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屋子他才想起来,这杏花微雨楼是花楼,夜半也是热闹的时候,能去哪转?他叹了口气,打算去另一面的屋子里去拿点吃的,走过几个房间之后突然微微一愣,脚步停了下来。
面前是二师兄周青灵的屋子,而此时,一阵隐隐的压抑的哭声从门缝缓缓的透了出来,成渝熟悉这个声音,那是心里难过想哭,却要用手捂着嘴的声音。
成渝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二师兄周青灵向来是个嘻嘻哈哈的性子,嬉笑怒骂起来向日葵都没他灿烂,今天这是…怎么了?
成渝心里一动,突然想起今天魏观去打了擂台,此时应该已经将周老爷子的遗物交还给了周青灵。睹物思人,物是人非,严寒里的一点点温暖就足以铭记一辈子,想必那位早已仙逝的周老爷子对周青灵来说就是这样的人吧。
成渝不愿在这时候打扰周青灵,便想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悄悄回自己的屋子,谁成想转身一迈步,左腿绊着右腿,“咣当!”一声直接摔到了地上。
成渝:“…”
这特么不是闹呢么。
“谁?!”成渝就听周青灵蹬蹬蹬几声跑到门口,“吱呀”一声打开门,眼睛果然有些发红,看见坐在地上的成渝愣了愣,道:“渝啊,你这大半夜坐我门口…干、嘛呢?”
“我…”成渝苦着脸笑了笑,道:“我晚上睡不着,在几个师兄门口挨个坐坐。你这屋我刚过来,大师兄和魏师兄那已经坐完了。”
说罢在周青灵目瞪口呆的表情里淡定的站起身,一边摆手一边往回走:“你睡你的!我就坐着玩玩,这就回去了。”
“你等会!”周青灵皱着眉头就将成渝拉了回来,一边伸出手探向成渝的额头一边道:“可别是烧傻了。”
成渝:“…”
片刻之后,周青灵放心的将手拿了下来,道:“还行,烧都退了。”顿了顿站起身拉着成渝就往屋里走,道:“你没睡觉正好!来来,给你个东西!”
成渝一愣:“啊?我…不会打扰你吗?”
周青灵微微一愣,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不好意思的嘿嘿一声,道:“刚才你听见啦?没事,我就是大半夜趁着没人感伤一下,哭两嗓子得了,哪能没完没了的。”
说罢将成渝拉进屋按到椅子上,从架子上拿了个纯金的盒子,往成渝眼前一递,道:“渝啊,这个你收着。”
成渝接过来,愣愣的眨了眨眼,道:“这是什么?”
“魏师兄不是把我太爷爷的玉佩赢回来了么,这个是金门装那玉佩的盒子。”周青灵指了指那盒子,狡黠道:“纯金的,看着挺值钱。你自己留着或者当掉都好。”
“不不不,这太贵重了。”成渝愣愣道:“再说为啥要给我啊?”
“哪那么多为什么。”周青灵将盒子往成渝怀里一塞,道:“二师兄就是想送你,拿着就是了!”
成渝愣愣的“哦”了一声。
周青灵满意的点点头,可成渝总莫名觉着周青灵的眼神里闪着晶晶亮的贼光。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终于码到这一章了!(′▽`)ノ
我的崽啊!你可特么有点正经攻的样子跟你老婆说句人话了…开心!
不过话说就算大师兄不喜欢小成渝也是会说这些话的,毕竟我心里的秉风山是一个真正的桃花源啊哈哈哈(∩ω∩)
第30章
半晌, 成渝好奇道:“对了师兄,那个玉佩什么样子的啊?真的能让人长寿吗?”
原书里, 大结局的时候确实简单交代了一下众人, 二师兄周青灵活得最久, 也不知道会不会同那个玉佩有关系。
“怎么可能?一块破石头而已。”周青灵从怀里将那玉佩掏了出来,只见那玉佩材质不错, 晶莹透润,可造型实在是一言难尽了点, 刀工粗糙不说,到处都是刻刀不小心弄上的划痕。
成渝拿过玉佩微微皱眉研究了半晌, 疑惑道:“这刻的是颗白菜?还是…粽子?”
周青灵拿过玉佩, 认真道:“是个如意。”
成渝:“…”
周青灵摸着那不伦不类的玉佩,道:“这石头普通的紧,老爷子常年带着不离身才不是因为它能让人长寿, 只是因为这玉佩是我太奶奶当年亲手雕的罢了。”
成渝:“啊?”
