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翎阳换了一身宽松多了的衣服, 感觉浑身上下轻松了不少,他注视着早就回到前座的迟泽渊,微微弯腰, 也打算钻到副驾位置上去,刚探头想要看清迟泽渊的表情,宽松的领口向下裸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 迟泽渊一震,立马抬头,“嘶——”的一声,两人的下巴磕到了一起。
这一下磕的可不轻。
“唔……”白翎阳吃痛的闭目,明亮的双眼因为疼痛溢出了点点生理盐水,濡湿了长且翘的睫毛,不断地拿手搓着自己的下巴,已经红了一片。
迟泽渊一言不发,立马靠过来,修长的指头抬起白翎阳的脸沉声道:“我看看。”
白翎阳顺从地抬起脖颈,任由迟泽渊把他的脸翻来覆去地检查,见白翎阳下巴红肿了一块,迟泽渊说不清心头到底是什么滋味,抑制不住的心疼从眼角蔓延开来。
笨拙滴吹了吹白翎阳的下巴,又转身拿了冰袋,男人沉声道:“敷一下。”
沁凉的触觉从下巴传来,白翎阳特意睁开眼睛仔细看了看,男人眼中没有绿芒,是迟泽渊本体。
但迟泽渊对他从来没有过这么亲密,两人最大的距离不过是拉手而已,一时间白翎阳不由地愣住了,细看下确认了是迟泽渊不是半身,心里的嘀咕在面上却一清二楚。
迟泽渊一眼看穿,明知故问道:“看什么?”
顺手发动了车辆,车平且稳地行驶在山林间,白翎阳呐呐地看着愣是说不出一句话,半响摇摇头,怪自己想太多了。
黑色的越野车穿梭在林中,开了约莫半小时,面前突然出现一辆车,车横停在弯刀中,摆明了就是赌人。
白翎阳冷笑一声,还真来了啊。
自视甚高的人,一般心高气傲,巫流这种巫家核心人物的子孙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迟泽渊脸上一片淡漠,让白翎阳先在车上待着,然而白翎阳抿唇拒绝,“不要,我已经十八岁了,不是一直要让你护着。”
迟泽渊看着白翎阳开启了车门,半身在脑海中又闹腾起来,“我心甘情愿护着他,他现在却不想要了,迟泽渊你那迟早被抛弃。”
迟泽渊这次没有反驳,眼中浓墨沉沉,“多嘴。”
和白翎阳一左一右来到车辆的前面,迟泽渊先让白翎阳后退,经过观察后里面是没有人的,迟泽渊拉开了车门,倏然间一股气流猛然从车中蹿出,他面色一变,有毒?!
立马飞扑道白翎阳身上捂住他的口鼻,气流接触到外界空气后渐渐变成黑色的一团浓雾,不紧不慢地把白翎阳和迟泽渊包裹了一个完全,覆盖住了那一截的山路。
正猫腰在不远处的巫流傻呆呆地看着旁边的蛊人缺失了一截胳膊的左手,这个浓雾就是这截左手散发的,先前他抄小路开车到这里后,蛊人就直接把他甩出车中,自己手起刀落,直接砍断了自己整个左手,然后放入了车中。
蛊人都是千淬百炼诞生的,她们的身躯早就不能以常人眼光看待,比如她砍下手但是没有流出一滴血,手上像是施了什么巫术,再一次开启车的时候,手就会化作蛊雾,使人堕入幻境,一时半会还解不开,但这蛊雾在巫流看来完全就是个鸡肋,因为一旦释放,他和蛊人都进不去。
谁进去谁中招,只能等待蛊雾散去之后才能进去抓人,以目前这个浓度来说,要散去起码还得半个小时,巫流一屁股坐在地上,唉声叹气老老实实等雾散。
白翎阳和迟泽渊一时不查,被浓雾带了进去。
仿佛过了好久,白翎阳醒来后发现自己在一片黑雾中,雾隔绝了所以的视线,还有所有的声音。
这场景陌生又熟悉,仿佛回到了盘古开天辟地时,天地中只有他一人踽踽独行。
只有他自己。
白翎阳深吸一口气,静下心来,扇子拿在手里发出温暖的光芒,像个指路灯一样陪着他,感受到扇子仿佛在让他安心的气氛,白翎阳开始冷静地找出口。
这个浓雾深沉的可怕,白翎阳走了一阵都走不出去,他有些惴惴不安地喊了迟泽渊的名字,声音却像在空旷的地方盘旋一般发出了回音。
这是白翎阳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手心里的汗濡湿了手,他深吸了一口气,呼出体内的紧张,也咽下去更多的浓雾。
手机和包都不知道去哪里了,白翎阳一个人踉踉跄跄地摸索着,险些摔到一个趔趄,一双手却拉住了他的胳膊。
是谁?
