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虎符, 你从何处得来?”礼亲王问。
李鱼道:“是皇上打碎了一只玉匣之后拿出来的。”
礼亲王原就是要确认虎符收藏之地,由此判断李鱼之言。
看来李鱼并未说谎。
礼亲王要李鱼再说一遍乾清宫内的详情。
李鱼配合着说了, 涉及到琅琊公主, 礼亲王几次询问, 这位外邦公主藏在后宫多年, 还伪装成了另一个人, 礼亲王震惊之余当然要问清楚, 李鱼也理解,将自己听到见到的全都和盘托出。
礼亲王又问:“琅琊公主既守住了乾清宫,你是如何将虎符送出的?”
这是礼亲王觉得疑惑之处,涉及到皇帝安危,不容许有任何差错。
李鱼一愣,这他要如何说?
李鱼想了想道:“殿下养了条鱼,他把虎符藏在鱼……鱼缸假山里,然后寻了个借口,把鱼缸送给了我。我原本待在千秋殿,并未与他在一处,千秋殿守卫不若乾清宫严密,可能他们觉得我没有威胁,我寻到虎符之后,便偷偷溜出来送信。”
李鱼这说法算是勉强圆上了,细想之下还是漏洞百出,礼亲王还想再多问一问,叶清欢抢着为李鱼开脱:“他送虎符已冒了很大的危险,着急之余未必事事都能记得清,何必再紧追着不放,救驾要紧,还是先布置一下行动吧。”
李鱼感激地看了叶清欢一眼。
礼亲王深以为然,马上与承恩公带着虎符去守城将军处调兵,叶清欢负责将府里人手集中起来,支援守军,叶骞年纪大,腿脚不便,亲自坐镇承恩公府指挥。
李鱼肯定要参与救老攻的行动,这是毋庸置疑的,他仍是把几个孩子托付给王喜照顾。
大宝穿着小骑服,拿了小弹弓,迈开小短腿,摇摇晃晃走出来,扒住李鱼裤腿。
“大宝,救爷爷。”大宝坚定道。
李鱼眼睛有些湿了,把大宝抱起来,蹭了蹭孩子柔嫩的脸颊。
“大宝乖。”李鱼温声安慰,“爷爷一定很快就没事了。”
李鱼重新把大宝送回王喜处,从大宝穿的鼓鼓囊囊小骑装,他想起一件事,又去找了叶清欢。
“你要我们都穿上厚实的铠甲,带上头盔和盾牌?”叶清欢吃了一惊。
攻打皇宫十分紧急,若刻意准备这些就怕来不及,且铠甲多是守军才会有,府里侍卫多半是没有的。
李鱼比划着解释道:“琅琊公主的人,身上会有一种水液冒出来,沾上会令人……”
他不知腐蚀在古代要如何说,想了想道:“沾上会令人全身溃烂而死,十分厉害,我曾亲眼见过,千万要小心。”
……原来如此。叶清欢自幼就受亲爹教导,死固然不惧,但是能小心还是尽量要小心的,命人将这消息传给守军,府中侍卫皆持盾,有甲衣则穿甲衣,没有甲衣就穿上厚实的棉袄,裸露在外的部位必得裹上厚厚的纱布,遇见叛党多用弓箭射杀。
叶清欢自己有金丝甲,老承恩公也有一身,临行前寻出来送给了李鱼,李鱼千恩万谢之后穿上,各处也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叶清欢最后抱了抱摇篮中无忧无虑的女儿。回首,他的妻子金绝公主红着眼睛望着他,叶清欢一度以为她要拦他,谁知公主哽咽着道:“路上小心,早些回府。”
叶清欢胸膛一热,用力点了点头。
公主如此深明大义,他把原本想好的诸多安慰都咽了下去。
“你别担心,去去就回。”
叶清欢相信,他们两个一定很快就能见面。
礼亲王与承恩公,还有守城的虎威将军,一起带领皇城守军浩浩荡荡赶往皇宫。
到了宫门处,虎威将军亮出两个半块、严丝合缝的虎符,见虎符者,如见皇帝,守门侍卫纷纷下跪行礼。
有企图不轨的,虎威将军下令当场击杀,琅琊公主耗时十来年,才在宫中培养起娄兰的势力,因她真正的身份见不得光,这股势力虽是精锐,人数却不多,能够攻陷乾清宫靠的是奇袭,以及到处假传圣旨,宫中侍卫多是听从皇命,一见到虎符,立刻便停止抵抗,守军一路势如破竹,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李鱼还不大会骑马,叶清欢找了匹矮矮的小毛驴,让李鱼骑着,左右还安排了一队侍卫保护。
麻溜甩起小皮鞭的李鱼:感觉自己是世上最安全的鱼了。
叛军攻过来时,叶清欢带着承恩公府的侍卫与之周旋,恰好就有几名投奔了娄兰势力的士兵,围住了叶清欢。
叶清欢论武力并不比景王差,以剑相挡,不多时反击,砍伤了其中一个,这士兵假装不敌,竟往身上扎刀子,朝着叶清欢猛扑过来。
李鱼太熟悉这波操作了,忙道:“小心!”
