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景野心勃勃,一心想做人上人,现在却落得这样一个结果,本身就要气到呕血,而侯府里的人还都怪他,觉得是因为他疯了去招惹贵妃,才引发了这次的彻查,不然为什么侯府欠债贪污什么的那么多年都没事,就因为他这一回,直接爵位什么的都没了?
他们的财物被充公,安远侯的爵位没了,侯府自然也不能住,他们一家都被赶了出来,用仅剩的银两买了间小宅院,下人除了跟久了的贴身奴仆,大多也都遣散了,因为实在养不起。
事实上,他们虽然被贬为庶民,但所剩的几千银两也比绝大多数的老百姓要富裕很多了,是许多人穷尽一辈子都攒不到的钱,节省着点花,生活并不会过得太苦,但安远侯一家早就习惯了奢侈的生活,一时之间根本扭转不过来,花钱依然大手大脚,导致银两很快就所剩无几。
富裕的时候,大家都自行出去玩乐,不会有太多矛盾,看起来还算和睦,但现在没有钱了,各种自私自利的缺点就通通都暴露出来,每个人都变得极其斤斤计较,几乎是每日都陷于争吵之中,不得安宁。
当然,炮火最集中的,还是针对苏安景。
因为苏安景做的蠢事,惹怒了皇上,才导致彻查,害他们失去了荣华富贵的生活。于是,苏安景在府里的地位一落千丈,几乎每个人看到他都没有好脸色,都得阴阳怪气地讽刺几句,以发泄心中的愤怒。
就连下人,表面还算恭敬,但脸上偶尔不经意露出来的怨念,还有私底下的议论,都让苏安景难以接受,他现在已经沦落到卑贱的下人都能看不起的地步了。
不只是安远侯府遭殃,当初被苏安景怂恿着搞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的魏青,他敢贪图贵妃的美色,想搞事情,暴君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他,当初他试图把苏棠弄出宫去,就已经惹怒了暴君。
只是当初,萧成炎心里还纠结着苏棠对他到底是怎样的感情,会不会想逃离自己,没费心思弄他,现在他自己撞枪口上来了,萧成炎还会放过他?
安远侯被削爵的时候,魏青他爹吏部侍郎,同样也被撸了职位,贬为庶民。机缘巧合的是,他们两家买的小宅院还就在隔壁,真是适合狗咬狗的位置。
魏青在家被父亲骂了打过之后,他就跑到隔壁去找苏安景发泄,以前还是官二代的时候他就是个混子,现在都变成庶民了,就更不用顾什么形象,不爽了就揍苏安景。
苏安景当然也不会乖乖任他打,所以总是两败俱伤,鼻青脸肿,每天都能丑出新花样来。
要是薛小王爷看到苏安景这样,或许还要直白惊叹,随口替他作一首打油诗。
世人千百种,丑亦千百种。
要问谁最丑,当属苏安景。
薛小王爷讨厌念书,不学无术,只爱到处去玩,自然没什么文采,但论起嘴毒,他的教书先生都只能在心里暗叹一句,要不是生为长公主嫡子,他怕是早就被打死了,哪能活到这么大。
萧成炎在处理了苏安景魏青之时,当然也没忘了苏棠。
他后悔跟苏棠搞什么打猎比赛了,就应该把苏棠时刻带在身边,恨不得拿根绳子把两人绑在一起,一直都不分开最好。
苏棠和薛小王爷打的那一架,其实可以说是没吃到亏的,身上是有带点伤,但比起薛小王爷的惨状来说,真是非常轻微了,更别说后来萧成炎立刻就又赏了小王爷一顿板子。小王爷回到长公主府还被罚背书抄书跪祠堂。
真的可以说是非常惨了。
苏棠这个被他挑衅的受害者都忍不住有点同情他了,但萧成炎却一点都不这么觉得。
在那之后,萧成炎就把人带回行宫,让人拿来金创药,亲自帮他一点点涂上,动作小心翼翼,温柔又细心。要让别人看到,肯定怎么都不会相信,这人竟是传闻里残酷疯狂的暴君。
苏棠被他这样的态度,都搞得有种自己受了什么重伤的错觉,其实就几块淤青破了皮而已,就算放着不管,要不了多久也会自己好。顶多只是他皮肤白,青了一块,看起来有些明显夸张而已。
但萧成炎坚持,苏棠又拗不过他,只能躺平任抹药。
最后,萧成炎还很认真地教育自家宠妃,说:“爱妃,你太心软胆小了,这天下间任何人你都不用怕,不管谁敢惹你打你,你都只管狠狠地反击回去,孤都能给你兜着。”
苏棠:“……我已经打回去了啊,我没怕,真的。”
萧成炎却还是不满意,“你打得太轻了,而且薛瑞来惹你,还有那两只不知道叫什么的玩意,你想怎样就怎样,就算要他们死也无所谓,孤都能帮你善后。而且,做这些事,你不用亲自动手,孤给你安排的宫人侍卫,就是做这些事的,你想打人,使唤他们就够了,关键是别伤到自己。”
苏棠:“……”大佬,您不觉得你这话处处都有问题吗?你是在养成一个超级巨无敌熊的熊孩子吧?要不是我已经成年了,照你这教法,绝对变成螃蟹精全世界横着走!