他疑惑又紧张地抬起头,却看见的是这永生都不会忘记的一张脸,浅色色的瞳孔随着辨认出人,猛然收缩,又快速放大,连带声音也罕见地结巴起来。
“泽,泽维尔?!”
面前的男人有着他不会忘记的容颜,灰蓝色的双眸一直望着他,里面是满满的情深似海,,一头金发耀眼灿然如同神话中太阳神阿波罗,笔挺且高的鼻梁,薄且色淡形状优美的嘴唇,这不就是泽维尔吗?
白翎阳惊讶之后,就是巨大的狂喜,如同在海上漂泊已久的旅人终于见到了一方小岛一样,他伸出手有些发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伸手确认,温暖的体温隔着薄薄的布料传到他的手上。
是真实的。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泽维尔了,就算认为迟泽渊可能就是泽维尔,但是迟泽渊什么记忆都没有——把两人一起经历的惊心动魄的考试,战场上和虫族的厮杀 乃至最好一起化作宇宙中一粒渺小的尘埃,这一切都忘了个干净。
哪些曾经欢愉和喜悦的记忆只有他一个人记得,白翎阳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但独自一人背负着两个人或甜蜜或者苦涩的记忆,然后每天与什么都不记得的迟泽渊相处,他也想问问迟泽渊,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记得泽维尔给他做过的饭菜的味道,记得他身上浅而淡的海洋味道,记得泽维尔的面孔,如同烙印一般深刻地铭记在骨骼和灵魂中,乃至于他今天真的看见了泽维尔的脸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嘴唇嗫嚅了一番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不断呢喃着他的名字,“泽维尔?是你吗……泽维尔……你是他吗?”
白翎阳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念头,心随意动,伸手揽住了这个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的脖颈,主动吻了上去,这一吻细细密密,满满都是珍重的意味,带着失而复得的苦涩,白翎阳甚至不愿意去想泽维尔怎么会在这个世界,眼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吻他。
两唇交接,白翎阳明显感到了泽维尔的一丝僵硬,但很快就恢复了从前,唇齿交缠在一起,心中一块空落落的地方终于落了地。
迟泽渊在迷雾中醒来后没有看见白翎阳,他心脏狂跳,慌乱的面色苍白,半身也狂躁了起来,在脑海中不断发出一声怒吼,“他去哪了,你怎么连人都看不住!去找他啊!”
他面上血色全无,不光半身在争吵,内心也不断在自责,如果,他把白翎阳保护的再好一点就好了,如果,他强行把男孩按在车里,如果…………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他在黑屋中不断寻找都没有见到白翎阳,心脏被高高悬起在火炉上炙烤,煎熬着痛苦着,最终似乎听见了白翎阳的声音,迟泽渊立马往那个方向跑去。
幸好白翎阳完好无损,他的心脏这才从高空坠落,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在白翎阳沾了些泥土的双手上,迟泽渊赶忙问道,“翎阳,你受伤了没有,我看看。”
白翎阳却没有回应,迟泽渊这才看出来白翎阳的奇怪,他一贯明亮的茶色双眸此时是空洞的,虚无地望着一个方向,在他来了之后视线转移到了他身上,但依旧飘忽不定。
紧接着,就是一具火热的身体靠过来,迟泽渊避之不急,被白翎阳靠近,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
白翎阳吻住了他,很难描述那一刻他的感受,脑海跟被一团烈焰瞬间灼烫,连灵魂深处都愉悦地发颤,他内心惶恐自己这样的变化,连半身也被这变化惊吓到了,在察觉到迟泽渊滚烫发热的身体后,半身掀唇,犹如恶魔般低语道。
“……呵呵,你不是不想和他这样吗,你现在在干什么?不是很享受吗?”
