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果然还是更适合呆在鱼缸里。
李鱼一边在缸里舒适地游动,一边发出感慨。
回首望了一眼仍浸在水里的瓶子,他倒也不是不喜欢能和景王时刻待在一起,这到底是主人一番心意。
为了表达对主人的感激,小鲤鱼特意围着水晶瓶跳了一回海草舞,努力向景王传递自己的意思。
瓶子很好,他也乐于跟着景王四处走动,只要别把他一直关在瓶子里就成。
景王果然觉出了鱼的喜欢,勾唇捏了捏滑不溜丢的鱼脊,一人一鱼算是达成了一致。
高兴了好一阵,才发现待在鱼缸里也依旧是和景王在一起的李鱼:!!!
怎么办,这不还是没办法变身吗,难道变成人只能由一天一次变成遥遥无期!
李鱼头疼,到底该不该让景王知道,景王怕对鱼不利的那个贼,其实就是鱼自己?
不过眼下比起不能变身的苦恼,救人计划显然更重要。
李鱼救叶世子的计划已实施了,这几日他在水晶瓶里时,曾听见王喜向景王禀告,承恩公府的人已开始盯着二皇子与六皇子的动向。
这与叶清欢答应的一样。
李鱼送信就是为了能让承恩公府有所警觉,其实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景王与小娇妃的感情线没了,叶世子还会不会有与金绝公主的指婚,他尽量在信中简单写了原书中发生的这段事实,就算最后没发生,这封信被当成是假的也没关系,至少承恩公府不会像原书一样,轻易就被二皇子、六皇子算计。
虽他自己差点又一次被景王堵,马甲时不时摇摇欲坠,这场救人总体来说还算顺利,然而与救叶世子有关支线任务“铜墙铁壁”,却迟迟没有完成的提示。
没有提示,就意味着任务并未完成,因李鱼这趟主要是救人,支线能不能完成、能不能获得奖励是其次,可是反过来一想,这会不会代表仅靠书信令承恩公府提高警惕还不够,叶世子仍有可能会经历原书里的悲惨命运?
既决定救人,还是不要半途而废,可写信不够的话,他还能做什么呢?
李鱼记得原书中,叶清欢被陷害地点是在皇宫,时间是在端阳节后几日,李鱼虽在信里都提到了,不知叶清欢会如何应对,李鱼觉得最直接的办法,自是这段时间都不要让叶世子入宫,离陷害越远越好。
可是阻拦叶世子入宫,比令他给叶世子写信、送信还要难。
若是要他阻拦景王,说不定还能办到,可叶清欢是承恩公府的人,鱼鳍太短,够不着呀。
李鱼愁得鱼脑袋疼,也不知鱼用脑过度会不会掉鳞片,恍恍惚惚只觉身上鳞片都快秃了。
幸亏景王与他想法一致,王喜只道承恩公府做了准备,景王并不知叶清欢打算如何,命人将叶世子拎过来,王喜代景王中气十足一通敲打。
以为终于被景王关心了的叶清欢:“……”
景王的意思也是,叶清欢那几日最好避开。李鱼就在鱼缸里听着,控制不住激动地想,不愧是他主人,和他心心相印呢,叶世子应当会听景王的劝吧?
可是叶清欢摇头拒绝了。
“天池,我不可能因信上所言就不入宫。”
叶清欢明白景王是为了他好,但他很清楚自己不会无缘无故就入宫去,多是奉诏,要他提高警惕可以,可若是因为无法证实的几句话,就真的抗旨或者欺君,承恩公府、他爹他娘怕是饶不了他的。
叶清欢洒脱一笑:“我该如何依旧会如何,也看看那些人要怎样害我。”
真是……愚不可及。
景王虽嫌弃叶清欢如此鲁莽,沉吟片刻后,仍看了一眼王喜。
王喜感动地眼泪珠子都要落下来:“世子爷,别担心,殿下决定到时与您一同入宫!有殿下在旁看着,您定不会有事的!”
“天池,多谢你!”
景王待人多是淡漠,叶清欢一时间有些触动,就想上前拍拍表哥的肩,被景王恼怒地一掌挥开。
李鱼总觉得叶世子晶晶亮的小眼神,和扑景王被拒还是想扑的小神情,有些眼熟。
仔细一想,可不就是雄风,雄风经常想拿鼻子尖捅他,他吓得嗷嗷直叫躲来躲去,雄风隔着水晶壁也依旧要捅。
再看叶世子,身后仿佛长了一条与雄风一模一样的尾巴,正欢快地摇摇摇。
李鱼:噗,还真是狗随主人呢。
原书里景王并未与叶清欢一同入宫,如今景王要去,能与叶世子互相照应,李鱼心里踏实多了。
且按景王最近走哪儿都把他带着的习惯,入宫肯定也少不了他,那他就能亲自去盯着叶世子了!