萧成炎看着他并不赞同的表情,心中暗叹,觉得爱妃果真是太过柔弱可欺,自己必须得好好护着才行,不然不知哪天就被欺负了。
别人都是希望自家人脾气温和懂事,但萧成炎不是,他就希望苏棠能再任性嚣张再肆无忌惮一些,天下横着走,绝对不能受哪怕一丁点的委屈。
于是,萧成炎故意冷声说:“孤要罚你。”
苏棠纳闷:“为什么?我又没做错什么事。”
萧成炎非常的蛮不讲理,“没做错什么又如何,孤想罚你便罚你。”
苏棠:“???”
撩架打呢?!头盖骨不想要了就直说!
苏棠扁了扁嘴,开始有点不高兴了,“你想干嘛?”
萧成炎心中想了一下,然后说:“打二十大板。”
苏棠冷漠脸,“哦。”
他有系统,怕个屁。而且他也不觉得萧成炎会打他,之前刚穿越过来还不怎么熟悉的时候,萧成炎就爱反悔自我打脸,现在更亲密了,他当然更加不可能这么做。
萧成炎也看出他不信,想想确实这话可信度太低,就换了一个,“罚你不许吃饭。”
苏棠假笑:“呵。”
萧成炎拧眉再换,“那就接下来三天,孤让御膳房不做你喜欢的菜,全都换成你讨厌的。”
这点还真有可能。
苏棠愣了一下,然后就炸毛了,蹭的一下站起来,袖子一不小心就扇到了桌上的茶杯,掉地上碎了。
萧成炎挑眉,“你这是发脾气砸东西吗?”
苏棠下意识说:“我不小心……不是,没错,我就是砸东西,你能拿我怎样?”
说到一半,苏棠就立刻改口,故作凶狠,一副你敢惹老子生气全给你砸光了的气势。
萧成炎看他这样,一点都没生气,反而有点……欣慰?
萧成炎站起身,走到苏棠身边,不光不阻止他砸东西,还专门带着他砸,尽挑贵的好看的砸,一点都不心疼,还笑着说:“很好,继续,爱妃想砸什么就砸什么。若是有人敢惹你,你也要有这样的气势,什么都不用管,想怎样就怎样,只管自己开心就好。”
苏棠被他半搂着握住手,砸了好几个名贵花瓶,整个人都是懵的。
卧槽,神经病啊!!!
外面的总管还有宫人听到这大动静,吓得连忙跑进来,以为暴君突然怒极发疯了,贵妃入宫以前,暴君就经常这样发狂撞墙砸东西,还会把自己割伤。
宫人惶恐心惊,却没想到进来之后,震惊地发现砸东西的根本不是暴君,而是脾性温和的贵妃殿下,陛下还在一旁纵容地笑着看他砸。
众宫人:“……”
好一幅昏君一掷万金只为妖妃一笑的画面。
第40章 暴君(十二)
萧成炎亲自教苏棠如何恃宠生娇横行霸道, 拉着他摔了好些名贵花瓶玉器摆件,清脆的声响,一地的碎片。
不仅宫人吓坏,苏棠也懵逼了,还很想打人。
疯了吗?不要给我啊, 摔了干嘛?这都是钱啊!
再一想, 这些不就是暴君赏给了他的东西吗?把珠宝库钥匙都给他了,就是他的呀, 萧成炎怎么能摔他的东西呢?!
生气!
苏棠气鼓鼓地推开疯子暴君, 一屁股坐到榻上, 兀自看起了话本, 不理他了。
萧成炎就跟在他身后, 也在美人榻上蹭了点座位,一点都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哪里不对,说:“爱妃, 孤是担心你吃亏, 你要不愿意这样, 就由孤来帮你。”
苏棠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但这种方式, 真的让人有点哭笑不得。
苏棠歪头,“你为什么就觉得我一定会吃亏?你看我和薛瑞, 谁被揍得更惨, 我武力值很高的, 赵统领的力气都没我大, 你放心啦。”
萧成炎却不这么认为。虽说爱妃的力气确实很大,但他自小在深宫中长大,清楚人心究竟能有多肮脏,爱妃太过单纯甚至有点蠢了,很容易被人骗,武力有时真的不一定有用。
苏棠手指轻扣下巴,思索了下,忽的倾身向前,离萧成炎的嘴唇仅一寸,像是要亲上去的样子。萧成炎也以为爱妃要主动亲自己,结果,苏棠只是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轻声道:“真要说我吃亏,确实有。”
萧成炎拧眉,听了心中有火,但同时也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谁?”
