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激动。”对面的人用了变音器,声音嘶哑难听:“我们知道你和顾鸣有交情,只是让你做件小事。做成了,老陆医生就有命,做不成,他死的比谁都快。”
“做什么?你们到底要我做什么?”
“顾氏集团半个月后有一场年中晚宴,顾鸣会开他那辆不防弹的车,你要做的事,就是开我们给你安排好的车,在指定路线上——撞上去。”
小陆医生浑身抖了一下。
他嘴唇颤动:“……你们……到底是谁?”
“这就不是你要知道的事情了。”对方说,“如果答应,当天下午就会有人把车和路线图给你送上门。如果不答应……”对方似乎取来了什么东西,按了播放键:“‘你们……是什么人……啊!你们把我儿子怎么样了!’”录音戛然而止,对方随即阴恻恻地笑了一声:“小陆医生,没关系,你还有的是时间考虑。”
对方似乎就要挂断电话,小陆医生急了,脱口而出胡乱道:“那你们怎么保证他会在哪个时候坐车!”
对方似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你还不是我们想的那么蠢。当然有人会让他坐上车的。你……知道白家吗?顾鸣现任的情人就是白家的小儿子,他会配合我们的。”
小陆医生浑身冷汗,直发愣。
“呵……有机会,也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对方挂了电话。
小陆医生呆愣地看着手机屏保,直到手机黑屏。
刚刚给顾鸣打那个电话,就是想通知他有人想害他。但顾鸣和他爸,只能保一个。
背后的人有权有势手眼通天,就连顾鸣身边的人都背叛他……小陆医生没得选择。
第23章 玫瑰
“小鱼。”顾鸣突然出声叫他, 虞思齐“嗯”了一声表示自己还没睡着。
“你去我家,明天上学不是又得起个大早。得按时到校。”顾鸣看向他。
“没事。明天没有课,不去也可以。”虞思齐说。
顾鸣十分怀疑, 平江大学的课一向不少, 怎么可能一整天没课:“你不会为了睡懒觉对我撒谎吧?小鱼,这样可不是好孩子。”
虞思齐对“好孩子”这种词很敏感,当即一只手从顾鸣胳膊上滑到他胸前,隔着衬衫找了找, 顾鸣奇怪道:“干什么……啊!”
虞思齐又用了点力, 一脸乖巧地看向他:“我是乖孩子吗?”
顾鸣赶紧攥住他幼稚起来就胡作非为的手:“嘶别闹了别闹了……你乖你乖行了吧?你最乖了,啊?瞎掐什么……”
他耳尖窜红, 陡然被袭击实在太过刺激,顾鸣揉了揉胸口, 垂眸看虞思齐:这熊孩子。
在阳光下海蓝的眸子染了一点动情的深色, 虞思齐在非常近的距离内能观察到那一抹惊异的欲望从眼底猛地攀上他的眼睛, 又迅速如潮水般褪回去,但还是留下了一点湿润的端倪。
顾鸣撇过头,鼻尖撒了一点点阳光, 亮亮的, 有些耀眼。
虞思齐忍不住伸手贴住他的脸, 强行把他的视线正回来, 和自己对视。
顾鸣眨了眨眼, 耳朵尖的绯色还没褪完。
“……看什么?”顾鸣把他的手拿下去。
虞思齐那种专注到如同某种狮子或者猎豹的眼神,让顾鸣一瞬间缩了缩瞳孔。
但虞思齐很快恢复了神色, 乖顺的头发遮住了一点眼睛和睫毛:“没什么,你鼻子上沾了灰。”他对着顾鸣的脸轻轻吹了一口,顾鸣下意识闭了闭眼。
虞思齐一笑:“好了。现在没了。”
“……”顾鸣手肘撑着车窗, 怀疑这孩子今天是给他故意使坏。
虞思齐把脑袋靠在他肩上微微拱了拱,撒娇般露出清澈的表情。
……顾鸣吞咽了一下。
就算是猎豹也是猫,是猫就会撒娇,这话真没说错。
虞思齐怎么会从一个反派人设变成这种样子?看着抱着自己胳膊不放的顾鸣开始深刻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顾家坐落在别墅区里,最深最大的一块地就属于顾家,从高空看下去会有种众星拱月的既视感。
原本的霸总顾鸣是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花圃和装饰的,整个顾家里里外外都犹如商业会议室,除了楼梯上的红毯还有点色彩以外,整个黑白灰配色,低调严肃,踏进顾家的每个人都会不由自主地紧张——附加着对这个屋子主人的恐惧和尊敬。
其实以原主的行事风格,更多的人对他是一种恐惧吧。
一个能为了一己私欲而做出“囚.禁”、“强.奸”、“暗杀”等等行为的男人,即使站在权力顶端,顾鸣也觉得他罪有应得。
所以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装修房子。
屋外荒凉的土地全部种上玫瑰花圃,屋里的地毯和装饰也换上色彩温暖的装饰,虽然没有全部换掉,但也冲淡了那种视觉上冷漠的冲击感。
虞思齐第一次匆匆来到顾家是个深夜,还是个佣人打扫灯光通明乱哄哄的夜晚,但今天不一样。
夕阳的光透过人工喷泉折射出绮丽的黄,玫瑰的花期正好是五、六月份,玫瑰浓烈地盛开着,安静震撼,玫瑰那种诡谲刁钻却又深情异常的香气被风撩到身边,如同催/情一般,虞思齐的心跳猛地剧烈了起来——那种强烈的能够震慑心魂伸出手却又摸不到的情感,虞思齐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被突如其来的美震撼到了。
没有人能够抵挡强大的黑色玫瑰的美,就像没有男人不喜欢顾鸣一样。
虞思齐忽然间这么想到。
顾鸣还在笑,他穿着笔挺的西裤和米白的衬衫穿过玫瑰盛开的花圃,仿佛他本来就在画里。
“小鱼过来。发什么愣?”