“我太奶奶是个千金小姐, 做女红还不错, 刻石头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周青灵惦着那玉佩,道:“后来她知道我太爷爷喜欢, 非要亲手雕一个送给太爷爷,废了一个月的功夫,雕出来这么个东西, 太奶奶觉着丑,一气之下扔到了湖里,谁知道老爷子亲自去湖里找了一个时辰将这玉佩找了回来, 然后就乐呵呵的戴了半辈子。他以前和我说过,他一看见这个玉佩心里就暖呼呼的,所以才可以活那么久,后来传到江湖上,就变成了这玉佩能让人长寿了。”
成渝点点头,他抚摸着那块丑的十分有个性的玉佩,突然觉着古今很多事情果然都是相通的。
现代社会男女谈恋爱,女生总会亲手给对方织条围巾、绣个十字绣什么的,哪怕比市面上卖的丑了不少,可偏偏双方都觉着那里面搀着说不尽的浓情蜜意,全天下没有比那更好的东西。
成渝活了二十几年,一向文文静静,为人谦和聪明,向来讨女生喜欢,表白接过不少,但都被他得体有礼的拒绝了,女生们害羞,通常也不会一上来就送亲手做的太过复杂的东西,是以成渝至此也没收到过围巾这一类亲手做成的物件。
此时成渝把玩着那和“精美”二字半点也沾不上关系的玉佩,突然觉着这东西的确可爱,竟然也生出想亲手做些什么东西的冲动来。
第二日一早,成渝刚刚打开房门,就听楼下一阵喧闹。一个熟悉的女声传上五楼,气势十足的嚷着:“浮白哥哥一定在这!你们别拦着我!让我去见他!”
旁边周青灵也走出了屋子,两人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相似的感叹:金柔儿这姑娘嗓子也太好了!
成渝拽拽周青灵的衣服,道:“二师兄,大师兄干嘛不见金姑娘?”
周青灵咧咧嘴:“大师兄的心思谁猜的到啊!”
“也是。”成渝点点头,道:“去看看热闹?”
“去看金柔儿?还是算了吧。”周青灵摇摇头,道:“要是无聊咱们找花楼主去聊聊天,江湖上的花楼一半都是他开的,花楼主号称‘花飞满天知尽天下事’,知道的有意思的事情多着呢!”
成渝点点头,和周青灵一起到了花辞树的屋子,看了一圈却没发现预想里的慕浮白。屋子正中,花辞树正搂着女伴画一幅蕉下美人图,看见两人进来微微一笑,道:“成渝病好了?”
成渝收回目光点了点头,道:“多谢花楼主关心。”
周青灵十分自在的找地方坐了,抱着一个苹果就啃了起来,道:“花兄,我大师兄呢?我还以为他在你这看话本子躲金柔儿呢。”
“大白出去了。”花辞树指了指一边的一把刀,无奈道:“还把我的双刀‘无叶’拿走了一把,说是没有剑,拿无叶将就用一下。”
成渝一愣,道:“大师兄去哪了?”
“还能去哪,肯定是去那个银角宫了呗。”周青灵啃着苹果,道:“当时急着送你回来,师兄没在那多待。秉风山吃了这么大个亏,大师兄不去讨回来才怪。”
原书里这一部分,主角力战面具反派而后带回周青灵,之后便没有后续,直到又过了将近半本书那面具反派才又重新出场。
成渝眨眨眼睛,道:“那…我们要不要过去帮忙?”
“算了吧算了吧,去了也是给大师兄当累赘。”周青灵啃着苹果摆摆手,半点也不担心,道:“大师兄玩尽兴了就回来了,不用担心。”
成渝:“…哦。”
·
“好歹是个一宫之主,不好好的在自己的窝里待着,说不过去吧?”
银角宫大殿,地上横七竖八的趴了一地的人。这座大殿面积很大,整体色调偏暗,再加上前一天被魏观放火烧了不少地方,此时看起来更是黑漆漆的一片。四周的墙上和棚顶原本均用彩墨精细的绘着图案,此时虽然已经被火毁了大半,但是从剩下的部分也能看出,那画的并非是山水鸟兽,而是一幅幅令人呲牙立目的地狱恶鬼图,有恶鬼拔舌的,鬼差将人扔下油锅的,一幅幅均让人汗毛倒立。
就在这样一个看起来有些诡异的画面里,一个人懒洋洋的半瘫在大殿正中保存完好的雕花石椅上,手里把玩着那把‘无叶’刀,看起来心情有点不佳。
“宫主今日有事出门,不然定会一血昨日之耻!”地上一个面带黑色面具的人恶狠狠的瞪着慕浮白,恨不得用眼神将对方千刀万剐。
慕浮白哼笑一声,淡淡道:“再给你们宫主半柱香的时间。”
“看来慕公子对我有很多不满。”一个人背着双手缓缓走进大殿。他今日穿的依旧是一身月白色的衣衫,面上带着一只精美的金质雕花面具,走进大殿之后看也没看地上的惨兮兮的下属们,朝着慕浮白微微一点头,气质儒雅,甚至有意思华贵之感,缓缓道:“鄙人刚刚有事外出,未能迎接慕公子,还望见谅。”
慕浮白看了看下方站着的人,半点也没有起身的意思,道:“既然回来了就解释解释吧。”
那带着面具的人浅浅一笑,道:“慕公子还真是爽快,单刀直入,半个字的废话也没有。”
慕浮白淡淡道:“劫我秉风山的孩子,差点杀了我小师弟,如今又掳走我师弟打了一顿,我还同你废话,我有病么?”