富有磁性的声音压低,变得沙哑撩动人心,迟泽渊仅存的一根理智却无法反驳,在白翎阳主动探进舌头开启牙关的时候彻底崩塌。
绿芒与浓黑在他的眼中交错,霎时间,他似乎能感受到半身和他一样的愉悦,像是久久盼望得到礼物的小孩终于收获了一般,这是发自内心的狂喜,大脑中一片空白。
迟泽渊主动扣住了白翎阳的手腕,将他固定住,自己反客为主,捏住了白翎阳的下巴在两人交缠的唇齿间肆意攻城略地,白翎阳反而更加迎合着他,教迟泽渊舒服的头皮有电流穿过,头顶发麻。
在两人唇齿分开之际,迟泽渊不由自主地浅吻着白翎阳湿润白皙的脸颊。
他捧着少年的脸庞,凝神望着他,像在看着最为衿贵的神明。
迟泽渊指尖感受着少年身体的颤抖,他情不自禁地继续下去。
珍重无比,细细密密的吻又落在了白翎阳的唇瓣上。
沉默了一阵子的半身笑了起来,他低声在迟泽渊的脑海中言语道:“承认吧,你爱他,我们都一样。”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一下子劈开了迟泽渊,拉回了天岌岌可危的神智。
他强压着自己离开了白翎阳,目光回神重新落在白翎阳身上。
粉色的唇瓣被他深吻研磨到鲜红,泛着些红肿,耳廓,脖颈,哪一处都烙印下他的吻痕,落在白翎阳的脸颊上化作了点点红色的斑驳痕迹。
这红色被白如牛乳的皮肤一衬托,更加显眼。
男孩双目紧闭,像是陷入了昏睡,眼角却有一尾红痕。
“我……”迟泽渊开口想要反驳半身,嗓音却被浓厚的情欲熏陶住了,这是无法辩解的事实。
他的胸腔中的什么东西像是被唤醒了,咚咚咚咚地不断敲着,每一下都像敲在他的理智上。
双手却忍不住握着白翎阳的手腕,迟泽渊把白翎阳整个人抱在怀里,心里的半身驱动着他,半身眼中的绿芒几乎达到了摄魂夺魄的模样,幽幽放着光。
“你想清楚真的愿意吗?迟泽渊,你能接受他走到别人的身边,跟另外一个女人结婚生子,然后从此消失在你的生命里面,恭喜你,那么你又是孤独一人了。”
“为什么要不承认呢,爱他难道是一件可耻的事情?我早说过什么,我们是一体的,我喜欢地,你也会喜欢,我爱的,你也会爱。”
听完这句,迟泽渊抱着白翎阳的手收紧了一瞬,又唯恐伤到白翎阳,又连忙松开一些,他沙哑的嗓子开口道:“这不一样,我不是因为受你影响才会喜欢他。”
半身桀桀桀的大笑起来,一字一句地专门往迟泽渊的内心戳,“那你以为是什么,以你这个冷漠的性格,谁会爱上你,或者你会爱上谁,退一步说,你是真的喜欢白翎阳,你怎么确定他喜欢是你还是我。”
浓黑的浓雾如同迟泽渊郁结的内心,他抱着白翎阳不断在浓雾中穿梭想要找到出口,“你只有一条说对了,我爱他,但如果他不爱我,我不会强迫他,哪怕能在一旁看着也能够得到满足,这是我和你的不同。”
“白翎阳如果不愿意,今天的事情我也不会告诉他,所有的一切我自己背负就可以,没有必要让他陷入和我同样的纠结中,如果他真的结婚了,我大概会每天注视着他。”
半身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才说了一句,“你这个觊觎狂。”他自然能够知道迟泽渊的想法,但能够想出这样的主意,迟泽渊本质还是和他一样,病态的可以。
迟泽渊不再说话了,因为他看见出口了,少年虽然没有神志,但是他手中的扇子一直在发着光,在他们分开之后,扇子竟然凭空指出了一条出路。
迟泽渊莫名知道,那是出口的方向。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白翎阳会这样,但一定和这浓雾有关,他余光略过白翎阳身上的吻痕,内心的渴望让他自己都为之一振,想要更多的触摸他,亲吻他,拥抱他,恨不得把他掰开了揉碎了,最好能够融入骨髓中。
他想要……把他的男孩永远禁锢在自己怀里,不给别人看,不放出去,让他从此只属于自己,也只能属于自己。
压下这个疯狂的念头,迟泽渊加快了脚步,浓雾在他抱着白翎阳踏出的那一刻,整个浓黑的雾气渐渐变淡,接着唰的一下消失不见。
旁边站着一个活死人,巫流怕的要死,因为他没有巫术天赋,爷爷也没有让他接触更多,在等待的时间,他忍不住想要离蛊人远一点,倏然蛊人原本是面朝浓雾的,但是脖颈一下子来个一百八十度大旋转,他都听见了咔嚓一声,整个头颅竟然是扭了过来,双目注视着几乎就要魂飞魄散的他。
巫流的嘴唇都是惨白的,又不敢开口跟蛊人搭话,紧接着他就看见了人生中可能一辈子逗不会忘记的一幕。
蛊人那张少女苍白的脸,在扭过来后,居然缓缓张开了嘴,嘴角以一个诡异的弧度扩展到最大,一些涎水顺着下巴往下流淌,都能看见里面的小舌头,巫流精神状态岌岌可危,战战兢兢地看着蛊人的嘴里传出了爷爷巫从山的声音。
巫从山声从蛊人嘴里出来,蛊人简直就像个放大版的人体收音机一样。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巫从山问道:“玉石拿到了没有。”
巫流身上冷汗一层接一层,分不清是因为巫从山声音从蛊人嘴里传出来吓得,还是单纯被蛊让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