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揉揉头,沈流响却觉得身体每寸骨头都被揉捏了般,一股热流在体内缓缓运转,整个人舒服地快化了。
他岔开四脚,懒洋洋地瘫在床上,嗓音微软,“后颈也想被捏捏,腰也想要,脚也想要……可以满足一下么。”
简直像按摩一样。
周玄澜眉梢一挑,修长手指在软糯团子上游走起来,力道时轻时重,弄得沈流响身体酸软又舒坦,嘴里哼哼唧唧个不停。
夜晚,卷云阁笼罩在浓郁的月色里,一派宁静祥和。
忽然,一道身影出了门。
徐星辰脸色冰冷,穿戴整齐,似乎一直未休息,他离开房门,悄无声息走向给周玄澜准备的房间,打算瞅瞅对方有何动静没有。
谁知到了门口,发现房门大敞着,里面空无一人。
他皱了皱眉头,随即恍然大悟地赶往沈流响房间。
徐星辰一路脸色铁青,快靠近房门时,突然听见从室内飘出若有若无的痛吟声。
“轻……轻点……腰弄疼了……别碰那,呜……”
“力道重了么,那弟子轻些。”
徐星辰怔愣片刻,迟迟没反应过来,直到某个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意识到里面在发生什么,倏地瞪大了眼,一股滔天怒火从心底直冲脑门,气得浑身发抖。
这个妖王果然心怀不轨,沈流响那个、那个笨蛋一定让人吃的连渣都不剩了!
他手掌一挥,召出轩黄剑。
剑刃出鞘,黑夜中,散发着耀眼夺目的锋利光芒。
徐星辰目若喷火,一手执起宝剑,“砰”的一下踹开房门。
“混蛋!快放开我兄长!”
第52章 流氓兔。
徐星辰直朝床榻而去。
中途瞥见空荡的美人榻,手中剑更紧握几分,又瞧宽大屏风上搭着的白色里衣,气得一剑劈下。
咔嚓——!
屏风被斩成两半,轰然倒地,后面床榻上的场景映入他眼眸。
身着墨色里衣的男子,倚在床头,胸膛衣襟微敞,长发未散,用冠玉束着,瞧见他眉梢轻挑了下。
一只罪恶的手,正搭在他兄长的雪白毛绒绒的腰上!
毛绒绒?
徐星辰僵了一瞬。
被褥上,巴掌大的白兔四仰八叉,歪了歪脑袋,用茫然而疑惑的表情看他,“你怎么了,大半夜闯进我屋,一副要杀人的模样,我、我不就让徒弟推拿一下么。”
推拿?!
徐星辰反应过来,脸一阵青一阵白,“你们只是在做这事?”
沈流响眼里冒出问号,除了推拿还能做什么事。
他侧头与周玄澜对视了眼,本以为能看见跟他一样疑惑,大家面面相觑一下,一起打个问号。
谁知徒弟并不配合,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回道:“现在是。”
徐星辰脸色一变,赤裸裸的暗示,这个妖王果然狼子野心,再瞧那个盯着人家一脸茫然的蠢兔子,他气得体内灵力都在翻涌。
轩黄剑察觉主人情绪,剑芒大盛,发出响亮铮鸣。
此剑是帝父所赠,威力无穷,徐星辰握紧剑柄,冷声道:“那我便让你活不到今晚。”
话落,冷冽的剑光闪过,直冲床榻上的人而去。
沈流响瞪圆了眼,不知突然出手是什么意思,周玄澜那句话哪激怒徐星辰了。
他怀疑变成兔子,脑袋跟着不灵光了,然后看到一缕发丝飘落,周玄澜不闪不躲,剑气从脸侧堪堪划过。
“为何不躲!”
徐星辰沉下脸,这招天衣无缝,是个人都会吓到慌忙逃窜才对。
“没有杀气,”周玄澜挑了下眉,忽而问,“你不会没杀过人吧。”
徐星辰猝不及防地发难,一剑劈来看似凶狠无比,其实灵力都没用多少,而且剑刻意偏了偏。
似是担心所化剑气真把人杀了,甚至伤了,摆明就是吓唬人。
徐星辰自幼在帝宫长大,锦衣玉食,没遇过一点不顺心的,出宫历练,身边明里暗地跟着一群人,生怕少君有个三长两短。若是遇见不长眼的,不等他出手,手下已经解决完了。
故而,别说杀人之事,连与人对战经验都甚少。
沈流响也看穿了,说:“手不染血,挺好。”
他话这般说,心里也如此认为,但落在徐星辰耳中,成了明目张胆的嘲讽。
身为化神境修士,连只蚂蚁都没踩死过,传出去会让人笑掉大牙,说他空有修为,拿剑不用,不如回家捻针绣花。
徐星辰脸颊涨得通红,绝不承认,“别小瞧人!我杀人如砍南瓜,一刀一个,手中鬼魂无数,专杀宵小之辈。”
他说完,转移两人注意力。
大步朝床边一迈,伸手欲抱起蹲在被子上的小兔,嘴里恶狠狠的说,“变成这模样也不行,你过来,我定把你拎回房,将这些事一五一十告诉帝父,让他重重罚你!”
