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说的,”云信之无奈地笑道,“那我可记好了,下次你再让我来,我可绝对不来了啊。”
戚封和云信之关系极好,说起话来也是十分的随意,一旁的殷衔看得眼都要嫉妒红了。
他阴阳怪气地插了句嘴:“看来戚长老对宗门内事务还是不够关心呢,连信之在不在宗内,都给弄错了呢。”
殷衔此时的声音倒是偏向了正常的男声,却依旧诡异,云信之猛然间听到这样一个声音在念着自己的名字,心里顿时嘶了一声,闻声便望了过去。
然后,便有些不忍直视地微微移开了目光,一直到殷衔再次说话后,他才又看了过去。
殷衔不满道:“信之,你怎么不看我?”
云信之此人,是一个比较标准的剑修,自带了剑修穷直愣的三大特质,哪怕前些年跟着燕芝后面陶冶了百余年的情操,但这刻在骨子里面的特质,却不是那么容易改得掉的。
殷衔此时满脸楚楚动人的娇弱之色,一双眼眸中的泪水欲落不落,双眸忽闪忽闪,虽然那张脸依旧僵硬得厉害,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情感真挚了几分,竟有了几分惹人怜爱的意味。
云信之却摆了摆手:“这位道友,还请好好说话,你一直朝我眨眼,我也不知道你想表达什么意思。”
殷衔:“……”
殷衔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闪不动了。
“噗。”
斯然这次是真的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殷衔的心理素质是真的高,瞬间的僵硬后便恢复了正常,抬起胳膊习惯性地想捋一把长发,却又想到了之前的惨剧,手伸到一半,却只是摸了摸脖子,偏着头,轻声道:“信之,你不认得我了吗?”
云信之一抱拳,朗声道:“敢问这位道友尊姓大名?”
殷衔:“……”
殷衔连女声都没凹好,粗着嗓子道:“我是小衔啊。”
“好咸?什么好咸?”云信之拧着眉头,一脸莫名。
殷衔:“……”
殷衔面无表情:“我是殷衔……
他的尾音带着一丝连绵的长叹之声,若有若无,将本人那一丝心酸和怅然完美的表现了出来。
云信之一愣,随后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殷衔——”
殷衔正欲露出笑容。
“——的妹妹啊!”云信之接上了后半句。
殷衔:“……”
从斯然这个角度看过去,殷衔的脸都绿了。
云信之还满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我与殷道友也算是旧识,一看就觉得你和他极为相似,眉眼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旁的戚封看热闹看得格外开心,连云信之跟他负向默契的事情都觉得无所谓了。
云信之这人向来如此,大部分的时候儒雅随和,偶尔暴露一下本性,那才叫人设崩坏。
不过殷衔的脸色确实有些难看,戚封轻咳了两声,在一旁道:“信之啊,这位呢,便是绝炎宗宗主,殷衔……本人了。”
云信之:“……”
云信之的表情堪称惊恐:“殷道友,你——你为何变成了这副模样?”
云信之与殷衔在三百多年前相识,那时的殷衔还不是这绝炎宗宗主,模样也不像现在这般,而是个俊朗的年轻男子,加上他常年修行水系功法,本身气质中又带了一丝温润,道也算得上是风度翩翩。
云信之彼时尚未遇到燕芝,正带着他的剑四处游历,半途中便遇到了同样出来历炼的殷衔,二人相处不错,也算是结伴同游了数年,后来殷衔因事离去,云信之也在南域水乡中认识了燕芝,二人便再也没有交集。
三百多年后的今天,谁也没能想到,再次的相遇,居然会是这种场景。
“我?我没有变,我一直都是如此,”殷衔笑了,风吹过,将他的衣袍往后吹去,贴在了身前,勾勒出了凹凸有致的身体曲线。
那两团胸,尺寸也是极大。
云信之震惊在原地,久久无法自已,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所以,殷道友你一直是……女扮男装?”
殷衔:“……”
戚封猛地扭头:“女扮男装?他不是男扮女装吗?”
“可——”云信之不好直接谈论女子的身体,便示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男子怎么会——”
“他那是假的!”戚封道,“刚刚还掉下来了!”
云信之:“……”
云信之迷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殷道友,你……你身上,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殷衔眼眸一暗,内心却极为割裂地欣喜叹道,果然是信之……也只有信之……
他微一低头,缓缓勾勒出了一抹笑容,甚至轻轻掀起了衣袍下摆,露出了一节极为纤细,比许多女子还好看的小腿和双足:“信之,你喜欢这样的吗?”
