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弟弟,有钱吗?给点儿?算哥哥借你的。”
“自家人,何必说借?”明明想着要和皇帝讨要好处的鹤奉天却对苏燕回不计较,并没有给他银子而是给了他几个铜板,苏燕回看着铜板,颇为诧异。
苏燕回忍不住笑了:“奉天弟弟,其实你比想象中的还要更加细心,不管是什么时候,你定然都能够因为这细心找到真正爱上你的那个人。”
苏燕回用那几个铜板买了糖葫芦,就买了一个,他自己吃了一块儿,将那酸涩中带着些许甜味的第一口咬掉,酸的龇牙咧嘴,捂了捂有些难过的腮帮子,然后走上了前去。
“行弟弟,我买了糖葫芦,你要不要尝尝看?”
从小到大都没有所谓的童趣的小皇帝,在修竹公子那样的强压之下也必然是不可能吃糖葫芦的,这种东西,只有心怀着爱意的人,才会买下来,那时候这皇帝要活着都很困难了,更别说这些童趣之物。
虽然是皇帝了……
他到底还是个孩子。
“你……”小皇帝看了苏燕回手中已经吃了一块儿的糖葫芦,眼神柔和了下来,“好。”
两个人何其聪明,怎么会不明白对方的所思所想?
小皇帝弯下了腰,脑袋侧了过来,长发丝丝缕缕的垂下,如同在风中吹拂的柳树一般,他将那一块儿红色的果实含入口中。
周围一直都偷偷看着这边的路人,看到这一幕都不自觉的荡漾起笑意。
“不太好吃。”小皇帝笑了,“却……记忆深刻。”
苏燕回一直都跟在和鹤奉天的身边,逐渐的鹤奉天也感觉到了奇怪:“哥哥最近似乎一直都很粘着我?”
苏燕回面色一僵,他跟着对方的表现已经这么明显了吗?
“嗯……应该是你想得太多了吧。”苏燕回一边转过了眼神一边打着哈哈,“我并没有特别的做法啊?”
鹤奉天回头看了一眼一直马车内部一直在看小话本的皇帝:“哥哥在躲着公子吗?”
“当然没有,我为什么要躲着他?”实际上是有的。
苏燕回这段时间隐约感觉到了奇怪的地方,皇帝似乎在撩他。
苏燕回对自己产生的诡异的错觉一直都很怀疑,为什么一个皇帝对待臣子的态度会让他想到撩这个字呢,这不应该啊?
“我觉得最近一直都让我很不舒服。”苏燕回认真的和鹤奉天咬耳朵,“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我擅自带皇上离宫,所以这段时间特别的紧张,从皇上身上传来的压力让我都喘不过气来,尤其是你不在的时候我和皇帝单独相处,明明他没做什么却让我哪儿哪儿都别扭,皇帝毕竟是皇帝,虽然没真的惩罚我却让我感觉到被惩罚了。”
鹤奉天神色诡异:“你觉得他在惩罚你?”
“嗯。”苏燕回斩钉截铁的点点头,“皇上的心情现在肯定是糟透了。”
鹤奉天的面色更加诡异了,然后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在我看来皇帝的样子可不像是不高兴的模样。”
“你记得之前说过的糖葫芦吗?”苏燕回认认真真的分析,“那时候皇上分明说并不喜欢可是不知为何后来又让我去买,但是只能买一串,然后吃我的,我一开始没想太多,后来才反应过来,皇上这是不是在拿我钓鱼?”
“钓鱼?”鹤奉天皱眉。
“就是每天都让我买同样的东西,然后在暗中企图做坏事的人肯定就将目光放在糖葫芦上,然后再糖葫芦中下毒,每次都是我先吃,就是在拿我试毒啊!”
鹤奉天抽了抽嘴角,神色诡异的看了苏燕回一眼:“你想的挺有道理。”
“对吧。”苏燕回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
“那你知道公子对百毒不侵吗?”
苏燕回愣了一下:“嗯?”
“虽然不知道理由,但是一般来说毒物对公子不起作用。”
苏燕回猛然一愣,还有这种事?
“也许敌人不知道呢?”
“那也没必要专门拿你来试毒,毕竟你还背负着麒麟之名,如果麒麟死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你能想象到吗?”
“也……也不仅仅是如此啊,还有很奇怪的地方,最近陛下每晚都会和我一起睡,你记得吗?”苏燕回继续问道,“可是他可是皇帝,就算是真的问你借一点钱也必定会还给你,可是宁愿天天和我挤在一起,还不愿意自己一个人睡,这难道不就是怕我逃跑了吗?如果我跑了,肯定是对他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
“哪怕是熟睡之中,你想要跑,公子都能有所察觉,没有必要专门跑去你的床边,哪怕是我在隔壁,睡梦中我都能感知到你的存在,何必专门和你挤在一起?”
