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望,“……”
宋之言也感觉自他这句话说出口之后气氛就陷入了一种迷之沉默,但他还没忘自己过来的目的,他压低了声音,“鸥姐姐说她痛经,怎么办?”
顾望没谈过男朋友,自然也没谈过女朋友,关于痛经他也只在网上看见女生吐槽或者班上偶尔有女生痛得昏过去甚至请假来不了学校的。
应该是很疼的。
顾望按着在网上浏览到过的信息,不确定道,“多喝热水?”
宋之言的脸垮了。
“或者红糖水?你去小卖部买包红枣,说不定也行。”
“那我等会去买。”从宋之言站的位置,刚好能够看见教室里面的孟鸥,女生趴在桌子上,捂着肚子,看起来很难受。
粗神经的宋之言,也觉得疼。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贺清桓会帮顾望贴创口贴贴得那么小心,会不管自己去帮顾望挡棍子,宋之言昨晚还觉得贺清桓二愣子,他完全可以把杜舟解决了再来弄其他人,宋之言问自己,如果是孟鸥在挨打,他能不能先解决自己这边的事情再去帮忙,答案是不能。
贺清桓在宋之言看不见的地方轻轻的捏了捏顾望的小手指,“望望知道得真多。”
明明是夸奖的语气,顾望却莫名的感觉到一阵凉意。
一股熟悉的窒息感攥紧了心脏。
他没能挣开贺清桓的手,只能无奈的低声道,“网上看的。”
顾望没听见贺清桓回应,他侧头去看贺清桓,早晨的太阳刚出来,细细碎碎的光落在贺清桓的脸上,整个人带了万丈光芒一样。
贺清桓穿校服喜欢把拉链拉到最顶上,衣领挡了点下巴,无端显得禁欲,他眉眼清冷,太阳的热烈也感染不了他。
顾望有些茫然,他想自己对贺清桓应该是喜欢的,就像打游戏一样,顾望知道自己是一个目的性很强的人,他的不择手段表现得不明显,他也不喜欢在一件事情上婆婆妈妈的想很久。
昨晚贺清桓帮他挡那几下,顾望就知道自己完了。
如果真要在一起,顾望垂下眸,他也不怕蒋驰,说到蒋驰,顾望好像没见到这个人了,书里的男主,竟然这么没存在感么?
顾望以前,没被人爱过,他本身没有家人,朋友也都是表面的,没人会放弃自己的利益甚至伤害自己的利益来维护顾望。
之前贺清桓给顾望的感觉就好像只是一时兴起的逗弄,玩笑两句,顾望以为那是他们那个圈子的游戏,他见得很多,花样百出。
顾望也觉得挺好笑的,为什么贺清桓放着之前热烈明媚的原身不喜欢,要喜欢现在这个人情淡漠又慢热的自己。
反正书里最后,原身也是跟贺清桓在一起了,如果无法避免,那他希望自己不要太惨了。
但他不想经历那些惨烈之后再跟贺清桓在一起,顾望不明白,为什么贺清桓会放任原身最后变成那个样子。
原身的家人朋友都以为原身去世了吗?其实原身一直在他身边,为什么?
顾望在发呆。
贺清桓神色淡然的看着走廊阳台外那几颗高大的梧桐树,快入秋,一些树叶还葱郁,一些已经染了金黄。
贺清桓第一次觉得,明天是值得期待的一个词,他心底最近无数次冒出一些想法和冲动,又因为看见顾望后生生的压了下去,但越压制,它叫嚣得越加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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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当天早上,体委从李舒雅那里拿了一兜子止汗带,戴在额头上的那种,他自己率先戴上了,每个人的颜色都不一样,是李舒雅自己掏钱给他们买的,一是为了让班级在全校学生有那么点儿不同,二也是这运动会热,止汗带好歹能吸汗。
体委强调每个人都得戴上,等会开幕式尤其得戴,要让全校师生看见他们班的风貌风采!
