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荷作为忠心的贴身哥儿跟着帮腔。
裴栖骂的更加厉害,因为没有接触过什么粗俗的事情,裴栖翻来覆去就那么两句。
等到裴栖发泄完了,又过头来教训浅荷。
“谁让你说夫子不是个好人的。”
浅荷傻眼了,“少爷,我这是帮你骂的呀。”
“那也不准,只有我能骂他,不准你骂他,这次就算了,罚你半个月的月钱。”裴栖独断地道。
浅荷缩着脖子应了。
“少爷,你和夫子之间发生什么事情了,夫子怎么就要和你断了。”
浅荷不提还好,一提裴栖的嘴角瘪了下来,又想要哭了。想到连眼泪都无法打动的赵夫子,裴栖一抹眼角坐下来继续生闷气。
第5章
赵疏桐和裴栖摊牌的第二天,裴栖没有前来上课,这在赵疏桐的意料之中。要是裴栖来了,他还真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他前几日答应了裴晗要向裴家请辞,打算收拾下这两天就走。
要是再不走,裴晗那人可能就要起疑心了。
原身和裴晗打过几次交道,赵疏桐也对裴晗又几分了解。这人心细如发又是个喜欢先礼后兵的,若是他好声请自己走自己不走,下次可就不知道要用什么请他走了。
至于裴栖,到时候再找个机会哄哄人吧。
赵疏桐不担心他走后裴栖的反应,裴栖小哥儿虽然爱幻想了一些,但也能分清几分轻重。他人走了裴栖伤心难过在心难免,但以他的了解应该不会把他给供出来的。
裴栖中午的饭食大都是自己在栖梧院用的,六个菜四荤两素,还有一个汤。
裴栖吃着这些山珍海味,突然觉得嘴中的美食难以下咽。
“少爷,八宝鸭还有藕粉排骨是老夫人昨个儿吩咐了厨房特地做给你的,你早饭就没有用多少再多用一些吧,一会儿让人回了老夫人,老夫人也会高兴的。”浅荷见裴栖今日胃口不好劝道。
“浅荷,这桌菜外边的人是不是不容易经常吃到。”裴栖突然问道。
浅荷不知道裴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了裴栖,“少爷,浅荷知道的普通一些的人家一个月都舍不得吃上一顿肉,这里一道菜大概够他们半个月的嚼用了吧。”
裴栖听完将筷子放下,“那我也不吃了,浅荷,我想要吃粗茶淡饭。”
完了不解气地加了一句,“还要吃糠咽菜。”
浅荷完全被裴栖这个操作给弄懵了,侍郎府不是没有银子,他们少爷的小金库也是满满的,为什么要亏待自己。浅荷幼时在没有来侍郎府之前,在家中被哥嫂亏待,吃的连糠都不如,只有刷锅水,那样的日子真的特别的苦。
少爷生在这福窝窝里,竟然想着去吃苦。
赵夫子,到底给少爷说了什么!
裴栖说的只是气话,也没打算真的让浅荷去折腾厨房,只让浅荷把饭菜撤了。浅荷怕裴栖一会儿肚子饿,又从厨房给裴栖端来两盘子的糕点。
裴栖硬是把那叠红枣糕给说成红豆糕,还对着枣糕吟起了诗。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此物最相思,裴栖觉得,要是赵疏桐不来把他的采撷走,他可能就要泛滥成愁,慢慢地枯死了。
如今识尽愁滋味啊。
“浅荷,他还没有来找我吗。”裴栖吟完诗,颇有些忧伤地问。
这个他是谁浅荷还是听得懂,连忙解释道,“少爷,咱们这是内宅,赵夫子进不来的。”
“那他就不会递个信儿进来。”
“大概也是递不进来的。”浅荷继续实话实说。
裴栖闻言整个人又没精打采起来。
山盟不在,锦书不托。
赵夫子实在是太绝情了,他都这个样子了,也不晓得递给只言片语地安慰下他。想到赵疏桐打算和他断了,裴栖是又生气又难过。
他也没有做错什么,夫子也没有做错什么,两个人怎么就这么凄惨呢。
夫子那么喜欢他,偏偏自以为为他好的要和他分开,夫子这个时候心里一定也很难过吧。裴栖很是自信地脑补起来。
各种乱七八糟地想法都想到了。
裴栖不喜读书不是一天两天,这次逃课裴侍郎和侍郎夫子只当他是老实久了憋着了,想要松快一下,两个人都没有当回事。他们从来没有指望裴栖学出个什么来,只要这个儿子能开开心心地就觉得欣慰了。
当裴栖两天都没有去课堂,甚至教导他的夫子都前来请辞了,裴侍郎觉得他需要关心关心自家小儿子的学业问题了。
他让人把裴栖请到自己的外书房。