但不及抓到沈流响,一只手便将他捞到怀里,托住白绒绒的小身躯。
“夜深,勿打扰帝君的好。”
沈流响则打了个哈欠,前脚挥了挥,“你快回去休息,又不是小孩,还要跟兄长一起睡。”
“谁要跟你睡!罢了,不与你们说了!”徐星辰脸上恼怒,指了指床上一人一兔,“别让我揪住你们小辫子,否则一定告诉帝父!”
说完,他气急败坏离开,没走两步又退回来,扶起倒地屏风,才冷哼一声,甩袖头也不回地离去。
“是块璞玉,不过未经雕琢。”
周玄澜收回视线,看立在腿间,动了动的沈流响,表情一顿,突然变得古怪。
沈流响:“天然璞玉也不错,顺其自然,无需刻意引导,我想帝父就是这意思。”
他此时立在周玄澜怀里,前脚隔了单薄衣料,挨着紧实腹部,后背被单手托起,两只后脚过于短小,只能勉强够到周玄澜腿间。
说话间,沈流响无意识地调整站姿,两只后脚动了动,忽地碰到什么东西。
他疑惑的眨眨眼,抬脚又轻轻撞了下。
发现托住他的手倏地收紧后,沈流响愣了一下,微微睁大眼睛,僵在了原地。
周玄澜眸光沉沉,低声道:“师尊,别乱动。”
不用他说,沈流响也不敢动了!
他呆立在周玄澜怀里,两只后脚绷得笔直,不住打着颤,整个人仿佛罚站般,一动不敢动。
直到周玄澜将他放回床上。
之后沈流响不再吭声,红着两只耳朵,一股脑钻进被窝,全身埋在被子底下。
周玄澜神情变换不定,眼帘低垂,看向被褥微微拱起的地方,半晌,先前扶沈流响身子的手落在鼻尖。
他微眯起眼。
师尊身上的气息太干净了,他能闻得出来,其他妖亦能察觉,如此会引来许多人觊觎。
思忖片刻,周玄澜撕下贴着胸口的一截里衣,放在手中变成一条发带。
带上沾染他气息的东西,对其他妖而言,便是种寓意,至少能斥退十之八九的妖。
听见撕裂衣服的声音,沈流响不由哆嗦了下,全身紧绷,过了许久,发现外界都无异样后,狂跳的心脏才恢复过来。
被窝里一片黑暗。
沈流响睁着红眼,长叹口气。
唉——
一朝失蹄,在徒弟心里,他是不是变成流氓兔了。
沈流响心里颇凉,自闭了一夜,次日醒来,发现头下多了个软绵绵的小枕头。
淡蓝色,掌心大小,摸起来如冰丝一般光滑,散发着清新怡神的味儿。
房门不见周玄澜身影,不知去了何处。
没看见人,沈流响反而松口气,甩了甩脑袋,把烦恼一夜的流氓兔称号丢出脑袋。
他恢复真身,从储物袋中拿出干净衣物,穿戴好后,准备束起长发,昨夜周玄澜帮他解开朝天辫后,将红色发带放在床边木柜。
可寻了一圈,没找到,只看见约莫两指宽的墨色发带,估计是周玄澜的,孤零零系在床头。
沈流响索性取下,用它束了发,喝杯茶润润口,离开了房间。
他在庭院看见踱来踱去,看上去很是烦恼的身影,于是清了清嗓子,扬声道:“星辰,遛弯呢,要不要跟我去街上玩。”
徐星辰目光扫来,明明还没有其他动作,沈流响却仿佛听见了一声冷哼,然后看见他扭过头,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样,甩袖就走。
沈流响轻笑。
小别扭,真脾气。
第53章 “师尊身上,为何有旁人……
巳时,城中街上熙熙攘攘,很是热闹,一墙之隔的七妖王府邸,此时却寂静无比,连虫鸣都难闻一声。
府内下人多待在房内,或静坐椅上,或窝在床间,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
这是他们主子睡觉的时间,辰时初入睡,巳时末醒来,在这期间,就是天塌了也不能去打扰他。上次新来不知事的下人,在门口摔了一觉,“哎呦哎呦”叫唤了两声,吵醒了闻人秦,下一瞬变成院子里的花肥。
因此每到这个时段,众人如临大敌,绝不敢发出响动。
但今儿有些奇怪,到了午时,闻人秦还没从房内走出,不似平常的准点准时。
大伙儿虽疑惑,却无人敢去察看。
细雨绵绵,天色昏暗。
