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掳走苏棠,就是看中了他对暴君的重要性,借此来威胁,就算没能成功抓到人,暴君亲自去找他,离开京城,也可以得到一个很好的出手机会。
苏棠也从一行人紧张的氛围里猜到了点情况,都努力配合。
回到皇宫,苏棠就直接病倒了。
在路上的时候,苏棠就感觉有点不舒服,但以为只是普通感冒,就觉得没什么,放着也会自己好,为此停下来看大夫,还要熬药什么的,太费时间了,很容易就错过了关键时机。
起初,萧成炎也以为是路上吹风受寒,很快就会好,还特意端着药碗给爱妃喂药。苏棠嫌弃他喂喝得慢,长痛不如短痛,接过来就一口闷了。
萧成炎就给他喂蜜饯,说爱妃娇气。
但苏棠没有吃了药就好转,而是高烧不退,好几日都是如此,显然不是普通小病。
苏棠意识不清地躺在龙榻上,脸上是不正常的病态红晕,额头渗着薄汗,嘴巴微张,呼出滚烫的气息,无意识地皱着眉,一脸难受的模样。
太医每日都来看,开药方,但他依然发着烧,没有明显好转的迹象。
接连几日下来,萧成炎的脸色越来越阴沉难看,朝阳宫的氛围已经恐怖到了一定程度,宫人连喘气都不敢大声一点,殿内安静得诡异,很是压抑。
不管是担心贵妃殿下的身体,还是怕自己小命不保,众宫人都无比急切地希望殿下尽快好起来,每日虔诚地祈求老天爷。
在萧成炎满目赤红,眼看要发病失去理智时,张太医跪在地上,垂头终于说出了真正的原因。
其实太医院院长研制出来,治疗皇上头疾的药人方法,虽能治头疾,但同时,那药会对药人的身体造成伤害,日积月累之下,会体虚易病,且一旦病了难以痊愈,甚至可能……
萧成炎闻言,瞳孔骤缩,面色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恐怖,咬牙沉声说:“所以,他替孤治病,是以自己的身体健康为代价?甚至得病之后可能会死?”
张太医伏在地上,战战兢兢,但又不敢不回话,只能颤声答:“……回皇上,是的,不过因为皇上一年前就撤了药浴,所以贵妃殿下的情况还未太严重……”
萧成炎冷笑一声,语气里没有丝毫温度,直接下旨:“捉拿太医院院长,犯下欺君之罪,处以死刑,孤不需要胆敢欺瞒孤的人。而你……”
萧成炎的声音一顿,让张太医的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攥紧,下一刻就会暴毙一般,呼吸不上来。
“你是何时知道此事的?”
张太医抖了一下,敬畏道:“微臣也昨日才知,确定之后就立刻来禀告皇上了。”
萧成炎冷冷地盯着他好一会,似在考量他话里的真实性,最终森冷说:“你顶替院长的位置,治好孤的爱妃,否则,你也随院长一起。”
说完这话之后,萧成炎便转身进了内殿,去看龙榻上昏睡的苏棠。
张太医瘫软在地,控制不住地打哆嗦。
因为贵妃殿下进宫,将近两年的时间,皇上的脾性改变了许多,让人不禁有些淡忘他曾经残暴冷血的模样,但实际上,暴君依然是暴君,只不过是贵妃掌控了缰绳,让暴君勉强保持冷静理智,但若贵妃没了,一切就会回归从前,甚至因为得到了再失去,皇上的病情会变得更加严重。
经此一事,院长被处死安葬,苏棠作为药人的药全都停了。张太医费尽心思,换了几个方子,终于令苏棠退了烧,身体情况好转,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苏棠依旧脸色泛白,浑身无力,需要卧床休息。
苏棠的风寒病治愈之后,张太医又开了好些补身体的药方,尽力把他从前亏空的身子再调养回来。
于是,苏棠又是一直在喝药,又苦又臭,喝得都想吐了。
萧成炎看他难受,便命张太医把药弄得更易入口,不许这么苦。张太医当然又立即换了两样药材,尽量在不削弱药性的前提下,让汤药变得甘甜一些。
苏棠也没想到做药人对身体伤害这么大,以前太医院院长说没事,他就很轻易地信了。但这里是古代皇宫,思想不同,在院长看来,或许皇上的命才是命,苏棠拿自己的性命健康能换来皇上的头疾治愈,是他的荣幸。
苏棠心情很复杂,听萧成炎说了之后,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伸手用力抱住萧成炎,说:“肯定有其他方法治疗的。”
萧成炎搂着他,摸了摸他的头发,眼底翻滚着血色暗潮。
