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慎陷入了沉思中,已然在思考要是去了古代时空该如何提高寻人的效率了。
颜晋耘推了推他:“先别想那些,先想想咱们手头这个任务该如何完成吧。”
“你还没有头绪?”巫慎问。
颜晋耘总说巫慎是个天才,他经常这么说,但巫慎的技能树是歪的。他擅长处理那些客观存在的事物并总结它们的规律,却永远无法在“作者在文章的末尾点明了窗帘的颜色,他为什么要特意说明窗帘是白色的”这种问题上给出正确答案。因此他们以前做任务的时候,巫慎最多提供一些技术支持,大方向一直是由颜晋耘把握的。
颜晋耘抓了抓头发:“头绪是有了一些,但是……哎,我再想想。”
“慢慢想,不差这一天两天的。”巫慎从兜里掏出一粒巧克力糖,剥了糖纸递到颜晋耘嘴边。几秒钟后,颜晋耘把眼睛瞪圆了:“天呐,这巧克力真好吃,还有没有!”
“有啊!”巫慎的眼里泛起了些许笑意,“给你带了不少,都放在行李箱里。”
“太好了!我都多久没有吃上巧克力了!”颜晋耘简直要爱死巫慎了。
颜晋耘不是不能吃苦,在某些极端的环境下,他吃着野草、嚼着树根也能顽强地活下来。但他同时也是一个很喜欢享受生活的人,他热爱华服、喜好美食。在不影响任务完成度的前提下,他总会尽可能地让自己过得好点。巫慎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也许在梁队长一家人看来,颜晋耘这孩子再懂事不过了,吃饭时从来都不见他挑食的。但其实颜晋耘哪里是不挑食啊,他只是还没有机会去享受真正的美食而已。
“你还给我带什么了?肯定不止巧克力吧?”颜晋耘没高兴疯了。
“你自己去翻。”巫慎颇有些欣慰。他喜欢看到颜晋耘这一副“生动活泼”的样子。回国时,宋博延看见巫慎买巧克力,曾问他为什么不买那个卖得最好的牌子。巫慎只说自己更爱吃这一种。但其实他对食物毫无追求,只是熟知颜晋耘的每种口味而已。
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颜晋耘的人,除了他自己,就只有巫慎了。
甜食总能让人觉得快乐。颜晋耘没和巫慎客气,立刻跑去翻行李箱,然后翻出了一堆的零食。他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巫慎不得不提醒他:“少吃点,别耽误正餐。”
“你知道我们这次的任务有多难吗?你知道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死了多少脑细胞了吗?我是因为馋了才吃这些零食的吗?不,我是为了拯救我的脑细胞!”颜晋耘信誓旦旦地说,“甜食能让我的大脑充满能量!因为我血管里流的不是血液,是糖浆!”
“人的血管里不可能流着糖浆。”巫慎皱了皱眉头。耽误了正餐可不好。
“我就能!难道你没有闻到我一身的甜品味吗,那是从我血管里散发出来的!”
“哦?照这么说的话,”巫慎面无表情地吐槽,“你应该是个稀有的omega。”
按照流程,巫慎接下来又要跑去门口蹲着了,下蹲的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啧,都怪那个该死的甜美的omega!
第9章 在年代文里神转折。
铁蛋在院子外头探头探脑的,身后还跟着一群惴惴不安的孩子们。巫慎一直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冲着屋子里喊了一声,叫颜晋耘自己出来招待他的小伙伴们。
这帮孩子瞧着都比颜晋耘年长,但因为他们是听着颜晋耘的故事长大的,在颜晋耘面前就很老实。铁蛋问:“老大,我听他们说,你家里人找来了,你要走了吗?”
有了铁蛋打头,其他孩子纷纷接话,言辞间非常舍不得。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少唧唧歪歪的。”颜晋耘才不上他们的当,“就算我家人没找过来,我要么今年要么明年也是要去大城市里念书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早该有心理准备了。真舍不得我就好好读书啊,等以后有机会了,可以来我学校找我。”
“对对对,老大要考国大呢,我们以后去京城找老大!”铁蛋不失时机地吹捧。
颜晋耘只觉得一支无形的箭戳中了他的心脏。还考什么国大啊,以前想考国大是因为要“好好读书、报效祖国”,现在真跑去考了国大,就只能给社会增加一条“昔日国大高材生或因生活压力过大,穿上粉色的衣裙,幻想自己是小仙女”的新闻了。
颜晋耘无力地挥挥手:“我这几天都要去知青那边给他们补课,估计没时间给你们讲故事的了。巫慎,你来给他们讲,讲西游记。我刚开了个头,讲到太上老君把孙悟空关进炼丹炉了。”这两年政策宽松了,颜晋耘终于可以给大家讲《西游记》了。
巫慎那不是面瘫甚似面瘫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伸出手指,缓缓地指向自己:“我?给他们讲故事?”你看我像是那种会给小朋友讲故事的人吗?
