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清桓伸手点了一下她的腮帮子,“小心你的牙。”
小六怔住了。
怎么又要拔牙?
小姑娘走的时候开开心心,回来的时候神情凝重,手里抱着一堆零食,跟在贺清桓身后,像是有什么心事。
沈诏看乐了,“望望,你们班长家的孩子是不是早熟啊,你看她那眉头皱的。”
小六过来后并没有直接去找顾望。
她谨记贺清桓的话,是小六邀请顾望,不是哥哥。
找个好时机。
-
小六一直跟着沈诏玩到晚上,沈诏是真的讨小孩子喜欢,他写作业,小六也趴在旁边看。
不吵不闹,还一个人睡了会儿。
等她醒来的时候,手边都是小零食小糖果,是班里人见她可爱,趁她睡着偷偷放在旁边的。
熊孩子才是大多数,小六这样的太少见了,之前物理老师的儿子跑来教室,捉都捉不住,以推翻班里人桌子上的书为乐趣。
小六觉得时机到了,连糖果都无法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爬到顾望前边的桌子,戳了戳顾望的脸。
顾望已经看着她在面前摸脸摸手搞了好一会儿了。
“怎么了?”
小六盯着顾望看,忍了一下,从一堆零食里随便拿了一盒饼干,“望望帮我撕一下。”
顾望,“……”
不得不承认,小六再傻,只要她姓贺,她心眼就是要比平常人多。
在顾望给她撕饼干袋子的时候,他听见小姑娘凑到自己耳边,软趴趴的说,“望望,你今天可以,去我家玩吗?”
顾望看她一眼,“玩什么?”
这个小六还没来得及想,她顺手指了指自己,“我。”
顾望,“……”
他拉住小六的手,把饼干放到她掌心,“我回家要做作业,等,有时间了再去。”
有时间也不去。
一看就是贺清桓指使的。
望望拒绝了,小六下意识朝贺清桓的方向看,贺清桓没看她,在看书,小六愁得鼻子眼睛都皱到了一起。
好难呐。
任务没完成,时间过得尤其的快,下课铃响的时候,小六可怜巴巴的趴在桌子上,“望望你真的不去吗?”
她个头一点点大,爬到了顾望的桌子上,“你再考虑一下,我可可爱了。”
如果说之前是贺清桓威逼,她迫不得已,现在就是顾望的拒绝激起了她的胜负欲。
她缠着顾望,一直缠到了校门口,家里的车停在门口,眼见着顾望要走,小六一下子就慌了,她抱住顾望的腿,“望望,小六求求你了。”
顾望低头看她,眉眼间的笑藏都藏不住,他是真的不知道,看起来害羞腼腆的小姑娘能这么缠人,不屈不挠。
他蹲下,“去跟你哥说,望望不去他家。”
小六眨巴眨巴眼,她露馅了?
顾望以为小姑娘现在应该会放弃了,谁知道下一秒,小六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望望,隔,你就去吧,我,我不想当老婆婆。”
“呜呜呜你不去哥哥会拔光我的牙的。”
“你救救小六。”
“救命啊。”
顾望,“……”
不得不说,贺家人真的很会演戏。
小六更是个中翘楚。
他牵着小六,领到贺清桓旁边,看向贺清桓,“你让她这样干的?”
贺清桓还没说话。
小六就拉着顾望的手,“不是哥哥,我自愿的。”
看不出来你是自愿的。
贺清桓反而坦荡的承认了,“我真的会拔她的牙。”
顾望,“……”
小六,“!!!!”
小六已经有了蛀牙,又还没到换牙的年级,她妈在询问医生能不能拔,也不是贺清桓说的。
但这显然非常有效,小六立即真情实感的哭了出来,鼻涕眼泪糊一脸,抽抽噎噎的替顾望分析,“虽然我知道望望并不怎么喜欢跟小六玩,但看在,看在我是祖国花朵的份上,就别,别拔掉花朵的牙吧。”
顾望不知道小六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话,但真的十分有效,小姑娘可怜兮兮的样子显然比成年人更加找人疼。
贺清桓就是知道顾望吃这一套,才会让小六来说服顾望。
其实顾望心里也没底,贺清桓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会不会对其他人怎么样,顾望还真没把握。
那些让贺清桓不开心的人,没几个有好下场的,贺清桓并不分亲疏,即使是这个软趴趴的小六,顾望都不敢保证,贺清桓会对她有恻隐之心。
他跟司机说了一声,说去同学家里住。
小六这才破涕为笑。
-
在车上,司机来时知道小六也在,专门准备儿童安全座椅,小六坐在顾望旁边,她好像特别喜欢这个跟哥哥一起的男孩子,不知道是因为哥哥喜欢她也喜欢,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她就是不由自主的,好喜欢好喜欢望望。
她晃着两条小短腿,哼着幼儿园的儿歌,完全看不出她在前不久还哭哭啼啼抱着顾望不撒手的模样。
顾望伸手揪了揪她乱晃的揪揪,问她,“小六今天为什么请家长?”
