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 这传出去就说不清楚了啊。
回头肯定要演变成他母子通吃, 齐王太后跟齐王太子都跟他有一腿。
虽然他自己是不太在意这些的,但想想颜徵若是知道了,怕不是要把所有的知情人都砍一遍?
这可不行,所以韩熠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齐王太子之后说道:“草民明日启程, 会用最快的速度离开齐国,绝不会让殿下为难。”
他将这件事情硬生生的扭转成了太子发现老妈要寻找第二春于是要阻挠。
齐王太子摇头说道:“韩郎误会了, 唔, 你就留在东宫好了, 日后也算是东宫旧臣。”
齐王太子觉得这已经算不上是暗示, 基本是明示了。
韩熠却还是摇头说道:“草民只想当个普通人。”
齐王太子皱了皱眉, 现在他身边的位置多么枪手啊,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想进来,这个人居然拒绝的这么痛快?
不过他却意外自己并不生气, 先是觉得韩熠本来就是王室子弟,不是那么利欲熏心是正常的,可越是这样就越是显示出了对方的特别。
齐王太子脾气很好地说道:“你太招人,平民的身份对你而言是个灾难。”
韩熠听懂了齐王太子的暗示,心中有些无奈,这个人到底是聪明还是傻啊?
既然你都想到这一点了就没有思考过为什么他能从秦国一路跑到齐国王城都没发生任何事?
不过齐王太子想不明白也挺好的, 真的想明白了……他就更有理由了。
齐王太子见韩熠不说话以为他还是不愿意,难得耐心说道:“如今秦国势大,以你的身份一旦被发现怕是要落入秦王之手, 秦王生性残暴,晸悦君虽与你有血缘之亲,但若你能投靠他想必也不会流落大齐,事到如今只有我大齐和赵国能保你安全,赵王此人好色成性,又对晸悦君虎视眈眈,你与晸悦君若是完全不像还好,若有一丝相像只怕……”
韩熠没想到他居然说了这么一连串,不以敌对的身份来看的话,感觉齐王太子好像还是个好人啊。
韩熠抬头看着齐王太子正色问道:“既然殿下对草民推心置腹,那草民也问殿下一句,您可做好了跟太后决裂的准备?”
齐王太子面色一变:“你在乱说什么?”
韩熠淡定说道:“之前太后曾经见过我,殿下想必是知道的,当时草民也拒绝了,太后让草民好好想想,若是草民留在东宫,太后来跟殿下要人,殿下给是不给?”
齐王太子一时沉默。
韩熠叹息说道:“草民不愿成为母子生隙的罪人,殿下还是让我走吧。”
齐王太子看着韩熠忽然问道:“你怎么会觉得我和母后一定会起冲突,而不是母后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你?”
咦,一瞬间就想到了这一点,这位太子真不傻啊。
韩熠含蓄说道:“我曾经听过秦王与秦王太后的许多传言。”
颜徵跟赵太后的事情其实并不是什么秘密,普通平民可能知道的不多,但稍微有点渠道的都知道这件事情。
而太后跟儿子争权这不是第一次,但过程那么奇葩的这绝对是第一个,最后结果那么让人意外的也是第一个,谁都没想到颜徵居然真的将自己的母亲囚禁到了现在。
齐王太子勾了勾唇角说道:“哦?秦王太后出身低微,太过愚蠢,你怎么会联想到我母后身上?”
韩熠有些无奈:“殿下既然不觉诧异,也未曾生气指责草民离间骨肉,那又何必明知故问?”
齐王太子这次是真的对韩熠感兴趣了,如果说刚刚他只是被那张脸给迷惑,现在他忽然觉得能够在韩国灭亡之后还能顺利跑出来,并且看上去过的不错的人,果然有点本事的。
他走下来站在韩熠面前的时候赫然发现韩熠居然比他高,便在距离韩熠比较远的地方站定,避免自己仰头看人,开口说道:“说说看,孤挺好奇的。”
韩熠定定看着齐王太子问道:“殿下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宁愿与太后决裂都不愿放草民离开?”
齐王太子沉默半晌才说道:“你没那么重要。”
这就是了,韩熠忍不住啧了一声,他真的已经尽全力挽救齐王太子了,奈何有人要作死。
韩熠叹了口气说道:“草民只是一时愚见,之前曾在太后那里见到了丞相。”
齐王太子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这才问道:“你与丞相可曾认识?”
