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没想起按他老攻身份,就算不告假,礼部也无人敢拦。
太子既专程赶回来,便与太子妃一同出了门。
太子妃有孕,不宜骑马,太子回府时是骑快马,送太子妃入宫,却是与太子妃共乘马车。
马车行进得极慢,到了宫门前,太子妃已趴在太子怀里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这么快就到了?”
李鱼以前觉得从家到皇宫有段距离,这次竟过得飞快。
跟车的王喜拼命忍着笑,真正快不快,太子殿下才是最清楚的。
太子扶了李鱼下车,宫门前早有罗总管的一名跟班在等着了,见到太子忙过来行礼,引太子一行人去乾清宫。
因太子妃身体不便,内侍特地备了一顶软轿给太子妃。
太子看了那轿子一眼,摇了摇头,令王喜把府里一路跟过来的青衣小轿抬进来。
李鱼:???
老攻这是何时备的,他怎么不知道?
不过有轿子坐,就不用走路了,懒散鱼立刻坐进了轿子。
他以为太子依旧要与他一起坐,连忙拍了拍身边,要太子也坐过来。
然而太子却未动。
轿子里没有马车大,太子怕挤到李鱼,就没进轿子,而是把左右窗帘都拉开了,既不憋闷,也能时刻看见这条鱼。
太子妃坐稳之后,太子府八名仆从负责将轿子抬起,行进起来,太子就在轿旁跟着。
内侍早就听说太子和太子妃恩爱,没想到只是请太子妃上个轿,愣是被热乎的狗粮拍了一脸。
太子不必他跟,内侍便先回乾清宫知会皇帝去了。
轿子速度并不快,一路无事,李鱼也看了一路的风景。
行至御花园附近时,李鱼忽然看见灌木丛里缩着一团白色。
李鱼心一跳,忙道:“等一等。”
太子急令抬轿的侍从停下来,看向李鱼。
李鱼道:“那团白色……”
是眼花了吗,他竟觉得有点像飘雪。
上次送虎符,飘雪曾助过他,引开了侍卫,李鱼事后托王公公打听过,飘雪当时并没有被侍卫逮到,侍卫以为是野猫,也没往冷宫去找,再后来乾清宫混战,冷宫到是相对安宁。
飘雪没有因他受伤,李鱼挺高兴,但是太子和仇氏之子安侯有仇,也不好表现得太过,李鱼便托王公公,辗转给飘雪稍了一袋子小鱼干,算是感谢。
他虽没有明着令王公公再做别的,可是冷宫内侍得知太子府王公公挺看重这只猫,也不敢欺负飘雪,仇氏的日子因此过得好了些。
飘雪之事,李鱼并没有瞒着太子,而是主动对太子说了,太子对他的性子很了解,小鱼心地善良,有恩必报,就算对方是只猫,也会尽力报答,太子知道他能把握好分寸,依旧信任他一如当初。
这趟入宫,李鱼也让王喜带了小鱼干,想着万一遇见飘雪就投喂,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时不时会想起飘雪,这会儿在御花园看见一团白影,潜意识就以为是飘雪了。
太子顺着李鱼的视线,也看见那团东西了,令圆脸婢女——小螺去看过。
小螺去了片刻,抱了一只白猫过来,因这猫尚未检查过,小螺不敢走太近,只稍微近几步,令太子妃看一眼。
李鱼一看,正是飘雪没错,这可真是缘分啊!
“它这是怎么了?”怎会躲在灌木丛里?
