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
景王一把将小鲤鱼捞起,王喜面不改色对左右道:“对不住,我家殿下又要更衣。”
第38章
景王拎着鱼步入偏殿暖阁, 自从景王养了鱼, 王喜总会随身带一些景王的衣物,这会儿取出来也要跟着进, 景王却从他手上接过衣裳,让王喜就在外边守着,不得让任何人接近。
王喜:???
景王府出产的水晶瓶其实不止一只,是一模一样的好几只, 以备不时之需。景王飞快地将小鲤鱼放入另一只备有清水的水晶瓶里,环顾左右。
还好偏殿暖阁仅他和小鱼在,不会有外人过来打扰。
记得第一次带小鱼面君,他就被鱼淋了一身水,不得不更衣, 结果出来就见仇氏母子都乱了套,当时他以为是巧合, 待后来发现小鱼是鲤鱼精, 回想起这段经历,便觉得极有可能是小鱼故意支开他,对仇氏母子略施惩戒。
这会儿, 小鱼又弄湿他的衣裳,莫非是想告诉他什么?
可一条鱼要如何交流?
景王私心还是希望鲤鱼精能化个形, 亲口告诉他。
他等了又等,小鱼没能变形, 景王觉得可能是自己会错了意, 小鱼并没有什么想对他说, 他入暖阁之后,湿了的衣裳还未来及更换,景王便打算先把衣服给换了。
小鲤鱼一直在水晶瓶里焦急地转着圈,他知道景王一直在看他,不是他不想说,是因为答案太复杂了,鱼还真难以表达。
水晶瓶打翻只是一个意外,鱼还什么都没准备好呢嘤嘤嘤!
李鱼继续搅尽脑汁,鱼鳍烦躁地拨着水,忽然发现景王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李鱼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走了:咦,暴君主人这是要做什么?
小鲤鱼马上呲溜一声,贴到了水晶璧上。
景王衣裳下摆在水晶瓶倾倒时洇湿了一片,此刻正在更衣。
因把小鱼当成了人,景王习惯性转过身解着玉扣,他虽在更衣,眼角余光一直在注意着自己的鱼,就瞥见原本在游动的一抹鱼影突然静止了。
景王马上转过来,小鲤鱼正扒在水晶壁上,乌溜溜的鱼眼与他对视。
景王、李鱼:“……”
经验十足的李鱼连忙游到水晶瓶另一边,尾巴对着景王,假装自己只是路过。
这鱼莫不是在看……
景王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朝着不安分乱摆的鱼尾巴坏心眼地勾了勾唇。
看了又如何,他又不是见不得人。
景王上前,强行揪着鱼尾巴,将鱼调转方向,让企图逃避的小鲤鱼对准自己。
然后鱼惊讶地看着暴君主人,当着他的面没有一丝扭捏地就把衣裳给换了。
受刺激过度的小鲤鱼:嗷,别这样,鱼眼睛要瞎了!
一边面上抗拒,一边不舍地继续观望,小鲤鱼心里替主人默默数起了腹肌。
可能是被景王当场换衣如此香艳的场景刺激到,李鱼用发热的脑袋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这次事发突然,不可能还有机会让他准备密信,景王就在他面前,自然是变成人形直接揭穿仇氏最便捷。
可他要如何在景王眼皮底下变形呢?
李鱼正想着,景王突然走过来,轻轻摸了摸鱼头。
李鱼:???
摸鱼头似乎是种暗号,摸完之后,景王便留下他,径自出了暖阁。
李鱼:“……”
紧接着外边王喜大声道:“殿下要用茶?请稍候片刻,老奴马上便去泡。”
景王是要出去喝茶?
李鱼看了看暖阁里,桌案上原是备了茶的,但这是在宫中,景王一般不会随意用外头的茶水,所以想喝茶时便去找王喜了。
他知道景王平日会饮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景王走开了,他不就可以变身了吗!
这是个不错的机会,但……也还是要考虑清楚!
他变身第一难便是着装,暖阁里刚好挂了好几身内侍服,有身形与他差不多的,可能内侍们平常也在此地更衣……可以借来一用。
其次,在宫中变身不确定因素太多,他一个没有身份的人,得时刻小心,变身之后要尽快找到景王,把该说的说完,这么短时间内要如何取信景王,这也是个问题,不过他还是挺有把握的。
待他告知之后,景王定会亲自去揭穿仇氏,他就守着水晶瓶躲起来,只要不在宫中随便乱跑,坚持躲够一个时辰变回鱼就好。
他在景王府为了口吃的变身时总觉得变身时间太短,可是这会儿,又觉得变身时间有些长了,不能随意取消变身实在郁闷,藏在宫里也不太安全。
可是不如此,他也没别的办法能与景王沟通。仇氏苦肉计过去几日可能线索就没了,若是皇帝没能及时掌握切实的证据,转而相信仇氏怎么办?
