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他只想祭出寒冰万里图,弄死这只不要脸的花孔雀。
他痛定思痛,不想再和男人有这种关系了,决定离孔慕华远一点。
结果,不灭之巅,所有人都见证了天雷滚滚的分手闹剧,除了神君,其他人都在看热闹。
“子皓哥哥,是我不好,”孔慕华哭得梨花带雨,拉着他道歉,“我清白的身子都给了你,是想好好和你过日子的,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不要抛弃我,你上床的时候说过要娶我……不可以反悔的。”
这只孔雀没撒谎,他确实是第一次,确实是清白的身子……
所以,他连准备工作和这事怎么做都不知道,就凭直觉和蛮力乱来了。
白子皓被孔慕华哭得恍惚了很久,习惯性地想递手帕,说安慰的话。可是,他在床上挪了一下身子,久违的酸痛让他脑子清醒了过来……好不容易从金凤山庄里走了出来,摆脱了雌伏男人身下的命运,怎能再自己跑回去?
他冷酷地拒绝了孔慕华的无理要求,坚决要分手。
孔慕华却是极坚持,他每天都追着白子皓跑,撒娇卖惨,连哭带闹,话本里所有悲情女主角加起来都没他痴心,手段百出,追了上千年,白子皓扛不住,终归让他得逞了好几次……
白子皓每次做完都后悔,狠狠揍这个不要脸的出气。孔慕华是妖修,外表看着柔弱,实则防御力极强,根本不在意人类法修的花拳绣腿,但他为了哄喜欢的人高兴,装得惨兮兮,哀求声不断,还躺在床上扮演重伤患者,趁白子皓不忍,占他便宜。
这事不知怎么被人看到了,出现在修仙界的小报上。
结果,白仙尊因为殴打“柔弱”的“女”朋友,成了修仙界最冷酷无情的渣男,孔慕华成了为渣男抛弃尊严,毫无原则,随意践踏真心的“蠢女人”,然后还出版了许多用两人做原型的话本,每个故事都是渣男贱女,虐恋情深。
孔慕华把所有话本都买回来了,看得津津有味,还推荐给所有同僚。
白子皓怀疑这些话本和他的恶趣味有关,可是,没有证据……
……
孔慕华习惯了他的脸色,假装看不见黏了过来,揽着胳膊,笑道,“你知道吗?不灭之巅要有神后了,神君在选择适合神后的礼物。”他悄悄扫了眼白子皓惊讶的表情,故作感叹,“神君看上的人,定是天下第一美女吧?”
他故意把“美女”二字拖长了半个音。
白子皓愣了很久,终于想起药王仙尊的模样,感觉孔慕华应该是误会什么了,他开口解释:“神君喜欢的不是美女,是男的,我记得相貌不算很美,但……”
“你别嫉妒,”孔慕华打断了他的话,特别有经验地安慰,“你赶紧对神君死心吧,反正他要娶神后了,多看看我,虽然我没有神君好看,但我对你痴心一片,天日可鉴……”
当年,神君把白子皓带出金凤山庄,亲自教导了一段时间,用了不少残酷的手腕,白子皓坚持了下来,他修成金丹后,便开始主动为神君除去一些小麻烦。现在,他经营的风雪楼是不灭之巅的附属,专门做赏金任务,实则是神君麾下的杀手,专门清除那些躲在沟渠里,或者披着人皮的老鼠。
孔慕华一直觉得神君对白子皓是有些不同的,多几分耐心。同样的错误,别人犯了会被重罚,白子皓的责罚却轻上不少。白子皓对神君也有孺慕之情,虽然他总说只是恩情,没别的意思。可是,他每次提起神君都会笑,眼里流露出几分羡慕的光彩……
他有些嫉妒,可是又嫉妒不起来,他哪里都比不上神君……
孔慕华纠结:“你真的不难过吗?”
白子皓不明白:“我为什么要难过?”