“就这么说定了,我走了啊。”颜晋耘拔腿朝院子外头跑去,“那个,你别通篇背诵《西游记》啊,原文背诵他们听不懂,你加点自己的东西进去,尽量口语化点。”巫慎有一个超级大脑,堪比计算机。整本的《西游记》,他能够一字不错地背下来。
满院子的孩子好奇地看着巫慎。这就是小秋的家人吗?他也会讲故事?巫慎没打算拆颜晋耘的台,艰难挤出一个笑容:“你们都找位置坐下,我接着给你们讲……”
其实孩子们这会儿并没有很想听故事,他们确实想知道孙悟空在炼丹炉里怎么样了,但他们更想围在颜晋耘身边。不过,他们也知道,颜晋耘去给知青上课是不好打扰的,那留在这边听听故事只当是打发时间了。铁蛋领着大大小小的孩子坐下了。
要加点自己的东西进去……巫慎慢腾腾地说:“太上老君把孙悟空关进炼丹炉,底下生着火,火越烧越旺。孙悟空……额,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石头一般由碳酸钙和二氧化硅组成。二氧化硅的分子式是SiO2·nH2O,色白,无毒,相对密度是……”
铁蛋忍不住插话道:“那个……你在说什么?”
巫慎连忙改口:“就太上老君把孙悟空关进了炼丹炉,要炼他,但是炼不动。为什么呢?因为二氧化硅的化学稳定性非常好,耐得住高温,所以……”迎着孩子们那迷茫的眼神,巫慎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到最后轻不可闻。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要不然,我还是背原文给你们听吧?”他真的不知道要如何讲故事啊!
这一刻,巫慎和铁蛋他们齐齐在心里呐喊,颜晋耘你快回来,我承受不来!
村子里就那么点大,各路消息传得很快。不仅孩子们知道颜晋耘要离开了,知青们也知道了。虽然遗憾颜晋耘不能再帮他们补课,但大家还是替颜晋耘感到开心。
有个知青问:“小秋,你家在哪里啊?给我们留个地址吧。我们会给你写信的。”
颜晋耘帮大家补课是不要报酬的。但知青们大都很自觉,他们中有家庭条件稍微好点的,把攒下来的钱和票都买作了东西,拿去梁家给颜晋耘,也算是报酬了。但还有些家庭条件不好的,这会儿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他们就一直想着等以后有机会了再报答他。这会儿的人都比较朴实,“等以后有机会”绝对不是一句敷衍的话。他们这会儿问颜晋耘要地址,也是想着不要和颜晋耘断了联系,以后才能真的报答他。
颜晋耘知晓他们的心意。但是,他给大家上课,只是不忍见他们蹉跎了而已,哪里就要他们的报酬了。他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好事。就推说:“昨天来找我的是我舅舅家的表哥,说是要接我去京城。他刚刚从国外回来,也许还没有置办好房产。”
知青们都很失望。却有一个灵机一动,又问:“那小秋以后想考什么大学?”
“对对对,给我们留个大学的名字吧,小秋肯定能考上大学的!”
“没错!我猜小秋以后肯定是要考国大的,咱们就写信寄到国大!”
迎着大家期待的眼神,颜晋耘硬着头皮说:“那个,我还没想好要考什么学校。”
这一天,颜晋耘都在帮知青们拎重点。大家都很珍惜最后几天的学习机会,如饥似渴地听着。傍晚,去外婆家里做客的梁春芽气呼呼地回来了。进家门的时候,她还黑着脸呢,等见到屋子里还有一个巫慎,她意识到家里来了客人,连忙换上笑容。
得知这是颜晋耘的家人找来了,梁春芽别提有多高兴了。
颜晋耘问:“春芽姐,你前面进屋的时候,干嘛不高兴?谁惹你了?”
“还不是我那个舅妈!口口声声为我好,非要给我介绍对象,还说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读了大学也没有用,等耗到二十五六就再也没人要了。我和她讲不通的。”
颜晋耘和巫慎对视了一眼。
梁春芽作为一本年代种田文的主角,在剧情一开始,她就面临退婚,原因是她未婚夫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的。她今年二十二,在农村里算大龄姑娘了,要是没有颜晋耘给她上课、助她考大学,她确实该谈对象了。但这个剧情现在已经被蝴蝶掉了。
安全值低的世界就有这点好,主角们的人生经历不再是一成不变的了。
颜晋耘觉得很欣慰。自己养大的白菜,水灵灵的,可不能便宜渣男啊!他笑眯眯地说:“再有两天,通知书就该来了。等拿到通知书,他们只有羡慕嫉妒你的份!”