偶尔也该为正事勇敢变一次身了!
李鱼大致想得差不多便点了技能,变身之后,他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水晶瓶被压倒简直是耻辱,他先确定自己只是鱼身大了一圈,人形并未变胖,才放心地挑了件合身的内侍服换上。
换完,他轻轻推开暖阁的门,景王正在外边站着,亲自守着暖阁,一边等待王公公的茶。
“你——殿、殿下!”
李鱼吓了一大跳,还好他没在里边折腾出大动静,不过景王为何没去桌案边坐下来等?
景王笑看了一眼面前的内侍。
李鱼很快意识到自己穿的是内侍服,扮的也是内侍,一般内侍见到王要行礼,可内侍要如何行礼,还有要不要翘兰花指?
他虽换了装扮,可是脸没变,景王应当能认出他来吧?
“殿、殿下,您好!”
李鱼琢磨着不若磕个头糊弄过去算了,反正做鱼的时候,他也经常看见有人向景王磕头的!
李鱼才要跪,景王却在他膝盖刚要弯时就将他扶住。
强有力的手抓住他手臂时,李鱼便知,对方已认出他来了。
李鱼莫名安心下来,迅速理了下思路,道:“殿下,我有话想对您说。仇氏受伤是真,可并非是在钟粹宫大火中受的伤……她、她手臂伤处有柏木的香气,这伤原是以一根着了火的柏树枝烙上去的。”
这根柏树枝便是仇氏烧伤自己的凶器、也是证物。
想也知道,这场火是仇氏的主意,仇氏怎可能真的陷入大火,万一不慎被火伤了容貌,或者发生别的意外,就得不偿失了。其实在钟粹宫着火时,仇氏早带了心腹躲得远远的,待火灭得差不多时,咬牙在手臂上添些火伤,再悄悄摸摸回返。届时只要一口咬定她就是被这场大火所伤,不会有人怀疑!
而宫人浣花正是仇氏安排在钟粹宫放火的心腹,起火之后便不知所踪,所以只要仇氏自己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原书便是如此写的,可惜仇氏犯了几个致命错误,一是用来烧伤自己的树枝,无意间竟用了柏树的枝条,柏木有股特别的木香,仇氏所用还是其中香气较为浓郁的一种柏木,这便导致她伤处沾染了柏木香,久久未散,首先为六皇子所觉察。
仇氏道她是因钟粹宫大火受的伤,可实际上钟粹宫并未种植柏木,这便是说,仇氏受伤时并不在钟粹宫中,而是在另一个种有柏树之处。
书中的六皇子有些智慧,助三皇子找到了这处宫苑,便是离钟粹宫不远的雅心台,还找到了几个在此地见过仇氏的侍卫,这便是人证;仇氏粗心遗落在地上的柏树枝亦被寻到,树枝一端已烧成了焦炭,另一端还缠着一条厚厚的帕子,方便抓握,帕子上绣有仇氏最喜欢的海棠花,与柏树枝一样都成为了物证。
而关键人物浣花稍后也被寻到,原来浣花知晓内情,害怕仇氏对自己下手,便逃走了,躲在御花园中,被三皇子的人发现了踪迹。三皇子对浣花用刑,使得浣花道出实情,揭发了仇氏。
原书中这段情节,仇氏基本就是被吊打的份。可是眼下,三皇子和六皇子都按兵不动,李鱼就怕仇氏奸计得逞,他不可能去提醒三皇子和六皇子,只能提醒景王,让景王做决定了。
李鱼尽量挑紧要的说,指出了浣花藏身之地和仇氏受伤的秘密,景王:“……”
李鱼怕他不信,着急道:“是真的,请殿下相信我。我虽无法解释我是如何得知这些的,可我保证告诉殿下的都是实话,叶世子收到的密信也是我所写,您——”
李鱼能想到的快速取信景王的办法,就是通过景王已接受的一件事来证明他自己——那便是他曾经写给叶清欢的信。
这信事实上已助承恩公府逃过了大难,景王如今一定是相信这封信的。
李鱼将信的内容一字不差背出来,这信对景王与叶世子来说都是机密,除了几个心腹,也就是写信人才知晓了,景王既选择相信这封信,肯定也会连带信任他这个写信人!
