕是难以改变,还不如不趟这滩浑水!
而自他俩走后,乙十三班又走了几人,不过幸好最后还是凑足了人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