——一张摸不到画中人的画。
虞思齐呆呆地抬起手,手指上闪烁着光的蓝宝石戒指让他和顾鸣同时愣了一下。
顾鸣无奈地又重新走回来拉他:“花园有喷泉,会感冒。”
虞思齐戴着顾鸣的戒指,被他拉着手腕扯进了顾家的门。
“不是你说的要来,又站门口发愣。”顾鸣把西装交给迎上来的佣人,“准备浴缸的热水,三楼的那间屋子打开,打扫一下。去吧。”
佣人低头下去了,方管家正好进门。“顾总,凯先生送来文件,要您亲自签字。”
方管家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份文件,递到刚坐上沙发的顾鸣眼前。
顾鸣接过文件,方管家递上旋开的钢笔。
虞思齐坐在一旁,忽然扫了一眼文件上的字,猛地抓住了顾鸣正准备签字的手。
“……城东那么大的项目,你就这么放心交给外人?”虞思齐指着文件上已经签好的一个英文名字。
顾鸣先是愣了愣,又笑起来,“让你做我的助理,你还真操心起我来了?没事,他也不是全权负责。况且这个孩子是我亲自提拔的,我头一次见他的时候被集团那些老东西欺负的整天连夜赶着加班,还兼职端茶倒水。”顾鸣把虞思齐的手放回他腿上,拿着钢笔签了名字,把文件合起来递给方管家,“我派人调查过,这个孩子是因为海归背景才破格招进来的,负责对外谈判时充当一下翻译,也能干点正经活,但他刚进集团没几天,就被一个高层叫进办公室,提出要他‘放下身段’,事成之后给他加薪升职。他拒绝了,那之后日子就过得很艰难。”
方管家很快端来红茶,顾鸣端起茶杯,尝了一口,继续道:“他不肯辞职,我也查了原因,是因为单亲的生母患上了绝症,化疗的钱和药钱,如果失去这个薪资颇高的工作,他妈妈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虞思齐明白了。权贵往往如此,不把人当人。他和顾鸣也都弥足深陷,谁家不是一样,也说不出个谁高谁低。
顾鸣有些严肃地绷紧了唇线:“那些老东西什么都干不了,尸位素餐还不够,整天就知道找麻烦……”
“所以,你救了这个‘苦命’的翻译,”虞思齐语气冷淡,“然后你就相信他不会背叛你?”
顾鸣喝了一口红茶。
“他不会。”
虞思齐冷笑了一下:“农夫也因为觉得蛇可怜,才救的他,可蛇只能是蛇,该贪婪的时候,他根本不会犹豫。”
顾鸣愣了一下。他感觉到虞思齐似乎话中有话。
但虞思齐很快又撇过脸去道:“算了,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看到他熟悉的闹别扭顾鸣又笑了:“在你眼里,我又是哪种人了?”
“……我原以为你跟我是同一种人。”虞思齐喃喃自语道。
顾鸣没听清,疑惑地“嗯”了一声,虞思齐又重新道:“优柔寡断,太信任善良,无原则相信别人……甚至……”他猛地逼近顾鸣的脸:“甚至随便相信敌人。”
他戳了戳顾鸣的胸口:“还毫无防备地带敌人回家。”
在顾鸣怔愣的当口虞思齐又很快坐了回去,“……蠢货。”
屋里气氛忽然静默下来,只有落地窗撒进来一地夕阳。
方管家忽然笑了一声,两人都看向他。
“抱歉,我失礼了。”他鞠了鞠躬,夹着文件和红茶盘下去了。
他笑顾鸣也笑起来,顾鸣放松地靠着沙发背,伸出胳膊揽了揽虞思齐的肩:“你气什么?既然你自认是‘敌人’了,发现了我的弱点你不应该光速躲进被窝捂嘴偷笑吗?”
