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预言者之所以是预言者,是能影响到狼人和血族两个种族的。
圆月之下,狼人纷纷开始变身,郊区从来空无人烟的野山忽然响起了狼嚎的声音,空气里有股淡到微薄的血腥味,但对于血液气味敏感的两族而言,这股味道甚至称得上浓烈。
这是预言者血液,每一个闻到味道的黑暗生物都在心里下了判断。
这并不是光明和理性的味道,而是……毁灭的味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月光之下袖手站立的年轻男子,他的身形甚至称得上瘦削,精致的容颜堪比血族,此刻他脸上的笑容如同温煦的春风,但夏夜风里送来的味道,却昭示着他非同寻常的身份。
预言者,即毁灭者。
一个能撼动两族存亡的人,一个轻易杀死了血族亲王的存在,谭昭再度取出了他的剑,他也不急着取胜,在将所有生物都弄出阵后,月亮终于升到了最当空。
谭昭在此起彼伏的狼嚎声中,用灵力启动了地上早已画好的阵法。
“是时候了。”
作为一个转职成功的鬼魂,阿曼德刚才一直当着合格的围观者,也不是没有血族想将亲王带回去,但他们很快发现,灵魂是不可触摸的。
阿曼德精致的容颜完全曝露在月光之下,原本透明的魂体也凝实了一些,谭昭只听到对方用古老而深沉的语言吟诵着什么,所有的血族都在刹那间无声。
“是非功过,自有定论,不再见。”
阵法完全启动的刹那,谭昭看了一眼平静的天空,因为是在山里,星子灿烂异常,他透过树梢,能清楚看到漫天的星光。
“谢谢。”
最后这两个字,是用中文讲的,轻柔的,就像今晚无边的月色。
谭昭抬手挥了挥,阵法的金光瞬间起来,将阿曼德的魂体罩住,片刻之后,唯余寂静的山林。
奇幻又瑰丽,根本无法言语来形容,这一刻的血族,甚至有些羡慕他们的亲王。
不过谭昭可不在乎这个,一记“敲山震虎”打完,他伸了伸懒腰,将手里的剑往空间一塞,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没什么事我就走了,回见。”
说着,便直接消失在了众人面前,半点儿不管自己到底搞出了多大的事。
第二天谭昭起来,就看到本地新闻说B市郊区疑似有狼群出没,底下一群吃瓜群众,有说从草原上迷路过来的,甚至还有说本地动物园跑出来的,居然还有人艾特了动物园官博,但事实上呢,远比吃瓜群众猜想的还要荒诞离奇。
吃过早饭,谭昭就接到了来自任璇的电话,对方表示想接受腿部恢复治疗,并且愿意支付他提出的价格。
不过有一点,倒是有些出乎谭昭的预料,任璇并不在医院里,而是在霍少的小别墅。
谭昭到的时候,还看到小祖宗在游戏机前叱咤风云,他伸手一把就将小兽拎起来挼了一把:“说吧,你昨晚是不是没睡?”
“唧唧!”
一激动就不说人话,谭昭看到推着轮椅进来的任璇,顺手又挼了一把风狸。
刚要说话呢,霍金利就从旁边的屋子跑出来,看样子状态还算不错,只是表情有些滑稽:“沈还英,你……借一步说话。”
这事儿听着可实在是太惊悚了,霍金利甚至都没顾上任璇,直接就将人拉走了。等到了僻静处,他的声音瞬间高八度:“你把血族亲王搞没了?你才是真正的狼人!”
谭昭:“……说话就说话,咋还人身攻击呢,这只是一单‘尸体委托’。”
没有否认,就说明是真事啊,霍金利看沈还英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惊叹:“你怎么做到的?为什么现在外头都在传你是毁灭者,不昨天还是预言者呢?”
你自己村通网,还怪他?
“这是他们对我的误解。”
霍少:……我觉得不像。
端详着看了好几眼,霍金利才开口:“你需不需要出去躲躲啊?哦对了,李牧还被我关在地下室,有你家小祖宗镇着,他没敢跑。”
“诶,那倒正好,你去问问任璇要不要追究他绑架罪。”
霍金利跳起来:“为什么是我?”
谭昭伸手推狼崽:“因为我要去做凶残的狼人了,未成年狼人不准观看。”
“不,再过一个月不到我就成年了!”
