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的话……两个人想到这里均有些振奋, 这是不是代表着上天对他们的认可?
哪怕之前大家心里都觉得大秦一统天下是早晚的事情,但这次祭祀出现的异象无疑是一阵强心剂,让大家更加充满干劲。
因为心中有疑问,所以回去的时候,他们两个找个机会就拦住了韩熠问道:“中书,今日异象到底因何而来?”
韩熠有些纳闷地看着他们:“那天你们两个不是在吗?”
问完这句话之后, 韩熠这才反应过来,这两位已经分不清今天的异象是天生还是人为了。
想到这里,在对面两个人将信将疑的目光之中, 他高山莫测的笑了笑说道:“信则有,不信则无。”
说完也不等这两个人反应过来,他就又上车直奔王宫,他需要去跟颜徵沟通一下,他该回韩郡了。
本来今年他还想老老实实留在韩郡的,结果没想到出了山河鼎这个意外,让他又跑了一趟,眼看再不回去就要到端午,然后立秋,再出点什么事情他恐怕就不用回去了!
结果没想到的是颜徵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怎么做到的?”
韩熠会对别人隐瞒,却不会对颜徵隐瞒。
玄鸟现世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了,当年立太子的时候他就搞过一回,不过想来颜徵问的也不是这个,而是那副半空中出现的舆图。
韩熠也没废话,让人将他之前实验用的东西取来。
颜徵看到韩熠身边的两个护卫抬来了一个木箱,打开之后发现上面居然是一块薄纱和数枚镜子。
韩熠当场就用镜子演示了一下什么叫做反光。
颜徵看着薄纱之上流动的光芒,微微叹了口气问道:“废了很多心力吧?”
“还行,只是找角度实验什么的花费了很多功夫。”韩熠笑了笑。
其实岂止是找角度,想要让薄纱之上的光斑形成图像,前期他们在房子里尝试了许久,后来又跑到方丘那里试验了很久。
中间韩熠一度想要放弃,只不过他手下的人十分坚韧,硬生生一点点试出了最佳角度,然后再用人工通过操控镜子使得薄纱上的光芒流动,硬生生呈现出了一种流光溢彩的效果。
其实这样做风险也很大,因为反射过去的光柱是没有办法遮掩的。
只不过当时是在祭祀,要多严肃有多严肃,基本上不可能有人没事儿闲的望天玩,等到他们发现的时候首先就会被半空中的流光舆图所吸引,自然也就忽略了那些比较强的光芒。
颜徵在搞清楚前因后果之后,心里还是有点小失望的。
其实就算是他都免不了有点希望这是上天所赐,然而……没想到还是韩熠搞出来的手笔。
不过也无所谓,只要别人信了就行,大秦霸业已经初现雏形,等拿下齐国之后,只剩下一个赵国,那就是早晚的事情了。
他这么想,赵王也是这么想的。
在消息传过去之后,原本刚将铭文广告天下的赵王顿时气了个半死。
他心里不服气啊,凭什么秦国事事压他一头?他本来还觉得顺顺利利祭祀完毕已经是上天眷顾,毕竟他这是假冒伪劣的山河鼎。
结果没想到隔壁出现异象了,而且在短短几天之内,一传十十传百。
当然,很多秦国普通百姓和赵国的普通百姓还是不知道的,可这不是早晚的事情吗?
赵国丞相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就哆哆嗦嗦的来见他了,憋了半晌才说道:“王上,秦王……莫非真是天授?”
赵王没说话,他不想承认,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在原地踱步半天之后,赵王一咬牙说道:“去将那人找来,问他此事是否为真,他又能不能帮我度过难关!”
赵国丞相听后有些迟疑:“王上,与此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赵国亦有倾覆之危,那与降秦又有何区别?”
赵王冷冷说道:“区别很大!以秦王之小肚鸡肠,就算我们降秦,你觉得他会给我们留活路?”
赵国丞相顿了顿,想起当年他们派人追杀颜徵的事情,不由得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呢?
赵王见丞相不说话便又说道:“更何况寡人尚有一搏之力,怎能就此认输?”
赵国丞相只好说道:“臣这便去找那人。”
赵王叹了口气说道:“先搞清楚山河鼎到底能不能出现此异象。”
这一刻赵王很希望这个异象只是因为山河鼎受到祭祀就会产生,这样他就能松口气——当年周国持有了那么多年山河鼎,若是每次祭祀都有这个异象,到最后不还是灭亡了吗?