小螺捧住飘雪,仔细查看,飘雪身上很干净,没有脏污,但是有一股血腥味。
小螺闻了闻,检查飘雪身上,原来飘雪一只后腿裹着厚厚的纱布,纱布上洇着血迹。
“它受伤了。”小螺了然道。
王喜主动上前,以银针在猫毛上拭过,银针没有变色,王喜征询地看向太子,不知太子如何决断。
一般如此检查也够了。
李鱼听说飘雪腿受了伤,有些担心,也跟着可怜兮兮望向太子。
太子:“……”
太子被他乌溜溜的眸子瞅得心痒,转过脸轻咳一声:“再看看,谨慎些总没错。”
太子令小螺抱住飘雪,不许靠近。太子走过去,亲自检查飘雪。
见到太子,飘雪忽然凄厉地哀叫起来,啃了两下腿上的纱布,纱布上的血迅速蔓延开。
太子因此注意到飘雪的伤处,想了想,对小螺道:“拆开。”
小螺随身带了金创药,若伤处真没问题,重新为飘雪上药也使得。
太子之命,小螺不敢怠慢,立刻拆开纱布,纱布底下骨碌碌滚出一只血红的布团。
小螺觉得蹊跷,细看之下,飘雪腿上虽也有血,可是并没有伤口,应是沾了布团上的。
“是奴婢疏忽了!”小螺慌忙跪下请罪。
“怎么了?”李鱼还在轿中,忽然就见小螺跪下了,难免意外。
“……没事,正为猫包扎,你别着急。”太子原本脸色已沉了下来,飘雪没有受伤,却裹了纱布,让人以为猫受伤了——纱布里藏的东西定有问题。
太子瞬间想到了很多,但是怕惊到这条鱼,先柔声稳住。
他这般解释,李鱼放宽了心,仍是坐着等。
太子给王喜递了个眼色,王喜连忙把小螺拉起来,两人抱着飘雪走远,将纱布和布团从飘雪腿上取下来。
他们已确定,血之所以不断冒出来皆是因这布团的缘故,王喜见过不少阴私,知道这布团恐有厉害之处,若是不知情的人靠近飘雪,极有可能会沾到布团里的东西。
小螺手包了帕子,将布团拆了,里边是越来越多的鲜血。
这血腥臭无比,小螺连忙捂住鼻子:“这是什么?”
王喜到底年长,见识匪浅,细细看了一回,对太子道:“殿下,这非是人血,老奴闻着倒像是狗血、鸡血。”
太子:“……”
太子道:“有何用?”
王喜:“听说民间,有时会泼狗血、鸡血之类破邪祟,尤其是黑狗之血。”
“……邪祟?”
太子从未听说过这番言论,以如此阴毒的方式藏在纱布里,竟是破邪祟之物?
王喜道:“对,是为了破邪、破妖。听说妖邪若是碰到这种污血,会当众变回原形。”
破妖、变回原形?
太子神情骤变,抬头望向在轿中等着他的小鱼。
他知道,他身边是有一只妖的,若他们没发现这些东西,小鱼极有可能就会接触到飘雪,从而沾染到这个布团,那会如何?
心里有个声音道,会当众变回原形。
小鱼的原形是一条鱼。
他本就觉得奇怪,一只冷宫养的猫,身上为何怎会带有这种东西,而且还出现在他们去乾清宫的必经之路上。
……恐怕,是有人已得知小鱼的真实身份,要害小鱼!
第140章
“方才之事, 谁都不许泄露出去。”太子严令在场众人,王喜等人都利索地闭了嘴。
李鱼在轿中坐了好一会儿,太子并没有让小螺把飘雪抱过来。
“怎么了?”李鱼有些不安。
怀孕这段日子,他深刻体会到老攻对他近乎偏执的关心, 若实在不许他碰这只猫, 还是继续让王公公代他投喂好了。
他知道一遍遍检查也是为了他好, 怀孕之后他常常控制不住情绪,所以尽量不让自己处于生气的边缘。
穆天池命王喜把东西悄悄处理掉, 小螺仍负责抱住飘雪,他则来到李鱼轿前, 温声道:“这儿离景泰殿不远,不若过去看看?”
李鱼:?
李鱼对去何处实际没什么坚持, 但皇帝在等着, 不过去合适吗?
太子眼神明显欲说还休, 会不会是发生了什么, 临时要改路线?
李鱼信任太子, 太子既说了,就顺太子之意,点头道:“那便去吧。”
太子为他将两侧帘子放下来, 轿子调转方向,往景泰殿赶。
他们离开之后, 御花园角落一株合欢后面匆匆走出一个人来,朝太子一行人的背影看了又看, 然后转身离去。
很快, 有一名太子府侍卫悄悄跟了上去。
景泰殿作为太子以前在宫中的寝殿, 仍为太子保留着, 这也是个神奇之地, 经常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李鱼与太子以前就是在此地想到了娄兰刺客的线索,只是宫中娄兰势力已除,太子为何还要带他来这儿?
肯定不会是为了那种事,李鱼老有经验了,可不会再自己脑补小破车。
太子先扶李鱼坐进一张椅子里,为他身后垫了一只孔雀金线织就的软枕,让他坐得能舒服些。
等他坐稳,太子才肃然开口,唤了一声:“小鱼。”
李鱼:“嗯?”
老攻你干吗这么沉重?
太子道:“有人在飘雪身上动了手脚,飘雪腿上裹的纱布里,发现了别的东西。”
太子不敢一下子全都说出来惊到小鱼,只一点点透露。
飘雪所用纱布里有异样?
李鱼一愣,所以太子才不让小螺抱猫过来吗?