家里没人去,大多数时候,都是阿姨代替的家长。
小六,“因为我同桌很笨呐,1+1都不会。”
顾望正想说话,小六忽然来了一句,“但他又说什么,喜欢我才问我的,但我不喜欢笨蛋呐。”
顾望,“……”
他看向贺清桓,轻声问,“你不管管?”
贺清桓本来闭着眼睛在听这一大一小聊天,顾望找他说话时,他才睁开眼睛,十分敷衍的吐出几个字,“不要早恋。”
顾望,“……”
小孩子听不懂早恋是什么意思,又是七秒钟的记忆,自己都能忘了自己上一秒说了什么。
小六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半天,慢慢从座位上爬了起来,跪在座位上,面朝着顾望。
贺清桓扫了一眼小六,“慢点。”他说。
小六哦了一声,不知道怎么慢点,车速却逐渐慢了下来,司机很会看脸色听语气,贺清桓是对他说的,小六这么跪在座椅上,开快了很容易往后倒。
小六朝顾望伸出手掌,“望望,我们比比?”
顾望伸手跟她掌心相对,十几岁男孩子的手几乎可以将小姑娘的手整个包裹起来。
小六夸张的说,“哇!”
小六又看向贺清桓,“望望,你跟哥哥比比?”
顾望还没来得及说话,贺清桓就伸出了手。
昏暗的车内,不断交错掠过的光影,顾望仍能感觉到,贺清桓的视线正停留在自己的脸上。
顾望硬着头皮把手伸了出去,男孩子的手心温热,十指修长线条流畅,骨节并不十分分明,指甲干净圆润。
贺清桓的手比顾望的要大。
“哇,哥哥的手比望望的要大耶!”小六捂着嘴,很惊讶的样子,她以为大人的手都一样大的。
顾望被对方掌心的温度几乎烫伤,他随便附和了小六一句,就要收回手。
贺清桓垂眼,五指却在下一秒插进顾望的指缝,紧紧的将人的手扣于自己的手中,十指的紧密相贴,贺清桓的指尖扣在顾望的手背,轻轻的刮了一下。
大拇指轻轻的按压着顾望的虎口,顾望看不清贺清桓的眼神和表情,他眼睫垂着盖住了如墨般的眸子。
但视线是灼热的,是幽暗的。
在昏暗的车厢内,暧昧像春藤,缠着两人,疯狂攀爬缠绕。
作者有话要说: 贺狗:所有能用来骗望望的工具(人)都用上
第56章
掌心相贴的地方逐渐升温, 脉搏的跳动逐渐到了同一频率。
顾望试图挣脱,但没能得逞。
在小六偏着头伸长脖子试图看清楚两个哥哥在做什么的时候,贺清桓顺势扣住了顾望的手放到了两人的身体中间。
“望望你的手比哥哥好看。”小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把手摊在自己腿上, 盯着看了半天, 突然又侧头看向顾望,“我想看看, 望望你左手的线。”
顾望, “什么线?”