孔慕华再次强调:“神君有喜欢的人了。”
白子皓笑道:“他一直有。”
他悄悄地摸了摸右手手腕,曾经的教训历历在心,没有人可以痴心妄想。
……
三千年前,不灭之巅的神君带着无数妖修,降临金凤山庄,分神大能纷纷陨落,奢靡无度的山庄化作了血海地狱。
他当时是金斐轫的道侣,金斐轫想带他逃跑,他们试了很多法器和传送阵。
然而,火焰结界不但封锁了整个山庄,还蔓延到方圆百里,地底下有古怪的巨大藤蔓,空中布满带着死亡气息的红蝶,神念覆盖了所有地方。神君似乎对金斐轫的手段了如指掌,他把每种撤离的方法都算得清清楚楚,没有留下任何漏洞。
金斐轫被迫迎战,让白子皓自己躲起来。
可是,白子皓不知该躲去哪里,他目之所及,全部都是刺眼的红色,断肢断臂和腥臭的味道呛得喉咙阵阵作呕,他从来没见过那么多死人,那么惨烈的场景,不灭之巅的妖修在杀人,金凤山庄的修士也在杀人,甚至有客居的修士在绝望之际,把怨恨转移到金斐轫身上,认为是他惹来了祸事,要杀了他和白子皓泄愤。
这个山庄里的畜生都失去了理智,放任本能里最恶劣的心思,场面越发混乱。
白子皓察觉这些恐怖的心思,怕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脑海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了,最后凭着直觉跑到了自己刚入山庄时住的院子,这里有个小地牢,专门惩罚不听话的新奴隶,白子皓刚来时不听话,被关进去惩罚过一次,对地牢记忆深刻。
这个地牢隔音,隔光……
金凤山庄外的人很少知道。
白子皓用血污弄脏了脸,然后悄悄躲进院子,发现这里的奴隶趁乱跑了大半,剩下几个不知所措的蹲在地上哭,他便带着大家进了地牢,并把关在地牢里的奴隶放下,告诉他们外面的情况,然后布置隐藏气息的结界,大家躲在一起发抖,希望能在杀戮平息后,找机会逃跑。
可是,厄运没有放过他们。
几个修士找到了这个地牢,举起了屠刀。
他们把白子皓拖了出去,说死前要尝尝金斐轫心尖尖上的人,水系单灵根是什么滋味。
白子皓虽说没有被剥夺修为,但这些年,他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插花、品茶、鉴赏,书画等风雅事情上面,金斐轫也教育过他,说他身子太柔弱,在修炼上不会有进展,只能用丹药堆上去。他相信金斐轫说的所有话,很快便认同了自己是个废物,只有在床上把男人伺候高兴了,才能让日子过得舒坦些……
如今,他面对暴行,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金凤山庄里,他曾经见过很多奴隶被这样对待过……
他不敢反抗,也无法反抗,只能闭着眼睛,假装看不到,假装这些事情忍忍就过去了,习惯后便舒服了。
如今,他所遇到的一切,都是报应……
白子皓强迫自己闭上眼,放软了身子,任凭衣袍被撕开,等待接下来的可怕事情。
忍忍就过去了,这些事就和承欢一样,慢慢就会喜欢了,哪怕是挨打,被暴力对待,也会适应的,忍忍就过去了……
可是……
“我不要!”白子皓睁开眼,用尽了所有的勇气,像只垂死的兔子,疯狂地咬伤了想在身上肆虐的手。
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忍得了?!
他小小的反抗并没有用,脸上被打了个重重的耳光,舌尖被咬破,沁出血丝,他的脑子里晕头转向,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消失了,然后有个畜生抓住了他的头发,拖去桌上按倒,骂骂咧咧了很多恶心的话,说要把他弄死在这里,黄泉路上继续伺候男人。
白子皓默默地流着泪,他努力了,可是没有用……
不想挣扎了,就这样死掉吧。
他放弃希望,准备任凭摆布的时候,有几只漂亮的红蝶飞了进来,照亮了黑暗的地牢,就好像地狱里最温柔的景色。紧接着,他愣愣地看着红蝶落在了一个个畜生的头上和身体上,畜生们的身体慢慢腐烂,痛苦地哀嚎起来……白子皓慢慢地从桌上爬起,惊愕地看着眼前的景色。
神君从正门缓缓走了进来。
纯白色的雪羽斗篷上沾了几滴血,妖兽皮手套上有些污迹,重重面纱下,没有感情的暗金色凤眸冷冷地看着他。
白子皓意识到自己的衣袍已被撕掉大半,露出了这些天在床笫上被折腾出的痕迹,看起来狼狈极了,他低着头,害怕地避开了那双似乎有点熟悉的眼睛,浑身发抖。金凤山庄被屠,作为庄主道侣的他,没有活命的机会……他只祈祷能死得痛快点,不要受太多的折磨,不要承受可怕的事情。
他什么都不敢看……
神君转头离开,让身后的妖修把他和奴隶们一起带走,送往正厅,等候发落。
路上,有个妖修丢给他一件华丽的金色刺绣袍子,让他不至于那么丢人显眼。