“没事,一辈子都治不好也没关系,孤这二十多年不都这样过来了,爱妃陪着孤,孤心情好些,就不会这么疼了。”
苏棠以为他只是说话哄自己,但萧成炎说的是真的,从前他连个安稳的觉都没能睡好,但后来苏棠进宫,他拥着苏棠睡觉,心里的暴躁就会淡去不少,平静下来。而且他很确定,这不是什么药人的作用,仅仅是因为苏棠这个人,换了任何人,都没有用。
回宫之后,萧成炎最先着手的自然是晋王一事,他没有之前的耐心,改为大刀阔斧大肆打压,果断斩断晋王的左臂右膀,大大重伤他的势力。
晋王试图掳走苏棠一事,彻底激怒了萧成炎,让他不再有心情以最少的损失拿下晋王,而是选择了最快的方式,即便自己这边受到伤害,也要迅速解决。萧成炎已经容不得晋王多活哪怕一天。
原本暗地里的斗争,如今全都放在了台面上,厮杀激烈,甚至有种惊天动地风云变色的气势。
因为此次动静太大,萧成炎又下令杀了不少人,有种稍微缓和一点的形象故态复萌,变回以前暴君的样子。
恰好此时,南江一带正闹洪灾,许多百姓流离失所,失去亲人。
慢慢的,京城出了一种言论,说是这天灾是暴君的所作所为惹怒了天上仙人,故降下惩罚。
一时之间,朝廷气氛紧张,议论纷纷。
萧成炎已经下旨派了懂这方面的人去治水,但这不是一时就能解决的,在这之前,关于暴君的传言已经愈演愈烈,达到了街头巷尾都有孩童唱着暴君的童谣,大义就是暴君害了老百姓,要想天灾结束,得暴君死,换英明的新帝上台。
这等传播速度,背后不可能没有人推波助澜。
严重的灾情之下,再加上恐慌的情绪煽动,流民发生暴动,有人开始揭竿起义,质疑官府,就连前往治水的重臣都遭到了攻击,但所幸有精兵同行,并未受伤。
但宫里局势紧张,几乎是大战在即,一触即发。
宫变,就在这时发生了。
晋王的势力被萧成炎一再打压击杀,自然知道暴君已经察觉到他们的计划目的,再藏着掖着也没用了,此时没有了任何的退路,收手的结果也不过是一个死字,只能放手一搏,兴许还能争得一线生机。
于是,晋王夺皇位一战走到了最后一步,带着他拉拢的北郡兵力,包围了大殿,以清君侧的名义,坦然入殿,逼萧成炎交出玉玺,退位让贤。
大概是装孙子太久了,晋王终于得以扬眉吐气,心里痛快得很,认为自己胜券在握,竟然主动发起了“反派死于话多”的技能。
晋王得意地笑着:“皇上可是以为本王会在你的酒里下毒?但很可惜,本王并没有那么蠢,使出如此明显的法子。你还记得你的头疾是怎么来的吗?是当年本王的生母在皇后怀孕时,暗中在她的吃食里下药,打算让她生出一个死胎!可没想到啊,你命这般硬,这都让你活了下来。但活着又如何?不就是日日受罪!你这样的杀人狂凭什么登上皇位,孤比你合适多了!”
他说着,情绪越发激动,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面目狰狞,“二十二年前,孤的生母可以下药让你死,如今孤也可以下药在熏香里,诱发你体内的毒发作,让你生不如死,彻底发狂成为一个只会杀人的怪物,届时,孤杀你,就是为天下人除害,所有人都巴不得你死。”
晋王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多年的压制憋屈一朝释放,大笑说:“是不是头疼得恨不得砸开脑袋?很想杀人见血?孤就好心给你一个提议吧,你看旁边的贵妃是不是很好的人选,快杀了他,让孤看看那血花四溅的美妙画面。”
萧成炎不明白自己做了那么周全的计划,晋王是怎么把药下到他身边的。萧成炎不知道什么主角光环,但他也不可能让晋王如愿,他直接抽了旁边侍卫的剑,割伤了自己的左臂,让自己保持理智。
原本看到萧成炎拔剑,晋王还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己方高手身后躲。萧成炎看到他胆小如鼠的举动,冷笑一声,脸上俱是嘲讽不屑。
晋王大怒,又猛地跳了出来,指着萧成炎说:“宁愿伤了自己也不愿杀了贵妃,你可真是帝王之家难得的痴情种,听说你还因为药人的事处死了太医?哈,真是让人感动。”
说到这,为了好好践踏萧成炎的尊严,他故意转头看向苏棠,邪肆地笑着:“怪不得啊,贵妃殿下这样的盛世容颜,换做是孤也舍不得伤一分一毫。孤改变主意了,等你死了之后,孤替你享用了这美人,日日。给孤把人抓过来!”