小六把手掌伸出来, “就是这个, 这几条线。”
顾望, “……”
顾望想把手从贺清桓手里抽出来, 贺清桓并没有要松手的意思,顾望指尖狠狠的掐进了贺清桓手背的肉里。
贺清桓侧头看了顾望一样, 神色淡淡的, 眼神氤氲出来一句话:别白费劲了。
顾望:……
良久, 在小六灼热的视线下, 顾望把右手伸了出来。
小六看看顾望的掌心, 又看看顾望, 眨眨眼睛,“是左手。”
顾望垂眼,看着小姑娘, 面不改色,“这是左手。”
车窗外景色呈现起伏线上下浮动, 黑夜从外面侵袭进来,在车内弥漫。
顾望看着小六真的掰着自己的右手认认真真的研究了起来,第一次产生了欺骗小朋友的罪恶感。
小六研究完了, 她仰头,“望望,再让我看看你的右手吧。”
顾望,“……”
怎么还没完没了,谁教她看手相的。
顾望刚想说这也是右手,反正骗都骗了,也不差这一次,贺清桓侧头看向小姑娘,他的脸隐在暗处,但只要他看着你,你绝对无法忽视他视线在你脸上的停留。
小六不敢说话了。
“你还是想想怎么跟你爸解释早恋的事情吧。”贺清桓也不在乎小六能不能听懂,直截了当的说道。
顾望以为小六听不懂,谁知道小六能听明白。
她知道什么是早恋。
或许是被误会跟笨蛋早恋让她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她在这一瞬间连贺清桓也不怕了。
“我没早恋,我才不会跟笨蛋早恋。”
小六奶声奶气的争执早恋问题,听起来真的,很难让人不笑。
她所有的勇气都在现在顶撞贺清桓时用光了,她说完了,又看向顾望,“望望,让我看看……”
她还在打顾望手的主意。
司机从后视镜看见贺清桓的眼神在变,他赶紧踩了刹车,朝后面几位祖宗说道,“到了。”
阿姨已经在外边等了。
小六自己解开她的安全带,车门被司机打开的同时,她跳下车,趴在地上,又自己爬起来,往阿姨身边跑。
顾望看向贺清桓,“松手。”
贺清桓看了顾望一会儿,慢慢的把紧扣着顾望的手松开,他松手的同时,顾望手指蜷缩在掌心,掌心一层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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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之岩很少回来,张白露喜欢约上几个人打麻将,有钱又无事的女人聚在一起无非逛街购物打牌插插花做做美容。
宾利驶进院子里的时候,车灯正对着一楼客厅一侧的落地窗,坐在麻将桌那一面的女人伸手挡了下眼睛,等车驶进车库了,她才放下,用着略抱怨的语气说道,“你们家少爷回来了。”
张白露看了院子一眼,没说话,开玩笑,这种酸里酸气的话她才不会附和。
其他三人也往院子里投去了好奇的眼神,张白露的好姐妹包括但不限于牌桌上的这几位,几乎周周不同样,贺之岩需要她跟谁打交道,她就去跟谁当姐妹。
现在的这几位,只偶尔在一些宴会上或者家里男人口中听到过名字,贺清桓本人并未出席过什么比较正式的场合,商界酒会更加不可能,学生还是以学业为主。
男生穿着宽松,无法让人忽视的气场和脸,但他身边还跟了一个男孩子。
“高的那个是贺清桓,别看了,打牌打牌。”再看抠你眼珠子。
“那他旁边那个是谁?”
张白露闻言朝院子里投去一眼,走在贺清桓旁边的男生,穿了一件浅蓝的条纹衬衫,深蓝的牛仔裤,同样夺目的相貌。
“他朋友。”张白露拿着一个二筒敲敲桌子,“看看看,还打不打了?”
“打打打,我们这不是好奇嘛。”
“好奇心害死猫。”
一直追问的女人闻言脸色一讪,“只是问问,怎么还说害死不害死的话呢。”
张白露捻了捻滑下肩的披肩,似笑非笑,“是吗?”
不长眼的女人或者女生不是没有出现过。
男生一般在初中会个头猛蹿,进入青春期,贺清桓初三时就已经在往180发展,只是身形偏瘦,但相貌却逐渐消了稚嫩。
看外表也是大男生了。
贺之岩那时候也不过三十几岁,正是身强体健精力无穷的年龄,被他看上的多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或乖巧,或娇嗔,各色各样,比花园里花的品种都要多。
女生坐在客厅,贺清桓刚洗完澡从房间出来,进厨房拿饮料,穿着家居服头发微湿的男生,青涩中夹杂着一点成熟的意味,比贺之岩显然更加引人。
贺清桓也不避嫌,这类为了钱攀上贺之岩的女生,他完全是无视的。
他俯身拿茶几上的零食,还没收回手,就被女生的手按住,柔弱无骨的手覆在男生指节分明的手上,沿着手臂往上,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贺清桓笑了笑,收回了手,站起来,居高临下,淡淡道,“我不打女人。”
他是不打,但他在女生在院子里看花的时候,把后院的狗放出来了。
狼狗被养得毛色发亮,跑起来四肢的肌肉鼓起,犬齿露在外面,动物可不分男女。
男生趴在阳台上,看着女生形象全无,在地上连滚带爬,哭得眼泪鼻涕糊一脸,女生蹲在院子里那个池塘的台子上喊救命,抬头就看见了二楼阳台上的贺清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