白子皓不敢抬头,他怕弄脏别人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擦去血污,穿好袍子,整了整领口,可是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落在了刺绣上,染花了颜色,他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我好像赔不了你了……”
身后没有人,只有羽翅破空的风声,风声中隐隐约约有人道:“傻子。”
第91章 审判抉择
比翼鸟妖将正厅的黄金椅擦拭干净,恭请神君入座。
神君嫌弃地看了眼,轻轻地摇了摇头,抬手焚毁了这个被肮脏碰过的座椅,然后招来数根红色藤蔓,织成烈火般的艳丽王座,带着涅盘之蝶。缓缓坐下。
金凤山庄里有些脸面的修士大部分都死了,剩下的都是侥幸逃过劫难的奴隶和仆从,还有零星几个运气比较好,留得性命的修士。
神君随手就把剩下的修士杀了,唯有一个姓马的修士逃过了屠杀,连同他的妻儿,被押去地牢,说是等事情全部了结后,放离金凤山庄。
马修士只有筑基修为,身材矮小,相貌丑陋,是金凤山庄的厨子,他喜欢喝酒,经常酒后口无遮拦,做出荒唐举止,偶尔还会占同僚的便宜,借灵石拖着不还什么的……所以大家都不喜欢他,只是他做出的几道灵兽菜肴深得金斐轫欢心,才被容忍下来。他的妻子是个泼妇,尖酸刻薄,吵起架来满口污言秽语,连凡间农妇都甘拜下风……
这是个没有利用价值的小人物。
别说白子皓和不灭之巅的妖修,就连马修士也不明白为何神君会网开一面,他千恩万谢地带着媳妇和孩子离开了正厅。
神君看了眼剩下的百来个奴隶,掌心伸出无数神念化成的丝线,探入他们的识海中,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奴隶被神念在识海处绞杀,闷声倒在地上。剩下的奴隶大约三十多个,他们醒来看见惨状,脑海混乱,都瘫软在地上,忘了哭叫。
“求死者,可去。”
“作恶者,可杀。”
“清白者,可赦。”
神君说完判决,然后看着白子皓,冷冷地问:“你呢?”
“我?”白子皓茫然地看了眼周围瘫在地上的奴隶,发现里面新来的奴隶占了将近一半,稍微明白了部分奴隶被杀的理由,弱小不代表没有罪。金凤山庄里,奴隶分为好几等,像他这样的庄主禁脔是最好的,锦衣玉食,除了需要讨金斐轫欢心外,生活几乎和贵公子无异。或者是成为每个院子里的管事,不但可以管教普通奴隶,老了还有机会成为教养新奴隶的大管事,诸如此类的等级差异还有很多,偶尔还有幸运的遇上好客人,脱离奴籍,一步登天的故事。
奴隶们困在兽笼里,为了小小的肉骨头,彼此厮杀,互相陷害。白子皓刚来金凤山庄的时候,不懂这些手段,被他们得手了好几次,和金斐轫生出芥蒂,受了不少委屈,幸好最后都洗清了冤屈。
可是,也有人不屑与肮脏事情为伍,宁愿跳进陷阱,被作践到底的……
白子皓的脑海里不知为何又浮现出那个骄傲的红色身影。当年,药王仙尊忽然闭关,越无欢消失无踪。他瞒着金斐轫悄悄向夜雨阁打听,夜雨阁说有人曾看见越无欢满头白发,浑身是血的濒死之态,料想是死了。
离开笼子的鸟儿,终究是活不成的……
白子皓偷偷难过了很久,被金斐轫察觉,怀疑他对别的男人有异心,狠狠罚了一场。
神君见他发呆,很有耐心地再问了一次:“你觉得自己该死吗?”
“该死,”白子皓匍匐在地上,麻木地道,“我与金斐轫是道侣,从来没有规劝过他的所作所为,我看着夫君和友人们用生命取乐,心里只想着不是自己便好了,我对所有的事情漠不关心,见死不救……”他没有亲手杀过人,也不想杀人,可是金斐轫为了护着他而杀的人却不止一两个,他享受了金凤山庄的丰厚资源,接受了金斐轫的感情,便也应该承担相应的罪行,他抬起头,笑着问,“神君,我是可杀的作恶者吧?”
神君沉沉地看着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白子皓再次请求:“道侣该是同林鸟,夫君已经死了,我也累了……”
他希望可以干净点死去。
神君缓缓开口道:“金斐轫还没死,我将他关在不灭之巅的地牢里。”
白子皓愕然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知该惊还是该喜。
“我会留着他的性命,十年,”神君从宝座走了下来,换了双干净的手套,他饶有兴趣地看着白子皓的表情变化,然后发出一声嘲讽的轻笑,“你可以好好等他,别做傻事,十年后,希望你能带给我真正的答案……”
白子皓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有很多疑问,却被神君强大的气势压迫着,不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