好官方。
体委是挨着发的,顾望看自己的,红色的底色,上下有两道白色的杠。
他扭头看宋之言,他已经戴上了,还行,有点小帅,就是那么亮的金黄色,特吸睛。
顾望笑得露出了一排牙齿,跟骨瓷似的白,眼睛一弯,干净又漂亮。
他下意识又去看贺清桓,他的是纯黑色,他正低着头,双手在脑后系结,下颌线流畅又锋利。
有的人,光一条下颌线,都能让你脑补出他的脸。
贺清桓的不是松紧,要自己系,随意的打完了结,懒懒的靠在了窗台的墙上,额前几缕碎发搭在那抹黑上,他是冷白皮,本身气质冷,平时穿着校服偶尔带点笑,你不会觉得这个人多难接触,所以贺清桓在学校人缘不错,评价也高。
贺清桓是主持人兼开幕式学生代表,他要发言,不用进班上的队伍,全班独他一个人穿了件白色的衬衫,明明是干净温柔的白色,他愣是把应有的压了下来,冷的不像话。
可今天又有点不一样,额头上系了黑色的带子之后,凌厉感一下子就迎面扑来,又带着些狂妄和放肆。
后边的曾晓呐呐道,“其实我觉得班长还能走一下校霸的风格。”
她同桌撞了一下她,“校霸应该是望望那样的。”
曾晓叹了口气,“望望最近乖了点,不太像……”她朝顾望的方向看过去,声音戛然而止。
今天李舒雅要求大家穿秋季的校服,他们学校下秋季校服是正红色的,红得扎眼,平时没几个人愿意穿,这颜色太挑人,但因为符合今天运动会的气氛,所以李舒雅才做了特别要求。
顾望靠在窗台上,手指正绕着带子玩儿,正红色的校服把他那张脸衬得相当艳丽和张扬,走廊里的沈诏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笑了起来,那副懒散的劲儿,让曾晓当场去世。
不是顾望自己想,而是原身的确长了那么一张扎眼的脸,以至于不管顾望做什么表情,都好看,也毫无违和感。
沈诏趴在窗台上,看了顾望他们班里人一圈儿,慢悠悠道,“你们班颜值还挺高的。”
顾望还没说话。
沈诏又说,“贺清桓一个人占一半,你再占一半,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望,“……”
外边还没喊集合,越枫从他们教室后门摸出来,他端着两个打包盒,给了沈诏一盒,看看顾望,把剩下的那盒给了顾望。
沈诏看见打包盒里面的东西,脸一垮,“说了我不喜欢猕猴桃,酸。”
顾望还没反应过来,越枫伸手就把他手里的抢过去跟沈诏换了,“那你吃火龙果,不酸。”
沈诏,“好叭。”
顾望,“……”
他实在看不过去这两人了,沈诏傻得可怜,越枫精得跟个鬼一样,顾望不可能永远看着沈诏,他能管的,自然会管,无法控制无法插手的,顾望硬管,结果只可能适得其反。
青春期很多惨剧都是因为叛逆,你不要我干我非要干,你觉得我不对我非要证明我是对的,其实,哪来那么多天长地久轰轰烈烈的真挚感情,都是自尊心作祟。
在这种事情上,顾望不得不承认他有些悲观,也没受到什么影响,他从周围人开始谈恋爱起,就这么觉得。
在某种意义上,他其实和贺清桓是一样的人。
沈诏靠在墙上,把切好的火龙果一块块往嘴里丢,越枫在旁边像个老父亲,“好不好吃?我亲手剥亲手切的。”
沈诏吃着东西,说话含糊不清,“一般吧。”
顾望把带子扔到一边,越枫给的水果也放到了一边,他也不爱吃酸的。
顾大志在微信上问他,要不要他来加油?
顾望懵了,加什么油?
