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问澜和自己的许多朋友分享过这个想法,但在他所有的朋友中,竟然只有裴侍郎家的裴小栖赞同他相信他。
但是裴小栖早就被裴侍郎和侍郎夫人娇惯坏了。
这是个只能在言语上支持他,却不能和他一同奋斗的人。
他曾经试图教导裴小栖一些东西,让裴小栖上进起来,结果不说也罢,裴小栖只想让他带他去新鲜的地方玩。
在这个过程里,他和裴小栖的感情越来越深,许问澜认可了裴栖这个不能志同道合的朋友。
同时他也明白了,追逐理想的道路是孤独的,这条路上同行者寥寥。如果他放弃了,就再也不可能知道路的尽头是什么。
许问澜十五岁时,哄骗他父亲、母亲想要去边关走走,回来以后再考虑婚事。宁安侯和宁安侯夫人想着孩子嫁人了就再没机会过松快日子,就同意了。然后许问澜像是游鱼入了水,怎么叫都叫不来。
在边关的时候,许问澜整日锻炼武艺,跟着小兵们上战场,剿匪。虽然许问澜立过不少功劳,得到不少夸赞,但这都不足以让他父亲额外给他授予职位。
那一段时间里,许问澜非常沮丧。
如果他是个男子,他做的那些已经够做一个七八品的小将了。
许问澜没有想到,他已经不抱希望的裴小栖,在他最穷困的时候,给了他发展娘子军的银子。
每当他那个大齐上下都公认的最有福运的夫君发现了新东西,裴小栖都会给他送一份过来,让他经营产业,赚取发展势力的银子。
许问澜也曾经担心过,裴小栖给了他这么多东西和财富,会不会让他们夫妻感情失和。
后来,许问澜知道,自己是多虑了。
裴小栖许多时候眼光不好,但的确挑了一个好夫君。他夫君随便想一个主意出来都能赚到大钱,根本不怎么在意裴小栖花费的这点儿。只要裴小栖能一直快快活活的,他夫君就愿意给他花钱。
许问澜有时候很羡慕裴小栖。
但是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这样的软弱一闪而过。
许问澜娘子军渐渐成气候的时候,感受到大齐发展带给他们危机的羌人侵犯了大齐。
许问澜毅然决然地带着娘子军上了战场。
保护大宛城的战斗中,他和手下的骑兵连夜在草原上追赶了五百里活捉羌人王子,立下了大功。他终于封了将军,有了自己的品级。
许问澜想将自己的光荣和裴小栖分享。
但从突然冒出来要做他夫君的楚王口中,许问澜得知皇上有意重赏裴小栖的夫君。
许问澜为自己朋友高兴的时候,也觉得自己被裴小栖的夫君比下去了。
但他不得不承认,大齐可以没有许问澜这个哥儿将军,但不能没有赵疏桐这个受上天眷顾的人。
没有他,大齐还有百姓在饿肚子。
许问澜和楚王大婚时,裴小栖又送了他一份大礼。
因为裴小栖的夫君要调回京城了,裴小栖在西北置办的产业要转手,为了照顾他,裴小栖以低价将产业都卖给了他。裴小栖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让他帮忙照顾当初他夫君收留的孤儿,给他们一个庇护,然后等其中年纪小的孩子长大了,给他们一份工。许问澜欣然答应了下来。
许问澜大婚后,就回到了西北驻守。
羌人虽然暂时安分了下来,却不得不防。除了大齐边疆,还有其他的游牧民族对大齐虎视眈眈 。
他还可以继续征战。
他的夫君楚王跟着他到了边疆,他也做到了当初说的,支持他,不让他受人欺负,不让别人抢他的功劳。
如今已经是二品大将军的许问澜,有了两个小孩子,一个男孩儿,一个哥儿,他会教导这两个孩子继承他的志向,继续奋斗,愿将来所有有才能的人,不因为性别被埋没。
*
三赵竹心:我眼中的父亲母亲
安乡候世子赵竹心从出生起,就拥有一对与众不同的父姆。
他的父姆很爱护他,这一点和普通人家的父母没有两样。但不同的是,他们谁都没有把他当做自己的财产,也没有想着靠他养老,他们会要求他上学读书好好学习,却从来没为他安排让他将来必须做什么。
他父亲说,十五岁以前父母帮他安排时间学习东西,十五岁之后,他要自己决定自己将来想要做什么。
出仕从军从商,都让他自己选。
他现在是世子,将来会是侯爷,有这个底气做自己喜欢的事。
但是赵竹心从小听爷爷说,他父亲十岁童生,十二岁秀才,十六岁举人,举人之后科举之路不顺,在娶了他阿姆之后,才考上二甲进士。