闻人秦躺在床榻上,拧着眉,额头冷汗悄然滑落。
他又被梦魇困住,恍然间,回到了潮湿昏暗的水牢,空气中弥漫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
一只手摸着他右眼,惊叹似的:“像你这般的混种,才是真正的天道宠儿,昨日在你心口划下一刀,一晚上就痊愈了,今儿我再挖你一只眼,试试要费多少时间长出来。”
重复了无数遍的噩梦,闻人秦早已没了恐惧,只是每来一次,心底的暴戾会加重。
他心底冷嘲,以为会和往常一样,跪伏在地,捂着一只空洞,流着血泪的眼睛,品尝完绝望后,满身冷汗的醒来。
但这次被剜去右眼,左眼瞧见的,不是狰狞可怖的笑脸,而是拎着一只黑色眼罩,在他面前轻轻晃荡的青年。
“戴上这个,右眼就不疼了,其他小朋友瞧见,还会觉得很帅。”
闻人秦愣了下,是小柒的记忆。
他看着眉眼弯笑的人,心中戾气忽地散了些。
青年凤眸清亮,蹲身给他戴上眼罩,贴近了,他还能闻着对方身上飘出的气息。
干净,不染纤尘。
不仅迷人,还暗含另一个意思。
没有谁碰过他,不然以妖族敏锐的感知力,能嗅到掺杂在他身上的其他气息。
一片寂静中,闻人秦豁然睁开双眼,从榻上坐起,半裸胸膛流着热汗。
他伸手将额发撩到脑后,露出额头下,刀刻斧凿般的五官,缓吐了口气后,眼神晦暗不明。
半晌,他唤来手下,嗓音微哑道:“去卷云阁请人。”
***
被徐星辰拒绝同行后,沈流响独自出了门,一路上,发现不少妖修朝他望来,脸上带着忌惮之色。
他停在路边卖糖人的小摊,想买一个,摊主就莫名哆嗦起来,颤颤巍巍捏了个糖人中的巨无霸,递给他,却怎么也不肯收灵石。
沈流响有些懵,干脆将灵石放在摊上,咬了口糖人,扬长而去。
待他走后,街上一群瑟瑟发抖的妖才恢复正常,窃窃私语。
“大妖!他身上大妖气息!”
“不会是哪个妖王的妖后吧。”
“猜猜,八个妖王任选其一,”
“为何是八个?”
“咱们城主的味儿,你会闻不出来么?”
……
沈流响在街上转了一圈,越发觉得不对劲,一些妖修连靠近都不敢。他摸了摸面具,心头纳闷,干脆回卷云阁了,在门口,正好撞上七妖王的人。
“七王有请。”
沈流响眉梢一挑,举着还有大半块的糖人,去了妖王府。
闻人秦在一间雅致的亭榭里,慢条斯理地斟茶。
沈流响在走廊,就闻到一股飘来的茶香,沁人心脾。
他扫了眼亭中的人,发现闻人秦比昨夜穿的正式,冠玉将长发束得一丝不苟,衣袍也好生穿着,不似昨夜敞胸露怀。
少了野气,多了几分正经。
他问:“叫我来何事?”
“品茶,”闻人秦倒好两杯茶,抬眸看走近的青年。
凤眸微挑,四处张望的乌润眸瞳闪着亮光,唇角勾着一抹弧度,笑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闻人秦心底阴霾淡了些,勾了下唇,正要将茶杯递去,脸色忽地一变。
他视线落在沈流响身上,一寸一寸,细细打量,最终定格在墨色发带,“你昨日,束发的不是这个。”
沈流响咬了小块糖人,随口道:“不见了,今儿换了一个。”
闻人秦捏着茶杯的手指微紧,瞬间有了思量。
周玄澜是故意的。
刻意让沈流响带他的东西,身上沾染他的气息,一来满足自己心底那见不得光的欲望,二来暗地向其他妖宣示主权,耀武扬威。
闻人秦脸色阴沉,直到沈流响投来疑惑目光,才稍作收敛,将茶杯递到他面前。
“天山雪茶,尝尝。”
沈流响闻着勾人茶香,兴致勃勃接过杯子,打算品一口,谁知垂眸间,看到杯中并非茶叶,而是三只干瘪瘪的虫,通体雪白,漂浮在水中,渐渐涨起身躯。
啪——!
茶盏摔碎在地。
闻人秦看见沈流响受到惊吓般,脸色一白,扔掉茶盏连连后退数步,白皙如玉的手不住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