闻言,梁春芽又是紧张又是期待,只傻乎乎地笑了两声。
这天晚上,颜晋耘趴在床上和巫慎商量:“我决定去学京剧,学梅派青衣,怎么样?你看,只要学了戏,至少在戏台上,我可以男扮女装啊。没有人会觉得不对。”
“治标不治本。下了戏台,你要怎么办?”巫慎问。在这个年代,同性恋还看作是精神病,如果有个男孩子天天穿女装,绝大多数人都不会理解他,只会歧视嘲笑他。
“这不是正在想么!”颜晋耘第N次叹气,“说起来,我在京剧方面有点基础呢。”他以前做任务时学过一些,受过名家指点。但是,别说他去学梅派青衣了,现在就是梅兰芳在世,人们只会叫他“大师”,叫他“艺术家”,也不会有人追着他喊“小仙女”啊!
巫慎迅速在脑海中以颜晋耘现在的样子为原型构建了一个可成长的头骨模型,然后在这个基础上想象着颜晋耘长大后的样子,点点头:“你的脸适合做京剧扮相。”
“是吧?”颜晋耘摸了摸自己的脸,“说不定我以后能成为最美薛湘灵什么的。”
巫慎在自己的超级大脑中检索了一遍,只用了不到0.01秒就查到薛湘灵是京剧《锁麟囊》中的女主角了。巫慎忍了忍,没忍住纠错说:“《锁灵囊》是程派的戏。”
“啊,你说得对。”颜晋耘恍然大悟地说,“我记混了。”
颜晋耘熟练地吹起了彩虹屁:“阿慎超棒的!美好的事情,阿慎只用比凡人多无数倍的智慧和比我稍少一点的可爱就做到了!今天也是沉迷于阿慎智慧的一天呢!”
以为巫慎会被这么粗糙劣质的彩虹屁征服吗?
是的,他会。
虽然是第N次踩在颜晋耘铺好的彩虹屁上,巫慎依然很不争气地偷偷害羞了。
第10章 在年代文里神转折。
宋博延说是要离开三天,等到第四天才回来,但沾着梁春芽的光,他在第三天就回来了。县里把梁春芽的录取通知书送到镇上,同行的还有县里的记者,就是曾经来村里采访过的那个,宋博延蹭了这位记者的车,一路上就听那记者夸颜晋耘来着。
通知书先到了镇上的邮局,得知他们这片地方竟然有个女娃娃考上大学了,大家一下子就沸腾了。用不了一个小时,镇上竟然临时组建了一支报喜队,十几人的队伍,胸前扎着大红花,有人敲锣,有人打鼓,然后浩浩荡荡地给梁春芽送喜报来了。
对于宋博延这样的外来者而言,这样的阵势实在有点夸张。
但当地人一点都没有觉得。
一来,这边做红白喜事都很讲究,一家有喜就等于百家有喜;二来,别看梁春芽的舅妈口口声声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有用,那是因为她压根没觉得梁春芽真能考上大学,不过是被一个小娃娃教了那么几年,这要能够考上大学,那大学来得也太容易了吧?但如果真有人考上大学,在人们的认知里,那就是状元,是文曲星下凡啊!
咱们以前虽然没见过状元,但谁年轻时没有听过几场书生中状元的戏呢?状元游街的时候场面多大啊!该敲锣就敲锣,该打鼓就打鼓,反正绝对不能委屈了他们这边的第一个大学生!报喜队里的手艺人都上了年纪,从年轻时就兼职敲锣打鼓的,虽说过去那十年里荒废了不少,但大家的手法竟然还没有生疏,一切搞得很有模有样。
从镇上到村子里,一路都是山,只能步行。
记者和宋博延混在报喜队中,因着宋博延穿着一身正装,记者开玩笑说:“宋先生,您胸前要是戴上一朵大红花,咱们这支队伍就很像新郎官带着人去接新娘啦。”
宋博延抽了抽嘴角。
村里人远远就听到报喜队的动静了,一开始真以为有人结婚,有调皮的孩子跑出两里地去一探究竟,得知是春芽姐的通知书来了,扭身就往村子里跑,两只脚都不够用,恨不得能长出四只脚来!跑到村口来不及喘气就大喊:“春芽姐考上大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