赵竹心天赋资质不比他父亲差,又有父亲没有的名师教导,他想要在科举上超越他父亲。
十岁的时候去参加了县试,中了案首,之后的府试、院试如有神助,小小年纪已经就成为了秀才。
等赵竹心十四岁想要去考举人时,被他姥爷还有父亲一起压在家中,又磨砺了三年,才允许他参加秋闱。赵竹心十七岁中了举,他都做好了家人不让他考进士,继续压他三年的准备,结果他爱考不考,家人都不管他。
就这样,赵竹心成为了十八岁的探花郎,入了翰林院,后来又入了太子的詹氏府。
赵竹心不想太早成婚,因为在他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他父亲就算计着,让他姥爷负责他的教育,成家后给他一笔财产,让他和他妻子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一家人偶尔聚在一起吃个饭。
这样的想法和时人提倡的父母在不分家,完全相悖。
但赵竹心知道,他父亲不是在说空话,而是真有这个打算。他们不分家,但肯定会分居。
因此有些恋家的赵竹心,将自己拖到二十岁才成的亲。
但因为有他爹还有旭哥哥的成亲年龄记录在上面顶着,他这个年纪已经算早了。
父亲是个严厉却也温和的人,他做对了会夸他会抱他,犯了错也会严厉的教育他,赵竹心想因为有父亲在,他才没有恃才傲物,长成了一个好青年,好官员。
他的阿姆是个开心快乐的小哥儿,在他一两岁的时候,他阿姆把他当做一个逗弄的玩具,在他三岁以后,大概是把他当玩伴,四岁的时候,他们被迫分开了两年。这个时候的阿姆终于像个真正的阿姆了,他在京城每个月都能收到阿姆寄来的信和东西。以前在家他喜欢阿姆却不让他玩不让吃的东西,阿姆都给自己寄过。
有了双胞胎弟弟时,他以为阿姆以后会更喜欢弟弟们。弟弟们年龄小,不会说话,不会反抗,正是让人任意摆弄的年纪,他贪玩的阿姆肯定更喜欢和弟弟玩。但他发现他错了,阿姆是喜欢弟弟他们和玩,但是一点儿都不喜欢养孩子的辛苦。弟弟们哭了尿了饿了,阿姆不是把弟弟扔给父亲就是奶娘要不然就是爷爷照顾。只在弟弟们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时候,逗逗他们。
赵竹心已经通过弟弟们的遭遇,想象到了自己小时候阿姆可能同样是这样对待他的。
同情弟弟心疼自己的同时,赵竹心默默担起了大哥的责任,他决定要好好照顾他的弟弟们。
许多人都说他阿姆是个有福气的人。
投生到了外祖家被姥爷和姥姥捧在手心疼宠了十八年,姥爷甚至为了阿姆还和世交割袍断义。嫁给父亲,父亲将自己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了他面前。家中赚过不计其数的银子,被阿姆花出去的也不计其数,父亲都不在意。阿姆给过楚王妃一些钱财支持他办娘子军,楚王妃护了他一辈子。
赵竹心偶尔也听见几句议论声,说他阿姆无才无德,如何值得父亲这样对待。但是他父亲说,他喜欢鲜活的,能让他异能雀跃的人。
赵竹心不明白异能是什么,大概是父亲和阿姆的秘密吧。受到父亲和阿姆的影响,他其实也喜欢鲜活的人。
父亲和阿姆一辈子都在一起,他们之间也会吵吵闹闹,但从来没有红过眼。父亲经常让着阿姆,阿姆得了好,也会心疼父亲。
他们约定了下辈子下下辈子要一直在一起。
其实,他下辈子下下辈子也想再做他们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先写其他人的番外,最后再写赵疏桐和裴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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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番外二·一家人
锣鼓喧天响叮咚, 安乡侯府外张灯结彩,鼓乐齐奏,今日是安乡侯世子赵竹心成亲的日子。
安乡侯世子妃是禁军统领谢翎的嫡长女谢瑶瑶, 比赵竹心小三岁。