“不,我觉得陛下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有理由的,虽然我不知道,但是违和感我还是能够感受到的。”苏燕回很认真的点头,“所以我觉得我的小命堪忧,不论如何的奉天弟弟一定会保我周全,是吗?”
“哪怕是庸人自扰之?”
“总比死到临头还不自知好。”苏燕回认真的回答道。
鹤奉天深深的叹了口气,所以苏燕回是真的不知道皇帝是听得到他们的悄悄话的吗?普通的人的哪怕是再压低了声音也是能够被听到的啊,也不知道在马车中那位正在看小话本的皇帝陛下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如果不出所料,恐怕皇帝所有努力的方向都是来自于那些小话本吧。
他研读话本的模样可比的看奏折还要全神贯注。
偶尔他看着,也有点难以言喻,一直以来心中那样和一心为民的形象相互背离,这世间恐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皇帝到底对苏燕回有多上心,恐怕……这世间也很难有像苏燕回这般完全无视皇帝的努力而努力的为寻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来逃避这份感情?
无论是再迟钝的人,再见到皇帝这般讨好的姿态之后,都应该已经明白了。
苏燕回的内心虽然对皇帝有极大的崇敬之心,却也同样的在两人中间画上了巨大的隔阂。
这里面隔着的,他猜得到,皇帝猜得到,甚至是苏燕回自己,恐怕也是清楚的。
鹤奉天回头看了一眼,皇帝安静的坐在豪华的马车之内,这里面的一景一物,都是皇帝亲手设计的,用那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的能力,摆放在这小小的人际交往之间,得到的这些东西虽然不贵重,却偏偏没有浪费任何的钱财却能过的最好。
当年那个偷偷的在冷宫中生存下来的少年,已经成长到了难以想象的高度。
丞相自从被革职之后,因为心高气傲当然是不愿意继续留在都城,拖家带口的搬迁,虽然苏燕回不知道方向,但是皇帝一直都在留意,虽然承诺放丞相等人离开,可是不代表一个真正的皇帝会放任这些可能存在的祸患置之不理,实际上一直以来都对丞相府有监视人的存在。
皇帝从来都没有失去过丞相的信息,所以他们的方向十分的明确,在那面刚刚好是七王爷的领地,苏燕回想到那个口无遮拦的七皇子就十分头疼,当年七皇子为了能够让五皇子顺利成为皇帝,用他的肆意妄为做了不少五皇子的身份不能下手的事儿。
利用七皇子的双手成功的为五皇子开辟了一条光明的毫无污浊的道路。
然后七皇子就被封了七王爷被打发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了。
苏燕回对皇帝的这个举动十分的疑惑,按理来说七皇子怎么也算得上是大功臣,毕竟接手了一大堆肮脏的事儿,皇帝应该更加珍惜和爱护对方才对,可是偏偏皇帝却反其道而行之,虽然封了王却被派到了远离权力中心的地方,这基本上就是在削弱七王爷的权利。
但是更让苏燕回感觉到惊奇的是明明是皇帝做了对不起七王爷事情,可是那什么事儿都喜欢大肆宣扬肆意妄为的七王爷却乖乖的就去了封地,然后在封地中作威作福,可以说是坏事做尽让百姓苦不堪言,这位王爷肆意妄为到了几乎引起公愤的程度,可是……皇帝却一言不发,甚至也不多加管束。
如今在七王爷的统治之下那城邦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丞相却在那里安了家,在越是混乱的地方越是容易发家,按照大哥和二哥的能力,必然是能在那样的环境之下创出一片天,既然这么长时间皇帝都没有管束,那恐怕父亲和七王爷并没有接触。
但是苏燕回到底还是心理紧张的。
父亲那样高傲的人真的就没没有任何东山再起的念头吗?如果说没有,他倒是第一个不信了。
“行弟弟真的不担心小七和我父亲不谋而合要扳倒行弟弟吗?”苏燕回满心中都是担忧,他可是辛辛苦苦好不容易的把父亲从那黑暗的官场中摘出来,可不要再来点意外啊。
“无妨。”
“这怎么能无妨呢,这可是大事儿啊。”
“我既然已经答应过你不会对你父亲动手,自然不会食言,更何况即便你父亲有那个心,七弟也是没有的。”
“人心隔肚皮,可不能光凭主观臆断,若是到时候真的发生了什么,一切就都来不及了啊。”
“你很担心我?”皇帝微微侧过头看向苏燕回。
“担忧陛下是每一个做臣子的本分。”
一点都不意外苏燕回这样回答,皇帝只是浅浅的笑了笑,伸手抚摸了苏燕回的发丝,苏燕回被对方的手揉搓在手下,似乎是很不习惯这样的触碰,苏燕回眯起了眼睛让对方随意触碰。
“你尽管放心,对你,我从来都不会食言。”苏燕回听到对方的话情不自禁的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心情复杂万分 ,皇帝的一言一句都似乎是在竭尽全力的承诺他什么,但是对他来说,承诺往往不代表任何未来。
皇帝静静的坐在那里,哪怕是再颠簸的马车之上,整个人都没有任何的焦躁之意,他手中端着的清茶水面甚至没有任何晃动,灰色的纱织外衣点缀着白色的内衫,苏燕回带带的看着,不知为何突然在脑海中想到了修竹,被修竹教育出来的弟子和修竹一样,却也不同,真的要算起来,苏燕回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真正的超脱修竹公子的风采,如今看来……皇帝比起修竹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陛下,奉天,很快就到了,我……可以提一个要求吗?”