一旬后,端午临近,金绝国君主——金绝王前来皇城觐见,皇帝经礼部安排,于太和殿宴请金绝王。
因是国宴,景王与叶清欢皆在其列,待见到金绝王身边年方二八,娇俏明丽的女孩出来向皇帝请安,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
原来这便是金绝公主……信上所言,原本与他们不沾边的人已来到跟前了!
景王与叶清欢都不约而同绷紧了弦。
皇帝近来已收到金绝王来信,金绝王有意联姻,将小公主嫁入本朝,考虑到两国邦交,皇帝欣然应允。
至于小公主当嫁给谁,皇帝心里过了一遍皇城适龄男子的名单。
身份最贵重的,自然是他的皇子们。可金绝公主毕竟是外族,并不适宜嫁给皇子做正妃,且金绝王在信中提到,小公主也不想做侧室。
皇帝想起了景王,景王未婚,且不能继承皇位,若是娶了金绝公主,倒也可行。
只是皇帝随即便否了这个念头,景王有哑疾,金绝公主未必中意,且他一日未立太子,景王就是身份最尊贵的嫡皇子,他若让景王娶了外族女,那其他皇子的正妻,要如何安排?
皇帝决定不在任一个皇子中选,找其他贵族公子与金绝公主相配。
很快承恩公世子便进入了他的视线……
太和殿上,皇帝笑着道:“叶世子,金绝王与公主在皇城的安全,就交由你了。”
叶清欢感觉浑身血液都在发凉,咬咬牙跪下接旨。
……
宴席上,景王落座后便把袖中的水晶瓶取出来,国宴礼节繁杂,也不知小鱼是不是闷坏了。
今日入宫,他原不想带这条鱼,可是小鱼竟自己主动钻进水晶瓶不肯出来,黑玉般的眼睛一直望着他。
景王莞尔,只得把水晶瓶连同鱼一起塞入袖子。
这会儿把水晶瓶取出来,周遭的人都看呆了。
景王竟随身带着一条鱼?
其中不乏曾见过景王带着水晶大鱼缸搬家的,一时之间都不知该说什么。
坐在皇子中,与人谈笑风生,很有太子范的二皇子一见这鱼,脸色顿时就不大好了。
二皇子,又见面啦!
李鱼悠悠地朝穆天昭摆尾巴,这一次他又要来破坏二皇子的好事啦!
第28章
景王拿出水晶瓶, 身后不远处王喜便一个箭步走上前来, 在景王这张案上放下一只珊瑚雕的小鱼缸, 清水已提前备好,景王挽起衣袖,亲自将鱼放入水中, 看鱼自在地游了一会儿。
景王看一眼王喜, 打算喂鱼。
王喜会意地掏出盛鱼食的竹匣递给景王, 又一扭身,朝身后跟的几名内侍丢了个眼神,内侍纷纷端上从景王府一路带过来的诸多点心,在鱼缸面前逐一摆好。
景王取了两颗鱼食,投入鱼缸, 又拈了块桃花饼,先分一半碾碎了给小鱼,自己则若无其事把剩下一半给吃了。
闲得没事仔细围观景王喂鱼的众人:???
众人表示眼要瞎, 原来景王是这样的景王吗?
李鱼在景王放他入缸后就乖巧地蹭一蹭对方的手指,鱼食和桃花饼下来了,最近颇有些喜新厌旧的小鲤鱼先紧着桃花饼一通猛吃, 吃得肚子半饱之后, 再吃鱼食。
景王见小鱼吃得欢, 又取了另一种银丹饼, 掰碎了投喂。
李鱼如今很乐意尝试新食物, 吧唧吧唧尝了尝, 新饼子透着一股子薄荷香, 直冲脑门,人喜欢可是鱼受不了,李鱼吃了一口便丢下了,仍是转去吃桃花饼吃得欢,景王便知,他的鱼不喜银丹饼。
“往后这银丹饼不必再备了。”
素有景王肚子里的蛔虫之称的王公公,立刻令几个内侍记下来,内侍们连连点头。
景王周围落座之人已看得眼花缭乱,唯有叶清欢见怪不怪。
一片丝竹声中,二皇子穆天昭起身,礼部安排最年长的二皇子代几位皇子在国宴上向金绝王敬酒,穆天昭落落大方,谈吐得体,与金绝王相谈甚欢,金绝王对穆天昭赞不绝口,连饮了三杯。
皇帝对穆天昭的表现还算满意,金绝王夸赞二皇子,皇帝脸上亦有光彩,能干得体,这也是二皇子一大优点。
穆天昭觉出皇帝心情不错,笑看金绝王身边娇小的身影。
他近来接连失利,不太得帝心,最近放在乾清宫的眼线给他递了个消息,金绝王此次觐见,有意为这位小公主联姻。
穆天昭之前为了修复与景王的关系费了不少心力,奈何景王不鸟他,穆天昭也有心拉拢承恩公府,可是景王与承恩公府明显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他在景王处吃了瘪,承恩公府对他也冷冷淡淡。