叶清欢举起盾牌,挡在胸前,将这人喷出来的“化尸水”全都拦住,这些水液穿不透厚实的盾牌,叶清欢毫发无伤。
侍卫们纷纷效法,若是遇见水液,马上便以盾牌抵挡,即便如此,亦有不慎沾染到些许的,因他们全都穿着厚衣,立刻换衣,并不会被“化尸水”伤到。
再遇见娄兰人,叶清欢直接挽弓射箭,不让他们有使阴招的时间。
娄兰人战场上的绝招被彻底压制,很快守军来到了乾清宫外。
琅琊公主没料到援军竟来得如此之快,而她要皇帝同意禅位,皇帝说要考虑,几个时辰之后,依旧答复她还是要考虑。
琅琊公主真恨不得杀了皇帝,可是又不能。
皇帝一死,这江山终究还是落到皇子皇孙手里,她这些年的筹谋,岂能为他人做嫁衣?
得知皇城守军攻入皇宫,领队是哪些人时,琅琊公主面色阴沉下来。
她命手下将皇帝、景王,两位小皇子押出乾清宫。
若她不能得到这江山,她就让皇帝一脉都死绝!
礼亲王、承恩公赶到时,琅琊公主公然以皇帝之命威胁,疯狂叫嚣道:“若你们再往前一步,我就让皇帝死无全尸!”
礼亲王顾忌皇帝安危,守军就在乾清宫外,不敢入殿,双方弓箭手交战,又阵亡了一批兵士。
琅琊公主部下之数远不及守军,很快,仅有的几位弓箭手也相继折损。
琅琊公主拔出随身宝剑,砍向皇帝,欲与皇帝同归于尽。
说是迟那时快,景王挡在皇帝面前,反手亮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挑开琅琊公主的剑,直取她咽喉。
琅琊公主花容失色,“你、你不是已没有武器了?”
景王的佩剑早在入宫前就被卸下,藏在靴中的匕首也缴了,所以她才放心将景王与皇帝关在一处,可是景王何处又来一把武器?
景王淡淡一笑:“我原就有一把匕首防身,临来之前,王妃又给了我一把。”
若不先缴一次械,如何能让琅琊公主放松警惕,如何能接近得了皇帝、得到虎符?
景王在假装弃匕首之时,就已想好了制敌之策。
琅琊公主放声大笑,叶清欢见皇帝已脱困,抓紧时机,向琅琊公主射出一箭。
景王匕首亦在同一时刻袭来,琅琊公主腹背受敌,若是躲开箭就躲不开匕首,反之亦然。
琅琊公主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躲开箭矢,迎头撞上景王的匕首。
“来不及杀皇帝了,来不及了,那就杀了早就该死的景王……”琅琊公主喃喃道。
“我们娄兰人,平时会将最厉害的‘招数’藏在体内,雪乌子算什么,娄兰最厉害的毒,名唤‘灭迹’……”
她绝望又凄惨地笑着,忽然用剑扎破藏在体内的机关,迸射出几柱水液。
“天池——!”
李鱼离得远,被叶清欢的人牢牢围住,跑不过去,只能纵声高呼。
琅琊公主动作极快,然而景王时时提防着她,见她持剑似要自刎,景王知道是计,不为所动,飞起一脚,将一旁的案几踢过来,正将随之而来的“化尸水”——灭迹之毒悉数挡住!
琅琊公主不敢相信,娄兰人引以为傲的招数就这样没用了。
景王紧接着用匕首送了她一程。
琅琊公主临死前,仍以充满怨恨的目光盯住皇帝,嘴里是只有她能听见的咒骂。
很快,她就在灭迹的作用下,彻底消失了。
守军攻破乾清宫,歼灭了娄兰余孽,一串太医争先恐后涌过来,替皇帝把脉。
被守军从附近宫苑解救出来、已关押了一段日子的罗总管,跑来给皇帝磕头请安,又哭又笑。
景王逆着人潮,不断找寻熟悉的身影。
他方才匆匆一瞥,似乎见到了李鱼,也听见了李鱼的声音,可是收拾完琅琊公主,人也多了起来,怎样都没找到。
景王继续不懈找寻。
有几个侍卫发现了他,给他让了一条道出来,景王看见一头驴不耐烦地绕着圈子,驴背上坐着一人,正是李鱼。
“天池,你来啦?快帮帮我,这驴停不下来了。”
发现小皮鞭挥起,驴就不肯停的李鱼:“……”
景王看着他急得抓耳挠腮,也忍不住微笑。
小鱼不会骑马,看来骑驴也不大行。
第135章
李鱼也不知这驴为何就停不下来, 本来战胜了隐藏大boss,他想飞扑进老攻怀里,来个爱的八爪鱼,可是这驴关键时刻太掉链子了!