不过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这样的异象此前没有任何记载,很可能就是没有出现过,否则他连山河鼎上的铭文都能找到,又怎么会连这个都找不到?
赵王的一系列反应都是在私下,表面上赵国依旧歌舞升平。
是的,哪怕那些奴隶还没有被剿灭,但只要没有打到王城,在王城生活的人就不会有什么改变。
实际上韩熠也没指望着就凭着这一次异象把赵王吓破胆。
这一次不过是在争夺民心,顺便给赵国从上到下施加压力,这样的施压现在看不出什么,等真的打起来,对士气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不过这就跟他没关系了,因为他准备回到韩郡,接下来无论是齐国还是赵国的事情,他都不想再插手。
找回山河鼎已经让他的个人声望达到了顶峰,再下去只怕秦国只知有晸悦君而不知有秦王了。
当然这样的说法有点夸张,但他再立功,颜徵或许不头痛,下面的人却会十分头痛——没办法再继续给他什么封赏,可是他这样的功劳都不封赏的话,那么其他人也不好意思要封赏啊。
颜徵也没说什么,他现在的想法就是韩熠想做什么做什么,怎么高兴怎么来就好。
不过对于韩熠要回去的想法他还是劝到:“等到天凉一些再说吧,现在暑气正浓,万一赶路生病了怎么办?”
韩熠却说道:“热着谁也热不着我啊。”
当初为了运输海鲜搞出来的车现在这不派上用场了,只不过这次运的是他。
当然,他做的车肯定比运输的车辆做工更精细,也更舒服。
至于路上会耗费很多冰这种事情,韩熠并不担心,他有钱啊,那么多钱不花留着干嘛?
颜徵眼见劝不回韩熠无奈只好同意。
韩熠这一路回去却也没有闲着,基本上到一个地方就让人传播祭祀出现异象这种事情。
要不然以这个年代人口流动的速度来说,很可能许多地方过多少年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毕竟这时候好多人生在哪里就老在哪里,终生都可能不会走出那一片地方。
至于外人到那里几率也很小,这年头能四处乱逛的基本上都是家境不错的读书人或者江湖人士,这两种人一般都会往更繁华的城镇扎堆,谁会跑小山村去啊。
韩熠就这么一路走一路散播,等他到韩城的时候,基本上半个秦国都已经知道这件事情,并且议论纷纷了。
对于韩熠的归来,韩岩总算是松了口气。
韩熠不在韩城的时候,从上到下都感觉仿佛没有主心骨一样。
偏偏韩熠经常东跑西跑,哪里都去就是不回来,搞得韩岩亚历山大,生怕有哪里做的不够好。
韩熠回来之后第一件事情不是过问政务,而是去看他的那一双儿女。
这一对龙凤胎今年已经三岁,等过生日就是四岁,能跑会跳,虽然说话还不是很利索,却也不是在说外星语了。
长时间的分别让这两个孩子对于韩熠已经变得非常陌生。
韩熠心中也有些愧疚,决定以后都不再涉险,如果去别的地方就尽量带上这两个孩子。
随着孩子渐渐长大,家长的引导和教育变得尤其重要。
只是韩熠也是第一次当家长,育儿知识基本上等于零,饶是他的知识储备超过这个时代许多人,但面对小孩子天马行空的问题还是很头痛。
遇到困难就跟颜徵商量基本上已经是他下意识的选择了。
只不过等写完之后他才想起来颜徵……也没有孩子啊,跟他说有什么用?更何况哪怕孩子不是他亲生的,但跟颜徵讨论孩子教育问题还是让他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就在韩熠将手里写好的书信直接撕掉的时候,颜徵的信却先一步到了。
韩熠展开之后一眼就看到上面最醒目的一句话:李通古上疏言自古上有天皇、地皇、泰皇,而泰皇最贵,奏请改\"王\"为\"泰皇\",我亦有此意,只天下一统乃是亘古未有之举,丞相言我德兼三皇、功盖五帝,我便想取其中的皇与帝合称皇帝,你看如何?
韩熠:!!!!!!这……怎么提前了?