苏棠笑了一下,“你说呢?之前说打我板子的是谁?叫嚣着说别以为我不敢杀你,半夜突然生气就跑去书房的又是谁呢,我亲爱的陛下?”
随着苏棠一字一句话出来,萧成炎心虚了,还特别的虚,一向阴沉吓人的表情都变得十分不自在起来,推脱否认实在有损皇帝的尊严,但承认的话……
萧成炎瞄了爱妃一眼,就一眼,动作不自觉就顿了顿,非常明显的感觉到这头要是点下去,肯定要完。
于是,堂堂一冷血残酷的暴君,他竟然从心了,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说起来,孤特意给爱妃准备了一份礼物,因为那些破事,倒是差点给忘了。李忠顺,把笼子提过来。”
苏棠呵呵冷笑,不想接他这个话题转移,就要继续掰扯。说不过的暴君就非常卑鄙无耻,低头就封住了爱妃的嘴,不让他说,亲得苏棠差点喘不上气来,忍不住露出小虎牙咬了暴君一口,喝龙血。
萧成炎疼得嘶了一声,但又觉得爱妃这些小性子也可爱得紧,乐意纵着。
于是,等李总管提着笼子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陛下嘴巴破了一道口子,流了血。
李总管惊了一跳,但想也知道这是谁干的,陛下竟然也没生气,这脾气也未免好得离谱了,同以前的陛下简直是两个人。不过,这份好脾气,也只是对贵妃一个人而已。
陛下都没说话,李总管当然不会说什么,顶多也就是小心翼翼地问:“陛下,可要老奴去拿药过来?”
萧成炎浑不在意,示意他把笼子放下,就挥手让他下去了。
苏棠一时气急咬了人还喝了血,就没气了,反而因为被宫人撞见萧成炎的伤口,有些尴尬脸红。
萧成炎认为爱妃咬人,大概只算得上是撒娇程度,并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还挺喜欢苏棠的小性子,证明他在自己面前放得开,没把自己当成需要客气的外人。
萧成炎给苏棠展示笼子里的东西,转移了他的注意。
笼子里,是一只动物幼崽,灰色的毛发,毛绒绒的一小团,琥珀色的眼睛警惕地瞪着他们,两只尖尖的耳朵立起来,四只小短腿,看起来奶凶奶凶的。
苏棠惊喜:“是狗吗?”
萧成炎笑着说:“爱妃之前不是说想养只宠物吗?这是草原那边的来朝贡送的,是狼王的幼崽,从小养在身边,会很忠心护主。”
苏棠瞪圆了一双眼睛,“狼?!”
可怎么看都是小狗崽,奶乎乎的,特别可爱。
不过因为听说是狼,苏棠就有点不敢撸毛毛了。
萧成炎笑着说:“爱妃不用担心,有专人照顾驯养,它不会随便咬人的。”
说着,他就打开笼子,把狼崽子提溜出来,就为了方便给苏棠摸一摸毛。
苏棠看着,似乎真的没有危险,就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一下,果然手感很好。
萧成炎看他喜欢自己送的礼物,心情自然也不错,只是心上这么一松,倒是给小狼崽钻了空子,转头张嘴就咬住了萧成炎的手指。
苏棠吓了一大跳,也顾不上害怕了,连忙伸手掰小狼崽的嘴,迅速把它抱开塞进笼子里关好,并大声让人叫太医过来。
这是古代,可没有狂犬疫苗打,苏棠一见萧成炎被咬了,就很是紧张。
李总管进来的时候,发现那小狼崽竟然伤了龙体,顿时惊怒,表示要把这畜生杀了。
苏棠正用古代的肥皂水给萧成炎小心地清洗着伤口,同时从近心端向远心端挤压伤口,然后再等着太医带东西过来,进行消毒处理。
听到李总管的话,苏棠皱眉,不禁后悔自己说了想养宠物的话。他担心着萧成炎的伤,也不愿因为这样害了一只狼崽崽的命。他说:“别杀它,把它送回给草原那里的人吧,我不想养它了。”
萧成炎刚被小狼崽咬那一口的时候,那点疼算不了什么,关键是他刚在爱妃面前夸下海口,说这狼幼崽不会咬人,结果下一瞬自己就被咬了,实在太过丢脸。
但紧接着,爱妃对他极度担忧关切,又让他心里熨帖得不行,心情顿时就好了起来,也懒得跟只畜生计较了。罢了,这狼崽子又不通人性,咬人也正常,以后让人驯好了,不会咬爱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