裴侍郎本想对裴栖说教一番的,但一见到裴栖精神萎靡的样子,立马心疼了。
“我的栖栖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可是那赵夫子说教你了,你告诉爹,爹给你出头。”裴侍郎这个儿奴殷勤地道。
裴栖本来想告状,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告出来,“夫子没有欺负我。”
“那就是裴晗了,我就知道这个小子每次回来都没有好事,这不这次就把我好不容易给你寻来的薛大家的帖子给顺走了。等下次回来,看我怎么教训他。”
“晗侄儿没有欺负我,帖子是我送给他的,你不要总是看他不顺眼。”裴栖道。
裴侍郎见裴栖这么护着裴晗,瞬间酸了,“栖栖,你别被那小子糊弄了,裴晗这家伙奸滑的很,那时候他才多大就知道哄着你跟在他屁股后面喊他哥哥,我就知道他不是个什么正经人。”
这是裴侍郎对裴晗的心结。
他四十二那年得了裴栖这个人老儿子,真是恨不得含在嘴里捧在手里,将最好的一切都给他。裴晗这个大孙子在裴栖面前都要退一步的。这个小子越长大越来腹黑,不尊重自己的小叔叔不说,竟然还敢哄骗他的栖栖喊他哥哥。更过分的是,将裴栖哄得只亲近裴晗这个侄子,不亲他这个亲爹了。
犹记得裴栖三岁的时候,裴晗回外祖家住了两天,裴栖哭着喊着找了他两天。
从来没有过这个待遇的老父亲同样心塞了两天。
自此裴侍郎就酸上裴晗了,经常在裴栖面前说些裴晗的小话诋毁裴晗的形象。但是裴栖心胸大,和裴晗的关系也好,裴侍郎的话完全没有影响到两个人的交情。
“那时候裴晗也才五岁。”裴栖哭笑不得地说,不大相信亲爹的话。裴晗那个时候才五岁,怎么会像他爹说的那样有心计。
“三岁看大。”裴侍郎坚持不移地继续说道。
“不说这个了,我又新得了一块儿上好的鸡血石,给你做个印章玩玩。”裴侍郎拉着裴栖和他一起去看石头。
“我不要,你要是想要给裴晗自己给他,我才不要帮你送。”裴栖道。
“谁要给那臭小子了,栖栖你自己留着做个私印,别有好东西总是给那小子。”裴侍郎道。
裴侍郎喜欢金石古玩,平日里总是把自己觉得好的送给裴栖。裴栖不懂这些,对这些不大在意。但是裴晗那家伙喜欢呀,看着裴栖的私库就眼馋。
裴栖见裴晗喜欢,就送给过他几件。
裴晗怕祖父知道小叔叔把他送的东西转送给了他,一开始还不敢收。但后来到底是喜欢古玩的心大过了害怕祖父之后惩罚他的恐惧,裴晗就悄悄地把东西拿了。后来等到祖父发现后,也没对他做什么,裴晗收的就更加心安理得了。
然后,他祖父手里漏出来的东西裴晗渐渐地一件都得不到了,因为他祖父一股脑全都给了裴栖了。
然后裴栖会挑拣一些裴晗喜欢的送给裴晗。
渐渐地这就成了三人之间的趣味了。
裴侍郎送裴栖东西,裴栖再送给裴晗,裴晗慢慢地自己的好东西也会惦记着送给裴栖。
裴侍郎趁着给裴栖看鸡血石的机会,给他讲了许多关于印章还有刻印的知识,想着赵疏桐是个读书人也会有许多印章的,裴栖听的津津有味。
裴侍郎见将儿子哄高兴了,像是想到了什么的对裴栖不在意地说,“教你的那个赵夫子说他想要请辞回家准备下一次的科举,我已经准了,既然栖栖你不喜欢读书,咱们以后就不请夫子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呀。”许久以后,裴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
“今天早上的事儿,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爹也不指望栖栖你学成个才子了,你这样就挺好,爹喜欢,你娘也喜欢。”裴侍郎道。
今天裴侍郎下朝回来的时候,管家给他禀告了赵疏桐想要请辞的事情。裴侍郎就见了赵疏桐一面,当初请赵疏桐给裴栖做夫子的时候,裴侍郎也是查过赵疏桐的身家背景的。如今赵疏桐要回去考科举,裴侍郎勉励了两句,给裴栖送了一些参考的书目,又让管家多给了他一些银两。
赵疏桐收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心里真是复杂。
这些东西对裴家来说不值一提,但是如此周到行事,足以说明裴家人的家风和人品。尤其是赵侍郎给的那些关于会试的资料,对赵疏桐而言更是雪中送炭之举,这是真的用心了。