萧成炎听到这,双目血红,拳头握紧,因为过于用力,指关节骨头都咔咔作响,神情恐怖至极。
晋王都被瞪得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但觉得没面子连忙硬撑,然后看到暴君要抓住苏棠时,苏棠却避开,听话地朝他走了过来。萧成炎脸色骤黑,风雨欲来。
晋王则抚掌大笑,“不错,美人真是识相!”
苏棠早就看他的丑恶嘴脸不顺眼了,对方既然送上门来找打,他干嘛要放过,就打啊!往死里打啊!
苏棠走上前,朝着晋王假笑一下。美人倾城一笑,顿时晃得人失神。
晋王伸手,想摸一下美人柔嫩的脸颊,结果却被美人捉住了手臂。这时,晋王并未意识到危险,还很满意对方的主动,却没想到下一秒,就被苏棠一手按住脑袋,用力狠狠一砸,头就被迫磕在了坚硬的桌案上!
晋王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苏棠一脸愤怒凶狠,简直化身暴走恶鬼,哪里还有一点柔弱美人的模样,只想捏爆对方的头盖骨。
“会下毒以为自己很牛逼是不是?我他妈让你知道死字怎么写!”
竟然敢对他家暴娇龙出手,苏棠护短心暴起,哪里能忍,直接炸了,还因为太过生气,一时没把控好力道,这一按头砸下去,才发现晋王的一边脑袋竟然凹了!
苏棠被吓了一大跳,本来还想捏头盖骨,妈的,这就被丑到了好吗?!
苏棠身体反应快过脑子,直接抬脚一踹,把晋王踹飞撞到了柱子上,嵌在上面,抠都抠不下来了。
在场众人都一脸震惊呆滞,大殿静得落针可闻。
尤其是晋王那方人马,在对上苏棠的视线时,宛如撞见了鬼,一脸惊惧,条件反射的齐齐踉跄后退,就差在脑门上写着——跪下求放过!
苏棠看看柱子上仿佛断了气一动不动惨状惊人的晋王,再回头看看自家两眼通红的暴娇龙,然后,果断朝着萧成炎跑了过去,抓住他的手,一脸害怕无措地说:“我只是想教训他一下而已,没想到他那么不禁打的,我不是杀人了吧?”
暴君:“……”
原本因为爱妃避开自己走向晋王,差点发疯不顾一切就算自己死也要杀了晋王,却没想到事情突然这般神展开,暴君手里的剑都差点拿不稳,掉地上。
当然,眼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安抚“受惊”、“柔弱”的爱妃。
萧成炎轻摸了摸苏棠的背,温声说:“无事,爱妃做得对,他死有余辜。”
好一幅帝妃恩爱浪漫的画面。
前来逼宫的众人——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第43章 暴君(十五)
一场逼宫, 竟以非常戏剧的方式结束了。
苏棠一人,就实现了擒贼先擒王的招数,瞬间把晋王给解决了。没了领头的那位,剩下的就是一盘散沙,赵统领也及时带来了禁卫军,把一众叛党包围捉拿。
唯一有点奇怪的是, 那些叛党看到他们禁卫军的时候,眼里竟然有光,似乎巴不得他们赶紧来捉人。
押着叛党离开时,赵统领听到一个嘀咕声, 那人面色恍惚, 惊恐颤抖——“从未见过这般可怕的……贵妃……简直是怪物……”
赵统领拧眉,没想到这阶下囚还敢肆意构陷贵妃殿下,简直找死!
就在赵统领想好好教训一下说话的那人时,赵统领眼角的余光发现了柱子上嵌着的人, 不由惊骇, 等再细看两眼,才勉强辨认出那是晋王,惨状惊人。
我就说逼宫的犯罪头头怎么没见着, 原来在这儿呢?
但究竟是怎么……
赵统领脑里突然闪过一道光, 恍然明白了什么。
贵妃殿下拥有能拉开五石弓满弓的神力, 那把一个人抡飞出去嵌在柱子上, 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只不过, 想到贵妃殿下那细胳膊细腿的, 仿佛上等白玉一般,漂亮又脆弱的样子,却又拥有这般怪力,这巨大的反差,让赵统领心情十分的微妙复杂。
晋王解决了,剩下的就是繁杂的收尾工作,清理剿灭晋王一派党羽,将他们连根拔起,从混乱又回归到平静。
被晋王的主角光环洗脑了的丞相,脸色又青又白,仿佛最后一丝生气都没了,萎靡不振,绝望不已,只能坐着等死了。
而原剧情里,原本中立偏晋王的长公主一派,在这次政治斗争中,却改变了立场,选择了站在暴君这边。若要究其原因,就不得不说到长公主的一对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