李鱼慷慨说完,景王冷静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听明白,可是抓着李鱼的手臂却未放开。
李鱼吞了吞口水,不会吧,景王为何是这般反应?上次见面似乎也是如此。
景王摸出玉铃摇了几下,王喜去泡茶前被景王塞了张字条,要他假装泡茶待在远处,未得准许不得过来张望,这会儿得了令,忙不迭冲过来,就见到他家殿下扯着一名年轻内侍不肯撒手。
王喜:“……”
这一幕似曾相识,王喜心肝一颤,再一看这内侍果然眼熟,王喜惊悚了,这不就是别人家的男妾,怎么又在宫里见面了?
景王瞥李鱼一眼,李鱼会过意来,迅速将方才之言告诉王喜。
王喜知晓个中厉害,请示道:“殿下是要如何办?”
李鱼心想,殿下一定是会亲自去办。
谁知景王意味不明瞅他一眼,抬手比了个三。
王喜笑着道:“老奴明白了,老奴会暗中将消息透给三皇子的人。反正三殿下正愁安侯打不死呢,咱们递个机会过去,就不必劳烦殿下亲自动手了。”
李鱼:“……”
还能这样??
景王不耐的眼神示意王喜快走,王喜麻溜道了别去办正事,李鱼仍被景王逮着,与景王大眼瞪小眼。
景王拉着李鱼到暖阁一处桌案前,迫李鱼与他一起坐下来,从怀里摸出纸笔。
李鱼:“……”
景王这是专门等着他呢?
李鱼大感不妙,怯怯道:“殿下,我还有要事,想……”
景王迅速写道:“回答问题。”
李鱼撇嘴,偷看他一眼:“那我答了,您可以让我离开吗?”
李鱼话都出口了,猛地想起王喜说过不止一次,景王很不喜别人谈条件,他……他竟这般与景王说话,景王若是生气了把他丢出去,也……不错。
然而混账景王只是挑眉:“如实回答,便放你走。”
李鱼:“……”
不会吧,景王竟没生气,还答应他了?
景王刷刷写道:“你叫何名,今年多大,为何来到此地。”
李鱼为了早些走,不能再不回答了,这会儿负隅顽抗,拖的可是自己的后腿。
李鱼苦着脸,低声道:“我叫李鱼,今年十八。为何来到此地……”
李鱼想起系统说的让暴君转性,这个肯定不能说,至于为何穿书……
李鱼道:“我也不知。”
他也不知为何突然就变成一条鱼了,嘤嘤嘤。
第39章
景王记下了鲤鱼精的名字, 想着姓李名鱼还挺贴合,平时他唤他小鱼, 倒也没唤错。
只是话本子里的妖, 少则几百岁,多则上千岁,才十八的妖,这年纪于人来说已是大的了,可是于妖还太稚嫩。
不过也有可能, 鲤鱼精告诉他的年纪是假的……但这不妨碍景王判断,他早觉得鲤鱼精修为不会太高, 毕竟是一只化形只能维持一个时辰的妖。
至于因何来到此地, 鲤鱼精似对他保了密, 景王并不着急追问, 免得把小鱼惊走了。
景王接下去又写, 为何要救我。
李鱼:???
李鱼压根就没把先前帮景王清理眼睛放在心上, 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他想来想去, 以为景王是在询问承恩公府之事, 尽量简短地道:“我是机缘巧合才得知二皇子的阴谋, 就想着通知叶世子一声, 让世子提高警惕。我只是写封信而已, 后头全靠殿下和世子筹谋,并不算是我救了殿下。”
景王对他答非所问愣了愣, 反应过来也未纠正。连救叶清欢这么大的事小鱼都不居功, 帮他清理眼睛估计更不会提。
景王心里对这条鱼越来越满意。
景王再写:你如今住在何处?
李鱼想, 他如今还不是住在景王府,天天与景王朝夕相对?
可这般说景王定会起疑,李鱼于是扯谎道:“我……居无定所,四处漂泊……”
景王:“……”
景王很想揭穿这条鱼,可是此时此刻暖阁外还有皇帝、妃子等等一堆人,不可能挑这种紧要的时候摊牌。
他不仅不能揭穿,还得想尽一切办法护住,最好马上就把这条爱说谎的人形小鱼也归入景王府,打上他的戳,这般直接在皇宫里出现,太招摇,也太危险了。
既无住处,来景王府,景王笔下不停。
李鱼:“……”
李鱼不敢相信,景王这是……愿意给他这个身份不明之人,一个容身之处?
“您、您是要收留我?”李鱼想再确认一遍,“可是为何,我与您,才见过几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