韩熠坦然说道:“我与丞相曾是旧识,当年我游历楚国之时相识,这次前来也是来投靠他的。”
齐王太子一时之间有些为难,他想杀凤我是真的,但如果韩熠跟凤我是旧识,这就不好办了啊。
不过这件事情先被他放在了一边,又问道:“见到丞相又如何?”
韩熠说道:“丞相被逼无奈是真,但他如今成太后一党也是真,丞相一日不下台,太后对朝廷的影响就多一日,太后……不是随便选人的。”
凤我的确挺好看的,但这份好看不能抵消太后出手所带来的诋毁和重伤,可太后依旧这么做了,那么就代表着她有别的目的,可以完全无视别人的议论。
齐王太子看着韩熠问道:“这是丞相跟你说的?”
韩熠摇头:“我这次与他见面来不及多说什么,也没有机会。”
所以只是他自己分析,齐王太子一时之间有些兴奋。
兴奋什么?人才难得啊。
要知道齐国是什么地方?凤我在大秦只能混一个在韩熠身边任职,结果到了齐国就成了人才,甚至一路坐火箭一样到了丞相的位置。
哪怕这其中有着许多机缘巧合,但他能坐稳这个位置就说明齐国的人才缺口十分大。
韩熠刚刚所说他自己觉得很平常,就放到秦国可能中枢随便一个官员都能分析出来。
可到了齐国这里,齐王太子也是在太后频频动作之后才醒悟过来。
现在眼前有个人,只是通过一些蛛丝马迹就分析出了许多,他身边缺的就是这样见微知著的人才啊!
齐王太子也顾不得什么身高问题,当即十分欣喜的下来拉住韩熠的手腕说道:“先生目光如炬,还请先生助我!”
韩熠:?????
这就先生了?
你们齐国的先生这么不值钱吗?
先生这个词听起来似乎并没什么,然而在这个时代,尤其是太子嘴里说出来那就不一样了。
韩熠原本见齐王太子不想放他走的确是有意展示自己的才华,然后打算搅浑齐国这一坛水,而刚刚的话其实只是抛砖引玉的那个砖,他要先给太子留下一个印象。
然后等留下来之后通过一些日常闲谈继续巩固。
没想到,这一块转的效果都这么好。
韩熠因为太过惊讶而忘记挣扎,就这么被太子带着坐了下来。
齐王太子坐下之后低声问道:“先生还看出了什么?”
韩熠:……
这齐国到底落魄成什么样了?
他心中一边奇怪一边说道:“草民来的时日尚短,也看不出什么,只是……之前跟丞相书信来往之时,对他的情况有几分了解,按照道理来说,丞相与太后应该也不甚和睦。”
齐王太子嘲讽的勾了勾唇角说道:“没什么和睦不和睦的,还不是因为那厮生得清秀。”
所以真的是凭脸才化干戈为玉帛?毕竟凤我之前可是宠妃那边的人啊。
韩熠说道:“其实这也说明,殿下还是占据绝对优势的,毕竟太后选丞相就代表她没有其他人可选,只有无路可走的丞相才有点可能被她收伏,饶是这样,丞相与她也不并不一心。”
齐王太子听后有些意外:“哦?丞相是这么跟你说的吗?”
韩熠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懊恼,他犹豫了一番才说道:“这话是阿凤私下与我说的,他……也并不是自愿投靠太后。”
齐王太子微微眯眼:“不是自愿?他……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韩熠坦然说道:“当然是有的,从殿下的行为来看,想必也并不想与丞相大动干戈,这样他至少还有活命的机会,他在朝中根基浅,以前是弊病,如今看来却也是好处,那就是不曾与人结下死仇,跟殿下是,跟其他人也是,所以他还能得以全身而退,最多也就落个一无所有。”
齐王太子看着韩熠问道:“这些……是你想到的吧?”
韩熠没有承认也没否认,他的确是这么提醒过凤我。
齐王太子轻笑一声:“你不懂,对有些人来说,一无所有就已经相当于走至末路。”
韩熠说道:“但我了解凤我,他不是那样的人,以他的本事,无论去什么地方都能好好活下来。”
齐王太子想了想也觉得是这样,他对凤我有厌恶,却并不会贬低。
毕竟贬低了凤我,那之前许久都拿凤我没办法的他不也一起被贬低了?
齐王太子看着韩熠说道:“你是想为他求情吗?”