“不好,”云信之拧了拧眉,他的很多观念还十分保守且固执,“你一个男子,怎么把腿毛都给剃了?”
殷衔:“……”
殷衔实在是维持不住表情了,颇为幽怨地看了云信之一眼。
眼看着这话题越跑越偏,戚封轻咳了两声,道:“叙旧的话还是改日吧,殷宗主,你所说的那位罪人也已经被你处死,还有什么事吗?如若无事的话,作为一宗之主,想来宗内事务繁多,还请——”
殷衔笑道:“我想留下来,留在剑宗。”
戚封就知道殷衔没那么安分:“这无缘无故的——恐怕不太好吧?”
殷衔轻笑:“就象你所说的,我想和信之叙叙旧……”
戚封想了想:“既然是叙旧,倒不如就在这里聊着,什么时候聊够了,殷宗主什么时候离开,如何?”
“不如何,”殷衔一下又一下顺着他的长发,“让我想想……你们不觉得我这样带个人过来,就说他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有些站不住脚吗?”
戚封一愣:“什么?”
“万一他被我控制了呢,万一他是我找来的替罪羊?世人都传我绝炎宗风气不好,行事狠辣,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殷衔还挺认真地分析道,“若真的是这样,不就让真正的幕后之人逃之夭夭了?这可是后患无穷的事情呀。”
戚封:“……”
好的坏的都让你说全了,你怎么这么能耐?
云信之皱眉:“什么罪魁祸首?”
戚封便将之前的事情简略叙述了一遍,听完后,云信之的眉头都快要打结了。
殷衔却笑着道:“信之也觉得如此便认定了罪魁祸首,有所不妥,对吗?那不如让我留在剑宗,你们上绝炎宗调查,如何?”
戚封却摇头:“需要调查的时候,剑宗自会调查,还是不麻烦殷宗主了。”
殷衔舔着嘴角,声音格外的诡异:“你就不怕我包庇罪人吗?又或者,你们剑宗就不担心,这一切都是我这个宗主在背后谋划的吗?”
戚封:“……”
好久没遇到这么……清新脱俗的事情了。
面前的殷衔像是下定了决心非得留在剑宗一样,什么黑水不要钱地往自己身上泼,还泼得格外开心满足,恨不得找人来夸他一句泼得好。
戚封只觉得眉心隐隐作痛,心想,今天这事情怕是没法安然结束了。
他没说话,殷衔也不着急,就那样一下一下地用手指顺着他得长发,那姿态像极了女儿家梳发的模样,看样子,平日里没少观察。
终于,戚封长叹了口气,道:“我们还是不要拐弯抹角了,殷宗主,你究竟想做什么?”
殷衔满脸的无辜:“我只是想留在剑宗而已,也不久,只是几日罢了,你们不是怀疑绝炎宗好久了吗,这块宗内通行令便交给你们,持有此令者,可自由出入绝炎宗,如何?”
这通行令是一块水蓝色的巴掌大小令牌,戚封看了一眼,却未接下,而是淡淡道:“通行令就不必了,剑宗调查自有剑宗的法子,殷宗主若真想留下,也不是不可,只是这宗内还有剑宗无数弟子,殷宗主实力高超,对于那些弟子来说,难免有些危险……”
“那便找个实力相当或超过我的人,随身监视着我,不就可以了,”殷衔似乎就等着戚封那句话,眼眸里满是压抑着的兴奋,“我觉得……信之便很合适。”
戚封:“……”
合适,合适个鬼!
绕了一大圈,感情目的是在这里。
戚封顿觉心口一闷,瞪了眼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云信之,深吸了口气,缓缓道:“那便麻烦殷宗主,在剑宗逗留几日了。”
殷衔那张如花般的笑脸刚刚绽放到一半,就听戚封拍了拍手,唤来了两位高阶弟子,道:“他们俩是执法堂的高阶弟子,修行一套联合剑法,二人合作之时,可越阶挑战分神期,孟北对气息感知敏锐,孟西为变异风灵根,擅长感知气流流动,他们二人负责监视,是最好不过了。”
孟北和孟东二人,身高均超过两米,肌肉虬结,虎背熊腰,身负一把近人高的宽刃大剑,双双抱拳道:“在下领命!”