这天作之合的婚事还是皇帝保的媒。
已经爬到工部侍郎位置的赵疏桐是一代纯臣, 从不参与党派斗争, 而汝阳侯谢翎是皇帝的心腹。根据皇室和汝阳侯府的默契,谢翎的儿子这一辈都不会掌握实权, 只领个闲差做个富贵闲人,将来由孙子辈出仕。赵竹心在翰林院待了一年,就入了太子也就是四皇子的詹氏府,算是太子的人,皇帝希望谢翎在朝堂的时候能帮着太子,就促成了这次婚事。
汝阳侯府世代积累, 谢瑶瑶的嫁妆十分丰厚。
第一抬进入了赵家, 最后一抬还没有进入平安街街尾。
两个侯府强强联合, 前来送礼的达官显贵、富商乡绅不计其数,太子虽然没有亲自到场,也派人送来了一份贺礼。
赵竹心的两个弟弟今年十三岁, 已经快要成年。今日亲大哥成亲,他们都出来帮着招待宾客。
赵竹实在前院招待男客, 赵竹华跟着裴栖在内院招待内眷。
等赵竹心入了洞房,闹过洞房的人都走了, 客人陆陆续续离开, 兄弟俩才有了踹口气的机会。
“二哥,咱们去偷听大哥和嫂嫂洞房吧。”精力充沛的赵竹华鬼鬼祟祟地找到赵竹实,在他二哥耳边叨叨道。
赵竹实不理会傻弟弟这个建议,“我不去, 你最好也别去,让阿姆知道了,小心你的屁股。”
“二哥是个胆小鬼,我们都长大了你还怕阿姆。”
“我不怕,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这样做是不对的,大哥也会生气的。”
赵竹华才不管赵竹实那么多道理,拉着他往赵竹心的院子跑,“你既然不怕阿姆,那就帮我放风,我自己去听。”
赵竹实和赵竹华最后还是没有偷听到壁角,因为他们刚到赵竹心的院子,就被裴栖派到那里的嬷嬷给送回去了。
说起赵竹实和赵竹华这对双胞胎,他们的性格截然不同,在还没有满月的时候就能看出来,赵竹实安静沉默,赵竹华爱哭爱闹。
他们二人的频率常常不同步,赵竹华哭闹的时候,赵竹实在安安静静地睡大觉,大人们很奇怪他是怎么不被吵醒的,但他就是这样一个神奇的宝宝。等赵竹实因为什么原因大哭的时候,赵竹华就常常煽风点火火上浇油地跟着嚎哭,还是光打雷不下雨那种,来助长赵竹实的气势。
长大后,赵竹实这样的性子,没让人操多少心,赵竹华却常常闯祸,比裴栖小时候还要调皮。
裴栖和赵竹华斗智斗勇多年,晚上的时候发现赵竹华没有回房间,就知道他要干什么。
早早地安排了人去守株待兔。
三个孩子里,赵疏桐大面上都是一碗水端平的,但心里却会稍稍偏向赵竹华这个小哥儿。
因为他很像裴栖,也因为小哥儿的不易。
赵竹华垂头丧气地跟嬷嬷们回自己的院子,临走前还重重地哼了一声赵竹实,要不是二哥磨磨蹭蹭的,他肯定就能听到大哥和嫂嫂的洞房。
赵竹实摇了摇头,没把这个傻弟弟的气恼当回事,慢慢地往回走。
第二天,赵疏桐和裴栖早早地起来,等着赵竹心和谢瑶瑶敬茶。裴栖给了谢瑶瑶一副名贵的头面,赵疏桐给了他们夫妻两个一人一个红包。
一家人一块儿吃了顿早饭,裴栖将谢瑶瑶叫在一旁说了会话。
“你的嫁妆都送到了府中隔壁的宅子了,那是咱们家早年买来的,和府中是打通了的,我和你公爹当初打算等竹心和他弟弟成了亲,就让小两口子搬到附近的宅子自己住的。你刚嫁过来,新房不好离人,等回了门再搬。你们小夫妻有事情就有商有量的来,能解决最好自己解决,我和你公爹一般不掺和你们俩的事情,平常你们有空了就过来吃顿便饭。”
谢瑶瑶是提前知道有这回事的。
侯府买的隔壁几个宅子外边的大门都是封死的,只留了小门供下人进出,外人看来他们相当于还是住在府里,只是分开居住了。
很多人嘴上说赵家这样的行为很奇葩,但心疼女儿的夫人和夫郎们却觉得这个规矩很好。一嫁过来就能自己当家,公婆都不参与自己小夫妻的事情,这也是谢瑶瑶不抗拒嫁给赵竹心的主要原因。虽然,分居过日子,公中给的补贴不多,自己的夫君可能会很穷,需要她时不时接济一下,她也觉得好、舒心。
“竹心那里,你公爹给了两个庄子,好几个铺子,还有一些银票,产出够你们平日的开销花用和人情往来了,他要是把这些东西给败光了,分家前我和你公爹都不会补给他的。真有那一天,你就随便给他口吃的,让他饿不死就行,千万别惯着他。”裴栖提醒谢瑶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