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如九龙宗便打着这个主意,不仅将他的身份来历藏的严严实实,也没参与到其他门派对他的追杀中,就等着渔翁得利。
三长老虽觉得梅涯九比千年前的实力更强,但他的劝告却没人听,没直面梅涯九的人更多觉得他是实力大降,只是表面逞能罢了。
否则他若真如传言中那般凶残,死的为何只有七长老一人?为何挑战诸大门派时,手段如此温和?
总而言之,在各大门派的悬赏宣传之下,梅涯九声名远扬。普通修士害怕他,但将他当成香饽饽的也不在少数,更有自诩正义的想替天行道。
像刘贺先前就为此义愤填膺,再加上他本也是惯爱行侠仗义之辈,除过不少邪魔,因此也是修真界里赫赫有名的年轻一辈中的一员。
今日里撞见梅涯九他便坐不住了,整个人因兴奋而颤栗,要知道杀了梅涯九不仅可以为民除害,名与利更是皆能唾手可得,正可谓一石三鸟。
恰好他刚突破至化神巅峰,离渡劫期只有一步之遥,正是自信空前膨胀的时候,打定主意要再次为民除害。
不过刘贺也没有鲁莽的冒然行动,他手头有一个追踪法器,雇了一个人去以相撞的形式发动法器,确保自己不会丢失梅涯九二人的行踪。
他自己则趁此功夫又去确认了梅涯九的身份,以确保自己没认错人。确认无误后,见法器上显示梅涯九二人出了城,他赶忙也往城外去。
刘贺心中一喜,这二人出城的正是时候,省了他不少麻烦,城内不许打斗,若是在城内动手后续少不了麻烦。
梅涯九二人在前御空而行,速度不紧不慢,刘贺也没多想,在他们后面加速追赶,缩短彼此的距离。
他们离城市越来越远,飞到了一片荒山野地的上方。刘贺也离他们越来越近,就见前面的两人一起向下飞去,落到了地上。
刘贺见状也落了下去,迫不及待地大喝道:“站住!”
棠明辉还奇怪梅涯九为何不直接带他回家,就听后面传来一声厉喝,身边的师尊也轻笑一声,神态轻松地道:“瞧,鱼来了。”
他眨眨眼,回身望去就见一个青年手执长剑,正义凛然地指着他们。
刘贺剑尖直指梅涯九,昂了昂下巴道:“魔头,吾名刘贺,血煞老祖、合欢真人、鬼哭老道……等等著名邪道人士都死在了我的剑下,你若识相便乖乖束手就擒,随我去伏法认诛。”
血煞老祖,化神期强者,曾将数个正道门派灭门,以众多修士的身体和灵魂为材料炼成了一处处血煞池,以供自身修炼。
合欢真人实力稍弱,只有元婴后期。但为人狡诈又擅魅术与幻术,战力不算高,但逃跑一流,想杀他也是件难事,被采补致死的男男女女倒是不再少数。
鬼哭老道最为强横,他位列渡劫期,外号源于鬼见了他都要哭着求饶,是纵横数百年的强者,极为难缠。
刘贺等着对面两人知晓他名号后的大吃一惊,但偏生两人都没什么反应,尤其是小的那个更是一脸茫然。
他所提的人确实都是凶名赫赫之辈,九成九的修真界之人都知晓,但偏偏撞上了棠明辉这个土包子,他拉拉梅涯九的衣袖,好奇道:“师尊,他说的都是谁啊?”
梅涯九也是一摇头:“不认识。”
刘贺:……
他才不信有人会不知晓这些著名邪道人士,只当这二人是故意气他。
刘贺深吸一口气,身上灵力鼓动,冷声道:“罢了,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我便替天行道,叫你这作恶多端的魔头血债血偿!”
棠明辉:???
“这人在说些什么鬼?”棠明辉两眼茫然,小声跟梅涯九逼逼,“他是不是这里有问题?”
他指指自己的脑袋,否则怎么会想不开挑战师尊?活着不好吗。
在棠明辉心中,自己的师尊是最厉害的。
实力天下第一,无人能敌。
哪怕其实他并未亲眼见过几次梅涯九与人交手,也对自家师尊自信至极。
梅涯九被他逗笑了,“意思就是我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你不信他说的吗?”
棠明辉愤愤瞪了他一眼:“当然不信了,怎么可能相信?!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梅涯九还想问他,若是真的呢?若他当真十恶不赦呢?
小徒弟又会如何看他?