皇帝不自觉的眯了迷双眼,苏燕回看到对方的双眼就知道他的意思:之前已经答应了任性的要求你现在若是再做点什么让他不高兴的事情,后果自负。
苏燕回不自觉的打了个寒噤。
“怎么说都是我的父亲,带着陛下和奉天弟弟去相见,我是做不出来的。”苏燕回此时的态度依旧坚决,因为五皇子的横空出世让父亲多年的谋划毁于一旦,现在如果自己这个‘家族叛徒’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身后带着‘趾高气昂’的皇帝‘狐假虎威’,苏燕回生怕父亲就直接被他气过去。
“好。”然而预想中的拒绝没有出现,苏燕回震惊的抬头看向对方,皇帝不自觉的勾起嘴角,“怎么?你只是有口无心吗?”
“当然不是。”苏燕回顿时一个激灵,“行弟弟居然这么轻松的就答应了哥哥的请求哥哥真的是受宠若惊。”
“即便我拒绝了,你也还是会强硬去做,对吗?”皇帝摊开了手,“既然你会坚决,那我再不满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不如就此来谈个条件。”
“什么条件?”皇帝居然和他谈条件?
“你必须带着一个下人去,不可以一个人去逞能。”
“我见我爸爸,怎么能说是逞能呢?”
“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苏燕回听到这话就知道对方虽然说是在讲条件实际上是在放纵自己的同时又希望用这样的方式来约束了他,用这样的方法希望能够达到双赢,如果自己拒绝了那么他自己去的要求也会被驳回,这基本上就不是谈条件了,而是皇帝宽宏大量退了一步,如果他还反抗那就是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了。
“好。”可是,“要带谁呢?”
他们出来的时候行程匆匆,鹤奉天和皇帝的内力深厚直接抛下了影卫,可怜的影卫都没能跟过来,之后他们虽然张扬却在每一个城内停留的时间都非常的短,基本上没有侍卫能追过来,现在他们要如何才能够找到一个随从?
此时皇帝看向了鹤奉天,苏燕回眼睛一亮,这是打算干脆让鹤奉天当做下人混进去顺便打探消息吗?他觉得这个可行,而且鹤奉天虽然名声在外,可是换个面具就没人能猜的出来了,毕竟这个面具男遍地跑的世界谁也不会多想。
然后苏燕回就眼睁睁的看着皇帝突然从马车旁边的小格子里拿出了一张面具,苏燕回记得这是当时他们在逛街的时候皇帝看着,他觉得可能皇帝会喜欢所以买下来的。
为什么要拿面具?
苏燕回眼睁睁的看着那皇帝将面具戴在了脸上。
“你这样……”苏燕回结结巴巴的说道,“行行行行行行弟弟弟……”
“如何?”皇帝带着面具,侧了头过来。
那是一张白色的仿狐狸的面具,将他整个脸都遮挡在其中,黑洞洞的眼洞里露出来的双眼看的不真切,这皇帝,难道是认真的吗?!
苏燕回不敢相信,却也不得不信,陛下您这么皮,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呢。
“行弟弟,我觉得不可。”苏燕回立刻上前去拒绝,“首先不说您这样的身材和气质与他人完全不同,就是我光是知道您是陛下我就打心眼儿里的不敢使唤您啊?您见过有哪个侍从的存在感比主人还要强的,这不合理,不合规矩,况且您是真龙天子,我若是有这个胆子去驾驭真龙,那可是要遭天谴的,我不行,我真的不行,陛下您不要再给我开玩笑了行不行?我胆子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