按太子的脾气,肯定是了。
“是何物啊?”李鱼问。
太子道:“是,狗血。”
李鱼:“……?”
李鱼只知文章写得狗血,太子之言显然不是指这种狗血,李鱼好奇道:“狗血,干吗用的?”
太子:“……”
太子蹙眉:“你不清楚?”
系统鱼理智气壮:“没见过,当然不清楚呀!”
太子:“……”
好吧,小鱼是条单纯的鲤鱼精,估计是没经历过。
太子慢慢把狗血用途说了,李鱼:!!!
尤其听见妖会被打回原形,李鱼嘴巴张得老大,都能塞进去大半个拳头了。
“这狗血,能让我……???”
天啊,让他现出原形??
这是什么神奇道具!
系统鱼虽然玄幻,也不是迷信啊,有屁的原形,就算有,他的原形也应当是个人好吗!
若这东西能让他永远变人,倒是好事一桩,不过这么容易就能变,他还做毛线的任务啊,系统鱼无所畏惧!
哎……不对不对!
李鱼忽然想起以前和太子说过,他是鲤鱼精,从鲤鱼精的角度应当是害怕变原形的,所以他应当害怕狗血才对。
害怕,该如何表现来着?
李鱼神情呆滞了一下,想努力挤点恐惧的效果出来。
太子见他木木愣愣,以为他是被吓坏了,心中恼怒更甚。
“有我在,不会令你有危险。”太子握紧他的手。
李鱼的心被撞了一下,轻轻点头。
他一直都知道,不论遇见什么危险,这个人定会保护他。
“你有没有头绪,是何人所为?”太子问。
李鱼茫然,他最近连门都很少出,一心养小棉袄,若这也能得罪人,天底下就没有不得罪人的了。
难道,又是隐藏boss?千万不要啊,一个琅琊公主差点搞得天下大乱,可别再给他来这种“意外之喜”了!
太子也清楚小鱼每日行踪,心知与小鱼无关,且这手脚动到飘雪身上,又在他们去往乾清宫的必经之地,肯定是宫中之人所为,
他已留了手下盯住御花园,飘雪不过是只猫,若要害谁后边一定会有人跟着,顺藤摸瓜便是了。
太子冷笑:“等下自会见分晓。”
太子令王喜去给皇帝传信,道是太子妃有些劳累,休息之后再过去。
李鱼闲得无聊,从太子府带过来的食匣里找出一碟子桃花饼正吃着,心想他膘肥体壮,坐车坐轿,哪里就累了?
啧,估计又是诱敌吧!
李鱼立刻放下桃花饼,假装累得手臂抬都抬不起。
“天池,我好累啊。”
李鱼故意朝老攻眨眼睛、放电。
太子:“……”
太子对这条鱼的熟悉,已到了鱼一甩尾巴就知道对方要干吗的地步了,忍笑拈了一块桃花饼喂鱼,别看这条鱼蔫答答,有气无力,可是桃花饼送到唇边,立刻就啃得精光。
看着这条鱼灵动的样子,太子是一排毅然守护的决心。
一盏茶之后,有侍卫来报,原来奉命留在御花园的侍卫,果真发现有一名内侍在窥视。侍卫跟着此人,发现他去了永福宫偏殿之后就没出来。
永福宫?
李鱼懵了,这不是以前张妃,也就是琅琊公主的地盘?
可琅琊公主不是已经死透了吗?
“那儿……还有人住?”
穆天池冷笑,怎么没有人,琅琊公主是死了,还有一位男妃就住在永福宫偏殿。
这是一位姓楚的贵人,得琅琊公主“推荐”,才得以入宫。
“是——楚燕羽?他要害我??”
李鱼是真的无法相信。
可按侍卫所言,御花园窥视的人,就住在永福宫偏殿,除了楚燕羽,也没有别人了。
仔细想想,他和楚燕羽几乎没说过话,唯一的一次交集也就是他打断楚燕羽给老攻下药,别的啥都没做,后来难得见到楚燕羽几次,因为楚贵人本身位份不高,一般场合也轮不到说话,每次顶多匆匆一瞥。
且他是男主媳妇,楚燕羽是男主他爹的小妾,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楚燕羽应不至于想不开,就要拿狗血泼他吧?
……真脑子有病的节奏。
太子想得比李鱼多,亦道:“楚燕羽立场不明,也许仍是与琅琊公主有关。”
毕竟楚贵人是琅琊公主“引荐”的,以前曾是六皇子的心上人——六皇子已被皇帝从玉牒上彻底除名了,楚燕羽还是有可能破罐子破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