听说三皇子已往景王府成功塞了侍妾,穆天昭怕三皇子先他一步拉拢景王,从而得到承恩公府的支持,景王这边他估计是不行了,得想法子给自己寻找其他助力,但是又不可做的太过明显,毕竟皇帝还在上头盯着。
这时,联姻就送上门来了。
穆天昭心里盘算得好,金绝虽为边陲小国,可是有钱有兵马,若他与金绝公主联姻,金绝肯定不会放着他转去支持其他皇子。如此一来,就算皇帝对他有意见,也没这么容易就动摇他的地位。
至于金绝公主本人,能当他的侧妃就是天大的面子,他可以许诺往后登了基就封之为贵妃,想必金绝王不会反对。
穆天昭原是想着为了金绝这份助力,小公主便是丑若无盐也要收下,可是到了国宴上冷眼一瞧,这位公主花容月貌,挺有几分姿色,与本朝女子相比,有种别样风情,穆天昭心里已是百八十个愿意了。
“公主。”穆天昭命人送上一碟点心,温言软语道,“这是本朝有名的蝴蝶酥,请您品尝。”
蝴蝶酥顾名思义,将点心做成了蝴蝶展翅的形状,且都是成双成对,有百年好合之意。穆天昭想先做出姿态来,让其他人知道,金绝公主已是他的囊中物,叫旁的对公主有心之人,萌生退意。
皇帝在上头也看见了,二皇子估计是相中了这位外邦公主。
皇帝原是中意承恩公世子与金绝公主联姻,只是看叶清欢先前领旨时神情肃穆,不像是对公主有意,皇帝就想着再试探试探叶清欢的口风,少不得也要与承恩公府商量一下,并未直接就赐婚,谁知二皇子突然冒了出来。
皇帝心里有些不满,转念一想二皇子不明圣意,也不该轻易怪罪。他之前就已否了将金绝公主嫁给皇子的念头,二皇子若有这意思定会碰壁,除非金绝公主主动松口,愿为二皇子侧妃,这他倒是能成全。
二皇子既要这门亲事,就得拿出足够的手段来。
皇帝想看看穆天昭如何处事,故而并未制止。
金绝王命人将蝴蝶酥奉至公主面前,小公主只是一笑,未伸手接那点心。
穆天昭估计这公主不知蝴蝶之意,还想再趁机表露一二,忽然发现金绝公主根本没在看他,一张俏脸只频频往远处张望。
穆天昭:“……”
穆天昭脸上有些下不来,也未着急再说话,目光却不由追随公主的视线,然后就见到景王摆了满满一桌案点心在喂鱼,鱼还趴在鱼缸边上摇尾巴。
原来公主是在看鱼,便是那条二皇子一见就会出事的鱼。每次鱼一摇尾,公主就忍不住勾唇。
穆天昭暗恨。他怕在国宴上失礼,得知鱼被景王带来之后,就竭力当鱼不存在,可是这条与他八字不合的鱼,竟又闯入了他的眼帘。
金绝公主笑得满脸绯红,与金绝王时不时轻语,二皇子只听见了一个极轻的“鱼”字,别的尚未听清,但是已足够了,他十分确定是这该死的鱼夺了他的风头。
金绝公主也是个没有眼力见的,区区一条哑巴养的鱼,焉能与他未来太子比?
穆天昭瞥了一眼皇帝,皇帝也由这边的动静注意到景王喂鱼了,可是皇帝非但没有怪罪,反而噙着笑,似乎很乐于看见景王为了鱼忙东忙西,穆天昭心中那株名为嫉妒的藤蔓,密密麻麻疯长起来。
他是得体的二皇子,是未来太子,终究不能对一条鱼如何,穆天昭沉着脸坐回去,心里堵得慌,怔了一会儿,仍是没有人搭理他。二皇子于是对着负责为他布菜的内侍吩咐了几句。
内侍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回来,手中托着一只碗,碗里盛着少许汤汁。
内侍战战兢兢跪下道:“殿下,今日膳房未备鲤鱼汤,鱼汤要现熬,一时半会儿得不了,奴才怕殿下久等,先拿了一碗白玉丸子汤,殿下好歹请进一些……”
内侍虽说得轻,架不住就有人光盯着二皇子,座位离二皇子不远的穆天明当即大声道:“二皇兄,可是国宴上的菜式不合胃口,为何突然就要喝鲤鱼汤了。”
穆天明故意大声嚷出“鲤鱼”两个字。在场许多人,愕然看向二皇子之后,都会不约而同去看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