殷衔:“……”
殷衔绽放到一半的笑脸顿时萎了。
孟北和孟东迈着大步走到了殷衔的身旁,一眼看过去,他们俩随便一个人,都能抵得上两个殷衔的宽度。
殷衔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他端着可怜表情望向云信之,云信之却格外满意地点点头道:“孟北和孟东确实合适,当年我在执法堂见过他们二人,行事也利落,极少出错。”
殷衔差点咬碎了一颗牙。
祸不单行,正当他转着眼珠子,想着另辟蹊径之时,一旁围观了许久的俞长老突然开了口。
“殷宗主,既然决定留在了剑宗,不如让我们来算算这费用之事吧。”
一阵微风吹过,露出了俞长老锃亮的脑门。
殷衔差点被反射来的光晃了眼:“费用?”
俞长老煞有介事:“剑宗这片土地,可是寸土寸金啊,下方就埋着一条灵脉,那可是修练的绝佳场所。”
殷衔:“我又不会在剑宗修练——”
“哎,这话可不对,”俞长老抹了把额发,“用不用,和有没有,这可不是一个概念,你看凡间那些售价极高的天字客栈,住在里面的人,也不会把这房里的东西,都使用上一遍啊。再说了,除了这灵脉外,还有在剑宗的住所,执法堂弟子的任务报酬,新人弟子们受到惊吓后的精神安抚费……零零总总加在一起,收个两万灵石,不过分吧。”
这话一出,一旁的戚封和云信之先倒吸了口凉气。
殷衔:“……”
殷衔觉得喉咙一阵腥甜,他咽下一口老血,直勾勾地盯着俞长老,也不管这脑门反光了,眼神危险而冰冷,仿佛阴暗角落里随时准备攻击的毒蛇。
俞长老却仿佛没感觉到一样:“若是不付,也可以,那还请殷宗主回自己宗门——”
“付,”殷衔每个字都像是憋出来的,“区区两万灵石而已,我当然会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斯然(声嘶力竭):俞长老牛逼——
第45章
俞长老真不愧是掌管了全剑宗财务的男人。
斯然之前就有点疑惑,以剑修们那令人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财务水平,这偌大的一个剑宗究竟是怎样维持下去的。
哪怕吃喝都自给自足,修炼资源总归是需要的,灵石丹药武器,个个都是烧钱的货。
现在他算是明白了,开源节流,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这位俞长老真的是把开源做到了极致,能薅就薅,当初的跳崖圣地之事,就能窥见此人与剑修风格极其不搭的商业头脑。
当然也很伤发际线就是了。
那边,殷衔忍着胸腔里的闷意,从腰间的储物袋里数出了两万的灵石。
两万灵石啊,哗啦啦地摆了一地,满地都是亮闪闪的灵石,后边几个弟子看得眼睛都直了。
柳思锐还在那边羡慕道:“我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拥有这么多灵石。”
斯然摸了摸自己装了好几万灵石的储物袋,拿下来往柳思锐手里一塞,过了几秒钟后又拿了回来,道:“现在,你也算曾经是个万灵石户了。”
柳思锐:“……?”
柳思锐刚刚还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刚刚被塞进手里储物袋居然有如此身价,顿时将那只手举在面前,格外珍惜地看了一眼又一眼,好半天才抬起头来。
他幽幽道:“你说,我要是用这手多摸摸我的储物袋,会不会能让它也开窍一点,多装点灵石?”
说罢,还真的用手反复捏着他腰间那小小的一个储物袋。
这储物袋也是有不同等级的,像斯然用的,就是颇为高级的那种,除了容量大外,还自带了一定的防御功能。
而柳思锐正摸着的那个,明显就是市集上买五送一大甩卖的款式。
斯然想了想,道:“可以,不过得选个晚上,还得是在床上摸才行。”
柳思锐没想到还真的有戏,眼前一亮,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这是什么原理?”
斯然带着和善的笑容:“睡着后做梦呀,梦里什么都有。”
柳思锐:“……”
那边,俞长老飞快地用灵识扫描了一遍这地上的灵石。
修士们的灵识相当于独立于五感之外的特殊感知,扫描速度极快,一目十行不是问题,不然的话,修真界又没有流通的大面额纸质货币,这一颗一颗灵石的得数到什么时候。
“不对吧,”俞长老对数灵石这事显然是格外熟练,不一会儿便道,“这里只有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块灵石,数目不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