“那就是没有成年,不许哦。”
然后地下室一关,所有气息都被谭昭锁了起来,任凭狼崽在外面使劲闻,也没闻到一丝的异样。
地下室光线昏暗,十一代的吸血鬼能力平平,李牧辨认了一会儿,才认出来人是沈还英。
谭昭揪了张椅子坐下,才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李牧:“……你要杀了我吗?”
“我为什么要杀你?你犯了罪,自有律法制裁你,你不会以为血族就可以躲避牢狱之灾吧?”
“那你要做什么?”李牧警惕道。
谭昭支着下巴,道:“公约既然无法束缚你,那就找点能束缚你东西。比如,重新做人,你觉得怎么样?”
第152章 急支红浆(二六)
李牧当然觉得不怎么样, 但很显然,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他说了算了。他现在非常后悔, 后悔没有在遇到阿璇时,第一时间初拥对方, 然后带着她出国。
“沈还英, 你跟我又有什么分别,你不就是仗着自己比我强, 私自羁押我吗?”
谭昭直接听笑了:“你这个时候, 倒跟我谈起人权来了, 没错啊,我就是比你强,你有本事跳起来打我啊。”
李牧内心飘过一万字国骂。
“沈还英, 你少假惺惺,你不就是喜欢阿璇!你连说的勇气都没有,我看不起你!”
谭昭:……统啊, 十一代的吸血鬼脑子已经坏到这种程度了吗?
系统此刻陷入了沉默,因为它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说这鬼把你当情敌?系统觉得, 情敌两个字加在自己宿主身上,都是抬举他。
好在, 谭昭也不在意这种细节,他很快又将话题扯了回来:“随你怎么说吧, 我对你的想法并不是很感兴趣。”
李牧并无悔过, 谭昭对此并不惊讶,当然他说教人“重新做人”,显然也不是说说而已。
夜晚, 万籁俱寂,谭昭终于打开了地下室的门。
霍金利原本在客厅熬夜被小祖宗肝游戏,听到声音连游戏机都顾不上,直接冲到地下室门口:“我去,你到底在里面搞什么生化危机啊?”
谭昭的脸上略微有些疲惫,他将整个身体倚在门框上,看到来人笑了笑:“想什么呢,我有点累了,有空房间吗?”
那必须有啊,霍少将人扶去客房,这才有时间折返去看看李牧的状态,然而打他一进地下室,却并没有闻到吸血鬼讨人厌的味道。
怎么回事?
他从外面将地下室的吸顶灯打开,光明瞬间降临地下室,霍金利这才看见李牧昏死在地上,他走得近些,居然……听到了对方浅浅的呼吸声。
“卧槽卧槽卧槽!”
霍少直接吓得飞起,沈还英已经不是一个狼人了,他就是一个狼灭,没听说过从人到血族还能逆转的,他伸手摸了摸李牧的脉搏,这特么活的吸血鬼啊!
活生生的吸血鬼啊,他这辈子真的第一次看见。
“小祖宗,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啊?”霍少现在就超想去把人从床上挖起来,但想想后果,他还是搁置了念头,沈还英打人真的超痛,他承受不来。
风狸将游戏存档,小脑袋转过来看了一眼:“丢出去?”
霍金利:……是我不该对这对主宠有太高的期望,是我错了。
好在这是,李牧及时地醒了过来,他只觉得浑身沉重无比,原本充盈在血液里的力量不再,他抬起沉重的眼皮,隔着刺亮的灯光,他微微眯了眯眼,居然也看不清人的脸。
怎么回事?他的近视不早就在成为血族之后治愈了吗?
“喂,你怎么了?”霍少在人眼前晃了晃,这可别不是瞎了,怎么眼睛不聚焦啊?
“你是……谁?”
霍少一听,坏了,这怕不是脑子也打坏了?可怜见的。
第二天谭昭起来一打开门,就看到一只纯种的带黑眼圈的狼崽。
“嚯,你这是做啥呢?”
“你可终于醒了!你要是再不醒,外面的天都要变了!”
谭昭揉了揉太阳穴,将狼崽推远了一点:“变天就变天,我外面又没晾衣服。”
霍金利却指了指外面:“你外面虽然没有晾衣服,却惹了好大的麻烦,你自己解决,哦对了,李牧跑出去,被西里尔抓住了。”
谭昭摆了摆手表示没事,吃了顿早午饭后,忽然突发奇想说要酿酒。
霍少:“……你不出去见见他们?”
