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浮生的师父对先生放心宽松,想必也不曾阻止先生交友,也能在都城来去自如,也未曾受到限制,这样看来问题也出在白浮生身上,双方都主动与对方划清了界限。
太子无论想做什么都受到限制,相比起来白浮生如此自由却固步自封,明明太子可望不可即的一切对他而言唾手可得,他不希望白浮生放弃这份优势。
白浮生眉头一皱:“我并无此意。”
“先生姿容非凡,能力出色,的确让能跟上先生步伐之人少之又少,在下亦是仰慕先生才华的,愿与优秀之人相交,我的心情和大家的心情相同,希望先生能够给予我一次机会,化解我们中间天赋的隔阂。”
“我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天赋。”
“这是先生太过自谦了,您的天赋他人无可企及,但是天赋这种东西,是锦上添花,而不是拦路石。”
白浮生微微皱眉。
白浮生看着苏燕回,少年漂亮的眼睛闪烁着什么,苏燕回隐约看到其中微微泛起的亮光,这少年,自己把自己缠死了。
苏燕回歪着脑袋笑:“说起来,我也有特别的天赋。”
“什么?”
“我的小拇指,可以反着扣到小臂上。”苏燕回做了个示范,他的扣着小指,柔软的手以一个不可思议的紧绷弧度扣到了手腕上。
白浮生:“……”
“你看?”苏燕回认真的看向白浮生,“这不也是天赋吗?”
“这能相提并论?”白浮生忍不住抚额,看着看着,忍俊不禁,少年清朗的笑声抑制不住的传出,“你那叫什么天赋?”
“为何不能?同样是天赋,怎么我的天赋,就不是了呢?”
少年先是勾起唇角,逐渐笑容扩散,白皙的脸颊泛出了红色,眼角带着淡淡的水光,然而笑着笑着,又开始莫名的脸色泛红,突然就害羞了起来,扭过头去不让苏燕回看到。
苏燕回放柔了声音:“您看,我的天赋与您而言,并非有可介意之处,我有什么样的天赋对您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反之亦然。”
白浮生凝视着苏燕回,少年垂下双眼,似乎是悄悄舒了口气:“多些三公子有意指点。”
“不。”苏燕回笑着说道,“我只是在为自己能够成神医弟子的朋友,在铺路罢了。”
对上苏燕回的面容,白浮生突然侧过脸慌张收拾桌上的物品,苏燕回看到少年白皙的皮肤上,耳根处泛起了一片片羞红。
离开之前,白浮生忍不住回头,雌雄莫辩的嗓音中透着几分不好意思:“如你所说,交朋友会开阔眼界。”
苏燕回懒懒散散的趴在桌面上,歪着脑袋笑,这小家伙的意思,分明就是‘我和你是朋友了’,明亮的眉眼之间全然是轻松舒缓,笑看对方匆忙离开的背影。
“毕竟语言也是我的天赋之一,难道撩不到你一个小朋友?”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苏燕回盘腿坐在床上,任由白浮生给自己换药,少年这段时间在苏燕回的努力之下开朗了不少,本就是个绷着的孩子,熟了自然就放得开了。
“这药还要上多久啊?怎么感觉没完没了的?”
“痊愈容易,祛疤难,你要求不留疤,过程毕竟是要长了点。”
苏燕回能够感觉到白浮生认真的将药膏细细的涂抹在疤痕上,这段时间他的伤完全已经愈合了,晚上想怎么躺就怎么躺,但是掉落了疤后,留下的是一道道泛红的痕迹。
“真是对不住啊,让忙碌的神医弟子一直在这里陪伴我这样一个伤不重的病号,这段时间恐怕要耽误先生治病救人了吧,这么一想我真是罪大恶极,不然您直接留下药膏和方法,我会让下人帮我上药的。”
“为何三公子一定要祛除疤痕?”白浮生避开了苏燕回让他离开的提议。
苏燕回咂咂嘴,这小屁孩儿,是住舒服了不肯走了吗?
“痕迹这种东西,是承载记忆的。”苏燕回抬着头,望着床顶,“这伤,是我咎由自取,留着就会让我想到做的错事儿,每次想起来,就很烦。”
这伤是自己背叛了太子的烙印。
“而且这伤,是父亲让打的,当时大哥和二哥也在旁边,没有人阻止,日后他们如果注意到这伤,肯定就会想起来这件事儿,既然是错误,我不想把这个错误留下,这事儿,我记着就成,其他人就忘了吧。”
白浮生的声音中透着几分凉薄:“你如此为你父亲兄弟着想,可自从你伤了以来,他们却从未曾踏足看望,值得吗?”