感觉叶清欢给他找了头爱拉磨的驴,一转就停不下来了!
李鱼:啊啊啊我要下去!
可他人形不敢乱跳,肚子里还有小棉袄, 鱼身有保护, 人形可没有。
景王出神地看了这条鱼一会儿,走上前去,奇怪的是李鱼嚷嚷了多少次要下去,驴鸟都不鸟背上之人, 一个劲转圈,然而景王一来, 驴就很玄幻地停了。
没办法, 可能暴君男主气场,连驴都感觉到了。
景王攥住缰绳, 笑着道:“小鱼, 累不累?”
这场仗叶清欢比较累, 奔东奔西,流血流汗, 李鱼全程连跑都没自己跑,哪里谈得上累。
他想说其实一点都不累, 可是与景王黑沉沉的眸子对上, 喉咙就哽得厉害。
“我……还好。”
李鱼咬了咬唇, 不知怎么就改了口,老攻近在眼前,嘤嘤,好想抱!可是这个驴……
虽然驴停了,他还是有点下不去。
景王眼里盛满了疼惜,小鱼说还好,那就是很累、太累了。
景王恨不得把这条鱼揣进袖子里,可是身在皇宫,能做的还是太少了。
景王笑了笑,没再说话,一掀衣摆坐到李鱼身后,从后边小心地搂住李鱼。
“回家吧。”景王道。
李鱼喜欢把景王府说成是家,景王一来二去被带的,也爱说家了。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比最早能说话好一些了,虽然还在恢复期,真要如同龄人一般,却不太可能。
但就是这般声音钻进耳朵里,酥酥麻麻的,最令李鱼受不了。景王虽能说话了,但他本身就不是爱聒噪的性子,一来要保密,二来他也习惯了沉默,除非李鱼要他练习,景王自己很少主动说,因一次床榻运动,发现小鱼对他如今的声音很敏感,景王就开始有意无意,专挑那种时候在李鱼耳边轻语。
对鱼来说,真是要螺旋升天做神仙的感受了!
李鱼面上一红,老攻的声音和yao部传来的触感都让他蠢蠢欲动。
bao上了!
鱼脑子瞬间就被有颜色的废料占领,李鱼不得不轻咳一声:“你、你和我骑这个没关系吗?”
一般王都是骑马的,骑驴有损王的威严。
且李鱼严重怀疑,一头驴能驼动他们两个吗?
景王连脸都可以不要,无所谓王的威严,在李鱼身后坐下来,伸手搂抱住李鱼,脸就埋在李鱼肩上,深深嗅闻着,这就是他的回答。
老攻都这样了,李鱼哪还有心思管别的,万一驴子不争气,可不是他的错。
李鱼抖着手挥了下小皮鞭,驴动了,载着两个人,稳稳当当往前跑。
中途遇见叶清欢,叶世子望着矮驴背上挨着坐的两人,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他是按李鱼身形挑的驴,这驴李鱼骑正合适,景王一人高马大的汉子,竟缩在李鱼背后,也骑驴,这也太……
世子爷觉得这驴太不容易,也觉得紧紧抱着的两人,有些辣眼睛。
“叶清欢,我们回去啦!”李鱼高兴地朝叶世子摆了摆手。
叶清欢回神:“你们……”
竟这样就回了?
“孩子要怎么办?”
李鱼:!
李鱼一拍脑袋,最近真是色令智昏,有了老攻差点就忘了儿子!
身心立刻被儿子攻占的李鱼正要掉头,和叶清欢一同回去承恩公府接孩子,景王轻轻哼笑了一声。
“告知王喜,把孩子送回来。”景王迅速道。
叶清欢:“……”
叶世子对忽然冒出来的声音吓得一激灵。左看右看也没发现有别人,叶世子心里直犯嘀咕,这是谁,为何突然就对着世子爷发号施令?
李鱼很快接受到了来自叶清欢的困惑,含笑指了指身后之人。
叶清欢:!
叶世子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方才竟是景王在说话?!
“天池,你能说话了?”叶清欢又惊又喜。
因原先皇帝之意,景王能说话不可对其他人透露,也就皇帝、李鱼几个知晓,且距离解毒实际也没过去多久,景王处还未寻到恰当时机,透露给承恩公府,就出了琅琊公主这档子事,如今娄兰势力已灭,也不必再藏着掖着了,景王坐直了,慎重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