只是他尚来不及问出口,被他们齐齐忽视的刘贺已经出离地愤怒了,很少有人如此轻视于他,一出手便是成名绝技——惊雷一击。
他长剑之上雷霆环绕,长剑一挥便引的天空骤变。原本的万里晴天变作乌云遍布,由乌云形成的漩涡浮于三人头顶,轰隆雷声中,道道金色天雷自乌云中被引至剑上。
同时他以身合剑,化作金色剑光袭向梅涯九,目标直指要害丹田。
他的速度极快,一瞬间便消失在棠明辉的视野中,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黑色痕迹——他所过之处皆为焦土。
刘贺自信这一招便能取了二人性命,哪怕没能一击必杀,也足以叫他们重伤。
没有人能躲过这快若惊雷的雷霆一击,他这一招无往不利。刘贺杀过的邪道人士数不胜数,尤其是还曾越阶杀了鬼哭老道这样的难缠强者,确实实力非凡。
他的自信便是建立于一场场这样的胜利之中。
过去他会胜利,现在他同样会获胜。
刘贺自信十足,从不曾想过自己有失败的可能。
以至于被击飞在地时,他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躺在地上毫发无损,只是神情呆滞。
他还记得他看到那魔头只是轻轻松松一个弹指,自其中迸发的一缕剑气便击破了他护体罡气,而后破开环绕的天雷,最后击碎灵剑,仅剩的余波将他掀飞。
那缕剑气锐不可当,一路势如破竹。
刘贺喉头滚动了下,目光同样呆滞。
他想不明白,区区一缕剑气怎么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棠明辉投向躺在地上的刘贺的目光掺杂上了怜悯,所以说干什么想不开要挑战他的师尊呢?
梅涯九眉宇间皆是冷酷无情,他拔.出小徒弟腰间的长剑,调转长剑,手握住剑尖,剑柄朝向棠明辉。
棠明辉会意握住剑柄,“师尊?”
梅涯九垂下眼,语气是和神情一样的冷淡:“去杀了他。”
这便是他今日要给小徒弟上的课。
作者有话要说:忘了没放进存稿箱,还以为放了orz我真是鱼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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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天下第一(十四)
刘贺捂住胸口从地上爬起, 他身上虽然没有外伤,但被余波击中的胸口还是疼痛不已,也凝聚不起力量, 几次聚集起灵力走到胸口处的经脉都会溃散。
他咳嗽两声, 周身环绕着压抑的愤怒, 被梅涯九目中无人的态度激的双眼通红。
他能感受到梅涯九从骨子里透出的那份高高在上的不以为意, 而且不是那种为了抬高自己而故作的不屑,他是真正打从心底觉得自己同路边无生命的草木, 同地上的蚁虫别无二致。
这份理所当然,傲慢的冷漠刘贺无比熟悉。
他努力回想这该死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转瞬间豁然开朗, 梅涯九的态度与平日里修士待凡人的态度如出一撤。
想明白后刘贺越发愤怒,他以散修之身在修真界内以一己之力扬名, 可不是那些弱小无能的凡人, 梅涯九如此轻视于他,无异于明晃晃的羞辱。
刘贺几乎要咬碎了牙齿,恨声道:“技不如人输了我无话可说,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但士可杀不可辱!”
“闭嘴,安静待着。”梅涯九瞥了他一眼, 眸中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冷淡的就像在看一个已死之人。
他并指一指刘贺, 无形的剑气缠绕上他的身体, 敢动一下便会皮开肉绽。
刘贺面色涨红, 气的额间青筋直跳,偏偏只能干瞪眼看着,想跑都跑不了。
梅涯九也是真的没把刘贺放在心上, 打从一开始他对刘贺的定位就只是一个教导小徒弟的道具,仅此而已,他和只用来杀的鸡没什么区别。
所以刘贺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为人如何,下杀手的动机何在,梅涯九统统不在乎。
修真界一向不太平,一言不合就死斗的情况比比皆是,小徒弟不会下杀手,遇上这样的事少不得吃亏,梅涯九便想着提前让他适应,一睹修真界的本质。
他一手摸上小徒弟的眼角,小徒弟正愣愣望着他发呆,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是数年如一日的清澈。
梅涯九垂下眼,大拇指在他的眼角处用力按压碾磨。
棠明辉握着剑本还未从他的话里反应过来,这下眼角的刺痛叫他回过神来,他看看手里泛着冷光的长剑,又看看刘贺,最后茫然地望着梅涯九,不解道:“师尊?这是为何?”