[老顾:你跑三千米,我来给你加油。]
顾望赶紧说别了,这又不是幼儿园趣味亲子运动会,再说了,他的三千米是在明天下午,他今天没有项目,是观众。
顾大志这才打消掉来给儿子加油的想法。
他在问顾奶奶在医院的情况如何,旁边突然晃过了一抹白,文婷穿的校服,是红色,身形也没这么高,顾望扭头看过去,果然不是他同桌。
贺清桓和顾望的带子跟止汗带比起来,更加像束发带,毕竟得自己系,顾望自己弄不好,就扔在了一边。
本来准备等会让宋之言帮忙的,被贺清桓抢先了。
贺清桓神情专注,像是在对待一件什么极为重要的金贵的物件,没系太紧。
打了个极漂亮的蝴蝶结,越枫看见贺清桓自己结都打的十分潦草,一边带子太长垂在颈后,不羁得要命。
越枫知道,贺清桓骨子里就是一个恶劣又目无王法的人。
就,挺能装。
他给顾望系好了,顺手把那盒猕猴桃扔回了越枫怀里,“他不吃酸的。”
越枫,“……”
贺清桓手机响了起来,他起身,揉了揉顾望的头发,“我先下去了。”
越枫在旁边翻了个白眼,你这不是还没追到吗?搞得好像在谈恋爱一样。
其实越枫也明白,在这件事情上,顾望没有说不的权利。
但出乎越枫意料的是,顾望没有露出太抗拒的表情,他微愣过后,缓缓点了点头。
贺清桓从前门出去,沈诏看着他的背影,换做以前,沈诏肯定会因为顾望的原因嗤之以鼻,现在两人的关系缓和,沈诏也不那么仇视贺清桓了,只要对望望好的,都是好人。
“唉,贺清桓怎么,他妈的这么帅!”他叹了口气,觉得他家望望看人眼光还是不错的,主要现在还是贺清桓倒追,好骄傲好自豪。
越枫凑过去,“你看看我,我也不错。”
沈诏皱眉,“你还好吧。”他看多了顾望这种档次的,再看谁都一般般。
其实越枫长得不错,阳光大男生,让人生不起防备心,不然也不能哄得沈诏找不着北了。
沈诏傻也没那么傻,是越枫太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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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望要举牌子,白色的,上面写着二年三班,他把牌子杵在地上,双手搭在上面,看向主席台。
贺清桓拎着话筒,是拎着,别人都是握着,他站在一旁,漫不经心的拎着,也不怕掉在地上,周虎比他矮了一个头,正在跟他说着什么,贺清桓点头表示回应,同时朝顾望看过来。
笑了笑。
曾晓被她后面的同学推了一下,“班长是在冲你笑吗?”她站在第一列第一个,就在顾望后边,这个角度,是挺像。
但曾晓不是那么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她捶了同学一拳,“你好好看看,班长看的是谁?”
“哦,看的顾望。”
曾晓捂着脸,“我应该能活到他们在一起的那一天吧。”一开始曾晓是他俩的颜粉,单纯觉得两人凑一块赏心悦目,现在她觉得,两人气场也很合。
就好像,他们本应该就在一起一样。
贺清桓今天上半天都不能离开主席台,他还要念加油稿,顾望坐在自己班上的棚子里,喝着超市买的西瓜汁,校服敞开大半,懒洋洋的靠在宋之言身上。
是原身爱做的动作,顾望下意识的也做了。
现在是男子五十和男子一百,就在他们班棚子前边比,隔壁是三级跳远,沈诏的项目。
越枫在旁边喊加油,超夸张。
宋之言动了一下肩膀,说道,“那俩,是不是快了?”
顾望瞥了一眼过去,又淡定的收回,“悬,诏子有点迟钝。”
宋之言想了一下,也是,沈诏没谈过恋爱,喜欢他的人可能有,毕竟长了那么一张秀气的脸,但都被他的性子劝退,心门不太好撬,撬开了你发现,他没有心。
宋之言沉吟了一会儿,压低声音,“你跟贺清桓,准备怎么办?总不能这么暧昧下去吧。”
顾望怔了怔,淡淡道,“再看看吧。”
西瓜汁是冰的,顾望却越喝越燥热,他抽了张纸巾,擦了一下脸上不存在的汗。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不甘心还是因为别的,才喜欢你呢?”宋之言想得比较多,他比顾望还要介意这个问题。
他要贺清桓,单纯真挚的,喜欢的是顾望这个人。
顾望没说话,他不可能为贺清桓说话,因为连他自己,都没想过宋之言说的这些问题。
他问了宋之言另外的问题,“什么算喜欢?”
宋之言愣住了,这个问题有些尖锐,也有些太空泛。
客观来讲,他觉得贺清桓肯定是喜欢顾望的,以前绝对没有,现在绝对是,以前的贺清桓,恶劣得让宋之言想打死他。
他所知道的,贺清桓为顾望做的事,一开始还没觉得,后边便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多,连他都能看出来。
但他是站在顾望这边的,所以他才觉得,怎么都不够。
贺清桓在主席台上,把话筒给了高三一位学姐,沿着台阶下来。
他是来找顾望的。
顾望朝他看过去。
-有个画面,在贺清桓朝顾望走来的时候冲了出来,
原身没死,他只是无法再走路了,贺清桓推开病房的门,也是这么朝原身走过去,他蹲在病床边,轻轻说了声“对不起”,然后问,“望望,我带你走,你跟不跟我走?”
顾望以上帝视角看见,无论原身答不答应,他最后都得跟贺清桓走,贺清桓带了不少人,他就是来带原身走的。
幸好原身说了愿意。
轮椅是手下人推的,原身是被贺清桓抱出医院的,在车里,贺清桓看着熟睡的原身,轻轻的笑了,他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告诉望望家里人,人我带到国外疗养了,嗯,两个月后告知死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