“……捂嘴偷——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虞思齐再一次被顾鸣的脱线征服了,他无奈地“哼”了一声,身体却不再反抗顾鸣的胳膊。
顾鸣大笑,“我不是无知的农夫,也不会去救一条蛇,我只会救有价值的东西。为了预防他的背叛,他的命也得在我手里。”顾鸣摸了摸虞思齐的后脊,摸的他整个人一个激灵,但顾鸣又很快两只手限制住了他的脸,笑起来:“况且,你怎么知道我毫无防备?”
他两只手捧着,把虞思齐的脸转向客厅角落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书架上。
虞思齐先是迷茫了一下,看清后忽然一凛,寒气从后脊梁冒上头顶——书架顶上有一排黑洞洞的枪口——从那排油画的眼睛里朝下看。
虞思齐浑身发凉,他呆滞地坐在原地,任由顾鸣放开他的脸,坐在一旁笑出声。
“……好了,吓到了?我想你是虞家既定的继承人,没见过吗?不可能吧。”
虞思齐不说话,顾鸣看他好像是真吓着了,这才凑近他搂了搂他的肩膀:“喂,跟你逗着玩儿的,你叫我一声‘顾哥哥’,顾哥哥怎么可能对你开枪呢?”
虞思齐身上的温度逐渐回归,这才转过头看向顾鸣。
顾鸣神色中的温柔和那排残忍冰冷的枪口形成了极强烈的对比,虞思齐忽然感觉自己喘不过气。
“你在看什——嗷!”顾鸣忽然被一股子巨大的力气按倒在了沙发上,他下意识想挣扎竟然没能挣扎开。
虞思齐按着他的肩膀,垂眸死死地盯着他看。
顾鸣感觉自己好像一块肉,虞思齐的眼神好像要吃人。
“……小鱼?”
一声只有顾鸣才叫过的称呼,虞思齐忽然并且慌乱地起了不该有的反应,他眼神一瞬间慌的像个被抓住偷了糖果的孩子,沾了火似的从顾鸣身上弹开,坐到沙发另一角去了。
“慌什么?你怎么了?”顾鸣懵了,这孩子不会被他吓出问题来了吧?不会吧?这不是“反派”吗?
……反派怎么可能这么纯洁!
虞思齐受了巨大惊吓似的蜷缩在沙发角落里,好像一个被“欺负”的小媳妇。
顾鸣被自己脑海中不合适的想象笑到了,他坐起来凑近虞思齐:“还不是你先说我不好?吓到你了跟你道歉,好不好?”
顾鸣带着温度的手骤然搭上虞思齐的肩,虞思齐忽然反应非常大地喊道:“别碰我!”
“……”我擦?玩大了?这小崽子不乐意跟顾家了?
顾鸣刚要反省,佣人被虞思齐这一声吓得直接跪倒在楼梯边,发出一声闷响,顾鸣看向她。
“……顾、顾总,浴缸里热水好了……”
顾鸣正要点头说知道了,虞思齐忽然站起来,匆忙扔下一句:“我先洗,你等会再洗。”
直接一头钻进主卧并关上了门。
佣人吓得瑟瑟发抖。
顾鸣可从没往家里领过这种“烈性子”的“客人”,这下顾鸣指定要大发雷霆,把那位扔出去事小,牵连到她们这些佣人就太可怕了……
顾鸣果然朝她走过来,佣人吓得不敢起身,一直到顾鸣停在身前才颤抖道:“顾总……”
但想象中的怒火却并没有落下来,顾鸣只是轻声道:“快起来,摔坏了?”
“没,没有……”她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站在顾鸣跟前低着头不敢动。
“真的没事?摔坏了就去医院,叫老方送你去。”顾鸣歪歪头,想看她膝盖是不是摔破了,但女佣却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受宠若惊地捏着裙角:“不、不用了,顾总,我没事,不用麻烦方管家……”
顾鸣放下心来,抬手叫角落里正“隐身”的方管家过来,“看看她有事没,伤了就送医院,没伤也回去养几天。今晚屋里不用留人。”
女佣瑟缩了一下,方管家点头应下,带着人下去了。
女佣临出门前回头看向顾鸣。
顾鸣站在主卧门口,似乎对里面说了什么,说完便转身走上楼梯。
“方管家,顾总他……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出了门女佣悄悄说。
方管家温和地一笑:“顾总一直是个温柔的人。”