要是知道他和裴栖之间的事情,这裴家人大概真的要呕死了。
裴栖听到赵疏桐想走,又想哭了,不过他不敢当着裴侍郎哭出来,反而梗着脖子道,“赵夫子要走了都不告诉我一声,反而直接找上了爹你,真是太不把我裴栖放在眼里了,我要找他算账去。”
“你都好几天不去上人家的课了,人家想和你辞别也没机会呀。”
裴侍郎的话还没有说完,裴栖就风风火火地走了。裴侍郎见裴栖气冲冲地要去找赵疏桐算账,摇头笑了笑。裴栖的性格一向如此,裴侍郎也没有怀疑什么。
赵举人教导了裴栖两年,出于师生情谊,裴栖去“送送”人也是应该的。
第6章
“少爷,我刚刚打听到,赵夫子早上的时候向老太爷请辞了,马上就要离开咱们裴府了。”浅荷在裴栖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急急忙忙在裴栖耳边说道。
他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急如焚,安排好手里的事情,马上就来通知少爷了。
“我已经知道了。”裴栖道。
浅荷点头,一定是老太爷刚刚和少爷说的。
“夫子人呢,已经走了吗。”裴栖问道。
“没呢,我听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让清欢去留客院拦着夫子了,让夫子等着和少爷告个别再走。”浅荷机灵地道。
“做的不错。”裴栖随口表扬了浅荷一句,忍着心中激荡的情绪,快步地朝赵疏桐的住处走去。
如今府中的下人都知道赵疏桐要离开的事情了。
大家也都不觉得奇怪,往常裴栖少爷的夫子能在府中待够三个越时间就够长了,不是自己请辞就是被裴栖少爷找各种理由找老太爷和老夫人给赶走,赵疏桐能坚持两年,在下人眼中已经是非常厉害。
裴栖气冲冲地来到赵疏桐的院子。
浅荷兢兢业业地开始了自己掩护的工作小声拉扯着院子中的下人往外走,“快出来吧,少爷要和赵夫子告个别。夫子不把少爷放在眼里,越过少爷直接和老爷请辞,少爷正在气头上,要找夫子算账呢。咱们快出去吧,免得一会儿挨骂。”
被浅荷拉出来的清欢等人,闻言十分感激浅荷让他们免于被迁怒,甚至开始帮着讨伐赵疏桐了。
“这赵夫子太过分了吧,竟然敢嫌弃咱们少爷。”
“咱们少爷对赵夫子不薄,没想到赵夫子是这么个没良心的人,走了也不打声招呼,惹我们少爷生这么大的气。”清欢道。
“咱们少爷对夫子好吗。”这时候就有人问了,他们好像没看出来裴栖对赵疏桐哪里好了。
“怎么不好了。”清欢十分心虚,“咱们少爷的夫子没有二十个也有十几个了吧,赵夫子能在咱们侍郎府教这么长时间的书,可不是托了咱们少爷的福嘛。往常咱们少爷也不爱写功课,赵夫子的功课给他面子做了一半多呢。”
虽然清欢的话有些强词夺理,但众人又觉得好像是这个道理。
他们少爷对赵夫子的态度,比往常对他什么王夫子、李夫子、庄夫子之类的好太多了,赵夫子不感恩戴德就是他不对。
清欢见大家认同说的更来劲了,“赵夫子教导咱们少爷,逢年过节老夫人都要遣人给赵夫子送衣服送吃的送银两,再没有比咱们侍郎府更厚道的人家了。赵夫子惹咱们少爷生气,可不就是没有良心吗。”
“就是,要不老话怎么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呢。”
“行了,少爷还有赵夫子的事情也是你们能嚼舌根的,赶紧都去做自己的事去。一会儿被少爷看到了你们在这里闲聊,当心扣月钱。到时候,我可是不会给你们求情的。”浅荷见这些人越谈越离谱了,出声驱散了他们。
这些人胆子真是大,浅荷还记得前两天跟着少爷一起骂赵夫子被扣掉的月钱呢,都心疼死他了。
“我记得我好像还没有打扫院子呢。”
“我去帮你洒水。”
“等等我,我去帮你们抬水。”
浅荷话落,这些嘴碎的下人一个个地都溜了。
清欢只是裴栖园中的二等小厮,比不过浅荷在裴栖心中的地位,不敢反驳浅荷悻悻地走了。
“赵疏桐,谁让你走的。”裴栖故作坚强地赵疏桐喊道。
赵疏桐见裴栖这虚张声势的小模样,觉得又好笑又别有触动,真像一朵努力燃烧的小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