“小先生,这事是我错的狠了。”苏燕回双手撑在身后,“父亲一直都是宠我的,其实这是从小父亲第一次打我,哪怕他放弃教养我之时,也未有这般怒意;你别看我大哥冷冰冰的,小时候我想吃兔子,大哥就出门猎了野兔给我;二哥打小就聪明,因着二哥,我没怎么受过欺负。”
苏燕回絮絮叨叨的,脑海中都是小时候大家单纯的时候的记忆:“别看现在看起来剑拔弩张的,实际我丞相府上下齐心。”
就只出了他这么一个祸害。
“你总是记着好,难道就没有怨过什么吗?”
“小先生,人生在世,没什么深仇大恨是过不去的,我向来乐天,比起那哀哀戚戚的愁苦之事,更向往天下无仇,日夜笙歌。”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离心,做这般错事?”
苏燕回愣了下,想到白浮生和萧溯源的交情,理解白浮生知道自己偷偷投靠五皇子的事儿,冲着白浮生眨了眨眼,神秘的笑道:“等小先生见过一次那人,就知道为什么了。”
白浮生听过之后,沉下眼,微微偏过头,似乎是在思索,苏燕回也拿不准对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小先生可知,我对小先生心中全是向往之意?”
“你说过,无数次了。”白浮生移开视线,颇有些不受。
“那小先生可知,是为了什么?”
白浮生听罢起了些羞怒,张开红润的唇口:“怎么?你这厮难道还想看我自夸的模样吗?”
怎么就生气了呢,他好像没说什么吧,看着白浮生小脸绯红,苏燕回认真的凝视。
“因为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比活着更重要的事了,只有活着,才能去未成之事。”苏燕回转过身,双手抓住了白浮生的小手,孩子还没长高,双手细嫩小巧,孩童特有的圆润可爱,“这双手现在虽小,却已经能够拯救众生,未来小先生成就神医之名,济世救人,在这双手里获得生机和未来之人必然数不胜数,这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藏。”
白浮生不自然的握住手心,却又会握住苏燕回的手指,又放开,在苏燕回的话中忍不住红了面色,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完整的话来。
“未必,我……我未必以后就……一定会是神医……”
苏燕回看着白浮生局促的模样,露出几分笑意:“我这嘴,开过光的,你未来肯定是神医,信我!现在所有人都渴望着某个人死,而神医是让人活,在这视人命如草芥的现在,小先生是不同的。”
在原著中,男主鹤奉天手中性命无数,然而跟着鹤奉天的白浮生,却始终是干净的。
“我……”
苏燕回瞅着对方羞红的面色,少年清丽的面容露出几分柔和媚态,这般姿容样貌,成长之后必定艳色无双,风光霁月,又清明廉洁,功德加身,从了那男主,真的是太可惜了。
“将来若是小先生成就了神医之名,我就和人吹牛,说神医小时候专门来为我治疗过一段时间,我与小神医同吃同住,再告诉他们我送了玉冠给神医,神医还带过,到时候肯定大家都非常羡慕我!”
白浮生红着面颊,双眼下垂,咬着下唇,一副极不好意思的模样,声如蚊呐:“好……”
“什么?”苏燕回歪着脑袋,“不好意思小先生,我没太听清楚。”
“我……”白浮生握住了手,将苏燕回的拇指握在手心,“等加冠了,我就带那玉冠,我……我会成为神医……”
声音越来越小,苏燕回却忍不住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发,听到小孩儿会带玉冠,一想到自己能给男主添堵就忍不住想笑。
“小先生真是太可靠了,感觉现在就能看到将来别人羡慕我和小先生有交情的模样了,好想马上到那一天,我可要使劲儿的和别人吹嘘吹嘘!”
“苏……苏兄……”
苏燕回听到对方的称呼被口水呛了一下,第一次觉得苏这个姓有点微妙。
“小浮生叫我燕回哥哥好不好,听起来好听,能让神医叫我燕回哥哥,哥哥现在立马能飘到天上去。”
苏燕回瞥了眼对方红的滴血的面色,对方张了张嘴,却极不好意思,尤其是在苏燕回说‘小浮生’的时候,少年更是羞的颤抖,抹了把脸,伸了个懒腰从床上下来开门出去,再调侃下去那小先生就要羞的爆炸了。
看着门外,苏燕回忍不住叹气,故作老成的小孩子……真是贼可爱,便宜那鹤奉天了,不知道有没有可能把五皇子和这小孩儿凑了对了。
恩……
苏燕回仔细脑补那个画面,他觉得好像可以接受?