第465章
韩熠拿着信愣了半天, 在他的印象之中, 皇帝这个称号至少要等到一统中原之后才会正是提上日程, 毕竟一统天下算得上是前无古人的壮举。
如今齐国和赵国还在,哪怕是苟延残喘估计也能坚持个一两年,所以韩熠虽然也想过李通古如今已经不是丞相了,到时候如果没人提那就他来提好了。
万万没想到, 不是丞相又怎么样?李通古在拍马屁这件事情上是从来不会落后的。
或者说正是因为李通古如今不是丞相,他想要更进一步, 所以一有这个念头他就直接上疏。
韩熠估摸着李通古会想到这里也跟之前的祭祀有关系。
韩熠认认真真的回了这封信, 并且有些奇怪, 为什么邸报上没有提及。
颜徵立刻回信说道:“齐赵两国尚未平定, 暂且不急。”
颜徵虽然说不着急, 但是各项程序已经开始了,首先就是因为是新的称呼,所以到时候肯定还是要祭天, 甚至还要再来一次大典。
别的或许都好说,祭天的程序是什么?大典的程序是什么?皇帝的朝服常服礼服都是什么样子?甚至是官职是不是也要跟着变动?
但凡是涉及到这些东西,不讨论一段时间基本上是不会出结果的,而以前好歹还有各种典籍作为参考书目,有很多东西都可以在里面找。
可这一次不一样,很多东西在典籍上是找不到的。
试想一下, 什么都没变的话,那么颜徵这个皇帝又有什么用呢?
必须体现出皇帝比王的等级要高才行啊。
于是韩熠远在韩郡都知道这些人在朝上吵了个天翻地覆。
韩熠一开始本来是在看热闹,但是这一吵二吵的吵到了临近新年都没吵完, 甚至连韩郡这边的官员都开始议论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就觉得新奇了。
这又不是要给谁封赏,会碍到一些人的利益,给颜徵提待遇哎,这是多少年……不对这基本上是多少个朝代都没有的事情,他们吵什么啊?发挥想象力,能多好就是多好,多么难得的拍马屁的机会,这些人不会连这个都想不明白吧?
韩熠一开始本身是想置身事外的,他的确是可以提出很多意见,但是为了避免让大家觉得这个朝廷快成为他和颜徵的一言堂,还是让大家各抒己见吧。
结果这一各抒己见,就折腾了这么久。
韩熠实在看不下去,但是为了这件事情写奏疏好像又不太合适,无奈只好拽了张信纸给丞相和大庶长分别写了一封信,想要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然后韩熠就在他们的回信之中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人并不是不想给颜徵更好的待遇,但问题就在于不能因为这些而触怒上天。
是的,颜徵就算是变成了天下共主,那前面也还有个天下两个字,他还有一个顶头上司——老天爷。
韩熠看了之后真的是有些哭笑不得,没忍住就跟韩岩吐槽了一下。
韩岩倒是挺理解这种情况,但他唯一觉得有些例外的是:“为什么他们不问问你呢?”
韩熠听后第一反应就是:他们问我干啥?
过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哦,韩岩还把他当成神仙弟子呢。
实际上不仅仅是韩岩,满朝上下都对这件事情深信不疑。
以前还会有人不太相信,但是自从韩熠将山河鼎找回来,尤其是他找回山河鼎的方式十分特殊,仿佛是老天追着塞给他一样之后,原本不太相信的人都已经相信了。
到后来祭天出现异象,那相信的人就变成了深信不疑。
在这种明显试探上天底线的制定礼制过程之中,居然没有人询问他,也是很奇怪啊。
就在韩熠心中好奇的时候,颜峤居然带着公输晴跑到了他这里来。
韩熠在见到他们夫妇之后着实有些惊讶:“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
颜峤一脸的生无可恋:“咸阳都快要吵翻天了,这些人每天都不干别的,就在那里各种讨论,王兄也是真的有耐心,居然没把这些人全部拖下去揍一顿。”
公输晴在一旁吐槽说道:“要不是他们有私心,哪里会用这么长时间?”
“私心?”韩熠顿时问道:“什么私心?”
原本他以为是有人在给自己争取权益,本来还觉得这些人脑子不清楚,他们的利益是跟着颜徵走的,越是把颜徵供的高高的,他们的权益就越好。
比如说现在王是最高统治者的代名词,但是到了后世就是一个爵位封号而已。
所以有关围绕着皇帝的一系列事情不摆平,他们就想开始给自己争好处?
只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就算有人脑子真的不清楚,但大庶长跟丞相不应该啊,他们两个如果也脑子不清楚怕是不想在这个位子上呆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