“倒是有理。”那人双手往后一背,道:“不过恐怕鄙人要让慕公子失望了。我没有什么想解释的。不过慕公子放心,那位周公子并未中我银角宫的毒,受的也不过是些皮外伤,他自己乃是个当时神医,这些伤并不打紧。”
慕浮白被他这话说的直接笑了出来,道:“怎么?我还得谢谢你?”
“那倒不必。”那人摇了摇头,道:“慕公子剑法高绝,我只是想说,我并未把事情做绝,希望慕公子能清楚这一点,也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了。”
“若是我不呢?”
“那鄙人也只好小人一些。”那人看了看慕浮白,道:“你所坐的那把椅子上涂抹了江湖第二奇毒‘无欢’,触之既中,起先是四肢无力,三天内必会全身溃烂不治而亡。”
那人眼角微微弯了弯,道:“慕公子若是能后退一步,保证日后不会向我银角宫寻仇,半个时辰内鄙人便会派人将解药送至杏花微雨楼,至此两派海阔天空,再无瓜葛。”
“听起来不错。”慕浮白接着把玩着那把‘无叶’刀,神色淡淡道:“不过你怕是对我秉风山有些误会。”
“哦?”
“‘威胁’这两个字,秉风山何时曾放在眼里过?中个毒而已,多大点事。”慕浮白缓缓起身,脚步一动,瞬间已经到了那面具男子身前!
只见空中寒光一闪,无叶刀架在那人脖颈之上,刀背反射的寒光落在慕浮白脸上,看上去显得整个人有些冷。慕浮白道:“抓了人,既不问话,也不索要赎金,你这般行事,难不成是看上我那二师弟了?”
那人眉头微微一皱,道:“嗯?”
“看来不是。”慕浮白无叶刀贴着那人的脖颈又紧了几分,冒出一串刺眼的血珠子来:“既然不是,那便给个解释吧。”
那人脖颈上的血滴已经流到了衣领里,在月白色的衣衫上洇出一片殷红,艳的好似寒冬里的一只红梅。那人好似半点也没察觉一般,片刻后看着慕浮白轻轻一笑:“人人都道秉风山不与世俗同流,隐在偏远难寻之地,各个仙风道骨,是江湖里正的不能再正的名门正派。可慕公子你看,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嘴里说着仁义道德,可想知道什么事情的时候,不还是一样用刀剑胁迫着别人来问?说到底,与我这邪门歪道也没什么区别。”
慕浮白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看那人,一时竟然不知道该从众多角度里的哪一个角度怼回去。
那人见慕浮白不说话,接着道:“看来慕公子也是认同我的说法了?也对,想想当年,慕公子和顾掌门为了复仇连灭三大门派的时候,多么振奋人心!可那个时候,三大门派之中就难道就没有无辜之人?不知慕公子顶着大好人的帽子对这些无辜之人手气刀落之时,可杀得痛快?听着他们绝望的哭嚎之时,想到的可是你名满江湖的辉煌?”
慕浮白手持无叶刀的手一顿,微微皱眉:“你是三大门派后人?”
那人哼笑一声:“慕公子抬举我了,我不过就是个淤泥里长大的污浊之人,只是见不惯你们这些名门正派既要当□□又要立牌坊罢了。”
“哦,原来如此。”
慕浮白点点头,将无叶刀从那人脖颈上拿了下来,随手在地上磕了磕,将刀上沾着的血磕干净,接着道:“我刚刚说了,你对我秉风山怕是有什么误会。我秉风一派向来有仇报仇,不仅要报,还报的斤斤计较,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你砍我三刀,就别指望我只刺你两剑,至于好人——”
慕浮白一双眼睛如无波的幽深古井,淡淡道:“谁告诉你我是好人的?”
眨眼之间,慕浮白寒刀一挥,一道锐利的青影闪过,无叶刀猛的朝那人肩窝砍去!那人眼中寒光一闪,白色衣袖一挥,整个人猛的向后窜了一丈,可惜慕浮白刀来的太快,还是将他左臂砍出了一道半尺长的血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