再仔细想想……
好像真的很不错?!
在苏燕回神游天外之时,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丞相,此时丞相衣着庄严,面色冷凝阴沉,脚步极快的向着越过了长廊,身后还跟着同样皱着眉头的二哥,苏燕回看到这个表情心里一个咯噔,毕竟是亲生的,一看到这个表情就知道出事儿了。
“父亲。”苏燕回立刻跟在了丞相身边,“出什么事了吗?”
丞相停下了脚步扭头看了一眼苏燕回,眉头更为紧拧:“你怎么不穿衣服?”
苏燕回愣了一下:“刚刚先生在给我换药,所以……”
“不穿衣服到处乱跑,有辱斯文,禁足!”
什么?怎么回事儿?他就搭了一句话,就给禁足了?
就因为他不穿衣服?
丞相没再多说,绕过苏燕回迅速离开,二哥越过苏燕回身边之时:“乖点,别乱跑。”
苏燕回一脸懵逼的站在原地,目送二人逐渐远去的身影。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九皇子死了。
苏燕回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蒙圈,哪个死了?
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了一个漂亮精致的小孩子的脸,这才恍然的‘啊’了一声。
老皇帝并不是一个好皇帝,过于平庸,完全没能继承先皇的铁血手段,力求无功无过而导致了国内发展迟缓,同样的他自己也知道这个问题。
对太子寄予厚望,最好的教导和资源以及老皇帝从先皇那里继承来的思想和理念,一股脑的灌输给了太子。
老皇帝也没能成为一个好父亲。
等待问题被发现时已经为时已晚,但是太子到底在这般培育之下出脱的出色,老皇帝也没加以改正。
皇家有一个继承人就够了,懦弱的老皇帝却在年龄逐渐增大之后,开始想要天伦之乐,于是后宫中母家势力单薄、样貌可爱聪明伶俐的九皇子就被选中了。
苏燕回作为太子伴读,和其他皇子是不亲的,但是对那九皇子倒是有很多记忆,那孩子样貌明澈笑容可爱,颇有些任性妄为却无伤大雅,曾经老皇帝来抽学之时还抱着九皇子坐在腿上,那一时之间风光无限,宠爱无边。
当初那老皇帝能坐稳皇位,靠的是先皇余威,如今老皇帝病重,先皇余威不存,群狼环伺,这位仅有宠爱却无实权的九皇子岌岌可危。
都知道那九皇子毫无威胁,却还是有人对他下手,所有人心里都清楚,针对的是太子。
太子无错,那就找他的错,老皇帝虽然病重,却并非不清醒,最受疼爱的九皇子在太子的管辖时期内死亡,清醒的老皇帝震怒,首当其冲的就是太子。
听到消息的苏燕回坐在大厅内,听着父亲和两位哥哥、萧溯源等谋士商议,与此同时苏燕回得到了萧溯源一个眼神。
“苏燕回,你的伤如何了?”丞相问道。
“已经无碍了。”
“那就入宫,去陪伴太子。”
“是,父亲。”苏燕回并不认为太子会因为这件事而失落,但是如今却是半点错都容不得,丞相把苏燕回送去,多少也是出于给太子纾解情绪之用。
苏燕回等出了大厅,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间,这段时间怕是要在太子殿常住了。
“三公子。”萧溯源走在苏燕回的身侧,“此事并非五皇子所为。”
“我知道。”这事儿做的挺没品位的,“五皇子对这次下手之人是否有所防范?”
萧溯源不语,苏燕回心里明白,估计这事儿五皇子门清,也并未阻止,怕此事也是被五皇子纳入了棋局之中。
“可惜了。”苏燕回轻叹了口气,“那孩子其实挺可爱的。”
在和老皇帝撒娇的时候,九皇子眉眼明艳之处还印在苏燕回眼睛里。
萧溯源停了脚步,默然凝视着苏燕回:“三公子。”
苏燕回脚步一顿,有些无奈的揉了揉后脑:“我就说说,没别的想法,身在皇家身不由己,我懂。”
萧溯源怕他对五皇子有异心,所以专门跑来似担心又似警告,萧溯源那眼神什么含义苏燕回多少也探得几分。
“我苏燕回,不过是……”苏燕回露出了几分笑容,张开双手,“局外之人罢了,我有局外人的自觉。”
萧溯源动了动嘴,却被苏燕回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