梅涯九看他握着剑迟迟不动,转而道:“下不了手?”
“嗯。”棠明辉咬住下唇微微点头。
梅涯九又问:“即使这人先前对你我二人直接下了杀手,此时便是杀了他也是天经地义,也不愿动手?”
棠明辉挠挠脸,苦恼地想了想:“这人是冲着师尊而来,师尊如何处理他我无二话可说,但我不觉得我有立场剥夺他的性命。”
即使他觉得刘贺罪不至死,但确实是刘贺莫名其妙动杀手在先,若因此梅涯九打定主意要除掉刘贺,他不会说些什么。
归根到底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仇怨,他这个局外人总不好横插一脚。
梅涯九双手负于身后,淡淡道:“就算他是冲着你来的,想来你也会放过他对不对?”
棠明辉老实道:“到底是误会一场,罪不至死。”
刘贺在旁对棠明辉稍有转观,此前他当他是大魔头身边的小魔头。不过他还是冷哼一声,黑着脸骂骂咧咧道:“误会个屁,正道七大宗八大派一起悬赏他,还能是冤枉了他不成?”
骂完,他又劝棠明辉道:“看你还有点良知,我劝你最好早日离开这个邪魔外道,否则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只是刚说完便换来棠明辉恶狠狠一瞪,他像是炸了毛的幼猫,凶巴巴道:“闭嘴!你再这么说我生气了!”
刘贺哽住:“哼,不识好人心。”
梅涯九眼底倒是泛起几分疏懒的笑意,小徒弟总能给他惊喜,这般逞凶也是极可爱的。
他手上没有证据,便也懒得解释。想也知道凭他现在展示出的实力,刘贺不会相信他是通过公平的比斗赢得的宝物。
便是他信了有比斗一事,恐怕也只会觉得他是凭借过强的实力占便宜。
但梅涯九是不屑于占便宜的,他当日里本就重伤在身,实力和巅峰期远不能比不说,无法高强度持续作战,因此车轮战本身就对他极为不利。
并且他还给自身下了禁制,将实力压制在了和对手相同的水平,自始至终没有违反,也没有动用一些超常手段。
重重限制下,有几场比斗便是他也打的很艰难,最后堪堪获胜。
梅涯九拉回话题:“这便是我要你动手的缘由了,你心太软了,你对敌人仁慈,敌人却不会对你仁慈。斩草不除根,你的好心换来的可能是敌人更深的记恨,以及下一次更凶狠的袭杀。”
棠明辉抱着剑闷闷不乐:“可是也有可能不会呀,因为未来的一个可能性就下杀手,这样做真的对吗?”
梅涯九抬手按住他的肩膀,在他的耳边道:“为救一城而杀一无辜之人,是对是错?一个好人遇难,他未来可能会杀人如麻,那么救还是不救?救下他后若是成了魔头,那么当日救他又是对是错?对错不好分说,也没有标准答案,既然如此——我所为即为正确。”
声音虽轻,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棠明辉被他那绝对正确的狂傲所震住。
“所以我永远不会对自己的所为后悔。”梅涯九直起身,他摸摸小徒弟的头,“你当也如是。”
哪怕他所做过的,在他人看来十恶不赦、大逆不道,又或是疯疯癫癫、不可理喻。
棠明辉听的目瞪口呆,刘贺耳力好,也听的清清楚楚,忍不住道:“果然是邪魔外道,满嘴歪理。”
说完他就又被瞪了一眼,梅涯九失笑:“我确实不是好人,但你们正道人士又好到哪里去呢?”
他转而又对小徒弟道:“不提未来的可能性,便说现在,凡修士各个可杀,皆有取死之道。你便是无缘无故杀了他,也完全不必有心理负担。”
刘贺冷讽道:“那你自己岂非也是如此?”
梅涯九神色坦然:“自然,只要有那个实力,败北身死我毫无怨言。”
他说的是心里话,所以每逢遇上有人对他喊打喊杀,他都不曾为此愤怒。便是有朝一日败于谁手,他也会坦然迎接死亡。
棠明辉心脏登时漏跳了一拍,莫名的担忧与不安充斥他的内心,他紧张地揪住梅涯九的袖子:“师尊为何这么说?”
这一刻,他迫切地想要知晓师尊过去都经历过些什么,总感觉他说的每一句都话里有话。
梅涯九安抚地握住他的手,沉吟片刻道:“这样好了,让你更直观地看到……”
他掐了一个棠明辉学习过的法诀,摄魂诀,可以查看被施术之人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