“我是想见就能见的吗?”谭昭理直气壮地开口,“不过话说回来,霍少,你有没有你最近有什么变化?”
霍金利摸了摸自己的脸:“变帅了?”
谭昭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做狼呢,最好还是又自知之明的。”
嗨呀,就超气。
谭昭吃过饭,一边在网上下单,一边还给任璇制定了康复疗程。
“说起来,系花怎么说?”
霍少摇了摇头:“她说想等腿好了再说,不过我看她的意思,应该是不想惹官司,不过也难怪,任家现在不大景气,她要是现在告李牧,恐怕任家父母不会允许她这么做。”
谭昭有些讶异:“你在替她向我说好话?”
“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然而,说着话呢,耳朵边却莫名其妙红了起来。
谭昭:……行叭,勉为其难相信你。
“你要酿什么酒啊,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知道,最近心情不太好,所以酿酒换换心情。”谭昭拿着风狸杖搬东西,随口答了一句。
霍金利听完真的槽多无口,你心情不好,这就是你把吸血鬼房子搞塌的原因吗?!
“需要我帮忙吗?”
谭昭难得拒绝了免费劳动力,追究其原因,还是他想酿一种非常特殊的酒,这酒叫“忘川”,顾名思义,它能让人遗忘一些东西。
当然,它跟地府的孟婆汤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孟婆汤属于无差别攻击,忘川酒,是有一定指向性的。当初谭昭翻到酒谱时,它还有个坊间别称,叫做“绝情酿”,字面意义上,很多人喝忘川,是为了遗忘上一段痛苦的感情。
但事实上,“忘川”的作用并不只针对感情,它还可以针对某种能力、或者改变某些东西,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发挥的效果也不尽相同。
这还是他昨天“教人重新做人”时,灵光乍现的。
而这种版本的忘川酒,最重要的材料就是他的血液。说真的,谭某人酿过那么多的酒,甚至连丧尸晶核他都敢下手,这拿自己的血液酿酒,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以防血气泄露,谭昭酿酒的时候,还用了隔绝阵法,阿曼德的灵魂成功往生,至少说明天道并不排斥吸血鬼“悔过自新”,这也给了谭昭酿忘川极大的信心。
只是谭昭没想到的是,这酒只发酵了三天,就有了别的酒……三年的酒香。
谭昭:靓仔语塞.jpg。
系统: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吧?
[天道爸爸这么猴急猴急的吗?]
系统:不然你以为呢?
“这什么味道?”
谭昭轻轻晃了晃红色的酒液,道:“如果我说是葡萄酒,你相信吗?”
狼崽一脸你骗鬼的表情:“这闻着,明明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小时候汽水棒冰的味道。”
谭昭:……
“你这什么眼神?”
“可怜见的,小小年纪,鼻子就坏了,哎,可惜了。”
霍金利夺过来闻了闻,斩钉截铁道:“这就是汽水棒冰的味道!”为了佐证自己的说法,他还跑去问任璇,然而他又得到了一个新的答案。
“甜甜的,是草莓棉花糖的味道。”
他不信邪,又问小祖宗,但风狸破障算厉害的,它一闻,直接用小爪子推走:“好臭,拿走拿走!”
“……你这到底是什么酒啊,怎么每个人闻出来都不一样?”霍金利跑去找外面的保安闻了闻,终于回味过来,跑回来道,“这能喝吗?”
谭昭收回小酒瓶,轻轻晃了晃,酒香一圈圈晕荡开来:“能喝,当然能喝,不过一般人可喝不了这酒。”
“怎么?断片酒?”
谭昭晃了晃手指:“非也非也,这是我单独为血族和狼人调制的假性忘川酒。”
“听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谭昭前天还网购了一群玻璃小瓶子,巴掌大小,这会儿他边分装,边道:“这么说吧,我决定坐实我‘预言者’的身份。”
霍金利:“……我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
谭昭非常可惜地摇了摇头:“你确定,你跑得掉?”
“……”当初那一口,他就不该咬的!这特么就是个祸害!
“喝了它,理性和光明,触手可得,你觉得这广告词怎么样?”谭昭贴好标签,看着玻璃瓶,越看越觉得有点单调。
“不怎么样,哦不对!喝了它,狼人就不会在满月之夜变身了?”霍金利指着地上的酒,猛地跳起来,这也太……刺激了吧?
“是也不是,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当然也没有免费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