韩熠摇了摇头:“不,我只是想让他有条生路。”
齐王太子说道:“说说看。”
韩熠低声说道:“凤我并不傻,如今这般情况,他怎么可能看好太后?只是太后毕竟是太后,殿下就算怀疑也不能真的去与太后对峙,他在太后身边,想必能够省下殿下许多事情。”
齐王太子听完忽然问了一句:“刚刚你还想要离开,现在却又要做孤与丞相之间的纽带,莫非……之前都是以退为进?”
韩熠立刻说道:“若殿下肯放我离开,我立刻便走,绝不停留。”
齐王太子缓慢却坚定地摇了摇头,韩熠只好叹了口气说道:“既然没办法离开,那我也只好转变策略,让自己看起来并不是只有一张脸了。”
齐王太子顿时大笑,拍了拍韩熠肩膀说道:“放心,你我君臣联手,若是加上丞相,何愁大齐不兴?”
韩熠怜悯的看了他一眼心说,这要是颜徵知道了,大概会是说一句:何愁齐国不凉了。
第454章
就在韩熠忽悠齐王太子的时候, 颜徵从繁复的奏疏中抬头看看窗外忽然说了句:“阿熠已经两天没有写信。”
一旁的高府令一边端上消暑的饮品一边笑着说道:“许是中枢太过忙碌, 之前中书也不是日日写信的。”
颜徵揉了揉太阳穴之后说道:“虽说如此, 但我心中总是觉得有些不安。”
高府令没有再说什么,他家王上的直觉有的时候敏锐的可怕,所以劝慰的话说一次就行,不必过多, 反正……没出事之前,颜徵再怎么担心也只是担心而已。
就在颜徵思索要不要先将公事放到一边给韩熠写封信的时候, 机关鸟的叫声想起, 颜徵辨认了一下说道:“阿峤的信倒是先来了。”
不过也好, 反正颜峤本来就是过去找韩熠的, 想必信中多少会有跟韩熠相关的部分。
信被拿来之后, 颜徵打开看了看,发现山河鼎运输一切顺利。
嗯,虽然大家都不太确定这是不是山河鼎, 不敢说死,怕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但颜徵对韩熠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心,所以他确信这个基本上就是山河鼎。
只是他的笑容还没有绽放多久就渐渐从脸上消失。
因为他看到颜峤说韩熠并没有跟他们一起回来,至于去做什么他们谁都不知道。
颜徵放下信叹了口气,韩熠虽然谁都没说, 颜峤他们都不知道他的去向,但颜徵基本可以肯定韩熠必然是去了齐国王城。
毕竟凤我如今身陷齐国王城,以韩熠重感情的性格, 他肯定要过去看看有没有机会将凤我救回来。
而韩熠没给他写信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韩熠不想告诉他,另外一种就是韩熠没有机会写这封信。
而第二种可能意味着韩熠身处的环境比较险恶,而险恶就代表着他可能已经跟齐国王室进行了接触。
如果是别人,颜徵肯定不会往这方面想。
满打满算韩熠刚去几天啊,王室是那么好接触的吗?
但是事关韩熠,似乎就不能用正常逻辑去思考。
颜徵坐在那里想了半天也没敢给韩熠写信。
他担心韩熠如果被严加看管的话,机关鸟会让他暴露,从而让韩熠陷入危险。
事到如今他好像只能相信韩熠能够自己脱险。
颜徵将信放到一边,本来想要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去处理国事,然而心中纷乱,满脑子都是:要不要派兵去攻打齐国,给阿熠制造一些机会?
毕竟若是战事突起,韩熠应该能够找到机会逃出来,实在不行也可以传递消息,让他心里有个数。
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行性不错,反正齐国嘛,早晚都要打的,早一点晚一点也不是什么事情。
蒙家军刚刚回来就不派他们出去,正好颜徵想要锻炼一下手下的那些将领。
那些将领成长的速度不慢,但想要跟蒙家军抗衡还早的很。
他固然不猜忌蒙家军,但朝堂上不应该出现一家独大的情况,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
颜徵想到这里便伸手从钿螺错金漆匣里面拿出了巴掌大小的虎符。
虎符不大,象征意义却不小。
就在他拿着虎符打算让人将之前一直看好想要锻炼的将领召入宫的时候,一只机关鸟十分嚣张的从窗外废了进来,直接落在了颜徵的笔架上。
颜徵见到这只机关鸟,顿时松了口气,面带喜色,也不假手他人,直接将信拿了出来。
这是韩熠的机关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